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眉头紧锁:“冷宫常年封闭,除了定期送饭的太监……”
她突然停顿,像是想起了什么:“等等,大约两年前,有个宫女声称在冷宫附近看见过人影,当时只当是她眼花了……”
“太后娘娘,此事事关重大,只怕要好好调查一番才行。”宋清音悄悄将那玉佩捡了起来,捏在了手里。
她表面恭敬,心中却已掀起惊涛骇浪。
她必须尽快查明真相——关于四皇子,关于师父,关于自己在这场阴谋中究竟扮演着什么角色。
夕阳完全沉了下去,冷宫陷入一片黑暗。
不知是不是错觉,宋清音又听到了那微弱的婴儿哭声,这次似乎更近了……
宋清音并没有留在宫中,而是回了靖北王府。
夜色如墨,靖北王府的灯笼在风中摇曳,投下斑驳的光影。
宋清音踏进府门时,指尖仍在不自觉地摩挲着藏在袖中的玉佩,那冰凉的触感仿佛一根刺,扎在她的记忆深处。
“王妃回来了。”春香迎上来,脸上带着几分忧虑,“王爷在书房等您。”
宋清音点点头,穿过回廊时,冷宫中的婴儿哭声似乎又在耳边回荡。
第三百五十八章
黄鼠狼给鸡拜年
她深吸一口气,推开了书房的门。
魏璟焰正站在窗前,月光勾勒出他挺拔的轮廓。听到动静,他转过身,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放松:“你总算回来了——”
“宫中出了些状况。”宋清音关上门,声音压得极低。
她将冷宫所见一一道来,唯独略过了那枚玉佩。
魏璟焰的眉头越皱越紧:“双生子……难怪太后今日如此反常。”
“二十年的仇恨足以让一个人变得疯狂。”魏璟焰眼中寒光闪烁。
他突然握住了宋清音的手,叮嘱:“我不想你冒险——”
宋清音自是看到了他眼中的担忧,心中自是一阵感动,却是摇了摇头:“已经来不及了——”
先不说自己已经答应了太后,单说此事和上清观扯上了关系,这件事情,她就不能袖手旁观。
可等她开口的时候,却是换了一番话:“我既然已经答应了太后娘娘,便不能在这个节骨眼上拒绝,更何况,此事和夺嫡未必没有干系,咱们早就不能独善其身了。”
话说到这里,魏璟焰只觉得有些无力,伸手将人搂在了自己怀里。
宋清音心事重重,不敢想那人到底是不是清欢。
她心里装着事儿,根本就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才睡着的。
天色大亮,她还没有转醒。
春香却是急匆匆来了,道:“王妃,昌平长公主又来了。”
宋清音闻言,皱了皱眉头,瞌睡都被吓走了大半,问道:“她可有说要见谁?”
“她自是为了昭昭姑娘来的。”春香应道,“只是昭昭姑娘不敢一人去见她,奴婢只能来将王妃叫醒了。”
“让她在前厅等着。”宋清音的声音透着冷意,“就说我身子不适,要梳洗一番才能见客。”
春香领命而去,宋清音迅速起身更衣。
她特意选了一身素净的月白色襦裙,只在腰间系了一条淡青色的丝绦,显得格外清冷疏离。
当她踏入前厅时,昌平长公主正端着茶盏,指尖在杯沿轻轻敲击,发出细微的声响。
见宋清音进来,她放下茶盏,脸上浮现出虚假的笑意:“王妃身子可好些了?本宫听闻你小产,特意带了些补品来。”
宋清音的目光扫过桌上那几盒精致的药材,唇角勾起一抹讽刺的弧度:“姑母有心了,只是妾身福薄,怕是受不起这样的厚礼。”
昌平长公主脸上的笑容僵了一瞬,随即又恢复如常:“王妃说笑了,你我之间何必如此生分?”
“不知长公主今日前来,所为何事?”宋清音直接切入主题,不想与她虚与委蛇。
昌平长公主轻叹一声,装模作样地抚了抚鬓角:“本宫想着,昭昭那孩子估计是和我有些误会,这不,今儿我特意上门,想要和她解除误会呢。”
宋清音听了这话,却是皱了皱眉头。
她虽然和昌平长公主接触的不深,但也知道这人绝对不可能会来跟昭昭赔罪。
想到这里,她轻笑一声:“姑母这话不但叫我没脸,还叫昭昭不知该如何是好了呢。”
“先不说你是长辈,就凭您的身份,昭昭又怎么敢跟你置气呢?”
昌平长公主的笑容僵在脸上,指尖无意识地掐紧了帕子。
她没想到宋清音会如此直白地拆穿她的伪装,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接话。
厅内气氛骤然凝滞,连侍立一旁的丫鬟们都屏住了呼吸。
“王妃这话说的。”昌平长公主勉强挤出一丝笑意,“本宫不过是念在血脉亲……”
“亲情?”宋清音突然轻笑出声,那笑声里带着几分刺骨的寒意,“长公主若真念及亲情,就不会在昭昭刚回府时就百般刁难,更不会……”
她顿了顿,目光如刀般锋利,却没说出下文来。
彼时,昭昭正好在春香的引领下过来。
昌平长公主立刻将人拉到了自己的面前来,笑道:“昭昭,这些日子在王府可好?我这个做嫡母的特意来看看你——”
昭昭下意识往后退了半步,手腕轻轻一转便挣脱开来。
她行了个标准的道门稽首礼:“贫道见过昌平长公主。”
昌平长公主听得这样的称呼,脸上带了几分愤恨。
宋清音冷眼旁观,适时开口:“姑母,昭昭已经来了,你有什么话,直接说吧。”
“昭昭,我虽不是你的亲娘,可却是将你当成了我的亲生女儿来看待的——”昌平长公主回过神来,再次拉起昭昭的手,装出一脸慈爱,“我想着你该是埋怨我没有对你和明儿一视同仁,这不,我今儿特意给你送来了这么多的好东西,你可别嫌弃。”
昌平长公主话音未落,便示意身后侍女捧上一个鎏金漆盒。
侍女恭敬地打开盒盖,里面赫然是一套价值连城的红宝石头面,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昭昭却连看都没看一眼,只是轻轻挣脱了昌平长公主的手:“昭昭不敢受。”
昌平长公主脸色一僵,随即又堆起笑容:“你这孩子,怎么还跟为娘客气?这些都是特意为你准备的,你明儿妹妹都没有呢。”
“是了,肯定是你看不上这些东西。”她自顾自的说着,又从怀里掏出了一个铃铛,道,“这些东西是你姐姐妹妹都有的,先前是我嫉妒你娘,这才不愿意承认你,如今我已经知道错了,你走之后,我日日都在想念你的好……”
说着,她竟然还落了两滴泪。
“我知道,不管我现在说什么都没用了,可我还是希望你能知道,不管你回不回去,你都是窦家的女儿。”
话说到这里,即便是铁打的心,也要软了。
昭昭是个心善单纯的孩子,听了这话,反倒手足无措起来,下意识看向了宋清音。
可昌平长公主根本就不给宋清音说话的机会,继续道:“好孩子,这铃铛你可一定要日日佩戴在身上,这样,等你日后出门,旁人看见,便知你是公主府的人了,再也不会有人欺负你了。”
宋清音是彻底听不下去了,冷哼一声:“只怕除了窦二小姐,没人再会欺负昭昭了吧。”
第三百五十九章
铃铛
昌平长公主听了这话,眼中分明闪过了一丝怒意,却又很快压了下去。
“王妃这话说的,倒像是我们窦家亏待了昭昭似的。”她声音里带着几分委屈,又转向昭昭,“好孩子,我知道你未必能够原谅我,我也不敢奢求你的原谅,可我希望你能够替你爹爹考虑考虑,他可是很想你的……”
话说到这里,昭昭已然彻底动容。
她将铃铛接了过来,挂在了自己的腰间。
昌平长公主的眼里闪过了一抹得逞的奸笑。
目的达到,她也就站起身来,道:“既然王妃对本宫又这么多的误会,本宫也实在是不方便继续留下了,昭昭,你日后有什么委屈,只管来告诉我……要是靖北王妃叫你受了委屈,你也只管来告诉我,我一定会替你撑腰的。”
等人一走,宋清音不紧不慢地端起茶盏,轻轻吹了吹浮沫:“这长公主今日也真是有意思,只是送个铃铛便走了,着实不像她的风格。”
她抿了口茶,却没有听到昭昭的回应。
方才还好好的昭昭突然呆滞了一瞬,眼中闪过一丝迷茫,随后木然地抬起头,直勾勾地盯着宋清音。
宋清音察觉到异样,放下茶盏,蹙眉问道:“昭昭,你怎么了?”
昭昭没有回答,只是缓缓站起身,腰间的铃铛随着她的动作发出清脆的声响,那铃声仿佛带着某种诡异的韵律,让周围的空气都凝滞了几分。
她动作在靠近宋清音的时候突然停下了。
“没……没什么……”昭昭眼中的迷茫并没有消散,而是呆呆道,“想来是我昨夜没有睡好。”
她从前便是如此,上清观的师姐妹总是暗地里念叨昭昭‘傻’,便总会多疼她一些。
因着如此,宋清音也并没有起疑,道:“那等会儿你可要回去好好歇歇……”
她的目光突然落在了铃铛上头,心中升起了一个不好的念头。
“昭昭,我总觉得昌平长公主没安好心,不然你还是把铃铛给我吧。”她说着,便要上手。
昭昭却突然往后两步,直接躲开了她的动作,坐在了椅子上,开口:“师姐不该这么想公主……她到底是我的嫡母,先前对我严厉些,也是为了我好,是我太过矫情了……”
宋清音眉头一皱,心中警铃大作,昭昭性子虽软,却从未这般替昌平长公主说话,更不会反驳她的提议。
“昭昭。”她试探道,“你离开上清观也有些时日了,不如抽空回去看看吧。”
她这些日子听了太多次昭昭想要回上清观的话了,自己如今提出,昭昭必然会立刻答应的。
却不想昭昭面上云淡风轻,根本就看不出半点兴奋来。
甚至道:“师父已经不要我了,这才叫我下山,既如此,那我也不该回去……”
“我是爹爹的女儿,理应回公主府认祖归宗才是。”
宋清音心中骤然一沉,昭昭的反应太过反常,与平日判若两人。
她目光紧紧锁住昭昭腰间的铃铛,那清脆的声响仿佛带着蛊惑人心的力量,让人不寒而栗。
“昭昭。”她放柔了声音,试探着靠近,“昭昭说得对,是师姐多心了,这铃铛声音清脆,师姐也想细看看,你取下来给我瞧瞧可好?”
昭昭呆滞的脸上突然浮现一抹抗拒,手指紧紧攥住铃铛:“不行!”
话音未落,宋清音已闪电般出手,一把扣住昭昭手腕。
指尖触及铃铛的刹那,一股阴寒之气顺着经脉直窜上来,惊得她险些松手。
“果然有古怪!”
宋清音本想再抢一回,可昭昭已经做好了防御姿势。
她并不知这铃铛到底是什么来历,却也害怕会因此伤到昭昭,只得暂时放弃此事。
入夜。
安平阁,宋清音坐在镜子面前,轻轻梳着头发。
铜镜映出她微蹙的眉头,她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梳齿,脑海中反复浮现昭昭白日里诡异的模样,那铃铛的声响仿佛仍萦绕在耳畔,带着令人不安的韵律。
“王妃。”贴身侍女轻叩门扉,低声道,“王爷回来了。”
宋清音眸光一凛,放下木梳。
魏璟焰踏入内室时,身上还带着夜风的寒意。
他眉目如刀,却在看到宋清音的瞬间柔和了几分:“清音,你今日觉得身子怎么样?”
“我已经没事了。”饶是宋清音这么说着,面上的惨白却还是没有散去。
魏璟焰一眼就看出了异常,问道:“出什么事了?”
宋清音并没有想要瞒着他的意思,正准备将白日的事情告诉他,外头却突然传来了一声呼叫——出事了!
“是问年的声音!”她立刻站了起来。
许问年已经跑了过来,气都没有喘匀,连声道:“王妃,昭昭……昭昭出事了……”
宋清音顾不得旁的,连忙跑到了昭昭的屋子去。
隔着窗子,只见昭昭的身子正在碰墙,好似是在寻找离开的门。
“怎么回事?”她皱眉问道。
许问年连忙道:“前些时候,昭昭说想吃街上的栗子糕,我今儿便去给她买了,原想着这个时辰给她送过来,却不想一来就见她想要出门,嘴里头还念叨着‘公主府’,我阻止不了,同她说话,她也不予理会,我便觉得有问题,就把门上了锁,赶紧去知会你了。”
宋清音指尖掐进窗棂,木刺扎入皮肉也浑然不觉。
月光透过菱花格,将昭昭的影子割裂成碎片——那姑娘正用额角反复撞击墙面,发间渗出的血线在粉墙上拖出暗红轨迹。
魏璟焰连忙握住了她的手,关切道:“会没事的。”
许问年突然指向屋内:“铃铛!”
昭昭腰间铜铃无风自动,暗红流苏在月下如凝固的血。
每一声铃响,昭昭撞墙的力道便重一分,而那双杏眼却空洞得像是被挖走了魂魄。
宋清音突然挣脱魏璟焰的手,从鬓间拔下鎏金簪,簪头镶嵌的孔雀石在黑暗中泛起幽蓝微光——这是上清观的法宝‘破妄簪’。
“问年,数到三开门。”她将簪尖对准铃铛方向,“王爷,请用剑气震碎西窗。”
第三百六十章
夜邀
当木门吱呀开启的刹那,铜铃突然发出刺耳尖啸。
昭昭猛地转身,十指成爪朝宋清音扑来,腰间铃铛竟飞出七枚毒针。
魏璟焰的剑鞘及时横扫,叮叮当当将毒针尽数击落。
宋清音的簪子精准刺入铃铛镂空花纹,孔雀石蓝光暴涨,铃铛内部传来细微的碎裂声,一缕黑烟从镂空处渗出,在空中凝成扭曲的鬼脸。
昭昭突然软倒,被许问年及时接住。
宋清音正要上前,那鬼脸却猛地扑向她面门,魏璟焰剑锋未至,宋清音已咬破舌尖,一口血雾喷在鬼脸上。
“玄门破邪血咒?”魏璟焰挑眉。
“半吊子罢了。”宋清音抹去唇边血迹,看着消散的黑雾,“要是我师父,肯定会比我厉害百倍。”
说着,她还挑了挑眉头,眼中闪过一丝得意。
魏璟焰眉眼间的担忧却是没有减少分毫,问道:“疼不疼?”
他的指腹擦过宋清音唇瓣,沾了星点猩红。
她下意识要躲,却被他捏住下巴,力道不重却不容挣脱。
“王爷看够没有?”宋清音偏头挣开,耳尖却红了,“昭昭还昏着呢。”
魏璟焰知道她会担心昭昭的安危,连忙松开了她。
宋清音走近看了一眼,见昭昭的气息已然平稳,便松了口气,道:“问年,昭昭这里,就先交给你来照顾了。”
“王妃可是要去给昭昭讨回公道?”许问年急急问道。
宋清音顿了顿,道:“此事虽然是昌平长公主所为,可归根结底还是因为窦驸马,只要窦驸马彻底放弃昭昭,想来昌平长公主也就不会继续为难了。”
说着,她便准备去找窦驸马。
魏璟焰一把拉住了她,道:“你当真要为昭昭做主吗?”
宋清音的身子突然怔住了。
当初闲善让昭昭下山,便是想让她自己决定到底要如何,如今要是自己替她决定,只怕会让昭昭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