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的,我...”我喉咙发紧。
他侧眸看我,眼神冷得像在看什么脏东西:“你搬去偏院。”
“搬出去,别碍眼。”
夜风刺骨,偏院的窗纸破了个洞,冷风灌进来,吹得魂灯忽明忽暗。
我蜷缩在榻上,指尖轻轻抚过灯身。
灯油又少了,再这样下去,我撑不过三个月。
我不明白,为什么王爷回来,整个人像变了一样,那个女子为何要这般说我。
我摇摇头,强撑着起身收拾散落的衣物。
门突然被推开,萧临野大步走了进来。
“装柔弱给谁看?”他冷眼看着我踉跄的动作。
我缓缓直起身,迎上他的目光:“王爷,我从未装过。”
他嗤笑一声,猛地扣住我的手腕:“那这是什么?”
他的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我的骨头,而他的眼神里是毫不掩饰的厌恶与怀疑。
“三年来,你日日咳血,夜夜喊疼,”他咬牙切齿,“可军医查过无数次,你身上根本没有伤!”
我张了张口,却不知该如何解释。
难道要告诉他,我的伤在魂魄上,普通人根本看不见?
“说不出话了?”他冷笑,“要不是清微,我还不知要被你蒙骗多久。”
他狠狠甩开我的手:“从今日起,没有我的允许,不准踏出偏院一步。”
转身离去前,他丢下最后一句话:
“若让我发现你用什么邪术,我不介意让巫族最后的血脉,彻底消失。”
2
我被关在偏院的第三日,发了高热。
恍惚间,我梦见十四岁那年,第一次遇见萧临野的场景。
那年冬末春初,当年巫族覆灭,活下来的只有我和一群没有能力的普通族人。
我躲在尸堆里三天三夜,是萧临野带兵路过时发现了我。
“还活着?”少年将军蹲下身,玄甲上沾着血,却伸手拂开我脸上散乱的发,“别怕,我带你回家。”
他掌心温暖,把我从死人堆里抱出来时,我冻僵的手指无意识揪住他的铠甲,在上面留下五个血指印。
后来他告诉我,就是那五个血指印,让他决定留下我。
“像小猫挠的。”十八岁的萧临野笑着捏我脸颊,“这么小的手,怎么抓得那么紧?”
我在王府养了半年伤。萧临野公务再忙,每日都会来看我,有时带一串糖葫芦,有时是一枝新开的梅花。
“我们如瓷长大了定是个美人。”他总爱这么说,然后把梅花插在我鬓边,站在一步外歪头欣赏,“嗯,真好看。”
十六岁生辰那日,萧临野在梅树下问我:“如瓷,你可愿做我的王妃?”
我羞得低头,却看见他靴尖紧张地碾着地上落花,堂堂战王,竟像个毛头小子般手足无措。
大婚那晚,他掀开盖头时手都在抖,却强装镇定:“本王、我会护你一生安稳。”
红烛高烧,他小心翼翼地吻我,唇瓣相贴时,我尝到他嘴角沾着的合卺酒,甜得让人沉溺。
记忆变成三年前的画面。
萧临野重伤被抬回府,心脉尽断,大夫都摇头说准备后事。
我跪在他床前三天三夜,最后在祠堂取出巫族禁术,织魂灯。
我是巫族最后的“织魂者”。
“以魂为灯油,以命为灯芯,可续他人性命。”族中古籍这样记载,“然灯燃一刻,寿减一年,魂魄永受灼烧之苦。”
我毫不犹豫地剖开自己的魂魄,点燃了那盏灯。
第一缕魂丝入灯时,我疼得难受。但看着萧临野的呼吸逐渐平稳,我觉得值。
他醒来第一眼看见我趴在床边,伸手抚我鬓发:“怎么瘦了这么多?”
那时他眼里满是心疼,可如今呢?
记忆碎裂,我猛地惊醒,冷汗浸透衣衫。
偏院阴冷,窗外风声呜咽,像极了我心底的茫然。
我怎么也不明白。
明明三年前,他重伤垂死时,是我点燃织魂灯救了他。
明明他醒来时,还心疼地抚着我的鬓发,问我怎么瘦了这么多。
可为什么,这次他回来,一切都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