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下聊吧。”辛莞然说着，帮忙拉开椅子。
秦蓦没想到辛莞然今天穿得和上次吃饭时差不多。
上次是她下班之后，穿着黑色套装，可以理解。今天是周末，她竟然也一身黑，看着沉闷。
注意到秦蓦的眼神，辛莞然看了回去：“有事吗？”
“没有。”秦蓦摇头，“阿姨什么时候来？”
“十分钟前她说在建南路了。”辛莞然看手表，“那边过来的路中午也会堵车，可能还要十五分钟。我们先点菜吧。”
点好菜，又叙了会旧。
刚好十五分钟后，戚芳来了。
“不好意思，没想到大中午的路上还那么堵车。”迟到了几分钟，戚芳抱歉道。
秦母笑说：“没事，也不算迟到，你女儿已经提前给我们打好预防针了，她算得还挺准。”
戚芳在医院的时间多，基本是医院和家两点一线，对路况没那么了解。
秦蓦：“我还以为你们会一起来呢，难道现在没有在一起住吗？”
辛莞然看向秦蓦，皱了皱眉。
戚芳答道：“她毕业刚回来我们是一起住的，但我时不时要值班，她又是标准的朝九晚五。彼此作息有冲突，她就搬去离公司近些的地方住了。”
“所以莞然现在一个人住啊，”秦母担心道，“女孩子一个人住可要小心了，现在坏人就爱盯着独居的女孩子。”
“谢谢阿姨关心，不过我家里监控、防身工具什么的都是齐备的。”
秦母好奇：“什么防身工具啊？”
“比如说电锯，无线的，很方便。”
“电、电锯？”秦母皱起脸来，“这会不会伤到你自己啊？”
辛莞然拿出手机，找到照片给阿姨看，告诉她这个很好操作，一般来说不会。
秦母还是很担心，她看向在喝茶的戚芳：“你怎么不担心的啊？我家要是女儿，我都得担心死了。”
“我妈当然担心我，这个电锯就是她推荐给我的。”辛莞然抢先反驳。
她语气平静，语速却微妙的快了些，带着丝不满。
戚芳笑了笑：“是啊，怎么会不担心的呢。不过我相信她要是真遇到什么事，是能够冷静处理的。”
“我可放不下心。”秦母摇摇头，“你心真大。”
戚芳没说什么，继续喝茶解渴，“最近天可真够热的。”
看妈妈喝完，辛莞然给添上茶，给叔叔阿姨也满上。
秦父看着满上的茶杯，说：“秦蓦说现在小辛在做秘书，我听了觉得太不可思议。”
“为什么呢？”辛莞然问。
秦父看着她道：“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总之就是想象不出来。”
“叔叔是对秘书有刻板印象，还是对我有刻板印象？”辛莞然试图认真讨论。
“欸，没到这个程度。”秦父面露些许尴尬，连忙否认。
戚芳道：“其实刚开始我也挺惊讶的。”
秦父忙说：“是吧是吧，秘书总要跟人打交道吧，小辛不是不擅长吗。”
“我并不觉得我不擅长。”辛莞然说。
秦父刚才是尴尬，现在则像是感到被小辈顶撞，有些恼羞成怒：“你怎么擅长了，你小时候除了秦蓦就没别的朋友，就爱跟猫猫狗狗玩，还跟它们说话。”
“爸，你在说什么啊。”秦蓦无奈道，“那这么说，我除了辛莞然也没别的朋友。”
秦父：“你跟她一样吗，你想交朋友难道交不了？”
这话明显是在说，辛莞然就算想和别人做朋友，也会被拒绝。
大概是从小学高年级开始，辛莞然身边确实除了秦蓦以外，没了别的朋友。
倒是和学校附近的猫狗，还有生物老师养的兔子都混得很熟。
“叔叔，您说错了。我不是想交朋友交不了，是我不想和他们交朋友。”辛莞然淡淡道，“我并没有不擅长和人打交道，相反我很快就上手了秘书的工作，现在完成得也很好。”
秦父脸色有些发白，继续反驳她：“看你这咄咄逼人的样子，职场上你也这么说话？没半点情商。”
“有情商不代表被冒犯了还要顺着说话。”辛莞然正色，“而且叔叔，我哪里咄咄逼人了？我只是在认真回答您的问题。”
秦父脸一绷：“我怎么冒犯你了？”
“别说了，那么久没见，怎么吵起来了还，你跟小孩计较什么。”秦母拉了秦父一把，说完又看向戚芳，“你也说说你女儿，别那么认真，叔叔就是随口说说。”
戚芳方才一句话也没说，只是带着笑看着辛莞然，现在终于回应秦母的话：“这下你不用担心我女儿被欺负了吧。”
说完，戚芳又看向秦父：“哎呀，这话不对，老秦，我没有说你在欺负我女儿的意思。”
这下秦父秦母都有些尴尬起来。
对小辈他们有话可说，但对着戚芳就不好开口了。
点好的菜逐渐摆满了整张长桌。
辛莞然把不方便吃的东西的可食用部分处理好放在一起，先分给妈妈，又分给叔叔阿姨。
刚才有些僵的气氛缓和下来。
秦母笑着说道：“是看得出莞然秘书工作做得挺好，也这太会照顾人了。不知道这以后啊，跟莞然恋爱的男人得有多幸福。”
辛莞然动作、神色都如常，完全没有要接话的意思。
她是会吸取教训的人，既然无法沟通，干脆就不要沟通。
秦蓦看了她一眼，对母亲道：“工作上照顾到方方面面就够累了，谈恋爱还要照顾男朋友？”
“你别曲解我的意思啊。”秦母赶紧说，“谈恋爱当然是两个人互相帮衬，但莞然体贴不是事实嘛。”
秦母又对着母女俩说：“秦蓦也很会照顾人的，看他去英国那地方，整整八年啊，还把自己照顾得好好的就知道了。”
“照顾自己和照顾别人那可是两回事。”戚芳问，“所以小蓦在英国交了女友吗？”
秦蓦急忙放下筷子，摇头回答：“没有，我一直忙着上课、做实验、发论文。”
“你是什么专业？”
“有机化学。”
戚芳哎呀一声，“那很辛苦啊。”
接着又问了不少问题，关于他的学校，关于硕博期间具体做的事，以及目前的就业情况等等。
秦蓦一一仔细回答。
也像是说给辛莞然听的。
上次他们吃饭，辛莞然完全没问他这些问题。
秦母很是骄傲地听着，等问得差不多，又问辛莞然：“莞然呢，交男朋友了吗？”
辛莞然看了妈妈一眼，回答说：“没有。”
“哈哈哈，你们都没有。”秦母顺势就说，“其实，我看你们俩就挺合适的。你们从小就玩得那么好，竟然没在一起试试。”
辛莞然偏了偏头：“我觉得不合适。”
秦母没想到她会这么直接：“哪里不合适啦？”
辛莞然：“很尴尬。”
“尴尬？”秦母诧异，“什么事情会尴尬啊，你们知根知底的，互相都了解，什么都能玩到一起去的嘛。”
“上床很尴尬。”辛莞然说，“准确的说是发生性行为很尴尬。”
空气凝固了一秒。
一旁吃着东西的秦父直接被呛到。
第十五章
秦蓦在国外八年，也没想过有一天会在自己的人生中，在父母面前谈到什么“上床”，什么“性行为”。
戚芳也对女儿的话感到有些意外，但并没什么反应。
只是她拍了拍辛莞然的腿，示意她别再这样讲话。
“要我说，他们要是能在一起，早就在一起了。”戚芳对秦父秦母说，“而且，也不是男女在一起，就只有恋爱关系。”
也不知道是这话很难接还是什么，秦父秦母都没说话。
秦蓦说：“阿姨说的没错，我们是朋友。”
戚芳对他笑笑。
秦蓦也剥好了一些虾，分给长辈们后，也想给辛莞然。
“不用，谢谢。”辛莞然说着还挪开自己的餐具，刚才她也没分给他。
照顾叔叔阿姨是对长辈的礼数，他们之间没这个必要。
话题又来到辛莞然的工作上。
秦蓦说：“她工作太忙了，做秘书是要随叫随到的吗？刚才阿姨说她是朝九晚五，但她上司好像不是这样想的。”
“朝九晚五说的是她刚开始工作那段时间，她在云昇做研发，的确是五点多就下班了。现在做秘书，工作时间看样子是要长些，不过据我所知，一周一般最多也就两次应酬吧。”
辛莞然点点头，同意妈妈的话。
她们见面的时间很少，通过手机聊天的机会也不多，但对彼此的情况都有一定的了解。
“原来你一开始在云昇是做研发的，我都不知道。”秦蓦说，“做研发很好啊，为什么要换去做秘书。上次你说是个偶然？”
上次她说着就转移了话题，没给他继续问下去的机会，现在有长辈在，不一样。
的确是碍于三位长辈，辛莞然才回答：“嗯，其实我很早就给部门老大发了转岗申请，当时想去市场营销部门，但他一直没给我提交上去。
后来我偶然在公司遇到了蒋总，跟他说了想转岗的事情，他就把我调去了他身边做秘书。”
在妈妈面前提到蒋承，辛莞然手心微微出汗。
并没人看出她神色有异。
戚芳这也是第一次听这么具体的过程，只知道她换了岗，调动还挺大。
不过她一向支持女儿的决定，就连她报志愿时临时把临床医学换成动物医学，她也没说什么。
秦父挺诧异：“你说的蒋总是云昇现在的CEO？”
“是的。”
“原来你是在给他做秘书。”秦父语气里似乎有些改观。
云昇是大集团，涉及各行的业务，全国皆知。蒋承上任以来，表现一直可圈可点，上任后经手的几个项目前景都很好，目前也在稳步发展中。
秦父语气一转，带着些质疑：“那么大个公司的执行，做事这么草率？偶遇一面，听你一说，就把你调去做秘书？”
“叔叔您怎么不说是他眼光毒辣，见我一面就看到了我身上有做秘书的潜质呢？”
以防又发生差点和叔叔争吵起来的情况，这次，辛莞然带上了些笑容。
然而秦父还是绷紧了脸。
她这样像阴阳怪气。
但他也以防她再说出那种语出惊人的话来，没继续说下去。
秦蓦脑中闪过蒋承的样子。
“应酬也许是最多一周两次，”秦蓦把话题拉回来，“但其它时间她的上司也会拉着她加班。”
还不等辛莞然说什么，秦父竟然先有反应，眼睛还有点发光：“真的？”
得到肯定的答案后，他对辛莞然说：“跟着这种人，多加班是好事。能学到多少东西啊，一般人哪有这样的机会。他会愿意带你加班，说明应该挺看重你的。”
问号爬上秦蓦的脑袋。
秦父又问：“那他去外地或者国外出差什么的，会带你吗？”
“有时候会。”
“你可得珍惜跟着出差的机会，很多人讨厌出差，但其实实地去看项目，接触接触人什么的，能学到的东西不少！”
辛莞然点头：“是的，我一直很珍惜这样的机会。”
“可以可以，叔叔相信你！争取以后自己开公司，把你现在的人脉资源什么的都利用起来！”秦父的态度突然转变，让餐桌上其他人都觉得不可思议。
秦蓦：“我还是觉得个人生活很重要，不能让工作占了休息的时间。”
秦父瞪他：“你去国外这些年，就学会安逸生活了？年纪轻轻的就想着休息！”
辛莞然差点想笑。
脱离战场，她认真吃饭。
吃完饭，秦父抢着要结账。
“这次我去医院，还得感谢你。”秦父对戚芳说。
戚芳摇摇头：“我也没做什么。”
“你可能是没做什么，但我安心了。我没挂上你的号，只挂上个愣头青的，看样子才三十岁出头，那么年轻能办好事吗，万一我真是心脏有问题没给我检查出来怎么办？”秦父说，“所以有你一句话，我就放心多了。”
戚芳无奈地笑：“你这偏见实在太深了，他们都是很优秀的医生。再说了，你这点小问题，用不着挂我的号。”
“那我怎么知道是大问题还是小问题！”
“你先去其他医生那看了，解决不了自然可以来找我。我一周只有出一两次门诊的时间，都是为了患上复杂疾病的患者准备的，你这样也是影响他们了不是？”
戚芳态度温和，但又明确表示出，即使他们是熟人，也不可能多为他做什么。
一切都得走流程。
秦蓦也说：“是啊爸，六院本来病人就多，心内科又是顶尖的，很多外地的人都来六院找心内科专家，你就别去添乱了。而且你心脏不舒服，应该第一时间跟我讲的。”
说到这个，秦父就不说话了，反正不管怎么说他就是要结账。
几个长辈都要去洗手间。
秦蓦找到机会和辛莞然单独说话。
“不好意思啊，”秦蓦先道了个歉，“刚才你是不是生气了？”
“什么？”
“就是我妈想撮合我们的时候。”
“不至于生气。”辛莞然说，“阿姨也是为了你操心。不过，等你带女朋友回家之前，还是要跟父母说清楚，让他们提前了解一下，以防他们说出冒犯到女生的话。”
秦蓦看着她，有些沉重地笑了一下：“你这就默认我女朋友只能是其他人了？”
“没懂你的意思。”
“我们也不是完全没有可能吧。”
“是，完全没有。”辛莞然转而发问，“你记得上次你给我发信息，说可以打电话给我，让我脱身吗？”
秦蓦点头，他当然记得。他还记得她说“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知道我为什么不用这招吗？”
“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