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信揶揄道：“你啥时候姓李了啊？”

    “啧，见外了不是？”朱厚照白眼道，“朱李不分家，从太祖时就是如此，李青你说是不？”

    “我想捶你。”李青黑着脸道，“三天不打上房揭瓦。”

    朱厚照哈哈一笑，猖狂道：“你打你打……”

    知道这厮只为活跃气氛，李青也没跟他置气，取出两张丹方，分别交给李信和朱厚照，道：

    “都不年轻了，好生爱惜身体。”

    二人接过，各自收好。

    李青沉吟了下，又取出一本小册子，对朱厚照道：“如若我嘉靖四十二年还没回来，你就照着这上面的法子炼些丹药，给京师那位送去。”

    “我？炼丹？”朱厚照指着自己鼻子，一脸愕然。

    李青说道：“所有细节都在里面了，你多尝试、多试错，总归还是能炼出来的，谁让你聪明绝顶呢。”

    “啊？啊哈哈……是，我这人没别的，就是聪明。”朱厚照尾巴都翘到天上去了。

    朱载壡自告奋勇：“大伯，侄儿可以帮您。”

    “帮我？”朱厚照白眼道，“你是帮我？”

    朱载壡脸上一热，悻悻道：“炼出的丹药您又不是不能吃，对吧，先生？”

    李青颔首。

    小宝好奇问：“祖爷爷，这丹药真能延年益寿吗？”

    “效果是有的，可也有限。”

    朱载壡接言道：“量变引起质变，我父亲吃了这么多年，长命百岁总没问题吧？”

    李青无奈道：“真要能有如此效果，都长命百岁了。”

    “那……总归是有用的，对吧？”

    李青叹了口气，直言道：“都吃了这么久，早就有了抗药性了，如此更多是为了填补心理上的缺憾，让他能保持一个好心态。”

    李莺莺安慰道：“心态好身体才能好，且天祖的丹方多少还是对公爹有益的，夫君你莫难过，天祖已然尽了最大努力。”

    “我明白。”朱载壡缓缓吐出一口酒气，斟上酒，举杯道，“晚辈敬先生，谢先生如此关照我父亲。”

    李青举杯饮了，说道：“这是他应得的，你父亲当得起！”

    一边，朱厚照咕哝道：“李青对他够好了，不像我，动不动就挨揍，就这，他还嫌李青对我偏心……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众人：（￢_￢）

    “咋啦？我说的不对吗，我都没怎么吃李青的丹药……”朱厚照理不直气也壮，巴拉巴拉……

    直到挨了一巴掌，这才老实。

    临别的这次聚餐还是很欢乐的，从始至终，谈笑不断。

    只是想到这一别可能要五年，甚至更久，又不免有些失落。

    五年对小宝、小两口来说，不算很长，可也不算短了，对李信、朱厚照来说，却是相当漫长。

    两人垂垂老矣，怕是两个五年都没有了。

    此次一别，再相见，人生估计都要进入尾声了。

    朱厚照说道：“我知道你们不是去玩儿的，可又不赶时间，该玩的也要玩，人生得意须尽欢，如今一切安好，这种事又急不来，好好珍惜当下。”

    李信点头附和：“万事尚未具备，不急着借东风，我们都也健朗，太爷您和小姑无需挂念。”

    小宝笑嘻嘻道：“等你们回来，就等着抱孙子吧。”

    李莺莺脸蛋儿一红。

    却听小弟道：“不是说你，我是说我。”

    小两口：“……”

    李青怔然，想想小家伙也不是信口胡说，要是回来的晚一些，保不齐还真能抱上。

    只是李青没这个精力，也没这个心了……

    酒饮尽，菜吃净。

    李青说道：“都好好的，明日就不要送了，都有各自的生活，过好各自的生活便是。”

    众人点头称是。

    ~

    次日，李青、李雪儿乘李家的商船，向海外进发。

    受技术限制，蒸汽船暂时还到不了那么远的地方，且中途也没有补给站，二人乘坐的还是传统商船……

    商船由江入海，李雪儿心情更是轻快，更没了‘老成持重’之感。

    “第一站是交趾，对吧？”

    李青点头：“本也该去了，再者此行旅程漫长，总不好爽约。”

    李雪儿并不失望，问道：“满剌加、龙牙门这些小国呢？”

    “可有要处理的事务？”

    “这倒也没有。”

    “那就不去了，在交趾待个把月，咱们就直奔大不列颠。”

    “嗯，好。”李雪儿点点头，其实，具体去哪儿她并不在意。

    大海很大，天空很蓝，咸咸的海风拂面，令人心旷神怡……

    李雪儿话也很多。

    “你之前去过最远、待过最久的便是佛郎机吧？”

    “嗯，在正德朝之前，我都没去过西方国家，出海大多局限在交趾。”李青不禁想起昔年与唐伯虎去佛郎机时的见闻……

    唐伯虎的“古德古德”，他现在还记忆深刻，思及莫名好笑。

    “好玩不？”

    “也还好吧。”李青说道，“文化巨大差异之下，新鲜刺激感还是挺足的？”

    “多刺激呀？”

    李青怔了下，猛然想起那边的宴席，顿时嘴里泛起酸水……

    话说，那次吃席可真是吃出阴影来了。

    “刺激是挺刺激，不过体验感……一言难尽啊。”李青感慨，继而祈祷，“但愿大不列颠没有那样的风俗，不然，还真是难顶。”

    李雪儿哑然失笑。

    “我倒挺期待的。”

    李青：“……”

    “话说，你当年和唐伯虎捣鼓的东西……”

    “保密！”

    李雪儿说道，“总归你会收到，到时候你就知道了，你就别问了，我是不会说的。”

    李青好笑道：“你不说，我也能猜个七七八八。”

    “猜到了你还问我干嘛？”李雪儿哼哼道，“还想套我的话，还当我是小孩子啊？”

    李青无言。

    “总归，你会喜欢的，不骗你。”李雪儿认真说。

    第581章

    登陆大不列颠

    六月初。

    交趾愈发燥热，李青、李雪儿一下船，就直奔汉王府……

    至于船上的伙计，则是负责销售带来的商品货物……

    汉王府。

    凉亭，三人依次落座，王府下人一一送上瓜果美酒，以及好几个大冰箱。

    冰块散发的丝丝凉气，使得燥热感大大降低，冰镇过的美酒瓜果，也异常爽口冰甜……

    短暂的寒暄之后，李青切入正题：

    “我这次来，只为帮你调养身体，待不了太久，大约一个月上下。”

    李雪儿接言道：“凡事过犹不及，汉王仍是壮年，调养过当也不好。”

    朱厚炳好笑点头。

    李雪儿的身份他是知道的，也知道按辈分，当叫李雪儿一声表姑，虽然没什么血缘了。

    “这次先生来交趾，只是顺路对吧？”

    李青笑了笑，道：“差不多吧，不过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的承诺有效，不是吗？”

    “呃呵呵……是这样。”

    见李青不想深谈真正的目的地，朱厚炳也不再问，转而道，“先生是住回您的那座别院，还是在王府住下？”

    李青说道：“还是住别院吧，汉王府太热闹，我不习惯。”

    朱厚炳当即一招手，朝小跑上前的管家道：“速去整理一下李先生、李小姐的别院，自今日起，新鲜瓜果、冰块、佳肴……以本王的规格，每日都要按时按点地准时送达。”

    管家称是，着重瞧了眼李青，挠挠头，匆匆去了。

    李青坦然受之，没给汉王省，至于管家异样的目光，也不以为意。

    朱厚炳可不敢不当回事，主动说道：“之后本王会吩咐管家及少数见过先生之人，不要传播先生之事。”

    李青一笑置之，转而问道：“交趾可还安好？”

    “幸赖祖宗有灵，又有先生指点，交趾一切都好，无天灾，又无人祸，加之李家的肥料配方，粮食逐年小幅度丰产……”朱厚炳简单阐述了下交趾的近况。

    李青微微颔首，又问：“人口可有显著增长的苗头？”

    “这个倒不是很明显。”朱厚炳说道，“交趾得益于是大明出口贸易的重要港口，使得百姓生活富足稳定，加之大明来此贸易和路过的商人、伙计，个个衣着光鲜，导致百姓崇明之心更重，更追求生活品质……这一来，人口增长就很有限了。”

    闻言，李青悄然松了口气，如此局面才好。

    若是交趾也来个人口急速飙升，那能为大明提供的粮食就有限了。

    维持交趾小而富，才符合大明的利益，如此，人口消化不了的粮食才会更多。

    李青笑着说：“小富即安也挺好，交趾大而穷……且不说大明，也不符合汉王的利益。”

    朱厚炳轻轻点头，叹道：“说实话，交趾百姓的平均生活水平，比之大明还要高一些，可人就是不知足啊，总是好了还想好……似乎都把大明百姓的生活水准，与大明来此贸易的商人划等号了，唉……”

    “如此不好吗？”李雪儿笑吟吟道，“百姓有追求，更有利于汉王统治，对大明有利的交趾，朝廷才会扶持，退一步说，未来真就是出了乱子，朝廷也会大力扶持汉王坐稳王位。”

    李青颔首道：“百姓越是贫穷，统治成本越高，越是富足，统治者的地位越是牢固。如今，交趾百姓富足安定，也感恩汉王，你还有什么可忧虑的？”

    “我只是……生于忧患，死于安乐啊。”朱厚炳轻轻叹息。

    李青说道：“若有忧患，朝廷帮你平。”

    “这……当真？”

    “自然！”李青正色道，“即便我不说，朝廷也会这么做，如你表姑所言，朝廷不会对有利于朝廷的藩属国袖手旁观。”

    朱厚炳微微点头，道：“先生如此说，那本王也没什么不放心的了。”

    “安心当你的汉王便是，我且活呢。”

    朱厚炳一想也是，不禁苦笑自嘲：“倒是我杞人忧天了。”

    李青含笑点头……

    又谈笑一阵儿，李青开始为朱厚炳诊脉，针灸……

    吃过午饭，回到别院之时，王府下人也都收拾好了。

    水上赶路并不累，李雪儿精神状态极好，见她如此，李青也没休息，帮助她修行之后，找了个话题与之闲聊。

    “交趾的人口，对大明来说非常重要，如今这个状态，最有利于大明，太少了也不好，太多了更不好。”李青说道，“稍后你写一封密信，让李家的伙计带回去。”

    “致力于让交趾百姓更进一步地追求生活质量？”

    “不错。”李青说道，“不止交趾，还有满剌加、龙牙门这些小国，根据普通百姓的经济实力，掀起一股轻奢之风。”

    顿了下，“过犹不及，轻奢就好，不能太过，真要是脱实向虚，反而不美。”

    李雪儿微微点头，瞅了眼不再毒辣的太阳，建议道：

    “要不出去走走？”

    李青无有不允。

    …

    汉王府所在之地自然繁华，虽比不得大明的金陵、苏州、杭州这些州府，却也远优于大明江南的许多州府，若把前者比作一线州府，那这里就是二线。

    再加上大明的文化输出，以及交趾的主动接纳、学习，以至于这里与大明几乎没区别，连交流沟通的语言都是以汉话为主。

    走在大街上，没有丁点陌生之感，跟身处大明无异……

    为汉王调养花费的时间很短，一天都不用半个时辰，余下的时间，除了偶尔指点一下朱厚炳，李青都带着李雪儿四处游逛……

    说是来此完成对汉王的承诺，倒成了来旅游的了。

    舒缓惬意的生活，时间总是过得很快，眨眼，一月之期已到，调养也告一段落。

    李雪儿给了李家伙计足够的生活费，又将密信给了押船的李家下人，只带上水手，以及少有的几个通大不列颠语言的伙计，补给之后，与李青再次踏上旅程……

    这一次，除了必要的补给，中途就不停了。

    商船直奔大不列颠国……

    夏去秋来，秋来又秋深，直至初冬时节，商船才抵达大不列颠国。

    登陆之后，李雪儿给足了银子，让水手补给之后，驾驶商船返回大明。

    这一次停留的时间太长，哪能让水手和商船一直空等着？

    来的时候浩浩荡荡，时下就只剩五人，李青、李雪儿，以及三个通大不列颠语言的李家伙计。

    李雪儿提前打了招呼，且支付了极为诱人的工钱，三人自然不会有怨言，出了海岸港口，就开始为二人介绍大不列颠的风土人情……

    浓浓的异域风情扑面而来，让李雪儿颇感新奇。

    放眼望去，几乎是清一色的茅草屋，只偶有一两座石头房子，建筑风格也极为独特，不是大明式的楼阁亭廊，而是小庄园样式……

    李雪儿没见过，好奇道：“这里没有砖瓦房吗？”

    一伙计回道：“之前是没有的，好像近些年才开始有，听说只有女王王宫所在的城市才有。”

    李青问道：“女王叫什么？”

    “这个……好像是叫什么玛丽？”

    “不是，现在换了，去年年初我临走时，就换了。”另一伙计接言道，“现在的女王叫伊丽莎白。”

    李青怔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