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挂断电话,这些黏黏腻腻的对话一字不落的落入程亦哲的耳朵,让他眼里的精光暗沉下去。
第一百六十五章
败露
宋韵透过客厅的落地窗看见程亦铮刚下车就接了一通电话,冷春先进来,手里拎着一个打包盒放在宋韵面前,“宋小姐,马蹄茅根竹蔗水,程先生特意让人在江南饭店打包回来的,可清热泻火、润燥解毒。”
宋韵眼尖,一下看见冷春掌心的伤口,“冷先生,发生什么事了吗,你受伤了。”
“无碍。”冷春轻描淡写。
宋韵翻找出医药箱,“我帮你处理一下。”
冷春想拒绝,宋韵已经沾好药膏等着他过来,他把手伸过去,两个人之间还隔着一个人的距离。
他看着宋韵恬静的眉眼,专注的为他上药,他心里其实隐隐有一种不安。
宋韵乖巧的时候是真乖巧,但触碰到她的逆鳞,她可以做出任何想象不到的事情。
冷春其实很担心,如果宋韵知道那份检测报告是假的,会是什么后果。
她跟程先生好不容易建立的信任和谐,是不是一下就被打破?
程亦铮从门口进来,正见冷春失神的盯着宋韵,他清了清嗓子,“你无事可做?”
冷春收回目光的同时,也收回被宋韵上药的手,“宋小姐,可以了。”
冷春在程亦铮清冷的目光中识趣的消失。
宋韵托腮,“冷先生是为你受伤的吧,你看你那副样子,要吃人。”
程亦铮挨着她坐,“那我还得感谢你为我的助理上药,用不用给你颁个奖。”
程亦铮把打包盒里的浅黄色汁水倒进透明玻璃杯,“喝点。”
宋韵刚听冷春说这是什么马蹄水,她凑近杯口嗅了嗅,“挺大的味儿。”
“什么味儿。”
宋韵勾笑,“醋味儿。”
她尝了一口,温度刚好,是植物清香的味道,口感微甜,应该是放了冰糖,还挺好喝的。
晚上七八点钟,外面的天黑透,庄园的主卧室没有开灯。
程亦铮系上皮带,身上的热汗烫人,宋韵见他半天没动,打开床头灯,把睡裙往下拉了拉,观察他的脸色,“你怎么了,不会被我传染了吧,我就说你别……”
他伸出胳膊拦住她的腰,“过来。”
他狭长的手臂从床头柜的抽屉里翻出一条绒丝盒子,打开,是一对铃铛脚链,他摩挲着她光洁的小脚,把脚链扣上,宋韵动了动,发现铃铛根本没有声音。
他闭着眼睛,眼底是淡淡的青色,昨天晚上他照顾生病的她,应该是没睡好,声音也是疲倦的,“铃铛的心已经被装上定位器,你去哪我都能知道。”
“你是要锁住我。”
他‘嗯’,“锁住你。”
宋韵摸他额头,热汗褪去是潮湿的凉,他没病,是疲惫。
宋韵一下一下揉他太阳穴,发丝垂下一缕,在面颊顽皮晃动,他突然睁开眼睛,跟她倒映相对。
以前这种气氛,他虽然不太说甜言蜜语,
每每爆发,又热烈窒息。
程亦铮掌心裹住她后颈,压下跟她接吻。
他的吻温柔又霸道,宋韵深知这样很危险,却也失去了抵抗。
一吻过后,他眼神暧昧,成熟男人的暧昧,是粗犷夹杂着柔情,含蓄而隐晦。
他眼底是笑,“你手法不对,我教你按摩。”
他托着她调转了个体位,她仰着,他手插进她发丝里给她按摩,“力度行吗。”
“重点。”
程亦铮加了两分力,“这样?”
“这样才舒服。”
保姆端着牛奶刚到门口,正巧宋韵发出呻吟,她吓一跳。
程亦铮,“会了么,该换你伺候我了,你到上面来。”
宋韵拽着程亦铮的手,“别停,我还没舒服够呢——”
保姆不敢发出动静,蹑手蹑脚下楼。
宋韵给程亦铮按摩了半个小时,男人终于睡熟了。
宋韵忍着口渴,吞咽唾液都是小声的,她想下楼倒杯水喝。楼道里程亦铮的书房门半开,透出来一点光线。
“冷先生,您是说中间抽屉的暗格里吗,我没看见有什么检测报告。”保姆低着头翻找,“哦,找到了,我给您拿下去。”
“我知道宋小姐在,您上来不方便,刚才我给宋小姐送牛奶,她跟程先生正在……一时半刻不会出来的,不会让她撞见,您放心。”
保姆拿着手里的报告匆匆忙忙,迎面撞上一个人吓了她一跳,“宋、宋小姐。”
宋韵脊背一片寒凉,浑身血液都在倒流,她一字一句,“什么检测报告,是我不能看见的。”
她强行要过保姆手里的检测报告,上面盖着某机构的章,跟程亦铮给她看的那份她父亲的血液检测报告是同一家机构。
结果却是不同的。
这一份DNA跟宋韵存在生物学遗传关系。
一个念头从宋韵脑海传了过去。
程亦铮之前给她看的那份检测报告,是伪造的。
检测报告从手中滑落,哗啦啦掉了一地。
“宋小姐……”保姆知道闯了大祸,脸色青白交加。
宋韵仿佛什么都听不到了,浑身如被抽干了力气,跪坐在地上,双手紧紧揪住胸口,胸腔像被人生生剖开,用力将心脏挖出来。
脑海里一遍遍回响起程亦铮对她说的话,午夜梦回的呢喃缱绻。
——程小五,你又做梦了是不是,别紧张,我在。
——我帮你查。
——相信我。
宋韵,程小五……
一颗颗泪水从她泛红的眼睛滴落。
她真是彻头彻尾的大傻瓜!
她那么信任他,居然再次被他骗了。
那是她父亲啊,事关她父亲的下落,她苦苦找寻了七年,程亦铮怎么能骗她!
第一百六十六章
崩溃
砰的一声,卧室大门打开。
程亦铮睡觉很轻,有点动静就能惊动他,他还没有完全理清这边的状况,就已经看到了宋韵的崩溃。
他走过去,握住宋韵颤抖的手臂。
宋韵反手握住程亦铮,眼圈红得渗血,喑哑的嗓音仿佛在极力克制着,“有我父亲下落了吗?”
程亦铮脸色冷沉,漆黑的双眸一片暗影,握住她双臂的手不断加沉。
“掌控你父亲的人应该跟变态杀手是同一个人,我还在查,你父亲既然在他手里七年,一时半刻不会有危险。”
宋韵的声音彻底爆发,“你承认兔子灯笼上的血是我父亲的,他还活着!”
“他在变态杀手手里,那个为了我一次次杀人的恶魔?”
“你说让我相信你,你说我们之间最重要的是信任,可你把我当棋子去程氏拿资料,这才过了几天,你又伪造报告欺骗我?”
她一瞬间都明白了,程亦铮骗她,说明那个变态杀手很厉害,连他都没有办法。
“那个杀手想要的是我,我去找他,换我父亲!”
她用力甩开程亦铮的手,顺手打碎走廊摆放的一只青花瓷。
程亦铮追上的瞬间,她转身,将一块陶瓷碎片横在自己的脖子上!
楼梯上,冷春匆匆赶来,看着散落在地的检测报告,看着满脸泪痕的宋韵,一下就明白了。
“程先生,报告是我放在你书房的,我只是怕生变,想把报告拿走。”
程亦铮已经无暇去计较报告如何被发现的事,他喉结滚动,声线发紧,
“宋韵,你冷静一点!”
“你要我怎么冷静!”眼泪掉落,宋韵浑身止不住地颤抖。
那是她父亲啊。
她早一点找到他父亲,父亲就早一刻得到解脱,她怎么能冷静得了,她父亲被蹉跎了七年,她要怎么冷静!
她猛地将碎片顶在脖颈的肌肤上,“你放不放我出去?”
她的流感原本就没有好彻底,此刻情绪激动,整个身子都是发轻的。之前她父亲下落渺茫,她还可以边等边找,
可现在,她明知道父亲在别人手里,她怎么可能在这里空等着。
眼见玻璃碎片刺破她的皮肤,她皮肤娇嫩白皙,渗出来的鲜血仿佛染进了程亦铮的眼底,他沉声道:“你先把碎片丢开,你现在出去能去哪里找,毫无线索如同大海捞针,只会把自己搞垮。”
然而宋韵根本不敢将碎片丢开,她怕自己一丢开,就彻底失去了这样的机会,她贴着墙靠着,盯着程亦铮的动作。
她抓得紧,玻璃连她手心的肌肤也刺破了,程亦铮唇色都白了,“我保证,三天后给你一个答复。”
“你骗了我一次又一次,我已经不相信你了。”宋韵眼圈一寸寸地发红,“我现在就要出去,你马上派车!”
程亦铮目光紧凝着她的动作,沉声道:“好!”
他看向冷春,“去车库提车,把车开到门前来。”
就在程亦铮对冷春吩咐的间隙,身体虚弱的宋韵注意力无法像平常一样集中,余光圈住她的程亦铮,眼疾手快,握住她手腕,精准摁住她的脉,她的手指一松,镜片掉在地上。
从一块碎成了三四片。
程亦铮用力将挣扎的她按在怀里,一阵阵的后怕席卷心头,他下意识地将宋韵抱得更紧,“你的身体还没痊愈,现在外面已经黑透了,又冷又黑,我们去哪里找。”
他将宋韵按在怀里,额头抵着她的额头,“我说话算话,三天后给你一个答复,你也听话,冷静下来。”
宋韵恶狠狠的盯着他,那双杏目里布满血丝,可她已经没有力气再去挣扎。
她眼前一黑,昏在了他的怀里。
程亦铮把宋韵抱回卧室,叫来私人医生,加强了庄园的警卫。
宋韵输了两袋液,眼睛还紧紧闭着,私人医生说她是情绪过激,原本的流感还没有痊愈。她不是不能醒来,是不愿意醒来。
程亦铮抿紧唇角,他答应了她,三天给她一个结果,他不能再食言。
宋韵在庄园有私人医生照料,有保姆和保镖看护不会出问题,他要抓紧时间把变态杀手找到。
找到她父亲,才能彻底抚平她的创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