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觉已至寒冬,冷风如刀,无情地割着世间万物。
刘母和甜儿在大街上蹒跚而行,模样狼狈得让人心酸。
刘母头发蓬乱如枯草,一缕缕肆意张扬地散落在她满是污垢的脸上,干涸的血迹在她额头结成暗红色的痂,与那破旧、沾满灰尘的衣衫相互映衬,更显凄惨。
她的眼神混沌,时而迷茫地望向远方,时而又空洞无神,仿佛灵魂早已脱离了这具破败的躯壳。
甜儿身形单薄得好似一阵风就能将她吹倒,身上那件洗得发白、打着补丁的粗布衣衫,在寒风中瑟瑟抖动,根本抵御不了丝毫的寒冷。
她的嘴唇冻得青紫,双手因寒冷而僵硬,却依旧紧紧搀扶着刘母,每迈出一步,都像是在与命运做着艰难的抗争。
她的双腿止不住地颤抖,每一步落下,都像是踩在刀刃上,疼痛难忍,却又不得不前行。
就在这时,宋清音和春香恰好路过。
宋清音身着一袭淡雅的月白色罗裙,裙摆随风轻轻飘动,宛如一朵盛开在寒冬的青莲,清新脱俗。她身姿婀娜,莲步轻移,举手投足间尽显优雅气质。
她抬眸,目光扫到了刘母和甜儿,刹那间,前世的记忆如汹涌的潮水般向她袭来。
曾经,新婚之夜,刘母便对她诸多挑剔,嫌弃她做的饭菜不合口味,指责她侍奉婆母不够周到,言语尖酸刻薄,每一句话都像一把锐利的刀,刺进她的心窝。
而甜儿,总是在刘子修面前添油加醋,说她的坏话,挑拨他们夫妻之间的关系,让她在刘家的日子苦不堪言,受尽了委屈和折磨。
如今看到她们如此落魄的惨状,宋清音心中没有一丝怜悯,只觉得这都是她们应得的下场,是命运对她们过往恶行的公正审判。
她神色平静如水,仿若眼前这两个在寒风中挣扎的人只是两个毫不相干的陌生人。
她微微侧身,轻声对春香说道:“走吧。”声音清冷,不带一丝温度,随后便带着春香径直向前走去,没有丝毫的停留。
春香忍不住偷偷回头,望着那两个在寒风中摇摇欲坠的身影,心中泛起一丝不忍,小声说道。
“小姐,她们看着好可怜。”
宋清音脚步未停,冷冷地回应道。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话语中透着不容置疑的坚定,春香听后,立马意识到自家少夫人的情绪似乎有些不太对。
但也不敢再多言,默默加快脚步,跟上宋清音的步伐。
甜儿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偷偷将刘母带回了那早已被封条封住的家。
推开门,一股死寂的气息扑面而来,屋内冷冷清清,没有一丝生气。
曾经充满烟火气的家,如今变得如此破败不堪,家具东倒西歪,地面上满是灰尘。
她小心翼翼地将刘母安置在那张破旧的、吱呀作响的床上,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刘母便剧烈地咳嗽起来,那咳嗽声撕心裂肺,仿佛要将五脏六腑都咳出来。
紧接着,刘母的气息越来越微弱,胸口的起伏也越来越小。
甜儿惊恐地瞪大双眼,紧紧握住刘母的手,不停地呼唤着。
“婆母,婆母,您醒醒啊!”
然而,回应她的只有刘母越来越微弱的呼吸声。
不一会儿,刘母的手从甜儿的手中滑落,彻底没了动静。
甜儿呆坐在床边,望着刘母那渐渐失去生机的面容,眼中没有泪水,只有无尽的空洞与绝望。
曾经那个充满欢声笑语的家,如今已家破人亡。
刘子修被抓走,生死未卜。
家产被充公,一无所有。
现在刘母也离她而去,这接二连三的沉重打击,让她彻底崩溃,感觉自己的世界已完全崩塌。
她木然起身,双腿像是灌了铅一般沉重,一步一步走到墙角。
她蹲下身,颤抖着双手,开始挖之前偷偷埋在那里的银子。
泥土冰冷刺骨,冻得她的手生疼,但她浑然不觉。
终于,她挖到了那个藏着银子的小盒子,打开盒子,看着里面那为数不多的银子,那是她仅存的一点积蓄,也是她在这世间最后的希望。
她紧紧攥着银子,指甲都陷入了掌心,留下一道道深深的痕迹。
没有丝毫犹豫,她头也不回地跑出了家门。
她知道,这个家已经没有任何值得她留恋的东西,这里的每一处角落都承载着她痛苦的回忆。
她要离开这个带给她无尽痛苦的地方,去寻找新的生活,哪怕前路一片黑暗,充满了未知与恐惧,她也别无选择。
几日后,暖阳高悬,为繁华的市井披上一层金纱,喧嚣与热闹交织成一曲烟火长歌。
宋清音的算命摊,就隐匿在这熙熙攘攘的一隅,看似毫不起眼,却又因独特的韵味,吸引着往来行人的目光。
摊位着实简单,一张略显斑驳的木桌,承载着命运的推演。
其上铺着一块古朴的黑色锦布,细腻的触感诉说着岁月的沉淀,用金线精心绣就的八卦图案,在日光轻抚下,闪烁着神秘而诱人的微光,仿佛在无声地召唤着人们对未知的探寻。
几枚被岁月打磨得光滑圆润的铜钱,安静地躺在锦布之上,它们见证了无数次的占卜,每一次的滚动都似在诉说着命运的低语。
一本泛黄的古籍随意地摊开,书页上密密麻麻的古老文字,宛如穿越千年的使者,承载着先辈们对宇宙、人生的深刻洞察,静静地诉说着千古流传的秘密。
宋清音,一袭淡蓝色的衣衫,恰似一朵绽放在尘世喧嚣中的青莲,遗世而独立,清新又脱俗。
她安安静静地端坐在摊位之后,身姿优雅,仪态万千。
她的面容清秀,肌肤赛雪,眉眼间透着与生俱来的聪慧与历经世事的淡然。
那双眼眸,仿若藏着星辰大海,深邃而明亮,当她的目光扫过,仿佛能洞悉人心底的隐秘。
举手投足间,她都散发着一种让人捉摸不透的神秘气质,像是从古老传说中走来的灵媒,引得过往行人纷纷侧目,摊位前人来人往,络绎不绝,皆是慕其名、信其术而来。
第一百六十二章
一切皆有定数
这日午后,日光尚且和暖,轻轻地洒落在街道上,给世间万物都镀上了一层暖光。
一位大娘脚步匆匆,满脸焦急地来到摊前,还没等坐下,便心急如焚地说道。
“姑娘,我家那小子,眼瞅着到了成家的年纪,可姻缘却迟迟不来,你快帮我算算,他啥时候能娶上媳妇啊?”
大娘的眼神中满是期待与焦虑,双手不自觉地绞在一起,仿佛在向命运祈求着答案。
宋清音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如暖阳般温和的笑容,那笑容仿佛能驱散世间所有的阴霾。
她微微欠身,轻声细语地说道。
“大娘莫急,您先请坐。”
她的声音清脆悦耳,如同山间的清泉,流淌进人心底。
她伸出纤细白皙的手指,动作轻柔地轻轻拿起铜钱,那手指在日光下近乎透明,仿若玉葱般精致。
她将铜钱置于掌心,轻轻摇晃,铜钱相互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仿佛在奏响一曲命运的前奏。
随后,她将铜钱洒落在锦布上,铜钱滚动、跳跃,最终定格出独特的排列。
她微微俯身,目光专注而坚定,仔细端详着铜钱的排列,眼中闪烁着智慧的光芒。
紧接着,她又翻开古籍,修长的手指在泛黄的书页间轻轻滑动,查阅着相关的记载。
过了片刻,她缓缓直起身来,语气笃定地说道。
“大娘莫急,您家公子的姻缘就在这半年之内,是一位性格温柔、知书达理的姑娘,两人定会琴瑟和鸣,携手走过漫长岁月。”
大娘听后,脸上的愁容瞬间消散,取而代之的是如释重负的喜悦。
她的嘴角高高扬起,眼角的皱纹都透着笑意,连声道谢。
“哎呀,姑娘,太谢谢你了!听你这么一说,我这心里可算是踏实了。”
说完,大娘满意地离去,脚步都轻快了许多。
送走大娘后,宋清音突然感到一阵莫名的心慌,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正轻轻地拉扯着她的心弦,一下又一下,让她心神不宁。
她眉头微微皱起,秀眉紧蹙,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不安预感,仿佛有一场风暴即将来临。
她转头看向身旁的侍女春香,春香一直乖巧地站在一旁,眼神中满是关切。
宋清音轻声说道。
“春香,你先稳住下一个顾客,我有些心神不宁,想给自己算一卦。”
声音虽轻,却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春香乖巧地点点头,脸上露出理解的神情,她快步走到摊位前,热情地招呼着过往的行人,声音清脆响亮。
“各位客官,走过路过不要错过,我家小姐算命可准啦!”
宋清音深吸一口气,试图让自己的心神逐渐平静下来。
她再次拿起铜钱,双手却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那是一种对未知的恐惧与期待交织的颤抖。
她将铜钱在手中反复摩挲,感受着铜钱的温度与纹理,仿佛这样能汲取力量。
随后,她缓缓闭上眼睛,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上投下淡淡的阴影,口中念念有词,那是古老而神秘的咒语,似在与天地对话,与命运沟通。
念罢,她将铜钱用力洒出,铜钱在锦布上滚动、跳跃,发出清脆的声响,最终停下,呈现出一个诡异的卦象。
随着对卦象的深入解读,宋清音得知宋紫舞此时已沦落为花满楼的妓女。
她的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宋紫舞曾经那不可一世的模样,她总是高昂着头,眼神中透着傲慢与不屑,似乎世界都在她脚下。
前世她是世子妃,虽说过得不好,但终究吃穿不愁,还有一堆仆人伺候。
后来她为了一己私欲,选择押宝刘子修,可曾会想到沦落到今日这般地步?
宋清音冷笑一声,那笑声中带着一丝嘲讽,一丝无奈,心中更是五味杂陈,各种滋味交织在一起。
她深知天命不可违,一切皆有定数,命运的轨迹早已在冥冥中注定。
她也明白,宋紫舞的下场是她自己的所作所为导致的,是她被嫉妒与贪婪蒙蔽了双眼,一步步走向了深渊,怨不得旁人。
在宋清音看来,命运就像一张无形的大网,广阔无垠,却又密不透风,每个人都在这张网中挣扎前行。
有些人顺应天命,脚踏实地,努力生活,最终收获幸福与安宁。
而有些人却妄图逆天而行,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最终只能自食恶果,陷入无尽的痛苦与悔恨之中。
宋紫舞便是后者,她的嫉妒与贪婪让她迷失了自我,在欲望的深渊中越陷越深,直至无法自拔。
就在她出神之际,春香呼唤的声音响起。
“姑娘,姑娘?”
宋清音反应过来,这才看见面前又坐了一个新客人。
她稳了稳心神,侧头回答春香,“无事儿,继续吧。”
自从魏璟焰让旭风去调查玉佩的第二日一早,旭风便已快马出了京城。
他一路风驰电掣,马蹄扬起的尘土在身后久久不散。
他凭借着多年在江湖中摸爬滚打积累下的深厚人脉和丰富阅历,四处打听玉佩的消息。
每到一处,他都不放过任何一个可能的线索,或与茶馆里的江湖人士闲聊,或向街头巷尾的小贩打听,或与曾经的江湖老友彻夜长谈。
经过数日马不停蹄的奔波,鞋底都已磨得薄了几分。
旭风终于从一位江湖朋友那里得知,老王爷从前的一位老部下还活着,他或许能知晓这玉佩的内情。
旭风寻到这位老部下时,又是几日之后。
天边的晚霞如同一幅绚丽的织锦,将整个世界都染成了橙红色。
老部下住在京城郊外一处宁静的小院里,院子的围墙是用古朴的青砖砌成,上面爬满了绿色的藤蔓,院子里种满了翠竹,微风轻柔地拂过,竹叶沙沙作响,仿佛在演奏一首舒缓的乐章。
老部下年事已高,头发花白如雪,脸上的皱纹如沟壑纵横,记录着岁月的沧桑,但他的眼神却依旧矍铄,透着历经世事的睿智与豁达。
旭风轻轻推开院门,走进小院,抱拳行礼,态度恭敬,声音诚恳地说。
“在下旭风,乃当今王爷魏璟焰的贴身侍卫,特来向您请教一些关于玉佩的事情,还望您不吝赐教,晚辈感激不尽。”
第一百六十三章
意外收获
老部下听闻,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他细细打量了旭风一番,随后热情地请旭风进屋坐下。
他接过旭风递来的画,双手微微颤抖着,将画展开,仔细端详了许久,随着目光的移动,他脸上的神情逐渐变得凝重起来,仿佛被拉回到了那段遥远的岁月。
“这玉佩……我从前确实见过。”
老部下缓缓开口,声音沙哑却沉稳,带着岁月沉淀的厚重感。
“当年,这玉佩原是一对。”
“老王爷驰骋沙场,威名远扬,他率领着将士们冲锋陷阵,保家卫国,立下赫赫战功。”
“在他身边,有一位貌若天仙的美人,那美人不仅容貌出众,更还会些武艺。”
“她与老王爷情投意合,堪称一对璧人。这对玉佩,一枚在老王爷身上,另一枚则在那美人手中,是他们爱情的信物,承载着他们真挚而深沉的情感。”
旭风听得全神贯注,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老部下,连忙追问道。
“后来呢?后来发生了什么?那位美人如今身在何处?”
老部下微微叹了口气,那声叹息里,仿佛裹挟着岁月的尘埃,厚重而又绵长。
“后来啊,王府有令,说是家中有要事,让王爷即刻回去一趟。”
“王爷一向孝顺,又不敢违抗父命,只能匆匆返程。可谁能想到,再回来时,他已然成了有妇之夫。”
老部下微微眯起眼,目光中满是不忍与感慨。
“那名女子,也是个至情至性之人。听闻王爷已有正室,大概是不愿委屈做小,便决然离去了。”老部下轻轻摇了摇头。
“王爷对她用情至深,得知她离去后,满心满眼都是去找她的念头。可命运弄人呐,就在这时,边境突发战乱,敌寇来势汹汹,如潮水般涌来。老王爷身为朝廷大将,身负重任,只能奉命出征,这一去,便将寻人的事儿耽搁了。”
老部下的声音里带着几分无奈,仿佛能看到当年王爷那焦急又无奈的模样。
“再后来的事儿,我便不知道了。”
“那时我还是一名小将,年轻气盛,做事粗心大意,犯下了一些不可原谅的错误。按照军法,我本是活不成了。”
老部下的神色黯淡下来,脸上写满了愧疚与感激,“还是王爷念我在其身边多年,也曾立下过一些功劳,在众人面前极力保下了我的性命。”
说着,这位老部下的思绪似乎飘回了遥远的过去,他的面容愈发惆怅,声音也变得无力起来,像是被岁月抽去了力气。
旭风从老部下家中出来时,把后者的话一字不漏地记在心中。
他又详细询问了一些关于玉佩和美人的细节,诸如玉佩的具体样式、美人的衣着打扮、生活习惯等,确认再无遗漏后,他起身告辞。
离开小院后,旭风快马加鞭赶回京城,一路上马不停蹄,干粮也只是匆匆吃上几口,一刻也不敢耽搁。
回到王府时,已是深夜。
万籁俱寂,只有王府内的灯笼在微风中轻轻晃动,发出微弱的光。
魏璟焰还在书房中处理公务,烛火已经换了几轮,烛泪在烛台上凝结成奇形怪状的模样,他的脸上却不见丝毫倦意。
旭风走进书房,再次单膝跪地,将调查的结果一五一十、详详细细地禀报给魏璟焰,从如何打听到消息,到与老部下的对话,每一个细节都不曾遗漏。
魏璟焰听完,眉头紧锁,陷入了沉思。
他想起宋清音那神秘莫测的师傅,一个大胆的猜测在他心中渐渐成形。
宋清音的师傅是否就是那位失踪多年的美人?
这个猜测一旦在他心中生根发芽,便愈发强烈,驱使着他一定要探寻出真相。
为了验证这个猜测,他决定去找自己的母亲老王妃,在他心中,母亲一定知晓当年的更多隐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