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两天,体温中枢可能进一步升高,一定不能饮酒,少喝咖啡和茶。”
“情绪保持稳定,房间温度降低,每天至少喝2000毫升电解质水,可以通过适当运动来排汗。”
大师兄念念叨叨,说着一系列季辞早就谙熟于心的注意事项。
“对了你现在有女朋友吗?”他忽然神来一笔。
“没有。怎么了?”季辞莫名。
“能想办法有一个吗?临时的也行……”
什么鬼对话,季辞眯起了眼。
“是这样的,我这些年,还在继续进行动物测试,发现雄性实验兔的□□明显增强,繁殖力大增,我于是做了一个对照组,笼子里有伴侣的兔子,显然情绪和体温更加稳定……”
赵奇说着说着消了音。
季辞的脸色有点过于精彩了,这么重要的副作用,没有写进当初的手册,确实是他学业不精……
“辛苦了。”他沉痛地拍了拍小师弟的肩膀,“实在不行就手动吧,能有效降低体温,人也会舒服一些……”
常年被动服用电子春药,他可怜的师弟,这些年都是怎么熬过来的哦!
“总之你这段时间多加小心,要是能平稳度过,将来还有弥补的希望,听说最近南边有新的研究突破,通过神经干细胞移植,可以修复神经组织和脑损伤。”赵奇想方设法安慰季辞。
“明白,师兄不用太担心,我一时半会大概死不了。”季辞豁达笑道。
“不过,比起我来说,”他的神色变得凝重,“你的处境反而更加危险,而且是实打实的人身危险。”
“他们这么明目张胆?”
“我会派人给你装上摄像头,尽可能做到无死角覆盖,但这段时间你将失去个人隐私。”,尽在晋江文学城
“害,就当参加真人秀了。”
“入口的东西都要谨慎,尽量自己做饭,少出门,不要自己开车,注意高空坠物。”
“你搞得是不是太紧张了点……”
“任何时候,”季辞郑重道,“记住是任何时候,都要以自己的生命安全为重,别为了留证据冒险。”
“你光会说我……唉……”
从羲和出来天色尚早,季辞没有直接回通州,而是去了自己在城里的公寓。
上次被知知嗅出来他进过实验室,虽然不知道她是如何做到的,他仍决定小心为上,回公寓沐浴更衣之后再回家。
很凑巧,他在电梯里偶遇了柳亚斌。
此人一如平常,虽穿着西装人模狗样,看着仍像道上混的——都说柳石裕的前妻在关外有着响当当的名号,太子的这个调调,恐怕也是家学渊源。
不过这回他怀里搂的妹子,不再是往常那种千篇一律的嫩模明星,眉如远山,气质温婉,穿一件大袖旗袍,乍看竟有些像程音。
季辞皱了下眉。
柳亚斌私底下与季辞见面,基本上话都不会多讲一句,连表面友好也不违和,今天却难得搭了句话。
“季总,稀客。怎么,金屋藏娇玩腻了?”
季辞又皱了下眉,这话听着不像没来由。
他尚未开口询问,电梯门已经开启,柳亚斌搂着旗袍美人走出去,头也不回道:“这个月的股东会,祝你好运。”,尽在晋江文学城
听着似威胁,又似挑衅。
或许是他与程音的关系,终于让柳亚斌知晓了。
本来世上也没有不透风的墙,到现在才让人发现,还是因为程音执意低调行事。
但有时候季辞是不大避嫌的,季太太的身份要坐实,除了法律文书,一些关键知情人也很重要。
好比索毅,季辞第一次带程音去马场,就存着叫她亮相的心思,否则将来凭空冒出个配偶,要继承他的投资份额,可能会面临一些波折。
他会特意找一些圈内有分量的人来为她的存在背书。
柳亚斌之所以如此得意,怕是认为此事将会惹恼孟老,让他在股东会上失去最大的助力。
季辞轻笑。
欲扬先抑,正合他意,只有在拥有绝对胜算时迎来致命一击,柳亚斌才会被逼得狗急跳墙,落入他挖好的陷阱。
打开久未进人的公寓,季辞心中掠过一丝异样。
说不上来原因,总觉得屋内陈设似乎被人动过,于是他打开全屋的灯细细查看,在洗手间黑色的瓷砖地面上,找到了半个模糊的脚印。
心脏狂飙,热汗瞬间冒出,就在此时,他的手机突然震动。
“季辞你在哪!”听筒中是傅晶愤怒的声音。
这还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听她叫他季辞。
傅晶是在一周前接到了那个神秘男子的来电。
他声称有一个价值过亿的情报,愿意与她有偿分享,“只收十分之一价钱,是一笔划算买卖。”
类似的电话傅晶也不是没有接听过,基本都是诈骗而已,但这次这人诚意十足,先给她看了一眼“样品”。
一张偷拍视角的一家三口。
男帅女美娃可爱,傅晶死死盯着程音的侧脸,认出了她是谁。
前不久她刚在梁冰的办公室里见过,事后傅晶去问,梁冰却说只是行政部的人过来帮他维修空调。
扯谎溜屁的小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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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晶的愤怒只在转瞬之间。
知道是谁就没什么可紧张了,行政部那个女人她调查过,单亲妈妈,长得漂亮,与季辞有旧,但只在很小的时候认识,仅此而已。
女的存了点攀高枝的心思,男的不主动不拒绝,也没什么。
让她警惕的是,神秘人不知什么来头,居然对柳世的内部斗争了解得如此具体,知道这件事可以拿来作威胁之用。
果然,发现她不为所动,那人又打来一个电话:“还有一件更有趣的东西,如果傅女士不感兴趣,柳先生或者孟先生也许会愿意买单。”
“什么东西?”
“几根头发,带有完整毛囊,来自照片上的那个小女孩。”
这句话的言外之意,傅晶立刻就听懂了,直觉告诉她不可能,但对方的态度十分笃定。
“我这个人很讲信誉,爱做回头客的生意,您不如先转十万定金,先拿到我手里的这几根头发,相信傅董是个讲究人,等亲子鉴定的结果出来,一定会付我剩余的尾款。”
十万,进爱马仕都不够配货,傅晶确实也不太在乎。
权当买她一个好奇心。
季辞的头发不大好取,但他住的这套公寓原本就是傅晶的,拿房产证很容易找开锁公司来开了锁。
她差人从卫生间的边边角角搜罗了一些头发,跟那几根长发一起拿去了检测机构。
鉴定报告刚刚新鲜出炉,根据DNA分析结果,支持样本A为样本B的生物学父亲。
傅晶气得差点厥过去。
苦心孤诣经营了这么久,居然在最后一刻面临功亏一篑,放谁能不着急!
傅晶亲自开车来找的季辞,路上剐蹭掉了别人的后视镜,都没等交警来处理,直接赔了现金走人。
要是这个私生子问题没处理好,他们必然要痛失孟老的选票。
现在她就是不知道,到底那个神秘男子是个什么来头,她倒是可以出个八位数的买断费,如果对方真能保密的话,但如果这个信t息转头又被卖给了对家,那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她可真是小瞧了季辞,居然闷声干出这样的大事!
日记
季辞去物业调取了监控视频。
发现是傅晶,
他没有感到特别意外。从他十年前找到傅晶,询问她是否能资助他出国留学的费用,季辞就对此有了心理准备——从今往后,
他会处于控制和监视之下。
然而在过去的十年,
他用高度的配合逐步取得了傅晶的极大信任,
已经很久没有再被额外关注,甚至可以逐步将秘书和司机都替换成自己人。
为何她这时突然跑来闯了个空门?
“傅董,
您怎么来了?”季辞刚一开门,
就被傅晶用力推到了一旁。
她冲进屋里四处查看,发现只有季辞一人,又气急败坏回到了客厅。
“她们人呢?”傅晶质问。
“谁们?”季辞反问。
“那个女人,还有她给你生的孩子!”傅晶忍不住咆哮。
真是孽障,
她当初年少无知,不小心怀孕生了他,
一辈子都要因此提心吊胆。没想到他居然连这种命运也要继承,他们家是有什么偷生孩子的传统吗?
季辞其实早有预期,傅晶之所以暴怒,大概率是发现了他隐婚的事实。
但是,
给他生的孩子?
傅董现在调查能力这么差了?八卦传言都能信。还是说,
在她看来,如果孩子不是他的,
他绝不可能和程音领证?
“抱歉,
忘记给您发盒喜糖,
我最近结婚了。”他轻描淡写。
“季辞你是不是疯了?!”
傅晶暴跳如雷,
优雅形象全然崩坏,
这些年季辞无论工作能力还是行事作风,都只有“稳妥”二字可形容,
她早已习惯了遇事有他顶在前面。
怎么反倒让他成了计划中最大的那个纰漏。
“傅董可能没这个概念,但不是所有的婚姻,都要为了换取什么。”季辞淡笑。
“你要搞真爱我也不拦着!非得结婚吗?非得赶在这个节骨眼吗?”傅晶崩溃。
“小朋友要上学,等不得。”
“是不是那女人用孩子威胁你啊?你不方便开口,我帮你去摆平不行吗?”
“孩子又不是我的,何来的威胁之说。”
季辞坐姿悠闲,往傅晶的杯中添茶,他觉得她跳脚的样子很值得欣赏。
甚至比看见柳亚斌得意忘形,还要更加让人愉快。
他这句话又一次刺激了傅晶,她从包里掏出那份白纸黑字的亲子鉴定书,狠狠摔到了季辞身上。
“季辞,你是不是在报复我?恨我这么多年都不肯认你,可我要是早早认下了你,我们还能得到今天的这一切吗?还在那穷山沟里挖虫子卖呢!”
季辞完全没有听到她在说什么,他全副注意力都在那本鉴定书上,“这是……谁的亲子鉴定?”
“你和你的好女儿,有人拿到了她的头发。”傅晶冷笑,看他还想怎么否认。
季辞没有否认,他连思考能力都一并丧失,她说的每个字他都能听得懂,但不敢确认这整句话的含义。
“谁的……女儿……?”
傅晶再怎么生气都于事无补,很显然,今天季辞没打算给她一个交代。
他整个人的状态都十分异常,脸上露出了一种既欣喜若狂,又难以置信的复杂表情,仿佛突然间得了失心疯。
又看了一遍亲子鉴定书,季辞抓起手机直接冲出门去,完全顾不上傅晶在他身后愤怒嘶吼。
实验的可重复性是科学研究的基础,他作为一个科学工作者,完全不应该因为看到一份真伪不明的实验报告就心花怒放。
他应该再做一次实验,确认结果真是可信。
然而仅仅“可能”二字,就足以让他陷入疯狂。
鹿雪是他的女儿?
鹿雪居然是他的女儿!
这么多年来,他一直笃定地认为,那个雪夜是一场幻觉而非真实,因为他在事后清晨没有发现任何可疑的痕迹。
与程音重逢之后,她似乎也对那一夜表现得完全不知情,仿佛他们过去十年从未见过面……
因此他完全忽略了这种可能性。
哪怕鹿雪长了一张和他无比相似的脸,甚至年龄都能勉强对上——假设她早产两个月,正好就来自于那一次,那个雪夜!
“立刻查一下,”季辞几乎握不住手机,连声音都在颤抖,“2015年的12月14日前后,我太太的主要行动轨迹,越详细越好。”
事有凑巧,当季辞在调查程音的同时,程音也在调查他。
她没有足够的钱去聘用专业的团队,但她有超乎寻常的观察推理能力,还有最便宜行事的职业岗位——如果一家公司的内勤有心要调查什么人,至少在这家公司内部,他必然是无可遁形的。
程音以她入司后的第一个疑点为起点,开始尝试摸出事实的模样。
那个大规模的停电事件,电工说是“闹鬼”,只有她亲眼见过那个鬼的样子。
程音想,她也许得回到案发现场,看看到底季辞为什么制造一场停电事故,出现在档案库的附近。
于是这天下午,地下一层再次遇到了跳电事故。
灯火熄灭时,程音特意看了眼江媛媛,她明显一震,随后立刻去看手机,并不像王强和尹春晓,下意识就开始惊慌地张望和叫喊。
一个很有意思的反应。
这让程音基本确定,之前的那场停电也和江媛媛有一定的关系——事实上,她恰好就是那天的物管巡查员。
最近程音发现了太多的“恰好”。
无数在过去被她定义为“事故”的偶发事件,在各个时间线陆续涌现,穿成了一条必然的逻辑,隐隐指向了某个结论。
羲和的崛起当然不是偶然,但也不像季辞所言,只是他用来争权夺利的工具。
显得过于利欲熏心了,这和她认识的那个季辞,完全不是同一个人。
人也许会被时光和境遇改变,但真能被改得面目全非吗?她怀疑。
程音借助这次短暂的跳闸,再次召来了IT和物业,这次她得以亲自进入档案室,看着他们进行系统中断后的备份处理。
“公司的重要数据都是异地热备份,档案室因为不是生产环境,所以每个月进行一次冷备份。”IT和程音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