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医院出来以后,他甚至暂时不想回家,在附近的商圈很有耐心地逛了两个小时,买回去的衣服,沈和微天天换着穿。
不光今天告诉沈文华,之前打电话时,也曾对沈和栋提起过。
沈文华以前没有过这种体验,他本以为这种事离自己很远,之前无意中听到沈和微跟陆晚星失去过一个孩子的时候,才揪心地体会到,人对孙辈的爱是出自本能的。
现在,他只是想逗逗陆晚星,根本没想到,陆晚星会给他这样好的一个消息。
沈文华沉浸在突如其来的惊喜中好一会儿,又想了想,脸上也出现个憋笑的表情。
过了会儿,他突然对陆晚星说:“那你更要小心点。”
陆晚星没反应过来:“小心什么?”
看检查的结果,到今天刚刚七周,算算日子,是沈和微追到学校以后造的人。
沈和微一直有避孕,这个孩子也不像第一个,安安静静的,所以陆晚星这么晚才发觉,去了医院。
两个人都是omega,沈文华又早已历尽千帆,说起这话来,面不改色,半严肃半正经道:“当然是在床上,他不知道,要是还莽莽撞撞的,小心玩脱。”
陆晚星的脸一瞬间爆红。
他这么久磨蹭着不回来,就是因为之前在这儿意外发情,已经稳居这辈子最不想回忆的事情榜首。
也不管沈文华有没有那个意思,总之陆晚星就是怎么都过不去。
“没有……”陆晚星讷讷道,“我们最近都,都没有……”
沈文华用很宽容的语气说:“其实不用跟我说得这么细。你自己心里有数就行。”
陆晚星才反应过来,自己又说了什么蠢兮兮的话,讪讪地闭上嘴,动作僵硬地走开了。
他们俩住下来,沈文华也再没走,一家人亲亲热热地过了个年。
初一一整天,沈和微跟沈和栋要挨家挨户去拜年。
沈文华前两天就说,自己年纪大了,以后都不再出面这种事,维护关系就交给他们了。
钟语欣也跟着去,还带了两个孩子,看着热闹,也很喜庆。
按理说,陆晚星也应该去。
大冬天的早晨,天亮得晚,还伸手不见五指的时分,可能刚六点多钟,外面就陆陆续续地开始放炮。
到将将七点钟,鞭炮声基本就没停过。
陆晚星朝下往被子里缩,被沈和微隔着被子抱住,虚虚压在他身上,把他从床褥里剥出来,埋头在他脖子上嗅来嗅去,一头乱发在陆晚星的颈窝和下巴上弄得痒得厉害。
陆晚星还很困,就算不被沈和微固定住肩膀,也没几分力气躲,连痒得笑的声音都有气无力的,听着就是从喉咙里哼哼两声。
沈和微亲他的锁骨,亲他细长颈项上总感觉香香的皮肤,又捏着他软绵绵的脸蛋,去亲他的嘴唇。
陆晚星任人宰割,浑身无力地躺在那里,被闹了一通,还是连眼睛都不睁。
沈和微趁虚而入,越吻越深,好一会儿,才被一只同样热乎乎的手捂在脸上。
陆晚星的声音困得变调:“你讨厌。”
沈和微被他撒娇弄得心痒,在他掌心亲了亲,就想往下压实了,紧紧抱住他。
陆晚星下意识屈起腿,躲了一下,他才没继续,维持着原来的姿势,跟陆晚星蹭着鼻尖。
“就有这么困?”外头刚开始放炮那会儿,沈和微就已经完全清醒了,“昨晚几点睡的?”
陆晚星不记得了。
沈和微告诉他:“九点半。可能还更早,九点半我回来,发现床上没有老婆,只有一只睡大觉的小猪。”
陆晚星不管他的人身攻击,在沈和微撑起的空间下面翻了个身,一只手盖住暴露在沈和微视线里的侧脸,继续睡觉。
等他再醒来,时针刚指到八,天是完全亮了,沈和微怕他睡得太多也不好,走前拉开了窗帘。
房子里很安静。
陆晚星洗漱完,一路下楼,循着声音往唯一热闹的地方找,厨房的人还在忙,见他下来,把沈和微交代的话说了一遍,叫他吃饭。
沈文华也出门去了,大概率是约会。
陆晚星吃过早饭,坐在朝阳的那一面客厅晒太阳。
过了会儿,他听见后面电话铃响,用人接了,模糊听见答了两句“醒了”、“吃过了”,没多久,沈和微的电话就来了。
陆晚星先发制人:“你怎么不在家呀。”
“出来拜年。”沈和微那边的背景音吵吵闹闹的,他应该是往清净的地方走了几步,路上还回应了两次别人打招呼,说,“好做生意,给你赚钱。”
陆晚星委屈的:“又没给我。你都不给我压岁钱。”
昨天大年三十,他自己早早睡了,两人都没说上一句话,今天沈和微又一大早出了门,出门前有心跟他认真说两句话,但他太困,沈和微想着,日子那么长,话什么时候都能说,不能不让猪睡觉。
沈和微说:“我看你太困,压岁钱在枕头下面,你去看看。”
陆晚星道:“我不想自己找。”
沈和微“嗯”了一声,说:“等老公回去找。”
陆晚星觉得他很肉麻,又有点甜蜜,还有点害羞。
沈和微举着手机,靠在人家的门廊上,认真地跟陆晚星讲电话:“在家无聊吧?回去接你。”
拜年不算很轻松,整整转一天,还有说不完的话。
但陆晚星喜欢热闹,那年一起出门,他全程都兴致很高。
傻傻的陆晚星,那么开心的时刻却并不多,所以沈和微常常想起。
陆晚星拿不定主意,想去,又犹豫。
他问沈和微:“有人抽烟吗?”
沈和微回头看了眼任家闹哄哄的客厅,说:“小孩子多,没人抽。”
陆晚星说:“那我中间累了怎么办。”
沈和微道:“我送你回去。”
陆晚星又问了几个问题,沈和微都很耐心地回答了,陆晚星说:“还是不去了,你早点回家。”
沈和微其实是有点想他,跟他打着电话都不太想挂,不死心地确认了一遍:“真不来?那么多八卦,我记不住,不如自己来听。”
陆晚星还是拒绝了。
沈和栋朝他走过来,一边问:“一个人站这干嘛呢。”
沈和微晃晃手里的手机:“晚星。”
“醒了?”
他们在沈和微的外公家汇合,一起出发。
出门前,钟语欣还问了两遍,陆晚星真不来么。
在他们看来,今年是陆晚星跟沈和微和好以后过的第一个年,之前外头或多或少都传过他俩婚变,明里暗里想给沈和微塞人的,也有不少。
今天一起出来走一圈,不用多费口舌,谣言也就散了。
但沈和微不知怎么想的,不在乎别人传他被陆晚星抛弃,只说陆晚星要睡觉,叫他好好睡。
沈和微“嗯”了声,说:“醒来家里没人,又不高兴,想跟我生气。”
“生气了?”
沈和微说:“没有。我哄好了。”
沈和栋有点聊不下去了,说:“你把表情收收吧……不对,还是露着吧,别人一看,不像离异孤寡Alpha。”
“对了。”沈和栋说,“你嫂子问……”
“老公。”刚走近的钟语欣叫沈和栋,“看见露露跟妹妹没有?”
沈和栋道:“刚从西边儿那个门出去,说是一起去看狗,有几个保姆跟着,我就没去。”
钟语欣道:“我还是不放心,去看看吧。”
说着,沈和栋也是这个意思,跟着一块去了。
走出几步,钟语欣说:“你今天怎么傻了一样。”
沈和栋道:“怎么了。”
钟语欣自己已经生过两个,而且过去的时间不长,过年这几天,看陆晚星不明显,但确实行动都小心的样子,她虽然不能笃定,但还是有了点大概的猜测。
陆晚星怕是有了。
她只私下里跟沈和栋说过,没想到沈和栋大大咧咧,就准备跟沈和微提。
“你是说,和微不知道?”
“像知道的样子嘛?”钟语欣道,“看他早上的意思,原本也是打算带晚星的,要真知道……真知道,他今天会出来?”
沈和栋想一想,确实是这样。
要真让沈和微知道他要当爹了,知道陆晚星有了他的种,那嘴不得咧到后脑勺去。
“这有什么不能说的?”沈和栋感觉自己的情商在钟语欣面前成了负值,“晚星为什么不告诉他?”
钟语欣笑了笑:“人家小夫妻的事,你管那么多。”
两人找到女儿,露露正在告诉妹妹不可以随便摸陌生的狗,因为狗狗害怕,可能会咬人。
钟语欣跟沈和栋站在一边,守着她们。
过了一会儿,沈和栋满脸严肃道:“你是说,晚星可能不想要?”
“说什么呢。”钟语欣好笑道,“他连咖啡都不喝了,下台阶一步一个脚印的,走得那么小心。再说,他们两个人黏糊的那个劲儿,像不要吗。”
她歪头,轻轻靠着沈和栋的肩,低声说:“我想起来,刚知道有露露的时候,也不想跟你说。”
提到这个,沈和栋握住钟语欣的手,声音也不自觉地低了,问:“为什么啊。”
“不知道。”钟语欣说,“太开心了吧,不知道怎么说,还有点害怕说。怕吓跑她。”
最后,全家只有他一个不知道陆晚星怀孕的沈和微还是提前翘了,人回到沈家院子里,给沈和栋发消息:
回顾了一遍自己前几个月沈和微认真计算自己的假期,还认真要休完享受应有的权利的日子,再想想知道陆晚星怀孕以后,沈和微还会剩下多少上班激情,沈和栋生无可恋地说:
陆晚星不怎么敢碰颜料,一下午勾了些线稿,但是精神不太好,七点多的时候,撑不住上楼去先睡一会儿。
被沈和微搂在怀里坐起来以后,可能是因为没睡多久,所以很快清醒了,靠着沈和微的胸膛,低声说:“几点了?”
“八点。”沈和微摸摸陆晚星的额头,“是不是不舒服?怎么这个时间也困。”
陆晚星摇摇头。
沈和微的手滑下去,握住陆晚星的,低头又把侧脸在陆晚星的额头上贴了贴,“我怎么觉得就是不舒服呢?”
他低声跟陆晚星商量:“明天叫人来家里看看,好不好?”
陆晚星靠着他,没有回答,注意到放在床头柜上的小蛋糕。
房间里唯一的暖黄色的光,就是从小蛋糕上的蜡烛上来的。
沈和微回手拿过来,跟那一年的蛋糕一样,巴掌大小,不过换了个口味,表面是深棕色的奶油。
沈和微说:“栗子糕。你不是想说,想吃栗子。”
他搂着陆晚星,低声说:“我们的宝宝生日快乐。”
陆晚星在他肩窝蹭了蹭脸,鼻尖酸涩。
沈和微把蛋糕靠近一些,陆晚星吹灭蜡烛,蛋糕的味道钻进鼻腔,很快,沈和微感觉到怀里的人在慢慢变僵硬。
没来得及问怎么了,陆晚星突然挣开他下了床,跑进浴室。
沈和微手忙脚乱地放下蛋糕,追到一半,就听见浴室传来的惊天动地的声音:“呕……”
第39章
晚星
就算家里再没别人,沈和微的外公沈兆岭的一日三餐是正常吃的,陆晚星跟着他,饿不着肚子。
但可能是前几天胃口大增,有些积食,他昨天的食欲就不怎么好,今天除了早饭,陆晚星中午和下午也都没吃什么。
他抱着马桶吐的动静,不可谓不叫人惊心动魄。
沈和微跪在一边,帮他拍背,但他呕得眼底发红,肠胃痉挛停不下来,却除了胃液之外,最终也没吐出什么别的东西来。
陆晚星平静了好半天,才拿沈和微接来的水漱了漱口,转过身,背靠着马桶,坐在地板上。
沈和微给他擦擦嘴,又把脸也擦干净,陪他静静待了一会儿,问:“还想吐么?”
吐得太用力,陆晚星感觉全身的力气都被抽光了。
眼眶发红,脸色有些发白,闻言幅度很小地摇了下头,沈和微就轻手轻脚地把他抱回了床上。
陆晚星坐着,没躺下,沈和微就干脆抱着他,扯过被子盖住他的腿,拿出手机,搂着陆晚星打了个电话。
当他把陆晚星的症状描述为“嗜睡”、“胃口时好时坏”、“干呕”时,自己突然静了静。
听完以后,对面也静了静。
过了片刻,医生先开了口:“考虑普通感冒、食物过敏、肠胃炎和怀孕。我现在过去。”
几乎是话音刚落,沈和微就程序性地答了声“好”。
对面准备出门,当然挂了电话,但沈和微的手机还举在耳边好几秒钟。
半晌,他才低头,转过脸看陆晚星的动作有些僵硬。
回家后,他身上穿的正装还没换,只脱了西装外套,刚才在浴室又跪又抱人,衬衣领口有些凌乱,满脸不好形容的表情。
眉头是微皱的,但不是不高兴。
可怎么也归不到高兴的行列。
陆晚星就被他抱在怀里,他与医生简单的几句对话,当然听到了。
两个人的视线对接,沈和微先松了紧紧搂着陆晚星的手臂,紧张时肌肉收缩、愈发硬实的上身也稍微退开,不再贴着陆晚星的后背。
虽然陆晚星还坐在他腿上,但他整个人都要退避三尺,好像陆晚星是什么危险易燃易爆品,叫他不敢轻易去碰。
这段时间以来,许多细节都是有迹可循的。
陆晚星认真防着他的蛮力亲热,常拿屈起来的膝盖顶着他压下去的身体。
正常走路路过他,都要稍微往旁边绕一步的样子,好像一个没有自保能力的小动物躲着大怪兽。
前天中午,陆晚星要午休,两人前后脚进了卧室,沈和微突然把他打横抱起来,自己脸上在笑,但陆晚星两只手紧紧抓着沈和微肩膀上的衬衣布料,呆呆得不敢动,被吓得脸白了好一会儿,沈和微亲了两下才发现,把他轻轻放回床上才哄好。
可沈和微只把这些当作陆晚星终于肯对他袒露肚皮以后的娇气,心里受用得要命,更忍不住越发上赶着犯贱。
陆晚星还格外在意有人在他面前抽烟,专门打通后装修出来画画的房间,也基本不去了。
这么说,陆晚星该知道自己……
知道什么?沈和微却不敢去想那两个字。
他不说话,陆晚星也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又原样靠回他肩头。
只因为刚才吐得太厉害,所以呼吸间还能听到鼻音。
沈和微的手抬起再放下,重复两次,才终于盖上陆晚星的手背,搂回他身上:“宝宝。”
陆晚星闷声咕哝:“不许肉麻。”
沈和微攥了攥他的手,低下头,凑近陆晚星,感觉陆晚星温热的鼻息扑在脸上,也感受陆晚星的信息素,声音低哑道:“告诉我。”
此时已是图穷匕见的时候,陆晚星还在做无谓的抵抗:“听不懂你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