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后含笑颔首,举步告辞,食盒却仍被盈阙拉着,不由眼露询问之意,盈阙便说:“我也要走。”
王后微讶:“才过申时,祭司今日怎么走得这样早,不用留在神祠抄写吗?”一边说着,一边松了手。
盈阙摇了摇头:“写得差不多了,今日还有他事。”
王后便与盈阙一道出门,然刚一推开大门,便有一张纸笺从门缝里翩翩飘落,正落在盈阙脚边。
纸笺上说,烂槐寺塌了,他们去救人了……
落款画了棵归来树。
王后被这纸上所书的严峻形势吓了一跳:“新修好的寺怎么竟无端端塌了呢?王上和归先生去得这样急,小花儿还在那儿,这怎生是好呀!”
捏着纸边,盈阙心中毫无波澜。
若非簌簌从不厚此薄彼,信也要寄两封,而此时另一封正在她袖中的话,她兴许也就信了。
“今日原本也要走上一趟,你要去吗?”盈阙向已然泪眼朦胧的王后问道。
柔弱的王后焦急点头。
不等王后唤来车驾,只见眼前白光一晃,再睁眼时,面前已是一座热闹寺院,隔着一道红墙,传出笑语声声,祭司的声音恍惚在耳畔——
“我回家浇树,你先行一步。”
王后懵然看向天际,轻轻地哦了一声。
这时,一颗缀满彩虹色珠花的脑袋从墙里树上钻了出来,梳得油光水滑的小辫挂在了树枝上,顽皮的姑娘哎呦一声,一边解着一条又一条的小辫儿,一边笑嘻嘻地冲墙外的人喊道:“娘亲!快来快来,阿爹在里面等你哩!咦……盈姐姐呢?”
王后一下子便明白了那张纸笺的谎话,只是此时已顾不着计较这个,她望着那棵郁郁葱葱的槐树,双眉撩起,一派震惊之色。饶是她先前不曾见过,但也知道烂槐寺有一棵枯死的老槐树,不能是……这棵吧?
“哎呀!”小百花冲王后挥舞手臂,“小归信里说啦,这棵老树枯木重萌,一夜之间就长出了繁枝密叶,空心住持和归了笨和尚请你们来玩呢!”
王后依旧很惊讶:“不是入秋了么?”
小百花信口猜道:“兴许是药气熏得久了,也治好了这棵有善缘的树吧!”
花玦也从小百花旁边钻了出来:“夫人,我家娘子呢?”他探长了脖子往王后后边找。
王后微笑道:“她要回家一趟,稍后便至。”
花玦失望地哦一声,钻了回去,继续绑他写了一篮子的红绸子。
“秋儿……”西陵王不知何时出来了,站在王后身后。
王后瞥过一眼,竟瞧出些拘谨羞涩的意思,忍不住便要笑话,忽想起什么,忙又偏头忍住,自顾自走向寺院大门。
西陵王见她没有生气走掉,心中一喜,喜上眉头,便缀在她后头跟着。
“秋儿,为夫正是听说如今好多人都来这老槐树下祈愿,许一个愿便抛一段红绸到树上,风吹不落,心愿便可成真,甚是灵验,便来试试,好求得咱们一家人团圆欢喜……”
风把殷殷絮语吹过墙来。
“哇唔!”一群骑木马的小娃娃围在一起,眨着一双双晶亮亮的大眼睛。
“那家娘子好生气,她家相公好焦急,双双来此把愿祈,听听何所愿,原来愿咱团圆喜!哈哈哈哈哈哈!”
他们在墙下笑作一团。小百花拽着花簌跑出来,一面跑,一面给编歌谣的顽皮鬼们撒了把五颜六色的糖。
得了糖的小娃娃们唱得愈发起劲,直把墙里好生气的夫人唱得脸上通红。
焦急的相公发觉早写好了的情辞被小没良心的坏丫头偷走了,急忙也追了出去。
等盈阙看过不流云院子里安然无恙的树,来到烂槐寺时,排在门外的香客已不多了,寺里却是裳袂往来,笑语盈盈。
这里的烟火热闹,和她曾去过的,清冷破败的旧寺已有天壤之分。
空心没有平地新建,而是把整座旧寺院都搬了来翻新。
盈阙望向当初花玦翻墙的地方,那时断瓦残垣,结满蛛丝,而今新瓦红墙,一团葳蕤绿云漫出墙外,一群垂髫稚子骑着小木马,在墙下嬉笑打闹。
“咦?”骑木马的小孩纷纷仰起头,一段红绸从墙里树梢松脱,飞过红墙。
模糊红影忽然糊了盈阙双眼,她揭下一瞧,上边还写着端端正正几个字:
愿咱依偎此生,不欺不负。
捏着这段红绸,盈阙忍不住想,若是这老槐树再烧了,也不晓得那对师徒会不会哭?
盈阙望着敞开的大门走去。
她想着,今已入秋,惠风和畅,枫树红得早,石榴长得甜,炊烟飘得多,到处也热闹。花玦在门里等她一起祈福许愿,真不知道心愿要向谁祈求,苍天能听得见吗,如果可以……
身后响起熟悉的一蹦一跳的脚步声。盈阙没有回头去看。
可是刹那间,一片血红在眼前弥漫开来,不只那红墙一片红,门也红了,瓦也红了,树鲜红鲜红的。
盈阙伸手摸向自己的双眼,一瞬间,剧痛从后心卷遍四体百骸,浑身筋骨仿佛傀偶一般被扎了线,牵向后心。
原来门没有红,瓦也没有红。
盈阙忍着痛楚回头,一串串彩虹色的珠花小辫落在她眼里,那个总像小太阳似的姑娘笑颜如旧,手里却握着一把利锥,锥尖已扎进了她的后心。
小百花歪着头,嘴角的笑像是世上最甜的蜜糖:“昆仑的小神女,多年不见,你们又上当了哦。”
盈阙漠然不理,一掌推开她的手,小百花顺势拔出利锥,眼见着盈阙继续向烂槐寺走去。
只剩这最后一段路了,她就快要嗅到那里的烟火,是什么味道的了。
那道红墙里,还有人在等着她,等不到的话,他要不开心的,早上出门的时候,他还在生闷气,锅里的粥也没有喝,要是寺院落锁前还等不到她,那他一定以为是自己不理他,他要烦恼一晚上的……
蜜水一样的声音从后面响起:“咦,你的神魂……好像缺了一块儿?怪不得这样轻易便丢了神智。”
此时在妖国九哭境中,阿盈正身陷漫无边际的原隰,不得脱身。
硕大如山的旧年儿压在了阿盈身上,她动弹不得,龙女则闲闲适适地阖眼半卧在一片遮天的螺青大叶下。
阿盈暗地里恨恨地咬碎了牙,面上却还是得扬着笑:“前辈,您都把太孙和我师姐关外头了,也没人来救我,我也没能耐逃出去,要不就让旧年儿下来吧?您瞧她都累得睡着啦!”
龙女懒洋洋地甩了甩腿,轻哼了声:“旧年儿,再有一炷香,她要是还能喘气儿,你三百年都别想吃东西了。”
话音刚落,伴随着哼哧哼哧几声猪叫,阿盈顿时觉得背上的脊骨快要被压断了。
“说、说!我说!”阿盈立时告饶大喊。
龙女坐起身,一挥手将还在越变越重的旧年儿召回身边。
阿盈终于舒了口气,不敢再拖延:“西王母虽然已经应劫归墟,但她在这世上还留下了一个能够动摇八荒的东西,极了不得。”
龙女眸光微敛,淡淡道:“是什么?”
“一个故友,”阿盈缓缓地把手背到身后,悄悄掐起一诀,“正是……龙女前辈你呀!”
随着最后一个字,阿盈指尖白光大炽,法术将成,她一面急退,一面警惕着龙女,谁知龙女居然未被激怒,也不知是不是看穿了自己想要自戕的打算,竟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地任自己施为。
阿盈顿觉古怪,想要收手,哪想头颅忽而作痛,浑身僵直,一霎时,周身白光更盛,人影消失在了白光之中。
察觉到那霎那的灵力激荡之时,龙女猛然跃起,却也没来得及抓住她。
龙女静静地望着那团白光渐渐消散,抚摸着脚边的旧年儿,喃喃道:“阿回,你看你真是作孽啊,你做的孽至今还在害人呐。我等了这么多年,就是要看一看,你当年用整个神族,到底换回来个什么东西。”
声音飘散在幽幽的萤光里,只有旧年儿听着了,可是旧年儿听不懂,她正呆呆地咬着草,龙女说完了,她便抬头瞧一眼,痴痴傻傻的。
第123章
天地一宴,游戏已开,回头无路,真可怜。
小百花将手中利锥塞入盈阙手中,
仰头似是蛊惑道:“去呀,去你想去的地方。”
盈阙无知无觉地又向前走了两步,却停住了,恍惚的神情显出片刻的挣扎,
利锥从她手中滚落,
砸在了她的裙边,
压在了几片洒绣枫叶上。
小百花拾起来,疑惑地甩了两下,
颇为讶异地嘟哝:“欸,
这傀儡锥是坏了吗,
怎么不灵了?”
墙角传出响动,小百花应声望去,
一个摔坏的木马旁,小孩儿已吓呆在了拐角,瘫坐地上。小百花掂了掂手里的傀儡锥,
笑眼如弯月,向那孩子走去……
忽然头顶一片黑影压下,小百花警觉地跃开丈余,只见一条玄绫盖下,
若非她躲得及时,
怕此时已被裹死在里面。
玄绫似龙,卷回一方袖中,露出了那玄绫主人的真面目。
竟又是一个盈阙!不对……怎么会有两个盈阙?
小百花顿觉不妙,
可是不等她把傀儡锥收回怀中,
阿盈已撒出月照砂,
拦住了她的退路。
“你究竟是谁,鬼上身了吗,
竟能驾驭这等邪魔器物?”等阿盈看到那边神魂皆失的盈阙,气得暴跳如雷,竟都忘了再逼问小百花的身份,“你自己没有魂吗,竟敢抢你姑奶奶的!”
阿盈指尖扣于掌心,默念招魂咒。
傀儡锥本有锁神炼魂之用,以此操纵他人。原本锥中神魂是无法再被救出的,可奈何碰上的是盈阙,别人无法与傀儡锥抢夺神魂,但阿盈便不同了,只因她正是盈阙所缺的那块神魂,她受本源神魂招引归来,自然也能将与她同为一体的神魂拉回来。
阿盈与傀儡锥对峙之时,小百花也不出手阻拦,在月照砂的环围下更无一点焦急之色,看着墙边已然吓晕了的小孩儿,坐在地上,吃吃地笑了起来。
阿盈很快便夺回了神魂,小心翼翼地送回盈阙体内。就在神魂归体那一瞬间,失去了傀儡锥的束缚,盈阙浑身的玄寒之气便压制不住了,从脚下一寸一寸地缓缓蔓延出去。
小百花故作吃惊地“哎呀”一声,坏心眼地笑道:“盈姐姐,这里的人都要被你冻死啦!”
阿盈顾不上作乱的小百花,她拉不住一清醒过来,便要往寺院大门走去的盈阙,只能竭力疗愈她的伤口:“盈阙,我先替你疗伤好不好,你不能往前走了,里面都是凡人。”
虽然盈阙没有停下来,但她周身的玄寒之气已在渐渐收敛,阿盈却越发着急:“盈阙你不要这样,强行压制寒气,不得发散,你的伤会越来越重的,交给我,我把这里的凡人都送走,里面有花玦是不是?我喊他出来见你行不行?你就是神魂出窍了一会儿,又不是摘了脑子,盈阙你不要发疯……”
小百花还在那边有一搭没一搭地搅乱她们:“盈姐姐,你怎么不理一理小花儿呢?小花儿还在这儿呢!”
盈阙推开阿盈,摇了摇头:“你不要喊,别吓到他们。”
……到底是谁吓人!
于是阿盈眼见着盈阙走近大门,她的手都已扣上了门环,可是她却把门关上了。
阿盈看到她的手攥得发白,听见一声轻轻的太息,恍惚听到她说:“真不想走……”
等盈阙松开手时,已织就一方结界。
小百花见状,伸了个懒腰,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土,硬生生撞破了月照砂结成的笼子,抢走地上无人在意的傀儡锥,转身便逃,只是逃之前竟还顺手打晕了那几个贪玩不肯回家吃饭的小孩儿。
“花簌兴许被她藏住了,我去抓她,小狐狸,你把花玦和西陵都带回昆仑。”盈阙手中已凝起冰凌,一步踏上虚空,朝小百花追去。
阿盈一惊,无奈地看了眼天:“我刚回来,怎么就成苦力了呢……”
还没等阿盈重新推开门,盈阙便又传回一句话:“南絮在神祠,找他帮你。”
“好嘞!”
草木一晃,阿盈也消失在了原地。
寒潮冰霜如潮水般退去,只剩下门口那一尊六牙象,静静地看着这里发生的一切。
过了一会儿。
“谁把门关上了?”花玦从里边推开大门。
他在树下等了一下午,却等不来人,看着日落西山,不由一阵心悸,难不成盈阙真气得不肯理睬他了?坏了,他早上都没吃她亲手熬的粥……只好等簌簌回来了,让她去把盈阙哄了来。
等到盈阙快要抓住小百花的时候,她竟自己停下了。盈阙认出了这里是她搬入西陵王宫前住的地方,不知小百花将她引来此地作甚,但此时她无意追究这个。
“花簌在哪?”她的冰凌已抵向小百花的咽喉,直问道。
小百花拧着眉,一改片刻前还灿若春晓花的得意之色,仰着一张泫然欲泣的脸,好不委屈地埋怨:“姐姐!你怎么只关心小归弟弟,却不在意我呢?你怎么不问问我为何伤你,我为何学坏呢,可真是教人伤心坏了。”
盈阙漠然道:“你知道花簌是谁,所以你的心本就是坏的。”
小百花脸上还挂着泪,却噗哧一声笑了出来:“原来盈姐姐不蠢,已将我看得清楚明白。可是在烂槐寺前我重伤于你后,姐姐才猜出我是谁吧?为何全然不见惊愕之色呢?”
“魔族未绝,总会找来,是谁也无甚分别。”盈阙见她无话了,便又问了一遍,“花簌呢?”
小百花叹了声气:“姐姐真是冰心剔透,还是个有问必答的好人儿,可惜不是谁都像你这般好哄骗的,我才不会告诉你她的下落呢。”
盈阙不是爱听人啰嗦的性子,冰凌瞬息便落下了。小百花虽嘴上嚣张,却一直警惕着盈阙动手。
几乎是同时之间,小百花举起傀儡锥,仗着盈阙受伤,神魂不稳之弊,堪堪躲过了好几次险局。她边躲边出言扰乱道:“姐姐若杀了我,可就找不着小归了,你忘了先前她被藏在百花谷中,你们可是一点痕迹也找不出啊,你们就不奇怪吗?”
盈阙果然住了手,依旧一片冰锋指着小百花的脖子,小百花试探着一动,冰锋立时划破了皮,小百花嘶了一声,撇撇嘴,不高兴道:“因为我学的非仙法非魔力,乃是巫术,巫觋一族强盛时可比肩上古神祇,亡了许多年了,衰微得更早,那时候你们昆仑祖神尚且在世哩。”
说着说着,她又笑了:“我继承的是我娘的巫族血脉,所以你们先前再如何试也试不出来,因为我就是真真正正的人。至于这件魔器……”
盈阙见她说起了兴,越发离题,便打断道:“我不想听。”
“不,你会想听的。”小百花笃定地说道,“这件魔器本是封印好的,可是封印住的魔器怎能刺破雪女之身?需要人血解封,唤醒魔性呀。姐姐猜猜,是谁这么倒霉?”
盈阙不答,小百花也不在意,自顾自地转而说道:“姐姐记得这是哪儿……”
“放开她!”伴随着身后一声颤抖的大喝,一柄刀砍上了盈阙后肩。
那刀一触上盈阙的衣裳便化作了冰屑,盈阙不过转头看了一眼,西陵王便骇得连仅剩的刀柄也扔了,可他拖着还在流血的身躯,硬撑着挡在了盈阙与小百花之间:“快走,小百花快走!阿爹在,别怕,这一回,阿爹不会再教你有事……唔呃!”
西陵王双眼忽然大睁,张着嘴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沾血的利锥从他心口贯穿透出,盈阙从他眼里看不见怨气,只有无尽的不解和遗恨。
小百花从温热未凉的尸骨中拔出了傀儡锥,她脸上永远甜似蜜糖的笑容被溅了血,她还在说话,她说:“阿爹,我不会再有事的,你放心呐。”
这样一张白生生染血的脸,使得盈阙想起了万魔窟里附尸食髓的血蛆。
恶心得令人作呕。
小百花把西陵王留在地上死不瞑目,轻快的语声如铃:“姐姐,你看你总是不长记性,记得看看身后呀,幸好是把凡刀,万一又是什么魔器呢?你就会和阿爹一样,变成一摊死肉。你知道阿爹为何要杀你吗?因为我捅了他一锥之后告诉他,都是祭司逼我做的,逼我做这伤天害理,丧尽天良的坏事,他便信以为真了。你瞧,这就是你忠诚的信徒,这就是你为之违背天命的凡人。”
盈阙寒声问道:“魔器封印已解,他逃出命来,你为何还要杀他?”
“姐姐,我是替你出气呀。况且他可不是逃得了命,是我留了他一命,为了让姐姐你看清楚。”
“看什么?”
“你看他不解你的好意,为了我这坏东西与你为敌,你便不气他的背叛吗?我就是要你看清苍生的心。”
盈阙不为所动:“本该如此,苍生有自己的命途和道理,该过自己的日子,我从来不为教他们视我为天,唯我是从。”
“可是若有爱,便会痛其冥顽,恨其背叛。姐姐,我看清了,你果然不爱苍生,”小百花凑近盈阙耳边,轻声问道,“你岂堪为神呀?”
盈阙一怔,双眉深深蹙起。
爱?为何要爱他们?若生爱,便会生不忍,存不舍,会蒙昧瞽目,再也看不清因果,遭致六道轮回生乱,神结一爱侣,尚且要受天道监眄,神怎么可以爱苍生?
一息之间,盈阙已思绪生乱,不过好在她不爱执迷,不过一个晃神便清醒过来,抓住了还未逃出多远的小百花。
“花簌在哪里?”
小百花乜着眼又说道:“先前我一时慌张没猜出来,现在想来,那是你的影子吧?刚刚姐姐选择原谅阿爹,可我却替你杀了他,烂槐寺前,姐姐选择了来找小归弟弟,留下你的影子救人,姐姐不妨再猜一下,我在烂槐寺里留下了什么?”
盈阙闻言,立时扭头要回去,尚未走出两步,天空中竟闪过一道霹雳,惊雷阵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