人?工智能终于给了点反应：“我在。”
“把音乐关了！”
“好?的，即将为您播放艾热的《关了吗》。”
季烟汀：“……”
周予酌不可抑制地笑出?了声。
她?咬牙切齿地戳了两下门口的妙控屏，这才把音乐关掉，仰着下巴尽量努力佯装若无其事，捏着门把的手却?控得死紧，问：“你?怎么来了？”
“不是你?说的，让我今天过来帮你?复习高数吗？”他瞥了眼她?挡在门口防守的姿态，问，“我能进来吗？”
季烟汀才想起这件事，又?低头瞧了眼自己，这才发现她?堵路了，恍然地松开了把手，给他拿了双拖鞋，往边上侧侧，“你?怎么那么早就?过来了？”
“你?也没说让我几点过来。”
“好?像是没说……”她?嘟囔着，接过了外卖，倚在一边瞧着他换鞋，突然之间?福至心灵，“你?是不是想和我多待一会?儿？”，尽在晋江文学城
周予酌的动作停了停，随后望向她?，语气轻飘飘的：“你?才反应过来啊，我真可怜。”
“你?真可怜。”她?连思考都没有，立即仰头踮脚亲了下他唇边的痣，看着他揉耳朵的动作，满意了，“那就?补偿你?一下吧！”
他嘶了声，摸摸唇边，唇角忍不住向上翘，“你?怎么老喜欢对我动手动脚？”
季烟汀无比诚实：“你?长得帅。”
他静了静，语气有些扭捏：“那你?是就?对我这样还是……嗯……呢？”
她?看着他平下的唇瓣与若有若无暗示的吃醋语气，噗嗤一声笑了。
“你?笑什么？”周予酌不解。
“你?知道你?这个语气让我想到了什么吗？”
“什么？”
季烟汀清了清嗓子?，夹着音色道：“你?的关心，是独我一份的，还是他人?都有的，若不是独我一份的，那这份关心不要也罢。”
“姐姐现在连解释都没了吗？瞧瞧，我不过是多说了几句，姐姐就?这般模样说我。”周予酌有模有样地跟着她?黛玉式发言，语调拿得比她?还惟妙惟肖，“我这心窝子?可比那数九寒天冰渣子?冷。”
她?惊异地咦了声，睁大了眼睛，道：“居然还怪好?听的，你?再叫两声。”
“叫什么？”
她?眨了两下眼，“姐姐。”，尽在晋江文学城
“……”他失语一秒，推着她?往里走?，催促，“快吃早饭吧，不然你?的生煎和粥要凉了。”
季烟汀确实饿了，也便?没再逗他下去，神清气爽地去了餐厅。
粥喝到一半，她?突然想起来个事。
“周予酌。”她?郑重其事地喊他的名字，严肃又?认真地告诉他，“我没有对别人?这样过，我对别人?都只是口嗨。”
周予酌愣住，恍惚一秒，才想起她?这句话是在回答前面他那句支支吾吾的问题，紧接着他又?觉得哪里好?像不太对，“你?还对别人?口嗨过？”
季烟汀心口咯噔一下，完了，招出?去了。她?抿了下唇，将脑袋垂了下去，喝了口粥，小声哼哼着解释：“互联网嘛，你?知道的……明星啊网红啊什么之类的，就?评论一下，比如什么美女?亲亲……评论的人?可多了。”
他坐在她?对面，没看她?，低着头，薄唇绷着，发丝挡住了眼，连着眼底的情绪一概不可窥见。
她?悄悄抬起眼，偷瞄他，问：“你?现在在想什么呢？”
“我在思考。”
“这次又?在思考什么？”
他似乎很惆怅，沉吟片刻，答道：“我在思考，如果?你?看腻我了，我该怎么办？”
季烟汀安慰他：“你?放心，我只是爱看一些养眼的，但我并不是花心。”
“真的？”周予酌终于抬起睫毛瞧她?。
“真的。”她?笃定地点头。
四目相对间?，季烟汀的嘴角忍不住抽动了两下，几秒后，两个人?双双笑出?声来。她?脊背向后靠上椅子?，笑到差点呛到。
待笑够了，季烟汀咳了两声，道：“对了，前两天刘启莫来找我了，让我向你?传达他对你?的思念。”
周予酌点点头。他手肘撑着桌，修长的手指抵着下巴，垂着眼睑瞧着桌面，似在追忆往昔，语气里带点感叹：“我也很思念那些在络州抢他果?冻的日子?。”
季烟汀乐，继续传达，“另外，他打算元旦来京湘找你?，顺带旅个游。”
他眉心一皱，充满怀疑：“你?确定他说的不是来旅游，顺便?找我？”
她?仔细回想了下，好?像还真是。
“你?还真是了解他。”季烟汀无比诧异。
“我一直都知道的。”周予酌叹了口气，“他对我向来是塑料情。”
季烟汀：“……”
是是是，高中时期一起去上厕所被?班长骂是连体婴的塑料情。
-
吃过了早餐，她?带着周予酌去了书房，正式开启她?今天的高数复习计划。
公式理论她?其实都懂，也会?用，但京大历年出?的高数卷子?都很难，更况且像金融这种跟数学?搭边的专业，批卷又?严，学?生又?卷，错一道题排名都能落好?多。
何清语先前讨学?姐要过几套往年的卷子?，发在了群里。她?做了三套卷子?，将里头不会?的题号圈出?来，将pad往周予酌那一推，拿电子?笔点了点屏幕，“这俩，不会?。”
周予酌接了笔，眉心拧着，道：“我看看。”
不喜欢归不喜欢，他是天生的理科脑子?，季烟汀当时画漫画时给他设定得太好?，致使?他拿到题没多久便?理出?了思路。
但季烟汀在理科方面并非天才，听了半天，感觉脑子?里叽里呱啦全是各种该死的凌乱符号，人?到最后都有些麻木了，呆呆地在那里坐了会?儿，痛苦地捂住脸将额头往桌上一砸。，尽在晋江文学城
他“哎”了声，伸手垫在她?的脑袋与桌面之间?，忍俊不禁：“怎么了？”
“感觉我离疯不远了。”她?的声音闷闷传过来。
“那就?休息会?儿吧。”他暗灭了pad，问，“你?帮我顺一遍近现代史？”
“谁休息的时候学?历史啊？”季烟汀的脑袋就?这么搁在他的掌心，没动弹，嘀咕着，“你?先让我的脑子?缓缓，待会?儿再顺。”
“好?。”
她?就?这样安静地压在他的掌心，先前抓夹松了，便?干脆摘下来丢在一边，柔顺的长发在脑后随意披散着，从她?肩头滑过垂落在身前。
他任由她?枕着，垂着眼瞧被?笼在阳光下的她?。
高三过后，她?好?像没再剪过头发，眼下近乎及腰，像条墨黑的缎绸。
隔了会?儿，季烟汀转过脑袋看向他，耳侧柔软的碎发在他的手心轻轻一挠，又?贴上。
他的手指不自觉微动，擦过她?散落下来的长发，像撩过一片火星，余温在指腹扩散。
季烟汀就?维持着这个姿势，看向他，突然开了口：“我决定这个寒假开始去机构正式学?画画了。”
周予酌一愣。
“我喜欢画画，我的未来也不是仅靠一次高考志愿就?得定死的，那不过是我人?生的其中一个选择罢了。我想成为像覆水那样的漫画家，让很多很多人?喜欢我画中的故事，那样我会?感觉很幸福的。我还想要靠自己的双手买一套房子?，其实这个别墅很好?，可是实在太大了太空旷了，这里适合一群朋友开party，可是我一个人?待得实在太无趣了……”
她?枕着他的手，眼底是对未来肆意的幻想与憧憬，被?窗外透进的阳光浸成一片绚烂，色彩浓烈，“总之，现在我要开始为我的人?生努力了。”
“周予酌。”她?喊他的名字，望着他的眼睛亮晶晶的，声音轻快，“你?未来想做什么呀？”
他对上她?充满期待的眼睛，怔住了。
忽然之间?，他想起高三那年的最后一堂心理课，每个人?被?发了一张信纸，要他们写上想对六年后的自己所说的话。
他写了什么呢？
只是一片空白?罢了。
她想要打败大雨找回自己的第二十四天
时间被?收进万花筒里翻涌荏苒，
像旧胶片般播放，从市一中的走廊之上他合上办公室的门转头瞥见她怀里的作业本为他倾倒开始，最后停留在他们大一的冬天里、停留在季烟汀靠在他掌心满含笑意地望着他的这一秒。
——你未来想做什么呢？
巨大的茫然将他击中，
他终于后知后觉地开始感知到恐慌。
——你，未来想做什么呢？
提及季烟汀，他总能说出一箩筐，关于她糟糕的过去，关于她明亮的未来，关于她漂亮的现在……关于他自己?，
他也能举出许多，他喜欢的、讨厌的，令他高?兴的、悲伤的，她告诉他要在漫长的现在里创造一个完整的自己?，于是?他自以为找到了通往他们之间未来的轮船，沉浸在与她十?指相?扣的幸福里，却在这一瞬间却猛然间发觉，
原来他仍处于茫然之中，
不知去向。
-
十?二月的最后一天，
京湘下了第二场雪，是?一整夜的暴雪，早晨拉开窗帘，
入目就是?一片反光的白色，
几?乎覆盖了整个世界，天是?白色，树是?白色，
路面是?白色，就连对面的宿舍楼也是?白色，
天地?连成一片苍茫，让人不知此刻正身处何处。
何清语站在阳台的窗前?，双手交叠在身后，摇头叹气：“天，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们这边雪山崩了呢。”
简思仪从床上下来，揉了揉凌乱的长发，被?外头的白色一刺，下意识闭上眼，撸上了眼镜后才?再次睁开，仔细一瞧，瞪大了眼睛，震撼：“嚯，昨晚下雪了？”
“岂止昨晚？”何清语仰了仰下巴，示意她仔细看，“现在还有小雪呢。”
赵朝晨刚洗漱完，推开卫生间的门出来，闻言道?：“这个小雪，在我老家都得算大雪。”
“那确实。”何清语感慨着，背着手转过身，视线掠过左侧上方紧闭的床帘，哎了声。
“季烟汀是?还没?起床吗？”她仰脸瞧着，感到稀奇，“她不是?这几?天一直醒得可早吗？我一下床就看见她在啃专业课。今天都已经这个点了。”
“可能是?学累了。”赵朝晨戳了下何清语的胳膊，抬了下下巴示意她，“你要不去叫她一下吧，再不起上课就该迟到了。”
“成。”何清语应下，走上前?伸出手摇晃着她的床帘，喊，“季烟汀，起床了，洗漱一下要去上课了——”
她朦朦胧胧间被?叫醒，从枕头上弹起来时人还有些恍惚，呆了很久，才?意识到自己?是?谁在哪。她揉了揉眼睛，拉开帘子翻身下了床，瞥见外头那片白时蒙了一秒，“这什么？”
“雪啊。”何清语疑惑，“你人睡傻啦？”
季烟汀盯着看了良久，才?后知后觉地?啊了声，反应过来。
原来是?雪啊。
这场暴雪一下，上课的路一下变得艰难无比，厚重?的白色之上凹陷黑色脚印，踩下去时，雪能积到脚踝上方。
季烟汀今天特地?穿了穿高?帮雪地?靴，前?行的步伐像只企鹅，一手撑着伞一手拎着从食堂买来的早饭时不时咬一口。今天的烧麦似乎盐放多了，咸得她直皱眉，但碍于没?手拿水杯，还是?这么将就着咽了下去。
好?不容易到了教室，离上课只剩下了三分钟，她将伞收放在教室外头，找了个位置坐下，抽了张纸费劲地?弯腰擦掉鞋面上的雪水。
身侧的简思仪小声懊恼地?骂了句“该死”，抱怨：“哎呀，鞋子进水了。”
“所以让你穿靴子嘛。”何清语一人递了一颗巧克力，闻言低头瞧了眼她的鞋子，“你这个鞋鞋跟太低了，外面雪积那么厚，不进水才?怪呢。”
“那不是?出门太急了穿错鞋了嘛。”她嘀咕着，“下次会长记性的。”
季烟汀今日第二遍庆幸自己?穿的是?高?帮，随手将脏纸巾丢进吃完的早餐袋子里扎紧，随后打开手机，两位置顶旁照例亮着小红点，她先回了蒋落，再点开周予酌的。
哆啦A梦（独享版）：“早安。”
哆啦A梦（独享版）：“今天下了好?大的雪。”
哆啦A梦（独享版）：“我现在在食堂吃早饭，今天三食堂的烧麦好?咸啊。”
季烟汀一愣，视线下意识落在被?随意搁置在桌角的早餐袋中。
十?万场季节：“这么巧？我刚也是?在三食堂买的烧麦。”
哆啦A梦（独享版）：“不巧，我知道?你会去三食堂。”，尽在晋江文学城
她乐。
十?万场季节：“想和?我偶遇啊？”
哆啦A梦（独享版）：“但没?想到雪那么厚，路上花了那么久，到食堂一看时间就知道?来不及了。”
季烟汀义愤填膺。
十?万场季节：“都怪雪！”
哆啦A梦（独享版）：“都怪雪！”
，尽在晋江文学城
周予酌敲完这句话，点击了发送，几?秒之后，聊天页面的底层，对面跳出一条“我又要上课了（大哭）”，还学着他发了那张猫咪双手抱头的表情包。
他抿着唇乐，冯既驰刚拿到小馄饨，端着盘子在他对面坐下，抬头不解地?瞟着他：“抱着手机笑什么呢？”
“他拿着手机笑，什么意思你还不知道?吗？”陈立杰嘴里含着包子，鼓着半边脸颊含糊不清道?，“要么就是?在和?他女朋友聊天，要么就是?在翻和?他女朋友的聊天记录。”
齐奇赞同地?点头鼓掌，“点了。”
周予酌放下手机，摸了摸唇边弯起的弧度，刻意敛起唇角，问?：“很明显吗？”
“只有你一个人觉得不明显。”陈立杰点评完，又换了个话题，“话说我们学校东门口最近有摆摊卖烤红薯的，你们看到了吗？”
“烤红薯？”冯既驰眼睛亮了下，随即又拧着眉陷入忧虑，“这不会被?城管抓吗？”
“城管来了就跑呗，现在他们都是?电动车，跑起来可快了。”齐奇倒是?不担心这个问?题，余光里瞄见有人又捡起了桌角的手机，便望了过去，“……周予酌又在笑什么呢？”
陈立杰看他一眼，猜测：“或许他是?在问?他女朋友想不想吃烤红薯。”
“……”他再次放下手机，连带着屏幕上那句问?题一起被?倒扣在桌面上，无语，“我看你干脆改行去给人算命得了。”
“你们看，我还是?太了解了。”陈立杰拍了两下手，用大拇指指着他，啧啧感叹，“他一天到晚也就这些事，真的，他每天都一副世界纷纷扰扰与己?无关的样子，什么都不上心，也就对他女朋友主动点。”
他的手指无声微蜷。
“好?了好?了，大家手机都收一收吧。”齐奇问?，“你们职规作业都写了吗？元旦假期结束前?要交上去的。”
冯既驰听见这句话，立即开始碎碎念：“说到职规我就来气，我才?大一，我能规划什么？这个专业的具体就业前?景我都没?办法摸清楚……”
“就是?就是?……”
周予酌却停住，手里捏着早餐袋的手指逐渐绷紧。
声音在他耳里化成一道?虚影，像蒙着一层滤膜，闷闷地?在耳畔远去，掌心再度传来被?发丝挠过的轻微痒感，恍惚之间，眼前?场景虚实交替，变成高?三那张浅蓝色的信纸，变成那天她靠在他的手时那双望向他的、亮晶晶的眼睛。
-
昨夜季烟汀睡得不算好?，外头的簌簌风雪声闹得人睡不安稳，空调在头顶运作，烘着暖意，但迷迷糊糊间总觉得风雪都仿佛盖在了她的身上，又湿又冷，于是?她就梦见了雪白的一片荒芜地?带，那里什么也没?有，就像今早下床后透过窗看到的那一片一样。
在外面赶路时还好?，如今进了教室，空调一吹，困意翻涌，她硬生生扛着没?让自己?睡着，听完了整堂课。
下课铃一响，她整个人都跟着松了口气，收拾完书?包，摁亮手机，这才?发现周予酌又给她发消息了。
哆啦A梦（独享版）：“听说学校东门口最近晚上有卖烤红薯的，你想要吗？”
烤红薯……
她一下被?这个词汇烫了舌尖，被?记忆中甜滋滋的软糯感与热气腾腾的金黄色砸中。
十?万场季节：“想要，但不想出门。”
十?万场季节：“如果有一个好?心人愿意给我送过来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