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类别:游戏动漫 作者:陆晚星沈和微 本章:第13章

    医生已经在讲结束语:“我们没保证过一定管用……没有会给患者这种保证的药物和医生,你自己也知道,之前的治疗全都没有作用,最起码,这个药让你正常生活了两年。”

    “十八万。”陆晚星又坐了片刻,平淡地说,“我的两年不值那么多钱。”

    说完,他再看了报告一眼,默默地起身出去,经过了站在门边的沈和微。

    沈和微跟在他身后,陆晚星走得比平时快,沈和微也没有非要追上他,两个人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快要到停车场时,沈和微想打破沉默,但他先没有开口,拉住陆晚星的胳膊,让他回头,果然看到一双浸满了泪水的眼睛,脸上的表情麻木大过失望。

    陆晚星不是爱哭的人,上次在沈和微面前掉眼泪,是被陆悉砸破脑袋以后找不到沈和微。

    联想到那件事,沈和微又因此而产生了更多不好的情绪。

    他清楚,不好的情绪不是因为陆晚星过得不好。

    陆晚星一直都过得不算好,没有变过。

    沈和微也不至于体会不到十八万对陆晚星来说算什么。

    陆晚星明知深陷网贷的下场,却还是去那样做了,对于任何一个普通人来说,都是无法承担的后果,他不过比别人多了一双会画画的手,那还是在他身体健康的情况下。

    “陆晚星。”

    临近东郊的医院,受众有限,能力范围内可以治疗的病情也有限,沈和微提出过疑问。

    不过那时已经只剩几针,陆晚星也寄予了很大的希望。

    沈和微最终没有讲类似于“我早就说过”这种话,不知为何,他突然就有这样的直觉。

    他捏着陆晚星的下巴,让他跟自己对视,可陆晚星虽然睁着眼睛,但只是呆呆地望着前方,视线没有焦点。

    沈和微还是看着陆晚星的眼睛,说:“你听我说,没什么大不了的,换个医院,换个医生,总会有办法,这没什么,听到没有?”

    眼泪是一直在流,聚在沈和微的手心,沿着他的手腕淌下去。

    过了半分钟,陆晚星发出一声轻轻的抽泣。

    他的视线慢慢聚拢,焦点落在沈和微脸上,后退了一小步,避开了沈和微试图抱他的动作。

    “你知道什么啊。”

    陆晚星的脑袋里闪过很多很多事,那一年十一月的某一天,他早上离开沈和微的房子,下午打电话,就听到沈和微提分手。

    当天晚上,他突发剧烈的头痛,以为是重感冒,吃了退烧药和止疼药,当时起了作用。

    可仅仅过了两天,上早课的时间,他再次发起高烧,躺在床上起不来了,被宿管和同学送去医院。

    做了很多检查,才得到一个笼统的解释,可能是信息素紊乱。

    这个病可大可小,医院给陆晚星开了些常规的药物,降温以后,就让他回了学校。

    但是,严重的焦虑症紧跟着缠上了他,心慌烦躁,没办法集中精神,听不完一段完整的话,最严重时手抖到握不住铅笔。

    他失去了正常生活的能力。

    姜蓓蕾陪他去过几所医院,有说看不出什么问题的,也有一样定为信息素紊乱的。

    花光了所剩无几的积蓄,陆晚星的情况越来越糟。

    一个在普通人身上像流感的病,成了一场只针对陆晚星一个人的瘟疫,来势汹汹。

    搞不清诱因,就结束了他的学业,破坏了他的所有计划和生活。

    不到两周,陆晚星因为承受不了学校里人群聚集时难免的信息素逸散,退了学。

    临走前,姜蓓蕾问他身上有没有钱,要不要借一点过渡,陆晚星考虑之后说了一千,姜蓓蕾给他转了五千。

    在东郊的那间出租屋里,他过了混乱的两个月。

    陆悉连续几次找他跑腿没找到人,很快知道了他退学的消息,找去陆晚星住处那天,陆晚星发着烧,一直没醒。

    陆悉就近把他带到友谊中心医院,陆晚星醒过来时,已经是第二天,陆悉问他:“傻逼,病了上医院对你来说很难做到?”

    他被诊断为B类信息素敏感,很少见,在除了远离人群之外,没看到什么管用的临床治疗方案的情况下,开始使用医生推荐的一种新药。

    最开始他也有过疑惑,对那几毫升就上万元的药剂,可是它的确逐渐生效,没再高烧,一切焦虑的症状也都在慢慢消失。

    除了打针的当下痛不欲生,他基本上恢复了生活的能力。

    所以,陆晚星老老实实地、一个月接一个月地支付着高昂的医药费。

    是怎么学会的信用卡套现,深夜跟每一个普通的借了网贷的大学生一样,自欺欺人地在论坛里发帖,提醒自己不要越陷越深,他都记得很清楚。

    无忧贷的界面看得他想吐。

    他像寒冬来临前的蚂蚁,那么渺小,又因为一点突如其来的意外,就让他为了活下去,变得那么狼狈。

    两年来,24个月,每一次到达海城友谊中心医院,陆晚星都感觉自己像是站在海滩上的人。

    面对滔天浪潮奔涌而来,无处可逃,无法抵抗。

    药物接触腺体时简直要将他焚毁的感觉,那种让他整个人只有投降念头的痛苦,让他想要大呼救命的痛苦,那么多痛苦,他咬牙坚持下来的痛苦,以为终于要结束的痛苦,因为医生的一句“腺体的情况没有改善”,原来还停留在原地。

    陆晚星第一次对沈和微那种置身事外的态度生出几乎纯粹的反感,又说了一遍:“你知道什么啊。”

    在临市的时候,沈和微对他很好,叫过他宝贝,也说过很爱他离不开他这种话,两个人用了大部分时间黏在一起,最后还是分了手。

    结婚后,沈和微也对他好过一阵子,甚至到后来还作出了每次打针都会陪他一起的样子,也可以轻易地改变。

    这都是很正常的事情,其实人都是很简单的生物,在需要付出感情的时候,找一个人去付出,在厌倦的时候,就选择离开,所以陆晚星甚至没有感到惊讶过。

    此时此刻,倒霉的他,面对玩笑一般的治疗结果,也并不是要把失望宣泄在沈和微身上的意思。

    虽然自己也总是在说“没关系”,“没事”,“没什么”,但总感觉,在这个时候,他不愿意听到沈和微说“没什么”了。

    第17章

    晚星

    沈和微还是把陆晚星抱住了。

    他的大衣上,有陆晚星熟悉的味道,带来熨贴的暖意,和生理层面上的抚慰。

    让人沉浸,沉迷,沉溺。

    陆晚星没有推开,继续又在沈和微的怀里默默流了会儿眼泪,哭到眼睛酸痛,然后说:“我们走吧。”

    他低着头,带着浓重的鼻音道:“再也不来这个鬼地方。”

    原定的计划,陆晚星要回家画画,沈和微去上班。

    但沈和微没送他回家,带他一起去了公司。

    陆晚星在沈和微的休息室睡了一觉,以前沈和微经常在这儿连住几天,所以东西很齐全。

    睡前他洗了把脸,还换了沈和微的睡衣。

    再醒过来时,沈和微还没结束,天已经黑了。

    陆晚星推开门,他抬眼看过来,道:“饿不饿。”

    “几点了?”

    沈和微抬起戴表的那只手:“自己看。”

    陆晚星走过去,穿着睡衣被他揽到怀里,顺势坐在腿上。

    沈和微戴着表的那只手环在陆晚星腰间,下巴放在陆晚星肩上,告诉他:“七点半。”

    陆晚星睡了将近四个小时。

    沈和微探身拿过陆晚星没带进去的手机,说:“爸给你打了两个电话。”

    “你没接?”

    “我说你睡了,待会回电话。”

    陆晚星没看到通话记录,打开微信,发现沈文华打的是视讯。

    “怎么回啊。”不用照镜子,陆晚星都知道自己的眼睛现在什么样,“我还是打电话吧。”

    沈文华接得很快,声音由远及近:“晚星?”

    陆晚星的眼睛又变得酸酸的。

    他“嗯”了声,沈文华说:“别难过了,那种地方就是欺负你们小孩子,你不开心,我们就告他,叫他还钱。”

    沈文华的语气很认真,不知为什么,陆晚星忍不住笑了一下。

    他回头看了眼沈和微,才联想到视讯时间有八分钟,不可能只讲了两句话。

    沈文华都知道了。

    沈和微在桌面下找到他的手,没什么意味地牵住。

    沈文华又跟陆晚星说了几句话,最后催他:“睡到这个点?快去吃饭吧,吃完多活动活动,不然晚上怎么睡得着。”

    陆晚星说:“您也早点休息,我们现在就回去,别担心。”

    “好。”沈文华说,“下午已经跟医院打过招呼了,明天就去,咱们不怕,啊。”

    陆晚星顿了顿,最后又“嗯”了声。

    挂了电话,沈和微也一直没说话。

    陆晚星看上去还挺高的,但被他抱在怀里,就有点像抱一个毛绒玩具。

    沈和微不知道在想什么,很无聊地这里捏一捏,又在那里摸一摸。

    “你怎么跟爸爸说的啊。”

    “说你哭了两小时,睡着还流眼泪,把我休息室淹了。”

    陆晚星沉默了半晌,低声说:“你怎么这样。”

    沈和微的手指放在陆晚星的脸上,轻轻碰他比别处温度高的眼周。

    陆晚星眨眨眼,睫毛戳着他的指尖。

    他紧了紧抱陆晚星的手臂,过了会儿,说:“你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想让你别哭了。”

    陆晚星没说话,低着头,指尖在沈和微的手背上轻轻地来回划过。

    沈和微放开他,说:“走吧。”

    第二天晚上就是跨年夜,沈家和陆家都有一大堆事等着。

    陆晚星要去医院,沈和微难抽出时间,决定让沈文华陪他。

    陆晚星在电话里说了两次可以自己去,但沈文华没同意,沈和微也露出不赞成的表情,最后,陆晚星只能说:“好。”

    他们上床比较早,沈和微压着陆晚星吻了很久,呼吸很快就变沉变重,陆晚星问:“要做吗?”

    沈和微停了片刻,说“不用”,但没放开陆晚星。

    第二天,去医院的路上,沈文华对陆晚星抱怨:“其实换角度想想,沈和微跟那种妈宝男挺像的,家里的事一概不管,omega病了,还得他爸上阵,是吧?”

    陆晚星笑,沈文华看他,说:“怎么说什么你都笑。”

    陆晚星道:“因为喜欢你呀。”

    沈文华又在他脸上捏一把,有点不好意思了,扭头望着窗外。

    沈文华跟丁凡惠没有相似的地方,他养尊处优,出生后从没吃过什么苦,大多数时候是平和的。

    他最近还又新交了男友,对陆晚星也常常撒娇,是个简单和快乐的人。

    但陆晚星还是常常能从他对沈和微的关爱中,看到丁凡惠的影子。

    对于一个沈和微自己不甚在意的家庭和omega,他也很愿意付出时间和精力,乃至于感情去维护。

    陆晚星对这样的感情感到好奇,一直以来都是。

    他足量地拥有过,但仍不能很好地理解。

    情况早已经提前告知过医生,到医院后,陆晚星立刻被安排着做了冗长的检查。

    基础化验只是前菜,他还被推进采集室,局部麻醉之后,做了两次穿刺采样。

    没有痛觉,只有钝钝的刺穿感。

    这阵仗有些吓到沈文华。

    他真像带着自己的孩子上医院的焦心家长,进了医生办公室后,紧挨着陆晚星,站在他右后方。

    一手搭着陆晚星的肩膀,另一只手搭在医生的办公桌上。

    食指在桌面上不间断地一点一点,诉说着耐心的告罄。

    医生来回翻看那一沓化验报告时,每一个动作,都能引起他视线的转移。

    他的神情比陆晚星紧张。

    陆晚星做的检查虽然多,但是看个化验结果用二十分钟还是过于久了。

    实际上,医生几乎是在半小时以后才开了口。

    他抬头,看了眼被沈文华,又看被沈文华带过来的陆晚星。

    知道他们两人是什么关系,也听过沈和微说“标记不在计划内”的话。

    想到这是两年多以前发生的事,心里再叹了口气。

    又等了片刻,沈文华即将沉不住气时,医生才把其中一项数据指给他们看:“前一次诊断……也不算有误。你被标记了。”

    一串难懂的缩写中间,有“Alpha”的字样。

    合理猜测,那应该就是检测陆晚星的腺体中,Alpha信息素的残留情况。

    沈文华说得没错,这间医院的确权威,这里的医生也的确厉害。

    要知道,这项检查,是在陆晚星休学之后,海城友谊中心医院的医生实在没办法,死马当活马医,才第一次建议他做的。

    而且他们医院没有机器,把样本送出去,一周后才得到的结果。

    今天只用了几分钟。

    搭在陆晚星肩上的那只手蓦然收紧。

    陆晚星点点头,平静道:“我知道。”

    他问:“有什么办法吗?”

    “我之前打过消解剂,打满了24针,但您刚才也看到了,腺体里,Alpha的信息素残留量,只少了不到十分之一。”

    医生来不及奇怪,陆晚星既然知道自己被标记过,还带着他现任Alpha的父亲来医院干什么,紧接着,就被“消解剂”三个字刺激得治好了多年的低血压。

    “什么东西?”

    “是常识科普得还不够么?Alpha的信息素深入标记点是不可逆的,无论怎么说标记就是标记,哪有撤回的可能,还是不断地有人上赶着用那个药,怎么这个东西就不会绝种了呀!”

    “说得好听,消解剂,其实就是强行麻痹腺体的东西。慢性杀人,你看着不像没上过学,懂得生活常识,怎么敢去打的?!”

    “十分之一的量,是机器的测量误差,都不可能是’消解剂’的作用。”

    医生的眉头皱着,已经忘了面前的人姓甚名谁,满脑子只有那“消解剂”的作用机理,和用药患者的痛苦。

    他打量陆晚星,患者信息里写着年龄,是刚刚大学毕业的年纪,五味杂陈道:“你说,你打了24针?”

    陆晚星点头:“之前的医生说,要打满才有用。”

    “不撞南墙不回头,你现在知道了,有用吗?”

    “有用我就不会再来医院了。”陆晚星说,“你还有别的办法吗?”

    回到沈家时,元旦晚宴刚刚开场。

    沈和微立在靠近门口的窗边,身量高大,今天穿的那身西服很衬他身形,在繁华的夜场里,也格外吸引旁人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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