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类别:游戏动漫 作者:梁霄梁芷萦梁芷薇 本章:第49章

    果然老太君脸色更沉了几分,忍痛张开眼睛,冷冷瞥了眼明筝,“不必了。”

    裴嬷嬷忙道:“不妨事的,去请人的小菊手脚利索,待会儿大夫就来了。”回过身扶着老太君的胳膊道,“您受苦了,都怪我,没多留些人在屋里服侍您。”

    老太君摆了摆手,“谁也不怪,是那串佛珠散了,珠子滚到地上,我这眼睛又不中用……”

    早有侍婢拾起了散落的珠子,用托盘盛了捧过来,“老太太,您常拿在手里,时日久了,系绳了磨损透了,回头奴婢穿根新的,拧些铜丝进去,就不会断了。”

    裴嬷嬷有些伤感,别过头抹了把眼睛。老太君苦笑,“不中用了,它也是,我也是。不要惊动你们二太太和四太太,更不许告诉筠哥儿。”

    说罢,抬眼睨向明筝,明显后半句,是警告她的。

    明筝点点头,想了想,回身吩咐了瑗华几句。

    片刻,瑗华折返回来,手里捧了五六个小药瓶,少女浑身被雨淋透了,怀抱着的东西却是一点儿都没沾上水。

    “奶奶,取来了。”

    明筝上前,抿唇犹豫地道:“天雨路滑,郎中许是还有好一会儿呢,祖母疼得厉害,我这有些香药,可以缓解疼痛,祖母放心,是请宫里头的太医帮忙瞧过的,这是方子,还请祖母过目……”

    她手持药方递过去,她知道自己不被接受,不被相信,却仍是想试一试,至少为老太君暂缓些疼痛也好。

    裴嬷嬷面露不忍,试探道:“老太太,要不……?”

    众人均是一脸希冀,如此瞧着老太君熬着疼,他们全都束手无策,如果这个香药真的有用,何不试试呢?

    沉默良久,老太君总算点了点头。

    裴嬷嬷高兴地道:“还请夫人指点,这药是如何用的?”

    明筝朝瑗华点点头,后者蹲身挪近,捧住老太太的足底,适才裴嬷嬷叫人用水浸了帕子冷敷着脚踝处,这会掀开帕子,瞧见踝骨处已肿了老高。

    明筝就着侧旁侍婢手里的铜盆净了手,上前拨开瓶塞用指腹抹了些膏脂,指尖触到老太君踝骨,对方明显有些抗拒,裴嬷嬷道:“不若奴婢来吧?”

    明筝没有抬头,声音清冷地道:“待会儿嬷嬷为老太太揉一揉旁的伤处。”意思是,自己先示范一下罢了,请老太君不必担心自己会为此赖着不走。

    老太君态度松动了,任她将药脂涂抹在隆起的足踝边,她指头略有些凉,那药也是凉沁沁的,香味淡淡的,还挺好闻的。

    指尖将足踝周围都抹匀了,而后是中心,用巧劲按着伤处,不甚疼,但能感受到她的力度。

    如此过了一会儿,明筝站起身来,“祖母若是觉着还有些效用,可叫裴妈妈帮忙,用在旁的痛处。”

    她朝后退去,福了福身,裴嬷嬷关切地问道:“老太太觉着有用吗?疼痛可缓轻些了?”

    见效其实没那么快,不过凉凉的药抹在火辣辣的伤处上,还是觉着舒服多了,老太君没吭声,沉默着算是没有否认,余光瞥向明筝,见她已经撩帘退到外间,不知做什么去了。

    老太君闭上眼,松了口气道:“还有后尾骨,疼得紧……”

    裴嬷嬷吓了一跳,“您怎么才说呀?老太太,伤了这处骨头,可不得了。”

    老太君瞥了眼外间,冷斥:“你小点儿声。”

    片刻,那大夫冒雨急慌慌地来了,明筝立在外间,门帘隔不住雨声,内里的说话声很浅。

    她没走得太远,又知道老太君不好意思在她面前展示伤痛所以没有凑前。

    大夫开了方子,嘱咐了护理法子。等屋里收拾停当,明筝才又走进去,“孙媳斗胆做主叫人给祖母熬了鹿蹄花胶汤,这会儿厨上已在做了,刚问过大夫,这香药祖母用上也得宜,命人多拿了十来瓶,可与郎中的药交替用着。祖母伤了筋骨,这些日子需要静养,孙媳不敢多扰,能否每日来与裴妈妈问问祖母的伤情?”

    老太太侧卧在枕上,没有转过脸来瞧她,裴嬷嬷含笑起身答道:“这有什么不行?夫人若是愿意,隔两日就来陪老太太用个早茶。今儿您也辛苦了,外头还下着雨呢,待会儿汤水送了来,夫人也喝一盏暖暖身子。”

    明筝没敢应,移目看向老太君。后者闭了闭眼,半晌哼了一声,“你这老货。”

    像是责怪裴嬷嬷自作主张,可是并没有反驳。

    瑗华和众婢皆露出欣喜的笑来,齐齐望着明筝。

    她平静的面容微带了一点潮红,眸子波光粼粼,像有水光闪动。

    这算不算,迈出了成功的一小步?

    老太君至少不会赶她走了。

    陆筠不在家,她能为他做的,也只有替他照顾好家人。

    老人家年纪大了,身子骨健朗,便是儿孙的福分。对方不喜她这个孙媳,也是为着心疼孙儿的缘故,何况彼此本就是陌生人,谁又有义务必须去接受谁、喜欢谁呢?

    **

    午后,老太君受伤的消息还是传了出去,二夫人管治后院,上院请了大夫自然瞒不过她,傍晚各院传遍了,府中两位夫人并数名小辈齐至上房,裴嬷嬷费了不少唇舌才把众人劝开。

    秋蝉得了不轻不重的惩处,罚了八个月的月钱,屋里当时服侍的人等各罚半年。

    夜里赵嬷嬷跟明筝说私话,浅绿色纱帐内,明筝枕在嬷嬷膝头任她替自己梳拢着长发。赵嬷嬷道:“我瞧老太太是个刀子嘴豆腐心的人,性子要强,不肯服软,可心善得很呢,身边儿人犯下这等过失,若在一般人家,哪怕明知丫头是替罪,少不得也要打一顿撵了出去,以平主子怒气。哪有这般轻拿轻放,不疼不痒的?”

    顿了顿,又道:“今儿奶奶做得好,老太太也肯承情,往后时日久了,老太太会知道您的难得,暂时委屈一二,就当为了侯爷。”

    明筝睫毛扇动,有些倦了,眸光隐在长睫投下的阴影里,瞧不大真切,她神思没在这上头,昨夜的噩梦叫她开始对入眠这件事有些恐惧。

    她梦到好多的血,尸山遍野,血流成河……陆筠在外面,在做什么?她不想他有事,哪怕只是轻伤,也不想。

    夜深人静,雨停了,青草湿滑,脚底泥泞,陆筠身着斗笠,冒雨趁夜,仍在前行。

    赫然一丛凛冽的光线窜上天空,轰隆一声爆裂开来,绽放出无数星星点点的火花。

    “侯爷,怕是咱们的行踪暴露了!”郭逊上前,抽刀横在陆筠面前,陆筠没有动,勒住座下的骏马凝眸望向前方。

    埋伏的人久候多时,只等他们走入早就布好的这张大网。

    大约一个时辰后,宫里也得了消息,干清宫东侧间没有点灯,皇帝立在雕花门前深浓的阴影里,“你说什么?”

    来人将话重复了一遍,急问:“皇上,这下可怎么办?陆侯爷若是有个三长两短,太后娘娘她……”

    皇帝冷笑,“许家借朕的势,手伸得越来越长,朕念旧情,一直不曾严以惩戒,心中总顾念着朕对不起她……天长日久,纵由这些人动了这样狂逆的心思,是朕之过。”

    回话的人不敢吭声,沉默躬身等候皇帝发落。

    上首默了片刻,一片绣金龙的袖角挥来,“事到如今,还顾及什么?”他声音越发冷,“敕令西北各营,截围嘉城,杀无赦。”

    回话的人怔了怔,心中陡然一凛,寒气从脚底直沁心口,“可是嘉远侯……”

    侯爷还在他们手里,贸然围城,怕是不妥吧?可这样的话,他又岂敢说?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1-06-07

    00:29:09~2021-06-08

    01:02:4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小小懒猪

    2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郑厚厚

    87瓶;uknowyouknow

    20瓶;今天是个好日子

    10瓶;岐鸩、喜欢吃辣条、风清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70、第

    70

    章

    嘉城的腥风血雨,

    对京都没有任何影响。

    雨下了两日便住,晴光初现,不少人家都在治备赏菊秋宴,

    等入了冬,就不好再大规模请人游玩了,

    头场雪落下,

    便要开始准备迎接年节,——内宅的妇人瞧似轻巧,

    其实也从不得闲。

    陆家长房有了女主子,

    如今各家都在等候陆家的请帖。

    前来邀约的帖子便没有断过,明筝请示二夫人后,将大部分都拒了,

    况且老太君还伤着,她身为长媳,

    这会子是不好出门会客的。

    小规模与从前的姐妹们叙过两回旧,都是上门去说个话点个卯就走。

    陆筠去了十来日,她除却应付这些事,

    便是熟悉宗谱,更多的时间,

    都花费在老太君身上。

    近身服侍虽用不着她,帮忙打点一下厨上,

    照应一下屋里屋外的事,

    也算尽个心。陆二夫人对她是很佩服的,

    老太君为人倔强,

    绝不是容易糊弄的,对她献殷勤的人太多,寻常手段她哪里瞧得上,

    可明筝似乎没做什么格外特别的事,却不知怎么突然就能自由出入上院了呢?

    “老太太试试这双鞋,靴筒加了厚绒,裹住伤处也不会箍得疼的。”

    老太君刚搽完药,用细软的纱布抹去踝骨上的多余的药脂,裴嬷嬷捧了双鞋过来,秋蝉接过跪地替老太太穿试。

    大小适合,鞋底应当是加了兔绒的,格外软和轻巧。

    老太君试过后表情没甚变化,听裴嬷嬷笑道:“是大奶奶做的。”

    老太君早猜着了,这些日子单听“大奶奶”几个字,都不知听了几百回,那丫头自个儿不敢凑前来,心思倒用得不少,收拢得她身边这些人服服帖帖,个个儿替她说好话。——倒显得她不近人情似的。

    裴嬷嬷笑道:“还有入冬将用的暖膝,皮毛袖笼子,卧兔儿,大奶奶这些日子做了好些。大奶奶进了门,倒是清闲了我们这些底下人,论手工,比我们精巧,论心思,我们更是撵不上,老太太有福,侯爷有福。”

    老太君冷哼一声,扭过头没理她。就听外头侍婢含笑与人打招呼,“奶奶来了?老太太醒着呢,今儿精神好,适才裴嬷嬷扶着,还在屋里试着走了两步。”

    跟着就是一把更低沉些的嗓音,像在小声问着话,来人却一直没进里间,在抱厦打个转就去了。

    片刻进来个小丫头,正是外头答话那位,含笑捧着两盆花,道:“奶奶带了两盆新得的菊花,叫什么雪、哦,残雪惊鸿!瞧着怪好看的,特送来给老太太赏玩。”

    裴嬷嬷指挥着小丫头把花摆在正对大炕的窗下,老太君卧在榻上,没有睁眼。

    她心里有种说不出的别扭。

    她知道明筝为人不坏,待她耐心十足,诚意侍奉,容忍着她的冷落。

    陆筠寡言少语,不会说好听的哄人,官场上不懂逢迎,暗地里总要吃亏,娶了这样一个精明能干的媳妇儿,对他实则大有助益。可她的名声,到底染了些污点,人人都知道她跟别的男人有过八年,陆筠在外头,可想而知要受多少奚落。

    再有一桩,外头都传,说她生不了……

    想到这里,老太君暗叹一声。

    大概这就是陆家的命,是陆筠的命。

    其实经由这些天,她也几乎都认命了。只要阖家平安,和和睦睦的就好,旁的,再怎么奢想也是徒劳。

    **

    明筝数着日子,十六天,陆筠走了十六天了。

    他临行前,说好十来日便会回来,如今杳无音讯,不知他到了哪儿。

    近来她还是睡不好,时常半夜惊醒过来,索性不再睡了,点灯做些绣活,打发着冷清的长夜。

    没几日,本就纤弱的身形更显清瘦,眼底也落了一片淡青,为免长辈们忧心,敷粉盖住了。

    她想进宫探探口风,可担忧太后娘娘跟着着急,只得作罢。转念一想,写信递回家中,托兄长去打听打听侯爷的行踪。

    若是即将回京,总会有人收到消息的。

    她又等了两日。

    第十八天,林氏来了一回,将明辙探知的情况复述给她,“西边的嘉城出了几个细作,侯爷的人查探到了,这回是去捉拿人,带回京审问。宫中文武大臣都没什么表示,多半是寻常军务,不妨事的。近来下了几场雨,道滑难行,又带了俘虏,脚程慢些也是常事。”

    明筝静默了一息,送走林氏,她把自己关在屋中思索了片刻。

    不对劲。

    这一切都不对劲。

    已经知道有细作,扣住拿人,押送回京,这等事根本用不着劳动陆筠这种身份的人。这借口骗不了她,更怎可能骗得过兄长和父亲他们?

    寻常军务……若不是急难险重的大事,他不会一封信都没传回来。随御驾巡视河堤,他都以两三天一封信的频率给她写信。一走十八天,连封报平安的书信都没有,这根本不正常。

    明筝坐不住了,她立即收拾一翻,回去了娘家。

    明府正院,偏厅坐着明思海、明辙和明筝三人。

    “爹,侯爷到底出了什么事?陆家一大家十来个妇孺指着他过活,您与其瞒我,不若直接都说与我听,也好叫我心里有底,知道怎么替他照应家里头。”

    明思海垂眼饮茶,沉默着。

    明辙陪笑道:“三妹,你别太担心,侯爷是个办大事的人,见惯了风浪的,什么事儿能难倒他?你安心在家里,该吃吃,该喝喝,好生养养身体,再过不久,就能夫妻团聚,怎么,这几日都等不得了?”

    听着这样的打趣,明筝没有笑,“哥,我在和你说正经的,你们不告诉我,难到想我将来从别人口中听到?到那时……四周都传开了,兴许太后娘娘比我还闻知,你要她怎么接受?”

    明辙迟疑望了眼父亲,“爹,要不……”

    明思海搁下茶,后仰靠在椅背上,叹了声道:“暗中打听来的消息,嘉远候陷入嘉城,落在许克苒手里。”

    明筝指端捏住扶手,纵是早有准备,心口也仍是窒闷的难受。

    “许克苒……”

    她重复这个名字,依稀在哪里听说过,可印象并不深。

    明辙低声跟她解释:“你还记得翊王妃吗?”

    “记得,娄川许氏?”

    “当年翊王为救皇上命丧刺客剑下,为感念他的恩德,皇上厚待他的遗孀,翊王妃还被破例接进宫,与翊王生母蒙太妃同住,不仅如此,皇上还格外优抚翊王一系,首受重用的,便是许家人。”明辙续道,“谁想到这些年,随着许家势力越发壮大,胆子也越发大起来,那许克苒常年仗势收用西人的好处,还纳了两个西国的姬妾。就是这回,左右逢源的戏码玩脱了,嘉城远近十城的布防图给西人盗了去,许克苒自知闹大了事,皇上不会饶他,索性拼死一搏,反了。侯爷是西北统帅,跟将士们感情最深,拿住了他,相当于拿住了保命符……”

    明筝打断他,握紧扶手扬声道:“侯爷微服前去,对方又怎会提前知情?”

    明辙张了张嘴,移目望向父亲。

    明思海没有去看明筝,他怕看到女儿眼底的绝望,朝堂上那些龌龊腌臜,比内宅更甚,阴谋阳谋,智计手段,说到底都只为争名逐利罢了。功高盖主,从来算不得一件好事。多年养虎,一朝放出山,自然要发挥最大的效用。用许家这只多年养肥了的饵,借刀除去嘉远候,收服了西北军心,灭了心腹大患……这就是他教出来的学生,这就是当今天子。

    君君臣臣,不过尔尔。

    厅中一丝声息也无,死一般的沉默中,那光色惨淡的日头终是落了。

    明筝坐在车中,纤弱的身子随车摇晃着,风很冷,扑簌簌要卷开帘子。

    她靠坐在椅背上,出奇的,却没有落泪。

    从没想过劫难来得这样快,她甚至没来得及与他说过半句情话,他就这样走了,再也回不来?

    眼底发酸,可是很奇怪,就是一滴泪也没有。

    她心思百转,想到要如何瞒住两个老太太,如何替他扛住这个家。

    虽然她只是个刚嫁进来没几日,连仆从都没认全的新妇。

    **

    夜深了,明筝睡不着,她坐在镜前,借着暗淡的灯火打量自己的眉眼。


如果您喜欢,请把《晚庭春》,方便以后阅读晚庭春第49章后的更新连载!
如果你对晚庭春第49章并对晚庭春章节有什么建议或者评论,请后台发信息给管理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