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中蓦然想到了上一世,镇国公府被满门抄斩的事。
那时她死后不久,傅九离回京为她报仇。
路过镇国公府时,只见镇国公府大门上被贴了封条,满目荒凉。
听得路人谈论,方知镇国公府造反,发现了城郊的铁山不仅不上报圣上,反而私造大量兵器。
被人一封密报呈到了御前,靖王带兵当场将许国公堵在了铁山下的兵器库中......因而证据确凿!
镇国公府满门,除了许太傅因六皇子力保,被贬为庶人豁免了死罪外,其余人等,满门抄斩。
就在菜市口行刑那日,许太傅举着一口剑闯入刑场,声称是先皇御赐尚方宝剑,以此求陛下饶了镇国公府满门性命。
那日是陛下亲自监斩,只看了一眼那把剑,竟公然否认此事,一口咬定那把尚方宝剑是乱臣贼子所盗,绝非先皇御赐。
许太傅足足磕了一百零八个头,满面鲜血,却也只得眼睁睁看着镇国公府阖府七十六口人,随着刀身白光,人头落地。
第134章
您此次出征是他们设计的一个圈套
许太傅悲痛欲绝,抽出手中的尚方宝剑,当场自刎于刑场。
终是与镇国公府满门,死在了一处......
上一世,沈南星跟着傅九离,在集市上东听一句,西听一句,才将整件事情搞明白了。
呵,多么拙劣的栽赃啊!
镇国公府若真要谋反,早就反了!
还有当今的北越帝什么事?
可北越帝连彻查都没有,从小舅舅被从铁山下兵器库带走,到将镇国公府满门抄斩,竟只用了三日......
分明是刻意纵容......
沈南星顿住了步子。
上一世镇国公府被满门抄斩,尚在她身死之后。
可如今她出征的时间无端提前了半年,镇国公府这场灭门之灾,可会也跟着提前?
她顿时心惊肉跳,面色煞白。
猛地冲回去,就一手一个抱住了两个舅舅。
两个舅舅吓了一跳。
“怎么了南星?可是有什么难处?”
“这是要出远门了,舍不得舅舅了?”
沈南星抱着两个舅舅,任由自已抱了好一会儿,待情绪稍稍平稳些,才将二人放开。
脸色却仍是苍白得厉害:“舅舅,我昨夜做了个梦。”
许国公敲了一下她的脑袋:“一个梦而已,瞧把你吓的!”
许太傅:“做了什么梦?说来听听,或许大舅舅可以为你解惑也未可知。”
沈南星未有丝毫隐瞒,将上一世的情景以梦为由,事无巨细说了一遍。
及至说完,额头上已然渗出了一层细汗。
许国公安慰她,眼中溢出一抹心疼:“梦都是假的,怎么还被一个假梦就吓成这副模样了?”
“这般胆小,还膘骑大将军呢!”
“别乱想了,啊!”
沈南星却抓住了许国公的衣袖:“小舅舅,这梦太真实了,我实在是不安......”
“小舅舅,您答应我,无论发生任何事,您千万不要去城郊,无论是谁喊您去,您都决计不要去,行吗?”
许国公笑了:“我没事去城郊做什么?那里总不能还真的有座铁矿吧?”
“且不说城郊就不可能有什么铁矿了,就算真有,我也不可能去铁矿啊!我一个文官......”
“您答应我!”沈南星目光灼灼的盯着他,大有一副他不答应,她就能拉着他的衣袖再也不放的架势。
许国公只得投降:“好好好,小舅舅不去。”
沈南星将脑袋埋在小舅舅怀中,声音嗡嗡的:“小舅舅,你说话要算话。若是骗人,南星就不认你了!”
许国公一怔,又敲了一下她的脑袋,又是好气又是好笑。
“为了个莫须有的梦,连舅舅都不认啦?”
“嗯!”沈南星认真的点了点头。
许国公:......
怎么办呢?除了答应她还能怎么着?
两人都未注意,许太傅从方才开始便一直没有说话。
此刻眼眸暗沉,不知在想些什么。
......
沈南星给两个舅舅交代好后,仍是不放心。
仔细考量后,把会医术的暖宁留在了南阳侯府,让暖安去了镇国公府,皆是以暗卫的身份留在两座府邸中。
并再三交代如有异样,务必第一时间传信给九千岁。
又将明日出征一应的准备事项都安排好后,才松了一口气。
待回到靖王府,太阳已经西斜,到了黄昏时分。
春杏已经将小姐明日要带的行李仔细收拾规整完毕了,正在南苑门口等候。
此时一见小姐回来,便迎了上去。
神色颇有些焦急:“小姐,方才小桃来过了,她说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跟您禀报。”
沈南星脚步未停,随意问道:“何事?”
“她说事关您的安危,她要亲自跟您说......”
“那便不用说了。”
沈南星抬手制止了春杏的话,继续往屋里走。
却听到身后砰的一声,接着便是熟悉的哭喊声。
“小姐,您不要小桃了吗?”
沈南星身子一怔,终于还是停下了脚步,转过身来。
就见一身乱发破衣的丫鬟跪在院中,就连脸蛋都是脏兮兮的。
若不是熟悉她的声音,沈南星险些未认出来。
几日不见,眼前的人与原本活泼的圆脸小丫鬟,已相差不知几何了。
沈南星深深的叹了口气,俯视着她:“从你爬了靖王床榻的那一日起,你就已经不再是我的丫鬟了。”
“这是你自已做出的选择,如今这又是闹的哪般?”
“小姐......”跪在地上的丫鬟涕泗横流。
“小姐,小桃知道错了,小桃大错特错......”
“求小姐看在奴婢陪伴您一起长大的情分,最后再原谅奴婢一次,行吗?”
“求您了......”
小桃手脚并用的快速爬到了沈南星的面前,伸了伸手似乎想要抱住沈南星的腿,但又似乎不敢,将手收了回来落在地上。
“小姐,求您原谅奴婢这最后一次,若是日后奴婢再令小姐失望,您就将奴婢杖毙......”
春杏看她可怜,张了张口本想替她说两句好话,可又一想到她做的那些事,便狠狠心将脑袋别到了一旁去。
沈南星今日奔波了一天本就疲累了,此刻又被这般吵闹,心底生出了几分不耐。
“我身边是断然不会留你了。我明日便要出征,若是你在这靖王府待不下去,便自行回侯府吧!”
“不!”
小桃崩溃摇头:“我不回侯府!秋姨娘会打死我的!”
沈南星摇了摇头,转身就要进屋。
春杏想起什么,赶紧提醒:“小桃,你不是说有重要的事情要跟小姐说吗?还不快说!”
“对!”小桃连连点头,神色癫狂。
“小姐,奴婢偷听到靖王与二小姐,不,与沈知意密谋,您此次出征是他们设计的一个圈套!”
“他们买通了东莱的人,想要让您战死,好吞掉您的嫁妆!”
“还有明威铁骑!他们说等您死了,靖王就可以以您夫君的名义,向九千岁要回明威铁骑的兵符。”
“然后再打着为您报仇的旗号,将明威铁骑召集起来,到时既可以把东莱人赶出去,靖王又能得到明威铁骑......”
第135章
九千岁怎么就连觉都不睡了呢?
小桃一口气说完这一连串,大口喘着气,眼含希冀的看着小姐。
未曾想沈南星却只是淡然的站着,脸上连一丝表情波动都没有。
“小姐,您……一点都不惊讶?”
倒是春杏叹了口气:“这些小姐早就料到了,自是不会惊讶。”
小桃颓然的瘫倒在地,语气凄然:“小姐,您当真不愿再给奴婢一次机会了么?”
沈南星缓缓的抬步来到小桃面前,蹲下身子与她平视。
“那你告诉我,靖王是如何得知,明威铁骑的兵符,在九千岁手里的?”
小桃身子陡然一滞,一双眼慌乱间骤然对上了小姐锐利的目光,那里面分明是洞察一切的清明。
她慌忙将目光移开。
可沈南星用一根手指挑起了她的下巴,逼迫她看着自已的眼睛。
“若你是我,这样吃里扒外的奴婢,你可愿继续留在身边?”
小桃面色煞白,眼泪豁然落下,像断线的珠子般划过脸颊。
她抽泣着,过了一会儿又爬起来跪好,给沈南星恭恭敬敬磕了三个头,每一下都狠狠的撞到地面,发出砰的声响。
“小姐,对不起……”
再度抬起头时,几道血痕蜿蜒在面部,显得有些可怖。
沈南星别过了脸去:“如今你我主仆缘分已尽,你若愿回侯府做个粗使丫头,我会令人护你周全。”
“若是不愿,你便自行离去吧!”
这句话说完,沈南星便不再停留,兀自回了房里。
春杏叹了口气,从怀里掏出帕子,来到小桃面前,细心的将她脸上的血迹擦掉。
只是额头上许是磕到了石子,此刻仍在渗血。
春杏干脆将帕子按在了那处:“你自已按着,过一会应当就能止血了。”
小桃默默的接过帕子按在额头上,只不时的抽噎着,却是一句话都未再说了。
春杏将她扶起,又从袖中拿出一个荷包递给她。
“这些银子是我这段时日攒下的月银,你拿着用吧。”
“日后若是再跟了旁的主子,切记不可再背主了,知道吗?”
小桃却伸手推开了那袋银子,只是低着头:“谢谢你,春杏。”
说完便转身跑了。
“哎,小桃!”
春杏追了几步,又停了下来。
只能眼见着自小与自已一块长大的小姐妹,背影一点点变小,最后绕过一道假山,便彻底消失了。
……
因着明日便要出征,沈南星早早的便躺在了床榻上。
却总也睡不着。
满脑子乱纷纷的。
一会儿想起磕头磕得满面鲜血的小桃,一会儿想起沈渊身份的奇怪之处,一会儿又想起昨夜屋顶遇到的那个黑衣人……
最后又想起了那个总是黑衣黑发的冷漠男人。
也不知,三日后的离石古亭,他会不会准时赴约……
虽说她与舅舅们夸下海口,说已经与他约好了见面,但其实自她的消息送出,还并未收到他的回信。
一想到那狗男人竟叫她嫁给旁人,她的心里就又没了底。
若是他不来,她要怎么办?
安排去见他的这半日时间,还是她打算骑着踏雪,走在大军前头,并连夜赶路,才能节省出的最多时间了。
就连离石古亭的位置,也已是她仔细看过地图后选定。
只有这个位置,距离他与她都不算太远,但她也是需要绕道两个时辰的。
若他当真不来,那她在出征之前,便见不着他了……
一想到这种可能性,她的心里便泛起细密的疼意。
其实与他分别也没多久,怎的心里竟已这般念叨着他了?
而与此同时。
凉州府衙。
九千岁的临时书房外,县令大人已经来了第五趟了。
他眉头紧皱:“九千岁还在忙么?”
守在门口的小厮低头回答:“回大人,是的。”
县令大人急得额头直冒汗,但也只敢轻手轻脚在门口徘徊了几趟,便是再如何想,也不敢敲响这书房的门。
正在他急得抓耳挠腮之际,正巧看到冷月过来,便连忙轻声叫住了她。
“姑娘,九千岁已经接连忙碌了十二个时辰了,这不吃不喝的,也不休息......身体如何受得了啊?”
“要不,您进去劝劝?”
九千岁这么一尊大佛,若是在他的府衙里出了什么事,他就是有十个脑袋也不够砍的......
这几个时辰可把他给急坏了,连新纳的小妾都不香了。
冷月愣了一下:“可是出了什么麻烦事?”
她和冷风昨日被派出去处理水患事务了,被琐事耽搁了些时辰,方才处理完赶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