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侍郎见到闻阁老替自己说话，一见闻阁老落下风，立马便跳了出来，“秦大人，这就是你的不对了，闻阁老德高望重，还请您尊敬点儿，你不尊敬我没什么，毕竟，我只是区区的侍郎，比不上秦大人你，但闻阁老为了我们大夏朝鞠躬尽瘁一辈子，你怎么敢？”
“章大人！”
秦驰厉声打断了他的话，“我刚才有何地方对闻阁老不敬了？你尽管指出来，不外是因为我没有给章家送请帖？可是，我不给你发帖子的原因，你心里没点数吗？非要我当众说出来？”
“你什么意思？”
章侍郎心里咯噔了一下，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
秦驰痛心疾首道：“章大人何必装模作样，你我心知肚明。”
这话很多人听得迷糊极了。
但有一点听明白了，秦家和章家当中有事。
这下子连带闻阁老也噤声。
“皇上驾到！”
司礼监太监高声唱道。
殿里的众多大臣看戏到一半，意犹未尽的连忙摆正姿态，回到自己的位置站好。
秦驰同样站到了属于他的位置。
今日是秦驰当工部尚书以来的第一天上朝，所站的位置相当靠前。在一群上了年纪的臣子当中，站着他这么一个丰姿神朗的年轻人，怎么瞧着都是一枝独秀。
明成帝出来的目光，便多瞅了秦驰好几眼。
当明成帝坐下龙椅。
文武百官几乎一致的行礼。
走完了一套上朝的礼节，明成帝扫过下方垂首而立的臣子，“今日诸位爱卿，怎么这般安静？朕过来的时候，远远听到这里有争端，是什么，说来给朕听一听。”
又是一场安静。
底下没有人回话。
明成帝目光看向皇长孙，“你来说说，朕过来之前，他们在说什么？”
赫连勉面露尴尬。
这让他要怎么说？说闻阁老多管闲事，还是说章侍郎想要刁难秦祈安？还是说秦祈安反驳得对方哑口无言，丝毫不落下风？他不想得罪闻阁老，又想要拉拢的秦驰，可是想两方不得罪，回答又不一定让明成帝满意。
这时需要几分急智。
正当赫连勉决定把三人对话复述出来，不偏不倚之时……
“陛下，方才是老臣和秦大人发生了几句口角，不是什么大事儿。”闻阁老率先站出来说话，又是一脸苦笑道，“是臣老了哦，理解不了年轻人的想法。”
明成帝目光扫过几人。
秦驰面上适时露出错愣，忍住了没有当众反驳。在这个时候反驳，不管他是对或错，给人的印象和感观都不会好。好比年轻气盛、急强好胜或是得理不饶人等就会扣到他头上。
闻阁老再怎么说是长者。
这一个暗亏，秦驰只能咽下。最好的应对法子就是沉默。
沉默不是默认。
无声也是一种反击手段。
因为刚才怎么样又不是没人瞧见，有人或许一时半会被带偏，等之后回想起来，也会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明成帝这个年纪和闻阁老不相上下，不爱听闻阁老说什么老不老？
故而闻阁老以为明成帝会追问。
明成帝却眼神示意吉祥。
吉祥立马站出一步，对着下方的文武百官道：“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臣有事容禀。”
站出来的是一个武将，将奏折递了上去。
这武将所要禀报的是数个军营的将士，已经整兵待发，只等明成帝下旨，立马就能启程去西北。
明成帝当即下旨。
这事早先是明成帝决定。
西北打了胜仗，却是惨胜。
折损了数万的将士，这位武将带的新兵营，把人训练好了，现在要送往战场，补充战力。刚去的这十万士兵，不会立马上战场，但会负责后勤一些事，好比打扫战场，运送军资等等。
98第384章
唱作俱佳
大殿上聊起了国家大事。
早前的口角争端便显得微不足道，很快就被人抛在了脑后。官员们所聊的大多是围绕着西北战事的问题，此外就是今年南方粮食减产和税收等。
有朝臣当众提出一些难题。
各抒己见，寻求解决之法。
就这样一个多时辰过去。
然而大多数的问题，又抛向了户部，原因是问户部要银子，夏维板正着一张脸，来回只是一句话：“户部有多少银子，诸位大人会不知道吗？老是问我要钱，要钱，要钱！我又向谁要钱？把我老命拿去，也给不出那么多钱。”
明成帝被吵得头疼。
这几乎是常态了，吵一顿最后又是因为没银子而搁置。
恰在此时，有个小太监取出一叠奏折出来，递到了吉祥的手里，再放到了龙案上面。
明成帝由着下方的人吵。
他打开了最上面的一本奏折。
当看完了之后，再眼神不善地看见章侍郎。
底下的臣子察觉不对，议论声渐渐的少了。有官员还顺着明成帝的目光，暗中瞅了章侍郎几眼，纷纷猜测章侍郎是不是做了什么惹怒了明成帝。
章侍郎也发现了不妙。
陛下盯着下面的谁？
如果不是为官这么多年，恐怕会在明成帝压迫感十足的目光下，不打自招或是下跪求饶。现在他心里尚有一丝侥幸，祈求明成帝看的人不是他。而是他身前或是身后的官员。
奈何，他终究是要失望了。
“工部，章侍郎，章之鹭。”
明成帝一句话打破了大殿的沉寂，也打破了章侍郎心底的希望。
章侍郎诚惶诚恐的站出来，单手撩起袍摆跪下，“臣在。”
“存义钱庄可是你章家的产业？”
明成帝又来上这么一句。
让在场的臣子都听得迷糊，难道说章家的钱庄做了什么？
明成帝的模样可不像是简单的生气，大有种风雨欲临的感觉。仿佛明成帝下一句，便会让人把章侍郎拖出来砍了。
明成帝现在确实是想斩人。
他刚刚赏赐济方才多久？
这么快就被章家打脸了，此事传出去让他帝王的威严何在？！
章侍郎心怀惶恐的回道：“回陛下，存义钱庄正是章家的产业，存义是当年太祖爷赐下的封号。”
下一刻，一封奏折砸到了章侍郎的跟前。
“你自己看了，看完再给朕一个解释。朕很想知道，你们章家对朕有多么不满？”明成帝不怒而威的说道。
章侍郎一听，这还得了，吓得连连磕头，“臣绝对没有对陛下不满，臣对您一直忠心耿耿，日月可鉴。”
明成帝没有回应。
章侍郎求饶过后，还是颤抖着双手捡起地上的奏折，打开查看里面的内容。仅是看了一遍，章侍郎的脸色顿时煞白。
接着，他义正词严的，掷地有声道：“陛下，这上面的内容纯粹是污蔑，我章家打自跟随太祖打江山以来，对大夏朝从无二心，何况章家世代生长在这片土地，对这里深厚的感情，不比在场的任何人少一分。我章之鹭敢当堂以列祖列宗来起誓，若章家有一丝背叛大夏之心，甘愿断子绝孙，永世不得轮回。”
这一通严肃的表态下来。
有人相信，有人不信。
但能拿列祖列宗和子孙后代来起誓，章侍郎也是个狠人。就不怕他祖宗们气得的棺材板都快要压不住了。
明成帝态度有些缓和，“行吧，朕暂且信你。”
在章侍郎松了口气的之时……
明成帝又突然问道：“在济方捐赠数万石粮食之后，章家开始打压济方，可有此事？”
“陛下容禀。”
章侍郎磕下头，哽咽的说道：“臣的长辈和父母早逝，家里早就分家，自打入朝为官以来，臣没有家族可依靠，一向兢兢业业做事，家族的生意向来不会插手。”
“可这上面说章家打压济方，臣是不信的。当年辅助太祖打天下，章家是攒下大笔的家业，可京城谁不知道章家子孙众多，隔三差五又出一个不肖子孙，家业早就被败得差不多。在嫡出这一支，也仅剩下一个存义钱庄，经营也是半死不活。”
“如今章家早就式微，谈何打压谁？”
章侍郎眼泪哗啦啦的掉，还是没有哭出声音的那种，抹眼泪的动作倒是很能煽动人心。
像是被人戳中伤心处。
秦驰站在原地不动。
听得章侍郎的一番话，他只想说人生如戏，全靠演技。
先来个发誓，再提到当年祖宗跟太祖打天下，表明了章家是效忠大夏朝的，再谈起家族败落式微，又悲悲切切的哭一哭。
眼泪不仅是女人的利器。
有时候男人哭起来，更是打动人心。
这不，明成帝本来看到淮安知府的奏折，心里腾起的怒火，现在已经不知不觉就消减了大半。接着，明成帝的目光看向了秦驰。
在明成帝开口之前。
秦驰率先站出来，一锤定音道：“陛下，臣有话想说。”
“准了。”明成帝道。
秦驰吐字清晰，又语气平缓道：“臣认为章侍郎所言有理，为了证明章家的清白，臣建议陛下将此事交由锦衣卫来调查。锦衣卫是陛下的人，也不用担心在调查中，有谁胆敢欺上瞒下，徇私枉法。”
明成帝尚未说话。
章侍郎身子就是一震。
大殿上许多官员都想说一句，果然得罪谁都不要得罪秦祈安。
这人是真的狠！
让锦衣卫去调查，没事儿都能查出一堆事，在场的人可不信章家人经得起调查。
闻阁老皱眉，“一点小事就要劳烦锦衣卫，我堂堂大夏朝是无人可用了吗？这事儿说穿了，不过是商贾之间的竞争。”
这话让本来要应下的明成帝迟疑了。
此事可以说大，也可以说小。
明成帝觉得是大事，他被人落了面子，还不是大事吗？
然而，在这些老臣的眼里就是一桩小事。
秦驰又徐徐开口：“闻阁老，此言差矣。方才章侍郎起誓，言不会背叛大夏，我即便没有看过奏折的内容，也能听出了不简单，已经干系到国家安危了，还不是大事吗？”
闻阁老猛地看向秦驰。
走到如今的位置，早就没有了小辈敢驳他的话。秦驰现在无疑成了闻阁老反感的人。
不尊长者，不堪大用。
98第385章
王侍郎服软
看不惯闻阁老的官员，心里暗叫一声好。
这老东西今日总算吃瘪了。
明成帝心里也爽了，当即道：“秦爱卿所言极是，此事便交由锦衣卫去调查。”
当即下旨让锦衣卫指挥使去调查。
闻阁老脸色很难看。
章侍郎面如土色。
在退朝之后匆匆离去，顾不得别人怎么看他，连该有的礼仪都忘记了。
闻阁老经过秦驰的身边，冷哼了一声，甩袖离去。
秦驰一脸的莫名其妙。
刚刚当上工部尚书，他本身事情就不少，并不想跟一位阁老产生矛盾，但人家非要和他过不去，他也不惧。
夏维走了过来，板着脸道：“秦祈安，本来以为咱们怎么也算是有点交情，结果家有喜庆也不请我喝一杯，你不地道啊。”
“难得夏大人看得起我，水酒而己，管够！请帖随后我会让人送去贵府。”秦驰当即找补。
秦驰和夏维并肩往外走。
关注二位的官员心里纳闷了，夏维何时和秦驰交好了？以前夏维和秦驰偶尔会说几句话，但次数有限。在秦驰今日得罪了闻阁老的情况下，夏维选择和秦驰站在一起说话，还一起走出了大殿，这意味就不一样。
夏维眺望着天际，“祈安可知章侍郎想要往上升，早前搭上了闻阁老的线。”
“多谢夏大人告知。”秦驰恍然。难怪闻阁老会替章侍郎说话，原因居然是在这里。
“哎，莫叫什么大人的，我叫你祈安，你喊我宗禹就行。”夏维难得的亲切说道。
宗禹，是夏维的字。
到达了他这个地位，平时称呼他，叫出他字的人不多。
秦驰顺势拱手道：“宗禹兄，小弟有礼了。”
“哈哈，不错不错。”
夏维本来在大殿被人催银子的郁闷心情没了，跟秦驰一边往外走，一边聊天。
刚走了一段。
二人听到身后有人叫住了秦驰。
“秦尚书请留步！”
匆匆而来的人是吉祥。
秦驰和夏维几乎同时驻足。
秦驰还上前了一步，拱手向吉祥客气道：“吉祥公公，不知叫住我有何事？”
“是陛下要见您。”
吉祥微微鞠躬回答。
秦驰这时侧身看向夏维。
夏维连忙道：“你快去，我们有空再聊，别让陛下久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