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寒，这是我妈。”
万芊瑶和女人一起坐在沙发上，但是中间隔着些许距离，同时站起身来，又向母亲介绍道：“这是我爸生前的……朋友，他叫陆寒。”
陆寒主动打招呼，淡淡问道：“女士你好，请问贵姓？”
女人微微颔首，说道：“免贵姓秦。”
陆寒指了指里面原本属于万世强的卧室，对万芊瑶说道：“你来。”
他说完径直走了进去，少女只是略微犹豫就跟在后面。
沙发上的女人微微皱眉，不过也没说什么。
卧室里面，陆寒轻声问道：“你先告诉我心里是怎么想的，让不让她照顾你？”
万世强固然近乎于“托孤”似的把女儿交给自己照顾，但是万芊瑶毕竟还有亲生母亲，陆寒会尊重她的选择。
陆寒的话音刚刚落下，万芊瑶就摇了摇头，说道：“没必要，她这么多年都没怎么关心过我，听我爸说，连抚养费也是刚离婚的时候就给了半年，之后再没见过她的钱。”
“现在我爸去世，留下一大笔遗产，她倒是想起我来了？”
“呵呵呵……还真是讽刺。”
少女语气中带着几分鄙夷和痛恨，但更多的还是透着失望和悲伤。
“OK，我懂了。”
陆寒点点头，走回客厅径直坐在沙发上，缓缓开口道：“秦女士，我听说你是为了万芊瑶的抚养权而来，但是她已经成年了，好像涉及不到这方面吧？”
“怎么涉及不到？”
女人显然是有备而来，说道：“我已经咨询过律师了，根据现行法律，如果子女在满18周岁后仍在接受高中及以下学历教育，父母仍需尽到抚养义务，法律同时还规定，这种义务不会因为离婚而消除，所以在她父亲去世的情况下，由我来抚养合情合理。”
“你也说了，这是你的义务，但并不是你的权利。”
陆寒平静的说道：“还有你说什么满18周岁后仍在接受高中及以下学历教育，法律确实有这样的规定，但是后面还强调了一个前提，就是子女没有独立生活的能力。”
“不过很明显，你女儿现在能照顾好自己，并不需要你的义务。”
“当然了，她这么多年都缺少母爱，如果你想给予金钱或者物质方面的补偿，那也是应该的。”
其实陆寒刚才接电话的时候也有点懵，什么抚养权，万芊瑶不是成年了么，然后打电话给法务部的专业律师，才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眼前的女人断章取义，要不是早有准备，还真差点被她糊弄过去。
万芊瑶不等母亲开口说话，抢先道：“我才不需要什么补偿，自己就可以生活的很好。”
“瑶瑶……你别赌气。”
女人表情哀伤，艰涩道：“妈妈知道这些年很对不起你，但是请你相信妈妈，妈妈是真有不得已的苦衷。”
万芊瑶冷笑着反问道：“那你现在就没有苦衷了吗？”
女人表情微滞，语气不自然的说道：“情况不一样，你爸爸去世了，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你无依无靠。”
万芊瑶略微沉默，问道：“那你打算怎么照顾我？”
女人笑了笑，回答道：“当然是把你带回家了，我也征求了他们的同意，他们也很欢迎你成为一家人。”
她嘴里的“他们”，自然就是指现在的丈夫和孩子。
“就是说，你连想要照顾自己的亲生女儿，都需要经过别人同意？”
万芊瑶讥讽道：“还有你说有不得已的苦衷，现在突然就没有了呗？”
女人看着她，张了张嘴似乎想要解释什么，但最终还是一句话都没说出来，只是紧咬着嘴唇，好像有苦难言的样子。
万芊瑶似笑非笑，又问道：“那你把我带走，我上学怎么办？”
“这还不简单，转学不就行了吗？”
女人表示很奇怪，说道：“你的学习成绩那么好，到哪都能考上好大学的。”
万芊瑶抿了抿嘴唇，追问道：“这里又不是没地方住，我只差半年就高考了，你就不能先在这照顾我吗？”
女人重重叹息道：“妈妈在那边还有工作，另外也有了自己的家庭，住这里三五天可以，时间长了真不行，你理解妈妈好不好？”
“我能理解你，可是你理解我了吗？”
万芊瑶压抑的情绪突然爆发，声嘶力竭的喊道：“你口口声声说对不起我，可是从进门到现在，你有说过一句爱我吗？”
“还有你是怎么想的，这个时候让我转学？”
“我刚经历过父亲的去世，你明白我现在的痛苦吗？”
“你也说了我只差半年就高考，你知道这段时间对我多关键吗？”
“如果我去了一个全新的学习环境，要面对新同学，面对新老师，还要接受不同的授课方法，你就不担心会影响我的高考成绩吗？”
“你知不知道，哪怕我发挥稍微失常，就只差个三五分，都很有可能和想去的大学失之交臂？”
“这就是你照顾我的方式？”
“这就是你所谓的对不起？”
万芊瑶一连串的质问，直接让她的母亲哑口无言。
房间内顿时陷入一种诡异的安静，半晌之后，女人重重叹了口气。
“好吧，如果这是你的决定，那妈妈选择尊重你。”
她苦笑了一声，紧接着却语气严肃道：“但是你爸留下来的那些存款，还是交给妈妈来替你保管吧，他那边的亲戚没一个好人，万一跑过来找你借钱什么的，你就用不着不好意思了，可以直接往我身上推就行。”
“然后那些钱……就成你的了？”
万芊瑶眼中蓄满泪水，却强忍着不流下来，凄然道：“你这么做，还是人吗？”
……
……
第243章
狠毒的母亲
对于亲生母亲的不请自来，万芊瑶冷淡归冷淡，但是心里不免也有几分期待。
万一回心转意了呢？
但是很快，这种期待就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满肚子愤怒和失望。
她怎么可以这样？
她为什么要这样？
难道自己不是她的亲生女儿吗？
万芊瑶问完了最后一句话，感觉自己就好像失去了所有的力气，身子摇摇欲坠。
好在陆雪看出了不对劲，眼疾手快的扶住了她。
“谢谢。”
万芊瑶感激的看了她一眼，再望向沙发上的女人，表情已经平静的可怕。
“瑶瑶，你怎么能这样说自己的妈妈呢，妈妈这不是——”
女人还想为自己辩解，但是陆寒却直接打断了她。
“秦女士，你明明一点都不爱自己的女儿，还是停止拙劣的表演吧。”
陆寒冷冷的说道：“照顾万芊瑶的事，就不需要你操心了，如果你还知道最起码得廉耻，请以后都不要再来打扰她了。”
“我和我女儿之间的事，什么时候轮到你一个外人来操心了？”
女人声音尖锐，说道：“总之我生了她，她就得听我的，不然我就去法院争取她的抚养权！”
“你到底是在争无意义的抚养权啊，还是在争万世强的遗产代为保管权？”
陆寒直接戳穿她那点小心思，淡然道：“好啊，想打官司我陪你。”
“先不说你能赢不能赢的问题，别忘了万芊瑶就只差半年高考。”
“我就是拖，也能把这半年时间拖过去。”
“到时候她高中毕业了，也早就年满18周岁，那你所有的先决条件都不成立，拿什么胜诉？”
一番话直接让面前的女人阴晴不定。
“算了，我还是实话实说吧。”
女人自嘲的笑了笑，对万芊瑶说道：“你爸应该以前就告诉你了吧，我现在的丈夫有个儿子，比你大好几岁。”
“这个儿子，现在要谈婚论嫁了。”
“不过买车买房什么的，还有彩礼都差很多，就当是妈妈从你那借的吧，可以给你打欠条。”
虽然不近人情，好像听起来还是个合理的借口。
陆寒眯起眼睛讥讽道：“为了别人的儿子不惜坑自己的亲女儿，你可真是伟大。”
“还打欠条？”
“这年头打欠条不认账的多了去了，你别把我们当三岁小孩糊弄。”
“另外我再说句你不爱听的话，难道没有你现在的儿子要结婚，你就不惦记万世强留下来的遗产吗？”
这话可谓杀人诛心，撕开了女人最后的遮羞布。
“没错，我是惦记他的遗产，可我并不觉得自己有错。”
女人到了这个时候，干脆也不装了，用理所当然的语气说道：“万世强的钱，现在就是我女儿的，我十月怀胎生下了她，又含辛茹苦抚养她快十年，这也是养育之恩吧，她难道不应该回报我一下吗？”
“世界上怎么会有你这样的女人？还回报，你这是把生女儿当投资吗？”
陆雪心疼的抱着万芊瑶，真不敢相信这是一个母亲能说出来的话。
“随便你们怎么说。”
女人耸耸肩膀，无所谓道：“反正我拿不到钱是不会善罢甘休的，大不了就到学校去闹，大喇叭喊话也好，拉横幅也罢，不想闹到老师和同学们人尽皆知，就乖乖给我拿钱。”
陆寒阴沉道：“你知道不知道，这样会毁了你女儿？”
万芊瑶确实已经成年，但是刚刚遭受父亲去世的打击，现在又被亲生母亲狠毒对待，她怎么可能承受得住？
很大的概率会情绪崩溃，紧接着学习成绩一落千丈。
如果她再万念俱灰，一死了之也不是没有可能。
这是要把女儿活生生逼死啊！
“呵呵呵，我也不想啊。”
女人状似疯癫道：“可是你们非要逼我，我就只能这样不择手段了啊！”
“虎毒不食子，你今天真是刷新了我对道德底线的认知。”
陆寒看着面色惨白的万芊瑶，示意她放心，转头对女人说道：“重新自我介绍一下，我叫陆寒，是陆氏集团董事长陆振笙的儿子。”
“那位是我的未婚妻，苏氏集团董事长千金，同时也是集团总裁。”
“我知道你不信，但是现在互联网很发达，你上网查查就知道我是不是在虚张声势。”
“明说了吧，随便你去学校再怎么闹，我大不了直接让万芊瑶进入苏氏集团或者陆氏集团。”
“想来你也明白，高学历只是进入我们这种大型公司的敲门砖，我完全可以给她直接省略这个过程。”
“而且为了好好培养，我会安排专人带她。”
“以我的直觉，她出人头地不过就是时间早晚得问题。”
陆寒本来不想抬出自己的身份，但是现在这种情况，不仗势欺人是不行了。
而且他说的也没错，很多老板的学历其实并不高，有些甚至很早就辍学，可也正是过早的进入社会摸爬滚打，最后混的也非常不错。
看着女人那张不再得意的脸，陆寒继续说道：“另外好心提醒你一下，这栋房子里其实藏了很多摄像头。”
“也就是说，你刚才的丑恶嘴脸已经被录了下来。”
“而且我感觉，你到万芊瑶学校去闹的办法值得借鉴。”
“不知道你的同事和朋友，还有街坊邻居，他们看到视频之后会怎么想？”
“另外最重要的一点，你的准儿媳能接受这样的婆婆吗？”
“你猜婚事黄了，你现在的丈夫和儿子会不会怪到你头上？”
其实万芊瑶的母亲很聪明，知道自己的女儿最在乎什么，所以她撕破脸后就威胁什么。
但是论起如何拿捏一个人的软肋，陆寒之前可是在缅北混了三年，比她更炉火纯青。
果然话音落下，女人直接吓得脸都白了。
“不行不行，你千万不能这么做！”
她慌忙的说道：“钱我一分都不要了，你们把录像删掉好不好？”
陆寒懒得搭理她，只是把目光转向了旁边的少女。
现在已经替万芊瑶拿回了主动权。
至于该做出什么样的决定，就看她自己了。
……
……
第244章
杀敌一千自损八百
客厅内顿时落针可闻，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万芊瑶脸上。
而她的表情，也从凄楚和悲愤，一点一点的凝固成了漠然。
“秦女士。”
万芊瑶的声音中没有丝毫感情，说道：“你走吧，就当从来没生过我，以后也不要再来打扰我了。”
女人听了如释重负，却试探着问道：“那……监控视频？”
万芊瑶平静道：“视频存不存在，取决于你自己。”
女人听明白了什么意思，点点头道：“好，我这就走。”
说完就拎起包包离开，直到走出门外，她连头都没回过一次。
陆寒扯了扯嘴角，对万芊瑶的心软并不意外，不过以为这样就能扯平，未免也太天真了点。
然而事情已经解决了，自己就没有继续留在这里的理由。
“抱歉，我不是有意让人在这里藏监控。”
陆寒觉得临走之前还是要解释一下，说道：“这是防着害死你父亲的凶手，没想到会在原本不该防着的人这里派上用场，你放心好了，我保证你卧室和卫生间里任何监控都没有，另外监控画面就只有我未婚妻能看到，你不用担心被我看到不该看的。”
其实他也知道，少女在家穿的会比较随意，尤其到了夏天还很清凉，不过自己说话都是真的，从来就没想过偷窥。
至于万芊瑶信还是不信，这是她的事情。
现在趁机说明白也好，如果少女反感，大不了拆除就是。
但是出乎意料之外，万芊瑶对此好像并不介意，反而说道：“陆寒，我想让她身败名裂。”
这个“她”，无疑指的就是她亲生母亲。
少女语气复杂，态度却非常坚决。
陆雪和苏青璃互相对视一眼，都惊讶于她的这个决定，不过谁也没开口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