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妈妈抱着我哭了很久很久。

    眼泪浸湿了我的衣服。

    我偷偷尝了一下。

    不是苦的呢。

    这小小的一间房，承载了我和妈妈三年的时光。

    我第一次穿上了合身的新衣服，第一次体验到了吃到撑的感觉。

    和妈妈生活的日子，即使我不小心打翻了水壶，也不会被劈头盖脸痛骂。

    妈妈会温柔地帮我擦去水渍，叮嘱我下次小心。

    我再也不需要小心翼翼地看别人的脸色。

    因为妈妈永远都会对着我笑。

    我也不需要去奶奶家看她的臭脸，听她的长子论了。

    就是有点想那位表姐，我还不知道她叫什么呢。

    和妈妈生活在一起的第五年，我们搬进了宽敞明亮的二居室里。

    终于有了属于我们的，干净整洁的独立空间。

    我兴奋地在新家里跑来跑去。

    这几年，我窜了不少个子，单薄干瘦的身子也已经养得有些肉乎了。

    我猛地扑进妈妈怀里，差点将她撞了个仰倒。

    「啊对不起妈妈，你没事吧？」

    妈妈揉了揉被撞得有些生疼的肩膀，没好气地点了点我的额头。

    「你说呢，罚你面壁十分钟。」

    「好嘞！」

    我嘻笑着站到了墙角。

    我将脸贴在冰凉的墙面上。

    被爸爸按在地上打，脸贴在地砖上时，也是这样的触感。

    刚离开爸爸的那段日子，我几乎每天都会梦到被打的场景，不知道多少次哭着从梦里醒来。

    但幸好，那段噩梦一样的日子，已经彻底过去了。

    10

    日子过得好的时候，就一定会有人跑出来添乱。

    这天，几年不见的爸爸，突然出现在了我面前。

    几年未见，爸爸比照片上苍老了许多，还冒出了些许白发。

    原本意气风发的脸上多了好几道沟壑，背也没有以前挺得直了。

    他站在阳光和树影的间隙里，地上放着一个帆布袋，歪歪斜斜地立在他脚边。

    「小昀！」

    他低低地唤了一声，缓步挪到我面前。

    想伸手拉我，却又颤巍巍地放了回去。

    他眼圈红红的，眼里有说不出来的复杂情绪。

    「这些年，你过得还好吗？」

    「以前都是爸爸不好，爸爸对你太严厉了，爸爸分了太多心思在你哥哥身上，忽略了你的感受。」

    「你走了以后，爸爸看着你睡过的小床，用过的小碗，心里实在追悔莫及啊。」

    说完他抬起手，抹了一把不存在的眼泪。

    「爸爸记得你最喜欢吃爸爸做的鸡腿和红烧肉了。」

    他蹲下身，从袋子里掏出一个硕大的饭盒。

    「爸爸特意给你做的，你快尝尝，是不是你最喜欢的那个味道。」

    他举着饭盒，一脸期待地看着我。

    但我只是站在原地，丝毫没有抬手去接的意思。

    这两样其实是哥哥最爱吃的。

    那时候爸爸天天给他做。

    哥哥吃得满嘴是油，我就坐在一旁眼巴巴地看着，盼望着能分到一点肉汁。

    但哥哥每次都会把盘底都抹得光光的，然后拍着浑圆的肚子，冲着我笑：

    「爸爸做的红烧肉和鸡腿，可真好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