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天生怕痒,每次擦过腋窝和腰眼的时候,她都会皱着眉头吸气:“痒……”
喘着气细弱的声音,江珩每次都被撩的不行,刻意板着脸,紧绷着下颌:“擦个身,别乱叫唤。”
“可是真的痒嘛!”许枝鹤不满的哼哼。
他又把她翻过来:“躺好。”
病号服撩到胸口上方时,两个人都红了脸,江珩擦着擦着,不由自主就俯下身,亲了亲她的鼻尖。
许枝鹤也仰起脖子回应他,从喉咙里发出一声轻缓的声音……
江珩记着那天的教训,舌不敢伸进去,只贴着她唇角碰了碰,手里的毛巾早丢开了,两人纠缠了不到五分钟,他忽然直起身,从她身上起来,气喘吁吁道:“你自己擦前面吧,我再去搓条毛巾。”
晚上没有什么事做,许枝鹤靠在床上用平板看了会儿综艺,就犯困打起瞌睡。
江珩见状,也丢开手里的文件,替她把枕头放平,掖好被子:“早点睡吧。”
许枝鹤望着他:“你也早点睡,护士说你两天没合眼了。”
江珩似笑非笑的看她一眼,径自躺在了病房里加的小床上。
他这么大个人才睡张一米宽的小床,倒是许枝鹤这张豪华病床足有一米五宽。
两个人面对面躺着,江珩伸手拧掉了床头灯,许枝鹤就只能看见一个模糊的轮廓了。
渐渐的,眼睛适应了黑暗,发现他一双眼睛目光深邃,一直盯着自己。
许枝鹤被他直勾勾的眼神看的,脸渐渐红了,尽管在黑暗里他不一定能看到。
“你记不记得那次在首都,我阑尾炎开刀,也是你陪着我。”
江珩侧躺在小床上没动,薄唇一张一合平淡的道:“记得,当时那张所谓的陪护椅,比这张床还寒碜。”
许枝鹤忍俊不禁,往旁边欠了欠身,拍拍自己腾出来的一半床位:“你上来睡吧,这边舒服一点。”
半晌,小床上的男人身子往前倾了倾,伸出只手,拉住她露在被子外的小指:“好了,我拉着你,你快睡吧。”
男人略显粗糙的指腹摩挲着她的手指,许枝鹤脸红了红,用咳嗽掩饰自己的尴尬:“我想跟你一起睡……”
要不是她这时候还病着,这样一句引人遐思的话,足以令面前的男人化身为狼。
她都没看清楚江珩是怎么到自己身边来的,只感觉到面前一道黑影晃过,江珩的手已经搂到她腰上,另一手穿过她脑后发丝,将她的脸颊轻轻按在自己胸膛处。
许枝鹤在他怀里微微抬头,心脏噗通噗通跳得有些快:“我还没问你,那天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关于那天的一切,江珩都不想再回忆。
低头飞快的在她唇上吻了一下:“好了,赶快睡觉。”
许枝鹤见他敷衍自己,不满的把手伸进他睡衣领子里狠狠的揪了一把:“那后来呢,怎么处理了?”
他一把扯下她作乱的小手,压下身体里翻滚的情潮:“放心,坏人都会得到应有的惩罚,你就别胡思乱想了,赶快睡觉。”
“我睡不着……”许枝鹤有点委屈,她说的是实话,睡了两天了。
“那你想做什么?”男人倏的翻身而起,单手撑在她头顶,居高临下的望着她。
“……”许枝鹤咬着下唇,忽然说不出话来。
江珩的视线从她红扑扑的小脸蛋上移开,把手抚上她圆滚滚的小腹位置,感受着里面的胎动。
想到这里连接着她和他的血脉,再多的铁石心肠也变作了绕指柔。
“我知道你想,再忍忍,最多再过四个月。”
许枝鹤的脸憋得红透了:“……谁说我想了?”
“不想那还不好好睡觉?”男人眉眼清清,透着一股嫌弃。
许枝鹤羞愤的背过身……
-
江珩连着在医院守了几个24小时,铁打的也扛不住,第二天一早,许枝鹤实在看不下去了,让他回家收拾一下。
他确实有些事亟待处理,但不方便当着许枝鹤的面。比如孩子的事,比如燕回的伤,许枝鹤至今还不知道他把燕回打成半身不遂的事儿。
江珩也不希望她知道,发生了这么多以后,即使知道她很坚强,他还是一厢情愿的想把她保护在温室花房里,不受风吹雨打,永远无忧无虑。
江珩离开后,换了孟芝过来陪床。
早上医生来探过她的情况后,就和孟芝出去到办公室聊了一会儿。
许枝鹤闲来无事,随便抱了本书坐在床上发呆,听见门上有响动,她抬起头,看见袁挽静静站在门口。
她这才想起,以袁挽对自己的关注程度,她受伤的事不可能瞒过袁挽的眼睛。
也许是因为自己现在也有身孕了,许枝鹤对她态度好了一点,淡淡道:“进来吧。”
袁挽走进病房,看到她苍白的小脸上那些伤痕时,眼神里分明闪过一丝沉痛,随后才淡淡道:“我问了医生,他说你舌头受伤,最近只能进流食,我煮了点清火的汤水,放凉了就可以喝。”
她手里提着个精致的保温桶,走近了,放在她床头柜上,一打开盖子,香气四溢。
许枝鹤朝门外看了一眼:“他来了吗?”
袁挽愣了下,反应过来这个“他”指的是易泽谦。
她顿了顿,回答道:“他这两天忙得厉害,发生这么大的事,南城几乎要翻天了。这燕家的小子也是胆大包天,居然把主意打到你身上,现在弄个半身不遂的下场也是罪有应得。你放心,燕家要是敢对你报复,妈不会袖手旁观的。”
许枝鹤关心的重点却不在这上面,她敏锐的抬起头:“半身不遂?”
“是啊,我听外面小道消息说,还是江珩亲手打的。”袁挽没注意许枝鹤的表情,顺口就全掏了出来,“我听老易一个在警队的手下转述的,说他们后来清理现场,那满地的血,燕回躺在地上,就剩半口气了,明显是被人虐打的。听说酒店房间里有监控摄像头,燕回那两条腿,是叫江珩生生给打断的,而且是粉碎性骨折,没有愈合机会了。”
“……”
“连老易都感慨,这姓江的小子看上去文质彬彬,没想到一出手就这么狠。而且上头好像有人要保他,警局这案情报告到现在还不知道怎么写。”
袁挽端着汤碗,吹凉了替她插上吸管:“要不要尝尝汤?”
许枝鹤却怔怔的出神。原来那场血色恐怖的不是她的梦,是真的发生过!
她不敢想象,平常对着她那么温柔的江珩,会下这么重的手!
她一把攥住袁挽的手腕,袁挽被吓的手抖了下,汤洒出了些,她赶忙放下汤碗:“你现在也是当妈的人了,怎么还这么莽撞。”
许枝鹤顾不得这些,脸色异常的苍白,十根手指都紧紧抓着袁挽:“你那个姘……爱、人……”
许枝鹤想了半天,不知道怎么形容易泽谦的身份,“姘头”两个字差点脱口而出。
“他不是很厉害吗?你能不能帮帮江珩,一定要保住他,他千万不能因为伤人去坐牢!”
袁挽搁下碗,反手握住她:“你放心。其实就算江珩不出手,我跟老易也不会放过燕家,不过这次事也能看出来,江珩是真的在乎你,把你交给他,妈也就放心了。”
许枝鹤咬着唇,沉默半晌:“那我……能不能帮上什么忙?”
不管怎么说,燕回是她得罪的,江珩却为了她出手伤人,如果江家因此摊上麻烦,她自己也有责任。
袁挽看她这样子,宽慰了她两句:“你别想这么多了,你嫁的男人比你想象的有本是多了。你现在能帮上的最大的忙,就是好好养病,尽快康复,让他没有后顾之忧。”
许枝鹤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她想起那天余荣过来,欲言又止的样子,想说的也是这件事吧?
-
傍晚的时候,许琳居然也来探病了。
不过袁挽走的时候留下了两个保镖守在病房门口,没让她进来。
许枝鹤想起袁挽说的,燕回成了半身不遂,许琳和他才刚刚领证,丈夫就出了这种事,她是来找自己要个说法的吧。
许枝鹤觉得好笑,这么多年了,许琳还是这种欺软怕硬的性子。
人是江珩打的,她不敢去找江珩,就来欺负病着的自己。
许枝鹤不想让江珩操心,索性让保镖拦着,压根没让她进来病房。
当天晚上,江珩下了班依旧来医院陪她。
穿着西装的男人手里提着保温桶进来,许枝鹤一看就知道又是那中药熬的粥,顿时皱起了一张小脸。
江珩脱下西装外套,去洗了手,才开始给她盛粥:“饿了吧?今天晚了一点。”
许枝鹤撅着小嘴,一脸苦哈哈:“我不想吃……”
男人抬起头,温和深邃的眸盯着她的脸看了会儿,拉了张椅子在她床沿坐下。
“就吃一点,也许今天的比昨天的好吃呢?”
许枝鹤明显不信。
好吃又能好吃到哪去?反正来来去去不是熊胆粥就是虎骨粥,野山参片粥,一股浓浓的药味。据说是某国宝级中医世家家传的方子,药材也是特意弄来的,听名字都挺贵的,虽然已经尽量每天换着花样熬给她喝了,但许枝鹤一闻着那味儿就反胃恶心。
但医生说,那是正常的妊娠反应。
反正许枝鹤看着那粥从碗里盛出来就开始捏鼻子。
江珩替她扶起枕头靠在背后,温和而低沉道:“就吃一口,乖。”
许枝鹤看他这么尽心尽力的哄自己,老大不乐意的拧着眉,捏着鼻子用吸管吸了一小口……味道居然不冲!
她昂起头:“不是药粥?”
男人漆黑的眸子里闪着温淡柔和的光:“好吃吗?”
许枝鹤忽然意识到他今天为什么会来晚了:“你煮的?”说完,又吸了一口。
江珩抽出纸巾,给她擦了擦嘴角:“你喜欢就好。”
终于不用吃那呛人的药粥,许枝鹤胃口大开,吃光了整整一大碗粥,等他洗完碗回来,凑过去扯了扯他的衣摆。
江珩顺势在床沿坐下,在她眉心落下一个吻:“怎么了?”
许枝鹤看着他,挣扎几番,轻轻问道:“你来的时候……有没有碰到许琳?”
第245章
装神弄鬼
乍一听到这个名字,江珩顿了顿,深沉的眼底是一片透彻。
许枝鹤没告诉他自己已经知道他把燕回打成重伤的事,只是乖觉的靠在他怀里,委婉问:“燕回被关在里面,她现在应该四处奔走找办法吧。”
江珩不置可否,搂着许枝鹤的大手穿过她披在背后的黑发,一下一下,轻柔的顺着:“这些事,跟你无关,下回她再来骚扰你,叫保镖哄她走。”
“嗯。”许枝鹤轻轻的点头。
她又问:“许闻舟的后事……办的怎么样了?”
这段时间接二连三的发生了这么多事,如果她没住院的话,按理现在应该去给许闻舟守丧。
头顶,传来男人无奈的叹息:“这些事自有殡仪公司操办,我看你那个继母和继姐都没你操心的多。”
许枝鹤眨眨眼:“反正每天躺着也没事做啊,就想的多了些,不知道许闻舟出殡那天我能不能出院。”
“你想去送他?”
“……”许枝鹤沉默了片刻,“嗯”了一声,就当偿还他那三年的养育之恩。
……
许氏每月一次的董事会,气氛沉滞。
自许闻舟去世后,已经有数位董事,私下里来找江澜探过口风,几个月前,许枝鹤才在董事会上安抚重人,说许董不日即将康复出院,重掌大权,谁知等来的不是许董回归,却是许董去世的消息。
这下,谁都知道许氏要变天了,许闻舟手里的股权到底怎么划分,许氏是继续由许董的遗孀掌管,还是聘请职业经理人,仍未可知。那些之前私下里非议过江澜“头发长见识短”的,或者前几次董事会上公开和江澜唱反调的,此刻都像热锅上的蚂蚁,急得团团转。许氏内部形成一种奇怪的风向,底层人人安守岗位,高层人人自危。
大家都觉得随着新任CEO的上任,许氏的高层会有一次大换血,一朝天子一朝臣,这些人都后悔当初没有站队江澜。
十点整,江澜一身巴宝莉黑色西装套装,在许琳和邹律师的陪同下,阔步走进会议室。
她一进会议室,原本聒噪的议论,戛然而止,每个人都感受到一股冷凝的低气压。
江澜径自走向主XI位,摘下墨镜,她脸上没带什么妆,哭过红肿的眼睛很明显,但胜在气质雍容,自有一种世家风范。
许琳昨天在医院吃了闭门羹,再加上燕回发生那种事,自然不可能有好心情,即使精心打扮,脸色也显而易见的憔悴,就连许氏聘用了数年的法律顾问邹律师,也看上去有点紧张的样子,频频的从口袋里掏出方巾擦汗,这才五六月的天气。
江澜刚要坐下,突然动作一顿。
顺着她的视线,许琳也注意到,主XI座左下首的第一个位置,竟然放着许枝鹤的铭牌!
当即瞪了一眼会议室里的助手,谁这么不长眼,上回许枝鹤不过临时代表许闻舟来开过一次会,竟然还专门为她准备了铭牌!
助手唯唯诺诺,想上前解释什么,就在这时,会议室大门再次从外推开,包括江澜在内,所有人的目光都朝着门口望了过去。
站在那儿的,是一身黑色笔挺西装,气质卓然的江珩!
他手里拿着钢笔和文件夹,竟和这会议室里的其他董事一样,摆出一副认真严肃的表情,看着就像来开会的。
许琳看到他还觉得自己脱臼的右手疼了起来,耐不住性子质疑:“你来这里干什么?”
换言之,这不是他该来的地方。
江珩以前在许氏上过班,尤其在燕宸科技面前扳回一城,那一仗欺诈式抬价打得尤其漂亮,许闻舟当着好些董事的面夸奖过他,再加上他长得一表人才,好些董事对他都还有印象。
但要来董事会开会,他还不够格。
江珩气定神闲的走进会议室,目标明确,一路朝着搁着“许枝鹤”铭牌的座位走去,薄唇轻启:“在没有遗嘱的情况下,我太太许枝鹤和许夫人许大小姐享有同等继承权,那么我代替她来开会,有什么问题吗?”
他说完,视线直直的望向站在江澜身后的邹律师。
邹律师被他一眼瞧得竟然心虚起来,又掏出方巾擦了擦额上的汗,扶着镜框冲江澜低声道:“按照我国继承法规定,是这样没错。”
江澜的眉心微微蹙起。
倒是她小瞧了袁挽这个贱人生的小贱人!
本以为说服邹律师不公开许闻舟生前拟的那份股权转让协议,许氏就是她牢牢攥在掌心了,没想到小贱人还搬出继承法来。
关于这件事,江澜之前也询问过邹律师,早年许枝鹤的确向她保证过不会要许家的一分钱遗产,江澜甚至还逼她签了协议按了手印。然而江澜把那份放弃继承权的协议拿给邹律师看后,邹律师却摇着头表示,这份协议是无效的。
放弃继承权应当在继承开始后、遗产分割前作出,而许枝鹤签署放弃继承权协议书时,许闻舟仍健在,二者之间并没有产生继承关系,所以这份协议在法律上无效。
但是这么微妙的细节,连她当初都没有注意到,她料定许枝鹤也不会在这上面打主意。
然而许枝鹤的确没打过许闻舟遗产的主意,江珩却不可能放任江澜和许琳拿下许氏,继续去在背后支持燕回。
燕家要报复他,他只有一口气把燕宸科技摁死,才能永诀后患。
按照遗产均分,许枝鹤大约能拿到11%的许氏股份,再加上江澜之前狗急跳墙,急着拉燕家注资,进一步稀释了手中的股权,他只要咬死这11%的股份,在董事会占有一席之地,江澜想要一手遮天为所欲为就不可能。
江澜和邹律师之间的低声交流,许琳听不懂,她只是紧紧握住了身侧的拳头,眼神如淬了毒一般盯着江珩。
她才刚嫁给燕回,夫妻俩还没有孩子,拜江珩所赐,燕回就失去了男人的象征,她等于下半辈子都得守活寡。这些日子,流言甚嚣尘上,她已经成了南城名媛圈的笑柄!
同样的,会议室里,无数双眼睛来来回回看着江珩和江澜,等着看好戏的心态。
许久之后,江澜的收回目光,淡淡开口:“我先生的遗产还没有完成分割,所以那10%的股份应该还没有到许枝鹤的账目下,那么她有什么资格来这里开会呢?”
这时,一直没出声的前总裁特助黎涛站了起来,他清了清喉咙:“太太,二小姐一直得董事长看重,让她进公司历练也一直是董事长生前的夙愿。况且那11%的股份早晚是二小姐的,难不成还能生出什么变故吗?”
黎涛是许闻舟的心腹,也是最懂许闻舟的人。
上次二小姐在股东大会上的表现许董很满意,多次表示要把她接回身边手把手的教,如果不是事出突然,董事长就算把股权全部赠给二小姐,他也不意外。
黎涛这番话绵里藏针,暗指江澜想剥夺许枝鹤继承权。
江澜耸耸肩,一派坦然:“我只是按规程提醒,如果在座各位都不介意,那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不过是加张椅子的事。”
这帮老狐狸恨不得许氏这潭水越搅越乱,他们才能趁势从中获利,怎么会不同意。当即有人摆手表示:“不介意不介意。”
江珩入座后,把面前“许枝鹤”的铭牌摆在手里,把玩了片刻,意味深长的往前推了推。
会议桌是长方形,他搁下的位置很微妙,再往前一分,就要到主XI位的前方了。
非议的,可若是横生枝节再发生什么变动,没准有些人就要蠢蠢欲动提前有小动作了。
江澜无视他这些小动作,向邹律师使了个眼色,示意会议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