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笑了一声,“是女人。”
“你这棵千年铁树要开花,我可没指望有生之年你带女人回家。”
程亦哲郑重其事,“是我喜欢的女人。”
程世勋心里说不上好还是不好,不好的成分更重些吧,“谁?”
程亦哲转身,“我先回别墅了。”
他才下楼梯,宋韵的电话就打过来,“大哥,沙发这里有一枚铂金纽扣,是不是你刚刚落在这里的?”
程亦哲忍住笑,一本正经的说:“是我的,不过我现在已经从老宅出来,这几天很忙抽不开身回来,麻烦你有时间送到程氏集团吧,跟前台说明来意,他们会让你进来。”
电话那头犹豫了几秒,程氏男人穿得正装都是定制款,一枚铂金纽扣价高不说,样式也是跟定制款相对应独一无二的,再重新赶制一枚很费时。
宋韵最终点头,“那好。”
宋韵第二天中午去程氏集团,这是她第二次来,这座大厦如今易主,唯一的程总变成了程亦哲。
跟前台说明来意,前台说程总今天中午有个局,这会儿还没回来,需要等待一会儿。
宋韵也没干等着,她去了一趟楼下药店,回来时前台告诉她程总回来了。
她礼貌敲门,十几秒后那个喑哑略显疲惫的声音才传过来,“进来。”
宋韵走进办公室,真皮座椅上的男人双腿曲敞着,状似懒散,西裤却板正,证明他思维清醒,衬衫撕扯得歪斜褶皱,是故作不理智状。
宋韵在想他故意留下纽扣给她进入程氏的机会,是不是在试探自己,如今看他的状态,她心里确定了。
程氏是他现在逗留时间最长的地方,他的机密藏在这里也是情理之中,他在赌她会不会翻找他的办公室。
宋韵没乱看,规规矩矩走到他面前,“大哥,你喝醉了?”
“头有点晕,你帮我按按。”
宋韵‘嗯’了一声,走到他身后,他体温略烫,宋韵压抑着呼吸,“力度行吗?”
他合着眼,“刚刚好。”
宋韵鼻腔酸了一下,脑袋里一闪而过的是不久前在庄园,程亦铮教她按头,他长指插进她头皮,一下一下的按摩。
明明只过了那么短的时间,怎么像隔了一个世纪那么久。
不知道是不是她力度有变化,程亦哲拍了拍她的手,“可以了。”
宋韵从包里掏出一粒解酒药,连同矿泉水递过去,“吃片解酒药会感觉好一些。”
她托着瓶身,递到他嘴边,他目光流连在她脸上,“小韵,你关心我,是发自肺腑的吗。”
宋韵稳住心神,声音微乎其微的回答:“是。”
他苦涩一笑,“谎言比实话好听,我爱听。”他接过水杯,含住药片,一饮而尽。
他突然起身,身体摇摇晃晃地朝前栽。
宋韵试图拉住他,然而他个子太高,尽管清瘦,也仿佛一座大山,沉甸甸地轰塌下来,宋韵膝盖一软,险些连同他一起倒,倒是程亦哲反应快,及时稳住,揽过她后背,只搂了一秒的工夫,虚晃着抽离她。
“休息室在里面。”
宋韵扶着他,他输入休息室密码时,她刻意避开头。
休息室里有一张床,两个保险柜。
总有一些私人物品或者现金支票锁在保险柜里,谨慎保管很正常,但书柜也锁上了。
书能有什么保密的?有些人喜欢将重要资料锁在书柜里。
所以,这招数是程亦哲在欲盖弥彰,故弄玄虚?
真正藏了玄机的,反而在众目睽睽下。
程亦哲望着她,“小韵,我很困,帮我把窗帘拉上。”
宋韵也望着他,“好。”
她拉上窗帘,他翻了个身,背对她,“我睡了。”
宋韵没再逗留,从休息室出来,她不露声色扫了一眼。
她怕周围有监控,没敢继续驻足,神色从容的走出办公室。
第一百七十七章
突如其来的吻
接下来的几天宋韵往返在舞团和医院,每天都会去医院送汤,送到20层病房门口就离开。
小唐的眼睛恢复得很快,再有三天就可以出院。
宋韵因为有一段时间没有去舞团,首席的位置被高媛替代,她退到二线,演出的场次和角色的重要性都明显减少,但但凡有她的演出,她都会竭力演好自己的角色。
这场演出她的妆容过浓,等卸好妆出来,剧场基本没什么人。
夜雨打湿枝条,她撑着一把伞去停车场找她的车,雨势不小,倾泻的雨丝顷刻把她的裤脚打湿一片。
开车门的瞬间忽然有人叫她的名字,她本能回头,看见一个骑摩托车的机车男停在她面前,一注水液毫无征兆的泼向她。
电光石火间,她拿伞挡住的同时,一个厚重的身躯挡在她面前,护住了她。
“嘶。”苏岩闷哼了一声。
机车男见有人来,摔碎液体瓶,发动摩托车,快速逃离现场。
苏岩上下打量宋韵,很紧张的样子,“你没事吧,宋小姐。”
宋韵摇头,“没事。”
苏岩迅捷转身,踏着水坑狂追出去几步,宋韵喊他,“别追了,苏大哥!”
宋韵手里的伞已经被腐蚀出洞,破败不堪,她弃了伞站在雨雾里。
苏岩的后背同样被灼出几个洞,机车男摔碎液体瓶时有一滴溅到宋韵脚腕,灼烈到极致的痛感,如果不是苏岩挡在前面,这些洞都会灼烧在她的身上。
宋韵重复,“别追了,苏大哥,是硫酸,你受伤了,我先送你去医院。”
事情有些蹊跷,但她现在首要的事是送苏岩去医院处理伤口。
路上,宋韵问:“苏大哥,你怎么会在剧场附近。”
苏岩说:“我这几天上白班,每天晚上都买票过来看你的演出。”
“喜欢舞剧?”
其实苏岩不太能欣赏得来,他的直观感觉就是美,宋韵出现时,他的注意力全部在她身上,她的一颦一动都像拉了一根丝线深深拉扯着他的心,让他莫名的心跳加速,血脉偾张,这是他活了二十几年,从未有过的感觉。
每次演出结束,他也会在剧场外逗留一阵儿,看着宋韵上车,他才会安心离开。
今天恰好遇见有人攻击宋韵,还是硫酸。
“宋小姐,你经常会遇到被攻击的事情吗?”
宋韵握着方向盘,“我们经常在舞台上演出,接触到的人本来就很多,各色人都有,有时候的确会遇到威胁和恐吓。”
苏岩暗暗攥拳,“我刚来黄海饭店,基本都是在上白班,我可以每天晚上过来接你下班吗,保护你的安全。”
宋韵被他憨直的样子逗笑,“苏大哥,你要做我的私人保镖啊?”
苏岩反应了一会儿,黑俊的脸也露出笑意,“可以么,宋小姐,我不要钱。”
宋韵带着苏岩去医院处理伤口,也顺带处理脚腕上的灼伤,由于苏岩背部伤口有几处面积较大,需要留在医院处理创伤面,要留院两天。
宋韵交完费又去留院室看他,“不好意思,苏大哥,连累了你。”
“宋小姐,你千万别这么说,你可是苏家的恩人。”
其实苏家的事,表面是宋韵在周旋,背后真正请动高律师的是程亦铮。
想到程亦铮,宋韵就有些黯然神伤。
与此同时,住院部20层。
冷春眼见着程亦铮日渐康复,身体已没什么大碍,而且宋小姐送来的汤,每一次他都是一滴不剩的喝完。
从某种角度上看,是宋小姐的汤治愈了他。
程亦铮觉察出冷春的目光,“什么事。”
冷春怔忡了一下,还是说道:“宋小姐受了点小伤,在医院里。”
程亦铮皱了下眉,下颚线紧绷,“在什么科?”
“烧伤科。”
宋韵安置好苏岩,从烧伤科出来时,一抬眸,正撞上走廊通风口吸烟的程亦铮。
他穿着病号服,如墨的眼眸更加深邃动魄。
两人隔着一段距离,什么都还没说,宋韵先红了眼眶。
窗外暴雨忽至,冲撞着她的耳膜。
已经有多久,他们没有这样对望过,所有熟悉的记忆、甜蜜的苦涩的如海浪侵袭,一瞬间让人失去所有抵御。
在这个世界上,只有这个男人,可以给她这样强烈的情感冲击。
宋韵努力平稳情绪,走过去,勉强笑道:“三哥。”
他指间还燃着一根烟,怕呛到她,换了另一只手拿,“哪里受伤了?”
宋韵鬼使神差,“脚腕。”
他掐灭烟蒂,俯下身,撩起她被打湿的裤腿,脚踝上有一处红肿,与白皙的皮肤形成鲜明对比,上面覆着一层油光,应该是涂药处理后留下的。
程亦铮眼睛像被灼痛了一下,他呼出一口郁气,打横抱起宋韵。
宋韵险些惊呼出声,她捂住嘴巴,“你放开我,你身上还有伤口。”
程亦铮不理会四周投过来的目光,大步朝电梯走去,“你乱动,我伤口撕裂开会更快一点。”
宋韵脸色白了一下,她很怕他再因她而受伤,她唤了轻哄的口吻,“我真没那么严重,只是被灼烫了一小下,你不可以拿你身上的伤口开玩笑,好不容易养好的……”
电梯门在他们面前轻轻合上,程亦铮放下了她,宋韵稍稍松了口气,下一秒,男人强行将她抵在电梯壁上,宋韵退无可退。
他托住她后颈,宋韵下意识想躲开,身体却被他牢牢控制住,他微凉的唇贴上来,捏住她下颚,轻而易举的撬开她的牙关。
尼古丁的辛涩在味蕾蔓延,他略长的胡须刮着她的下巴,辗转深入。
宋韵轻‘唔’了一声,所有的防备都被他的霸道占有。
她全身都酥麻了,凭着意志,费了很大力气才从这个深吻里挣扎出来。
两个人呼吸都有些急促,程亦铮抵着她额头,听她凌乱而微弱的声音说,“程亦铮,我们已经……”
他替她说,“已经分手了,我知道。”
电梯门打开,程亦铮先跨出来,“正好把你留在这里的东西全部拿回去。”
宋韵轻轻皱眉,她留在这里什么东西了?
第一百七十八章
处处体贴
窗台摆着七八个大小不一的保温盒,都很新,白白粉粉的图案。
程亦铮看着保温盒蹙了蹙眉头,“老宅的保姆不知道什么时候改了审美,喜欢少女系的图案,鱼汤熬得也有长进,不放胡椒粉了,鱼刺挑的也很干净。就是保温盒每次都用新的,有点铺张浪费。”
宋韵轻轻握拳,声音发囧,“你早发现了。”
“张婉瑜说在医院碰到你,我一喝鱼汤就知道是你做的。”
“她常来吗?”她腔调瓮声瓮气的,有感冒的趋势。
“差不多每天都过来看看。”程亦铮拿了一条干净的毯子给她披上,叮嘱她,“你衣服还没干透,暖和一会儿,回去记得吃感冒药。”
“我知道。”她犹豫,“你好些了吗。”
程亦铮眉宇舒展,“我这不是平安无恙站在你面前吗。”
宋韵抬眸,他不似住院的几天那么病容憔悴了,稍微有血色了,“不发烧了?”
“不烧了。”
他嗓音隐隐的沙哑。
是咳了太久,声带受损的嘶哑。
“以后生病要及时就医,别拖着。”
男人笑了一声,“要给你颁一个最佳前任奖吗,分手了,还处处体贴我。”
她喉咙酸涩,张嘴没好气,“对啊,反正和我没关系,是我话痨,你自己怎么折腾都跟我没关系了。”
她把毛毯还给他,背对他抹了一把眼泪,一溜烟跑走。
程亦铮脸上的笑容在她身影消失后也彻底冷却。
他给葛团长打过去一通电话,大半夜的葛团长听见铃声刚想破口大骂,就被电话里男人的声音震慑道:“今晚剧场内外所有能调取到监控的地方,都发一份监控给我。”
宋韵回到金城华府依然是空空荡荡的一个人。
她进屋就打了两个喷嚏,想到男人的叮嘱,找出医药箱里的感冒药吃下两粒。
那个跟机车男四目相对的画面又出现在眼前,她在想这个人到底是谁?
硫酸明显是冲她而来,一般用硫酸伤人都跟仇恨或者嫉妒有关,要么是男人对自己的爱而不得,要么是女人间的醋意妒忌。
可唯一对她偏执到变态的阿文已经死了。
那么,就只会是女人了。
宋韵掰着手指,想到两个人……
宋韵第二天去舞团时,听有人议论,说一位大佬让葛团长连夜将剧场内外的监控调取出来,说是大佬的女人在剧场受了伤。
程亦铮又为她出手了?这很像程亦铮的手笔。
“我听说大佬原本有未婚妻,这个女人独得偏宠,他未婚妻都不怎么管的。”
“是不是早就跟未婚妻分了。”
宋韵边换舞鞋边听她们议论,她都不知道自己是未婚妻还是大佬偏宠的那个女人。
她平白无故被烫出一块疤,苏大哥为她把背部都灼伤了,这次是苏大哥为她挡了一次,那么下次呢?硫酸是会毁容的。
她原本也没打算忍气吞声,是想去报警或者去监控室查找证据的。
既然程亦铮先出手,他们现在的关系,她倒是不适合大肆追究这样事。
不然,这件事传出去,不就坐实了她是大佬的女人或者未婚妻中的其中一个了。
让程家的长老知道他们还藕断丝连着,也不是好事。
宋韵在舞团忙了两天,第三天去医院接小唐出院。
她把小唐的东西先搬到车上,小唐等医生给她拆完眼睛上的纱布就可以出院了。
办完出院单出来时,宋韵听见有人叫她。
她看见程伊横在她面前,波澜不惊的收回视线。
“宋韵,你可真行,知道三哥住在这家医院,你跑这里来刷存在感,是不是想制造个偶遇,你假摔一下,他揽你腰一下,旧情复燃啊。”
宋韵无语的看着她,“你偶像剧看多了吧。”
“可惜啊,三哥是不可能吃回头草的,谁不知道张家的大小姐才是他的良配,卖弄风骚的事你省省吧,在我面前装什么高高在上。”
宋韵话锋突转,“所以,你觉得高枕无忧了,就找人拿硫酸泼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