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让人去继续打听，尤其是宫里的事。
这边袁家去府衙报官，状告有人污蔑朝廷命官。
府尹接到这个案子一阵头痛，“这是神仙打架，殃及池鱼。”
“大人，要查吗？”府丞询问。
府尹深呼吸了一下，淡定道：“袁尚书来报官了，我们不管也不行。不过，最近袁家事儿不少，估摸也不会在意这桩小事，让治中安排人去茶楼酒肆走访，尽量抑制一下谣言。”
“下官懂，这就去吩咐。”
府丞眨了眨眼，笑着出去找人。
真为了此事大动干戈去捉人，府尹不会去干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派人去外面装装样子，应付过去便得了。
……
翠花胡同。
秦驰和宋锦听闻了袁府去报官。
宋锦调侃道：“挺高明的手段，应该能很快抑住流言。”
“真假外人无法证实，袁家此举算是处理得当。”秦驰正在看着各处送来的情报。
宋锦又问：“袁家给你下毒一案，陛下交给谁来调查了？”
“让大理寺配合锦衣卫调查。”
“你说能查出什么吗？”
“袁家已经派人去拦截了，那人能不能活到京师都难说。”秦驰没说人到京师接受审讯，对于袁家来说反倒有利。当初那份证词本是用药物让那人说的，在清醒的情况下，对方一找到机会就想寻死。
把人送到京师，很可能就会翻供了，袁家脱罪只会更容易。但是，袁家不会相信他没有背叛。
这不，立马就派人去灭口。
秦驰提前让人带口信去给杨县令，并告诫他看好犯人，小心幕后之人整出灭口一事，最好能趁机捉到一两个贼子，拔出萝卜带出泥，或许又是大功一件。
秦驰特意派了一个能言善道的人过去。只要把杨县令忽悠好了，便是一把好刀。
当时秦驰还想到了邢纶。
只可惜是宋锦的手下，他想挖人都不好意思。
“公子，袁家大爷登门求见，还说务必要见您一面。他没有明说何事，不过我见到他身后跟着一人，像是卓太医。”
秦八过来通禀。
宋锦和秦驰相视一眼。
秦驰起身理了理衣袖，再端正一下衣冠，温言道：“娘子，我出去会一会袁家人。”
“相公小心。”宋锦知道袁府来人，不会有好事。
秦驰从容轻笑，“在自己家还担心出事？”
“小心无大错。”
宋锦不太赞同他的说道。
秦驰连忙道：“好好，听娘子的，我定会离对方三丈远说话。”
这话说出很快就打脸。
出去见客之时，袁大爷言词诚恳的表明来意，“我父亲得知秦大人被人下毒，还有人栽赃到了袁家。虽说非袁家所为，父亲仍是心有愧意，特意请卓太医过来一趟，给您瞧一瞧。”
“毒已解，病也好了，这才请太医上门，没必要吧？”秦驰故意问道。
袁大爷礼貌的态度依旧，“这只是请一下平安脉，只要秦大人身体康健，我父亲方才能心安。哎，也是我父亲心善，不确认您身子无碍，一直不放心，近日更是连睡觉都不甚安稳。”
“哈，原来是因为我袁尚书才会寝食难安。”秦驰笑容浅浅，气息温润，“我还以为是上次酒醉误了事儿……”
“咳咳。”
袁大爷咳嗽个不停，憋得脸庞通红。
秦驰连忙做出关心的姿态。
袁大爷连连摇头说没事儿。他赶紧瞅向一旁的卓太医，不等秦驰说什么，便拱手作揖道，“秦大人的身体就劳烦卓太医了。”
秦驰现在是准四品官。
他完全有资格拒绝袁家的无理要求，然而他意外的没有拒绝，坐到椅子上面，还很随和的抬起手腕，放到了一旁的茶桌上面。
“那便劳烦卓太医。”秦驰坦然的态度。
此举令袁大爷捉摸不透。
卓太医走过去，先是向秦驰见礼，这才小心的坐下，一旁的侍从适时从背的药箱里，取出一个小小的腕枕。
将腕枕放到秦驰的手腕下方。
卓太医这才伸出两指搭到秦驰的脉搏上面。
把完一只手腕，又换另一只。
任谁见了都知道，卓太医诊脉很是用心。
片刻后，他放开了手，如实说道：“秦大人脉象软而沉细，理应生来便有弱症，幸得从小得名医调理。前不久，确实大病过一场，又多有劳累，身子尚需好生调养。”
“卓太医名不虚传。”
秦驰客气的笑着说道，“外界都说您是神医，到了您这里的病症，便没有不康复的。”
卓太医连忙谦虚说：“哪里哪里，都是一些虚言，世上哪有真正的神医。对了，秦大人需要我给您开个调理的方子吗？”
“求之不得。”秦驰立马欣喜的应道。
卓太医见他这个态度，顿时很有好感。
事关秦驰的传闻多了去，年纪轻轻算是身居高位，却没有该有的傲气。
98第325章
无理说上三分
命人准备好笔墨。
卓太医仔细斟酌过后，写下了一个方子，叮嘱道：“三碗清水，小火熬至一碗，一日一次，等吃上半个月，我再看看恢复的情况。”
“辛苦卓太医了。”
秦驰这话真诚极了，再看向一旁的秦八。
秦八心领神会，掏出一个荷包，塞到了卓太医的手里，“小小心意，望莫推辞。”
“哎哟，这怎么行。”
卓太医假意的推辞一下，“袁家请我过来，已经付过出诊费了，秦大人无须如此。”
秦驰笑道：“袁家归袁家，这是我个人的心意。”
秦八又将荷包塞过去。
一个要给，一个推辞。这样来上个三两次，卓太医方勉为其难似的收了。
既然拿了赏银，实则相当于要送客。
袁大爷的目的达到，那么也不介意现在就离开。
卓太医走的时候有些犹豫。
状似想问什么，最后碍于袁家大爷在场，终究是没有问出口，只能等下次再问。
把人送走之后。
秦八回来了，见到秦驰正拿着卓太医开的方子观看，“这方子要送去景大夫那里吗？”
“送吧。”秦驰把方子递给了他。
秦八接过方子又道：“刚才那个卓太医一副有话说的模样，最后又没有说。他会不会是想告诉公子，袁家居心叵测？”
“哈，你想偏了。”
秦八能留意到卓太医的异样，秦驰自然是没有错过，“卓太医大概想知道给我看病的名医是谁。”
不比刘炳正严重的功利心。
卓太医是太医院里为数不多医术好，又醉心医学的人，听说他会去宫里当太医，为的就是宫里典藏的医书。
秦八拿着方子去找景大夫。
宋锦也从后院来到了前厅，“人走了？”
“走了。”秦驰上前把宋锦扶过来坐下，“你这身子重，怎么过来了？都不注意一下么？你可是双身子的人。”
“天天这么唠叨，你不烦吗？听得我耳朵生茧子了。”宋锦嗔怪了他一句。
秦驰眉峰轻扬，“娘子这是嫌弃为夫了？不怕我伤心失落吗？”
“呵呵呵。”
回应秦驰的是宋锦的笑声。
等宋锦笑过了，这才问道：“袁家上门来做什么？”
“请卓太医来给我诊脉。”
秦驰这个回答，让宋锦一愣。
随即，秦驰又笑了笑，“估摸是怀疑我说中毒是假的，故而把医术最好的卓太医请来给我把脉，说来还是我占了便宜。按我现在的官级，可没资格让太医上门。”
“他把出什么？”
宋锦有点儿坚持。
秦驰有没有中毒，宋锦还是知道的。
闻言秦驰高深莫测一笑。
另一边。
袁大爷带着卓太医离开。
刚上了马车。
袁大爷迫不及待询问：“卓太医，怎么样？秦祈安曾经可否中过毒药？”
“确实有大病刚过的脉象。”
卓太医用很专业的话继续道，“无法判断出对方是不是由于中毒才会生病。世上有一些毒药好解也有不好解，首先要看秦大人早前所中是何毒，中毒之后，发现的是否及时，若能在毒药深入肺腑前便解了，脉象把不出来也实属正常……”
“好像是生南星。”
“这个呀，那很简单，如果中毒及时吐出来，再服用大量生姜汁就能解了。”
接着卓太医又开始娓娓而谈。同时又提到了醋和甘草也能起到解毒的作用，“不怪现在把脉看不出中毒的痕迹。”
袁大爷又不是来听他说这些的。
他听了一大堆，归结就是确实大病过，毒性可能发现很及时解了。
于是，袁大爷让人把卓太医送回卓府，这才转回袁府复命。
袁尚书得知眉头皱得很深。
最终只以为秦驰真的中毒了，但又侥幸没有死。
此时袁府最主要是对付杨家，袁尚书将大半的注意力放到了杨家。然而，在袁尚书以为报官可以解决流言，袁家暂时可以喘口气，岂料袁家子弟接二连三出事。
一个接一个被逮捕入狱。
罪名可以参照大夏法典。
但凡上面罗列的罪名，除了少数抄家灭族的大罪，他们几乎都犯了。
最让袁尚书深受打击的，是袁家入朝为官的族人也没法幸免。贪污、受贿、玩忽职守等，一个个落网的速度，快得连府尹都反应不过来，印象中他仿佛才刚接到袁尚书报案。
污蔑案子还没查出个四六。
袁家又是一堆案子送来。
这么多案子他一个人不敢审判，也审判不过来，于是又麻利地写上了奏折。
“啧啧，袁家自己一身屎都没刷干净，还敢去搞杨家？这下好了，偷鸡不成蚀把米。”
事情接连爆出，幕后定然有人做推手。
很多人作壁上观。
有些人还费力去调查，到底是谁出手了，背后之人好大的手笔，墙倒众人推。
秦驰这边收到了消息，“这出手的人不止一位。”
“相公说说看。”宋锦好奇问。
“说不上来，这只是我个人的揣测，单凭一方势力，无法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查出袁家人这么多的罪证。”秦驰觉得这形势不妙，并非自己想见到的。
他们要对付的是杨家！
宋锦又若有所思道：“相公，袁家知道杨家和冯提督有勾结吗？刘家大爷的案子是契机，大可让袁家捅出来，我们坐收渔利。”
“已经在准备了。”
秦驰现在需要韬光养晦。
此时袁家也早收到线索。
袁尚书对杨家的反击来得极快。当晚便写了一封密奏，直接送到明成帝的手里，依旧是状告杨阁老。
罪名结党营私。
折子的内容重点突出了杨阁老和宦官冯提督勾结，当中提起了刘大爷的案子等，末了又以袁家子弟一夕间沦为阶下囚为证，足可见杨阁老背后早便权倾朝野，恐有不臣之心。
这些有点儿强词夺理。
但无理说上三分是文臣必备的本事。
经过数十年宦海沉浮的袁尚书，由他写出来的文字，言简意赅，字字珠玑。通俗点儿来说就是文字化刀，刀刀致命！
论到揣测帝王心，袁尚书敢说第二，无人敢称第一。
“父亲，这真能有用吗？我们没有证据。”袁大爷急得最近白发都生了小半，“陛下会不会说你胡搅蛮缠。”
“我不需要陛下相信。”
袁尚书更想说不需要证据，“只要陛下看到了这本密奏，必会疑上杨家，主动去调查。”
到时候证据就有了！
98第326章
四品恭人
袁尚书的密奏，明成帝看了。
看过之后，他面不改色。
没人猜到他在想什么，只是最近几日御前侍候的太监和宫女，越发的小心谨慎。
明成帝将密奏放到御案。
案上的密奏不仅一封。
杨家和袁家的事情，他都看在眼里。
只是他从不知道这些人的能耐会这般大，短短数日浮出水面的违法之事，一桩接一桩，拔出萝卜带出泥，牵扯的人也越来越多，仅是两个大臣的争斗便把半个朝堂牵扯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