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万场季节:“(打滚)(打滚)”
哆啦A梦(独享版):“知道?了。你再问?问?你室友想不想吃?”
她盯着这条消息,一瞬间福至心灵,恍然大悟。
十?万场季节:“你是?不是?想讨好?我室友?”
之前?又是?送烧烤,又是?送奶茶的,现在还问?烤红薯。
“季烟汀。”赵朝晨在前?面转过身,见她还站在椅子前?,喊她,“走啦,待会儿还有节课呢。”
她哦了声,匆匆跟着人流慢慢吞吞往外涌。出了温暖的教室,门口的寒风直直往衣领里灌,冻得人直哆嗦。,尽在晋江文学城
季烟汀将拉链拉到了顶,急忙忙围上围巾,这才?抬起眼去望外头,雪已经停了,太阳也出来了,马路中间的积雪被?铲到了草坪边上,只余下湿漉漉的滑。
掌心的手机振动两声,她低下头去。
哆啦A梦(独享版):“嗯。”
哆啦A梦(独享版):“因为我希望你和?我在一起时能被?身边的人祝福。”
她想要打败大雨找回自己的第二十五天
晚间风声渐大,
季烟汀下?了?课,将下?半张脸都埋在围巾里,手插在口袋顶着寒风前进。
身侧简思仪跟何清语两个人在闹,
跟演小品似的贴着彼此一唱一和。
“这个世界总是抽象的,会计学是抽象的,高数是抽象的,政治经济学是抽象的。”何清语说,“我也是抽象的。”
“大学生?到底有多坚强,详情请见期末周。大学生到底有多脆弱,
详情请见期末周。我是打不死的脆脆鲨,是易碎的小强。”简思仪乐观握拳,“加油!简思仪!”
季烟汀脸闷在围巾里,非常顺口地给她们配BGM:“听,海哭的声音——”
何清语和简思仪闻言都跟着愣了?下?,双双扭头?望过来。,尽在晋江文学城
季烟汀看看她们,再低头?看看自己,
“……怎么了??”
“好优美的嗓音。”何清语愣愣的,
挠挠耳朵,
实话实说,“我差点没听出来你在唱哪首歌。”
“……”她诚恳道歉,“抱歉,
其实我唱歌跑调。”
“没关系,
我给你演示一遍正确的调。”何清语清了?清嗓子,“听,海哭的声音——”
“你别唱了?。”简思仪痛苦地捂住她的嘴,
“你比季烟汀调跑得还要?厉害。”
何清语悻悻闭嘴,扒开?她的手,
下?撇着嘴角,目光在远处一扫,倏忽一定?,眯着眼?仔细辨认片刻后,问:“前面我们宿舍楼对面站着的那个,是周予酌吗?”
季烟汀闻言跟着抬起眼?,顺着她的视线望过去,远远只瞧见路灯灯杆旁有道模糊的高挑身影,“应该是。”
“天,我的烤红薯。”何清语眼?睛都放光了?,左手牵季烟汀右手拉简思仪,“快走快走。”
简思仪骂她:“出息,看看你这出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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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远处,周予酌脖颈间围着条米白色的围巾,一手拎着袋子一手插在口袋里,听见声音,转过头?来,目光相?触之际,他眉眼?间染上淡淡的笑?意,注视着她小跑着靠近了?,才将手里的袋子递予,还是热的,在暖色调灯光下?腾腾散开?一团白色的热雾。
季烟汀将手里的袋子分给身后兴致勃勃的两位,嘱咐:“还有一个是赵朝晨的,你们帮忙把她的这份也带回?去吧。”
何清语先是道了?声谢,闻言下?意识问出口:“你现在还不回?去吗?”
她眼?神一飘,舔了?下?唇瓣,找着干巴巴的借口:“我在外面散会儿步。”
“啊。”何清语被简思仪打了?下?手背,才反应过来,“哦。”
“那我们先回?去了?。”简思仪冲他俩挥挥手,“拜拜。”
“拜拜。”季烟汀也跟着挥挥手,在她们转身之时放下?,下?一秒肩侧似有什么挨过来,她的手便被捉住。
头?顶那道声音传过来:“和我散步啊?”
“对呀,除了?你之外还能?有谁让我大冬天的晚上这样?待在外面啊?”季烟汀大方承认完,一顿,觉得这话有缺漏,补充,“哦,除了?你和蒋落。”
想了?想还是觉得不对,继续补充:“除了?你,蒋落,夏阿姨,我妈,覆水,何清语,简思仪……”
越说声音越小,心虚得厉害,最后周予酌憋着笑?打断她:“好了?行了?。”
季烟汀抿住了?嘴唇,仰着脸望着他,刻意被睁大眼?用力?地眨了?眨,冲他撒娇。
周予酌低眼?瞧着,捏了?捏她的手,叹了?口气,“不用这样?,我也没觉得有什么。”
“不是,是这个角度灯光照下?来显得你尤其好看。”季烟汀伸长了?脖子,仔细查看了?圈四周,而后又仰着脸眨着眼?乖乖巧巧望向他,“现在正好没人,我能?亲一下?你吗?”
“……”周予酌捏了?捏耳垂,从她身上挪开?视线,顾左右而言他,“你快吃红薯,待会儿要?凉了?。”
她欣赏了?会儿他变红的脸,哦了?声,控制着上扬的唇角,垂下?了?头?。
本来也就没想真亲,单纯逗他一下?。
手中红薯已经不烫了?,但倒也还算暖烘烘,温度透过塑料袋传至掌心,口中番薯绵软甜糯,都不需要?怎么嚼,几乎入口即化。
“你要?来一口吗?”季烟汀举着剥开?皮的红薯问他。
“不用了?。”他摇摇头?。
她点点头?,又哦了?下?。
冬夜的路上没什么人,一路寂静,只剩下?风声猛烈。月色朦胧,靠近草坪的一边还堆着未融化的积雪,街边灯杆低垂着,灯丝透过灯罩与月一同晕开?光亮,映在雪上,留下?几乎令人眩晕的白。
两个人沿着人行道慢慢吞吞绕着宿舍楼散步,脚下?被灯光拉长的影子变换着角度。
周予酌垂着头?瞧着地面左侧重合的影子,不知隔了?多久,手腕边缘被一抹冰凉触碰,紧接着,有一只手努力?地挤进他的口袋,同他相?扣。
偏过头?,他才发现她吃完了?红薯,此刻正歪着头?看向他。
“你不开?心吗?”季烟汀问。
他神色未变,“怎么突然这么问?”
“就是感觉。”她肩膀微塌,“我在努力?地逗你,可是你笑?起来时看上去并?不高兴。”
他顿了?顿,目光从她身上移开?,虚焦地落在前方,宽阔的马路与灯光昏黄的颜色延伸至视野尽头?,消失在无尽的黑夜里。许是元旦将至,枝稍挂了?串红灯笼,但寒风迎面,吹来的仍是满面清冷,枯枝烂叶,空无一人。
他沉默了?半晌,最终还是停下?了?步子,面向她。
“我感到茫然。”他说,“在你问我未来要?做什么的时候。”
没想好也是很正常的事?情,毕竟人生?还长。
可是她的第六感告诉她,他不是这个意思。
于是她也停下?了?步子,对上他的眼?睛,“什么意思?”
他摇摇头?,声音很轻,在这个冰窖般的夜中像流过的溪水,浸透着迷茫:“我从来都没有想到要?去思考未来是什么样?子,包括你向我描述的,未来你要?成为什么样?的人、做什么样?的事?、买什么样?的房子……你说我可以为自己存在,可是那样?的存在是什么样?子呢?一个人会有他漫长的过去,他会用那段漫长的过去成就现在,描述未来,可是我没有那些,我的生?命是从与你见面开?始的,我没有过去,没有梦想,没有幻想,我也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或者说我好像从来都没有想过这个问题。现在好像全世界都在提醒我的与众不同,除了?这些,也包括除了?你以外,我依旧联系不上其他人。此前我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因为你过得很好,而我没有消失,我就以为自己成功了?。可是到头?来,我仍然感觉自己正漂浮在这里,我们的关系就像是我抓紧这个世界的唯一浮木。我的人生?好像停留在了?一个微妙的地带,就像充满bug七零八碎但可以继续运行下?去的程序,这令我捉摸不透,到底怎么样?才算为自己存在呢?”
季烟汀定?住了?,皱起眉,电光火石之间抓住一点头?绪。
“等一下?,你的生?命是从和我见面开?始的……”她呢喃,“可是你出现后做的第一件事?,明明是从理科班调过来,因为你不喜欢理科。”
她忽而想起什么,仰起脸问:“你消失后又出现在我家门前的那天,对我说的话,你还记得吗?”
他愣了?下?,还是答:“我爱上你了?。”
“不是这句。”季烟汀摇摇头?,说,“你不是来爱我的,你是来告诉我,我是有多值得被爱的。”
可是这句话充满矛盾,一个因为她而出现的人,怎么会带有这样?充满个人情感色彩的目的?
脑海中飞逝而过的火光残留下?一丝痕迹,过去的细枝末节如同幻灯片,在这个漆黑的冬夜绽放。堆在道路两旁的白雪在融化,像褪色的梦,露出斑斓现实的一角明晰。
心跳在加快,她眉头?松开?,脱口而出:“你不是因为我的心愿才来到这里的。”
他的眼?睛在灯下?显得略显棕色调,缀着点光,无声垂落着睫毛,同她四目相?对。
她缓了?缓,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字吐得缓慢而坚定?:“你是因为自己的意志才来到这里的。决定?你是否能?留在这里的,从头?到尾都不是我,而是你。”
所以,他才没有在她打破过去的瞬间就消失。
所以,他才会说,他是来告诉她有多值得被爱的。
所以,他才会在一次次对抗中失去听见她心声的能?力?。
所以,他才会出现的第一件事?就是修改选科。
时间的万花筒被拧至最开?端,画本的世界里下?起了?雨,沉沦的意识挣扎翻滚,任由身体在那场哭泣中扭曲、痉挛。他终于在那片空白里真正睁开?了?眼?,亲手打破了?那层薄膜,改变她的所有指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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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从刚开?始就是因为自己而存在的,只是你不知道,而你萌发的意识并?不足以抵抗我对你的设定?。而当你开?始思考,开?始怀疑,这才是你实化的开?始。”
正是因为在他送她回?家的那个夜晚,对她所想的另一个“周予酌”产生?了?本不该有的抵触情绪,正是因为在那个电影院里,他认知到她设定?的喜欢只是镜中月水中花,正是因为他发烧时呓语般的那一句疑问,正是因为他意识到他是虚假的,他才会听不见她的心声。
时间拉到几天之前,刘启莫说“查无此人”的这一秒。
他的进程只差了?最后一步,这最后一步是什么呢?
是现在。
是他开?始思考着,想要?主?动地、直接地,触碰世界的……现在。
她想要打败大雨找回自己的第二十六天(完)
“要怎么验证这件事呢?”
“很简单。”季烟汀上前一步,
径直从他的羽绒服口袋里摸出手?机,点开?微信。她看见那片干净简洁的聊天?页面,明明没几行内容,
她的头像却高高挂在置顶,像是一种无声而又倔强的宣誓与强调。
她的指尖下意识顿了下,而后从高二八班的班群里进去,点开?刘启莫的主页,将屏幕转过去对准他。
“如果我所猜测的都是正确的,那么你可以加上我的联系方式,
不仅仅是因为我是创造你的人,是你最容易与这个世界创造联系与纽带的人,还因为,你的意志正主动而迫切地?想要来爱我。而现在,你正主动而迫切地想要变得完整。”
季烟汀看着他垂落在屏幕上的视线,轻声,而又笃定地?告诉他:“按下去。”
他的睫毛无声颤动着,
望着夜色之中屏幕上亮起的光,
半晌,
缓缓伸出了手?指,在寒冷的风中关节泛红的、绷紧的手?指,在这个并不温和的夜晚,
逐渐靠近屏幕上的按键。
路边的白?雪,
头顶令人晕眩的灯光,远处漆黑得浓稠的夜,身前人微红的眼睛,
自行车车铃、伴随着下课铃教室内轰然炸开?的哄闹、篮球场、络州夜晚的路边摊、飘落的梧桐叶……还有?过去的过去,五光十?色在这一秒绽开?,
像被打碎的玻璃,随着他指腹触碰到?冰凉屏幕的一瞬间四溅。
加载的圆圈转动片刻,下方弹出椭圆形边框——已发送消息。
他指尖微懈,怔然,微蜷着方要收回去,屏幕页面一闪,朋友圈底下的“添加好友”变成了“发消息”、“音视频通话”。,尽在晋江文学城
页面上方疯狂弹动着聊天?框。
刘启莫:“我靠!!!!!!”
刘启莫:“是你吗磨叽是你吗我靠!!!!!”
——如果有?一天?,我能和别人一样,正常地?站在这个世界的阳光底下;如果有?一天?,我能和别人一样,不用担心我生命随时的倒计时;如果我和别人一样,和这个世界的所?有?人一样,拥有?父母、童年、青春……然后在每一分每一秒属于?我的时间里慢慢变老,那就好了。
在那无数个知道自己身份的瞬间,他总是这样想。
而现在,他感受到?迎面的、要与他相拥的风,没有?任何声音,事实上好像整个世界都好像静了下来,只剩下了胸膛间的心跳声,有?力的、缓慢的、沉闷的,在他的耳边过滤成一条平淡的波浪线。
时间慢放,将他呆怔的几秒空白?扩大成漫长的岁月,风声靠近了,接着有?双手?臂抱住他,穿破阻膜,拨开?云雾,跨越黑夜,紧紧地?环住他的腰,在他耳畔轻声说:“恭喜你。”
那场空白?的混沌,终于?被砸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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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近新年,外?头的小店几乎都快关完了,卷帘门一拉,阻断店内外?的世界。枝稍彩灯绚烂,灯笼高挂,只有?高楼之上的广告屏仍十?年如一日地?运作着,偕同楼体上变换的霓虹灯一起流动着。
何倩女士回来了,在除夕夜的前几天?。
季烟汀刚开?始同周予酌讲的是,让他来她家过年。京大寒假宿舍虽然也能住,但毕竟放了假,食堂关了,小卖部关了,整个校园寂静到?毫无人烟。
“不要。”周予酌斩钉截铁地?拒绝。
“你不会觉得很孤独吗?那可是过年哎过年!”季烟汀极力邀请,“你放心,我妈肯定会喜欢你的,她跟我看脸的眼光相近得不得了!”
“季烟汀。”他郑重其事地?喊她的名字,似乎感到?有?点费解,“你难道就不觉得……太快了吗?”
“快吗?”她反问。
“那你要怎么跟你妈妈解释我呢?”他说,“你要说我无父无母,也没有?任何亲戚,所?以才?来你家过年的。你要说我们之间的经济差距,我脱离了你那个有?钱的设定,我现在的零花钱来源就是奖学金和打工。你要阿姨舍得把她优秀的女儿交给?这样一个人?”
她嘶了声,眯起眼,感叹:“好一个美强惨设定啊,放在漫画里那就是惹人垂爱的清贫男主。”
“……”
“美强惨,你要和我来一场不可言说的……”她眼一眨,头一晃,三根手?指在一起搓了搓比了个money的手?势,歪嘴笑,“……陪伴交易吗?放心,跟着我,不会让你吃苦的。”
“……”他满怀情绪被打了个七零八碎,揉了把她的头发,无语,又觉得好笑,“你的钱就留给?自己买周边和衣服吧。”
她最后还是拗不过他,嘟嘟囔囔地?说哦,最后黏黏糊糊地?找了个无人的角落亲了他一口才?心满意足地?回家过她的年。
出人意料,家附近的那家花店还开?着。
季烟汀照例在回去路上顺脚踏进去,里头的店长跟她混熟了,见她进来,眼睛一抬,扫她一眼,笑:“又来了。”
“是的,之前买的红玫瑰枯萎了,所?以就来了。”季烟汀道,“麻烦你再帮我包一束康乃馨吧。”
店长意外?:“怎么突然想到?买康乃馨了?”
“我妈回国了,既然来买花,就顺便帮她带一束。”
“这样啊……行。”
趁着店长包装花束之时,季烟汀顺便在店里逛了圈,随口问:“街上店都快关完了,你怎么到?今天?还没关门?”
“你再晚来一个小时我就走了。”
她庆幸:“啊,那还好我来得早。”
“是啊,花包好了,喏。”店长把花递进她怀里,听见她打开?手?机询问多少钱,弯着眼睛笑了下,“老顾客,送你了,新年快乐!”
季烟汀讶然地?抬起头,触碰到?她温和的视线,也笑了,“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
这四个字在这段时间里总是充满了她的生活。元旦结束,刘启莫在飞机场拖着行李箱时,是这么跟她说的;期末考完,三个室友收拾完了东西,冲她挥手?告别时是这么说的;网购时,店家赠的小卡片上也是这么写?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