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她当?时做得还挺容易的，以至于父亲还以为她是个天才。

    不过?她没有抬杠，只是点头：“明白。”

    “因此，一般来，我们在进行?精神力测评之后，对于精神力较高且以后有可能走上相?关道路的孩子?们，会有一个惯例课程，内容就是教孩子?们如何保护使用甚至促进精神力发育。其中最核心的一课，就是精神力的收束。”

    扶风：？？

    她抽了抽嘴角。

    “我八岁时……是在军团星的医务室测的。”

    一般来，军团星的医疗系统精确性是最高的，所以她从来没有怀疑过?其专业性。

    但现在想来……

    她当?年测完就直接走了啊？！！没有人教过?她任何东西！任何！

    闻央眉眼弯起：“精神力收束是使用并保养精神力的技巧，对于大多数来，当?我们开始有意识地使用精神力，它就会不断向我们反馈外界的信息，保持敏锐的感知，时刻提高我们的警觉。如果儿童常年保持这种状态，不仅不利于心理健康，也不利于精神力的发展。所以我们要学习如何自如地调节精神力的技巧，这就是收束。”

    随着闻央的讲述，扶风的眉头无意识地挑了起来。

    闻央低下头，用一种带着几分?惊叹的复杂眼神看向扶风。

    如果她从未听?过?精神力收束这个概念，那么可以推断出的是……她从八岁开始就一直保持着敏锐，外放的精神力感知，甚至完全可以，她的精神力从未休息过?。

    而?她竟然能健康地成长?到这种程度，简直……简直不可思议。

    “我会想到这个问题是因为，穆沉鸢从不收束精神力。”他语气中带着感慨，“她的精神力太强，童年时期的技巧根本无法与汹涌的精神力对抗，不得不保持着开放的状态。而?后来，则是没有必要了。”

    “在我遇到过?的所有选手里?，精神力从不收束的选手，除了她之外，只有你。”

    扶风的表情?还有些怔然。

    这些话?听?起来好像很?厉害的样子?，但实际上……

    她抬起头：“所以，如果我当?初学了精神力收束，我的精神力还会更高一些吗？”

    闻央抿了抿唇，沉默不语。

    扶风垂下眼。

    她已经从闻央的沉默里?得到了答案。

    “事实上，你的精神力很?靠近A级的极限，距离S级并不远，你知道的吧？”

    扶风：“……嗯。”

    “按照一般情?况来，精神力开放状态下进行?测评，往往会比真实值更低一些。所以……不定你实际上是S级。”

    扶风扯了扯嘴角，笑?意却并不明显：“那挺不错的。”

    闻央摇着头叹气，然后抬步走向他们身后的房门?。

    “不管如何，先进行?一遍彻底的检查再。”

    他所的彻底的检查，绝非一般精神力测评中心可以比拟的。扶风晕乎乎地被?带着从一个机器躺进另一个机器，到了最后连为自己没能成长?上来的那些精神力哀悼的心情?都消散得干干净净了。

    穿着白大褂的医师推了推鼻梁上的无框眼镜：“结果很?惊人，测试对象的精神力从波动痕迹来看应该从未得到过?休息，但依然保持着高度的活跃。这种活跃程度相?对于她的精神力等级来非常罕见。”

    扶风脸色讪讪。

    “我很?疑惑，按照常理来，时刻保持着对环境的高敏感性的人，性格往往会受到不少影响，事实上，我们隔壁的精神病研究中心里?就有许多病例，都是天生精神力高且活跃但从未进行?过?测评的，过?度的敏锐通常会催生心理问题，而?且往往是生理性的。但你很?健康……”

    对方拿着一沓资料侃侃而?谈，扶风抬头看了闻央一眼，不曾想正对上对方垂眸看来的视线。

    扶风撇了撇嘴，偷偷指了指医师，示意他真的话?好多。

    闻央忍不住笑?了起来。

    “医生，我们可以看一下最终结果吗？”

    “哦哦，当?然可以。”那医师像是骤然从沉思中回过?神来，将最下面的一张递给两人。

    扶风迫不及待地接了过?来，目光直扫最上方。

    在精神力等级那里?，一个字母安静地印在上面。

    ——S！！

    她终于有S了！

    因为用的是最先进的仪器，而?且进行?了多方面的检查，所以这个S是她真实的数值。

    她精神力有S了！！

    扶风连着深吸了两口气稳住自己激动的心情?。

    A和S只差上一线，就算是S也是最底层的S，但依旧不妨碍扶风为此激动的心情?。

    哪怕只差一线，这两个等级之间却好像差着一条鸿沟，深得永远也跨不过?去。

    她捏着报告一角的手指用力得微微发白。

    站在她椅子?旁边的闻央单手插在风衣的口袋里?，垂着眼睛将目光落在那节发白的指甲上。

    “一个S而?已，有什么好高兴的。”他语气轻快，“你真正的才能并不只是精神力的等级而?已。”

    扶风扭头看向他，张了张口，却还是哑然。

    她的才能。她的……才能？

    不知过?了多久，那名医师终于絮絮讲完了，或者感慨完了扶风情?况的不合理之处，而?扶风也终于从激动中冷静了下来。

    两人在走廊的长?椅上坐了下来。

    扶风怀里?抱着那一沓复杂的资料，低头看向它们时依旧有些出神。

    检测后的结果证明，她的精神力发育确实受到了一定程度的影响，因为精神力的过?度使用和活跃，压缩了她精神力的成长?空间。

    这个S大概就是她的极限了。

    闻央靠在椅背上，比她高出一截的身影将扶风另一侧的灯光遮掩了部分?，在她身上投下一层淡淡的阴影。

    他现在知道扶风那惊人的高专注力，高敏锐度，无时无刻不在思考的习惯……种种种种都是怎么来的了。

    是的，高敏感的感知是很?痛苦的，而?扶风的选择就是一次次将其占用起来，以抵消对环境的过?度关注。

    她的精神力从不停歇，而?思考则是她从不关闭的后台运行?软件。

    但在习惯之前，这种行?为必然是痛苦的。

    她必须一刻不停地使用自己的精神力，但过?度疲劳的精神力则必然会带来状态的不稳定，可是她一旦停下，周围的环境就会不断向她反馈信息，用无意义的情?报将她大脑填满。

    然而?她坚持到了今天。

    在战场上，在一场一场艰难的比赛里?，在无数看不到尽头的训练里?，她一直坚持到了今天，以至于思考和观察成为了她从不停歇的习惯。

    她的敏锐，她的专注从来不是天赋。

    是痛苦唯一的馈赠。

    寒假日常

    扶风花了半个小时才从自己汹涌的思绪里?回?过神来。

    她甩了甩手里?的测验单，

    抬起头给了闻央一个浅笑：“谢谢你队长，如果不是你的话，

    我可能永远也不会意识到?自己有这方面的问题。”

    “没什?么。”闻央颔首，“所以?就解释得通了，因为你和穆沉鸢同样都是不收束的类型，精神力保持着高敏感?的状态，你才会对她反应这么激烈。”

    她点了点头：“的确。”

    她的冷静早已养成了习惯，早已学会了不被情绪影响正事。

    “所以?说如果我后面能做到?收束精神力的话，穆沉鸢对我的影响就不会那么大了。”

    “没错。但你要知道，这很难。”

    以?扶风现在的年?龄来说，重?新梳理收敛精神力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这不是问题……”

    她深吸了一口气，

    然后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只是短短几秒而已，她整个人却好?像已经发?生了某种变化，虽然或许很难辨认清楚，但是却不会被错过。

    “其实这也没什?么不好?的。”她嘴角微翘，“我不觉得这样会很辛苦。如果不是这个意外，

    我或许也很难走到?今天，

    不是吗？”

    闻央失笑地摇了摇头。

    两个人并排走出了研究中心。

    扶风早已学会了不为自己没有得到?，

    或者已经失去的东西而郁闷，

    只从精神力能提到?S这一点来看，这是一件好?事，所以?等?到?走出大门的时候，

    她的脚步还是十分轻快的。

    她扭头看向闻央：“今天真的谢谢了。”

    闻央轻笑：“你今天谢我几次了？”

    扶风笑着抿了抿嘴唇：“不嫌多?嘛。闻队接下?来还有事吗？”

    闻央点头：“我下?午还有训练。”他的笑意带了点调侃的意味，“你应该用不着我送你回?去？”

    扶风立马拨浪鼓式摇头。

    开玩笑，她可是战斗兵种，

    在技术兵面前这点尊严还是要保留的。

    ——虽说闻央大概也不能以?一般技术兵而论就是了。

    两人停住了步子，闻央微微低头看她。

    扶风挑眉露出一个疑惑的表情。

    “队长你想说什?么？”

    他不着痕迹地吐了口气，

    用一种十分犹豫的语气，斟酌着开口：“你……你现在和安洛斯一起住？”

    扶风恍然：“对啊。他的情况您不是也知道了吗？好?歹搭档一场，我总不能看着他流落街头吧。”

    闻央点头，然后问她：“你们住一起会不会不太方便？”

    “还行。”扶风语气自然，“只要安洛斯不耍脾气就不会有事，就算他耍脾气，您也放心，我肯定会还咱们队一个完好?无损的右翼的。”

    闻央：……

    扶风脑袋歪了歪：“您到?底想说什?么？”

    他脸上可从未流露过这种纠结不定的神色，如果不是因为好?奇，其实扶风完全愿意再多?看会儿热闹。

    闻央顿了顿，缓缓开口：“虽然我们队内没有相关规定，但是……但是队内恋爱这种事，我们还是不提倡的。”

    扶风瞳孔地震：“队长你在说什?么啊？？”

    闻央从善如流地止住话头：“没什?么。”

    两个人同时沉默了两秒钟，一个是无语，一个是尴尬。

    片刻后，扶风双手插进兜里?，换了个话题：“队长你说你还有训练？”

    “呃，没错，体?能训练。”

    扶风：“我回?学校。”

    闻央抬手摸了摸耳垂：“那就……那就再见？”

    “队长再见。”

    两人在空轨站分开，转过身时，她心底忍不住叹了口气。

    其实她之前从来没有想过这方面的问题，但直到?刚刚，闻央说他还有体?能训练，扶风才突然意识到?。

    其实从始至终，闻央或许……一直都没有释怀过左翼的位置。

    距离他再也无法驾驶战斗机甲已经过去两年?了，可他在那些单兵项目上依旧保持着一骑绝尘的成绩，这绝不是天赋和吃老本能够做到?的。

    或许从那之后，他也依然没有停下?左翼的训练菜单。

    尽管……全都已经不会再派上用场了。

    他的坚持，不过是一场没有意义的执念而已。

    扶风仰起头，看着天幕沉沉吐出一口气。

    比起闻央来，她已经幸运到?无以?复加了。

    *

    这件事情之后，扶风的寒假生活也逐渐平静下?来。

    她和安洛斯每天早上离开去学校，晚上再各自回?家。

    值得一提的是，经过第一次做饭失败之后，安洛斯同学完全没有就此作罢的意思，反而越挫越勇，竟然还特?意花了时间去研究菜谱。

    等?到?他们吃了大概一周夹生的饭和半生不熟的菜之后，两人的伙食终于回?归了正常人的行列，绝对算得上可喜可贺。

    在按部就班的生活中，时间流逝得很快，扶风沉浸在机造知识的学习，还有看着纸面上的草稿一点点变为现实的快乐中，感?觉就仿佛只是一眨眼，首都星就彻底冷了下?来。

    一枚雪花飘落在她的鼻尖，转瞬被人的体?温所融化。

    她抬头看了眼天幕，无数细碎的雪正映着无数高楼大厦里?煌煌的灯光，朝着地面扑来。

    从这一刻起，年?关这个概念好?像一下?子就逼近了。

    她呼了口气，白烟在空气里?飘散上去，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在寂静的飞艇站清晰可闻。

    她转头看过去。

    安洛斯的下?半张脸埋在一条围巾里?面，白烟从围巾里?时不时冒出来，金发?上面沾着一层薄薄的落雪。

    两个实验室的结束时间通常都不固定，他们并不常在这里?遇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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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扶风笑了声：“我们实验室从明天开始放假。”

    安洛斯点头：“我们也是。”

    距离新年?只剩下?不到?五天了，就算是再痴迷徒手造机甲的大佬们，也顶不住从家人那边不断发?来的通讯。于是从今天开始实验项目彻底宣布暂停，等?到?年?后才会再重?启。

    她这个时候才突然有了实感?：这个新年?，她竟然会和安洛斯一起度过。

    公共飞艇无声地掠过空中轨道，最终缓缓停在华西顿区的某一站，两个人前后脚走出建筑，地面上已经覆盖了一层薄雪。

    经过超市的时候，扶风突然扭头：“我们是不是该买点年?货？”

    安洛斯：“？”

    “你没置办过年?货？”

    安洛斯：“那是什?么东西？”

    扶风沉吟了两秒，伸手冲他挥了挥：“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