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我二姑父和小叔放开!”
说着,他冲进彩钢房,顺手抄起半截钢管护身,不管三七二十一,拼尽全力,连着将那四人踢开。
那四人没防备,骤然挨踢,松开了苏建国和许伟。
许知安手持钢管,站在简易床前,护在他俩前面,无所畏惧道:
“你们再动他俩一个指头试试?休想在我工地上闹事,我警告你们,快滚,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许知安这人吧,最是护短。
许家内部,他护李子娟和许知宜,最受不得家里其他亲戚欺负李子娟,也不许别人说许知宜的坏话。
就是许诚从小那么对他和许知宜,要是外人说许诚的不是,他也是会恼的。
以前,他虽然不喜欢苏建国和许伟,但家里人怎么闹,是他们自己的事。
对外,他也是见不得别人欺负他俩的。
更何况,这三个月,他与他俩走得近,感情亲近不少,更是不容他人被欺负。
毕竟,这两人,一个是他二姑父,一个是他小叔,欺负他俩,就等于在打他的脸。
那八个人没想到会冒出个不知死活的毛头小子,竟胆大包天地对他们的人动了手,自是不会轻易罢休。
为首的一个四十多岁的微胖黑皮圆脸男人,向前一步,冲着许知安冷哼道:
“小子,这两个老小子欠我的钱,说好九月底还一笔,到现在一分都没付,还躲着我,说话就跟放屁一样。
我找他俩要钱,天经地义,我劝你别管闲事,否则,谁对谁不客气,还不一定呢。”
许知安直视着他,眼神没一点退缩,“就算我二姑父和小叔欠你的钱,你们也不能这么跟他们要钱,你们这样做是违法的!”
那八人像听了一个天大的笑话一样,指着他,张狂地笑起来。
微黑圆冲他道:
“小子,有本事你报警啊,看警察来了,是说你违法还是我们违法。
大伙可都看到了,我的人只是把他俩按了一下,没用武力,一点也没伤到他俩。
倒是你,上来就对我的人一顿猛踢。
小子,你知不知道,你这样打人才是犯法的。
就是你不报警,我都要报警。”
说着,他瞧向被许知安护在身后的苏建国和许伟,嚣张道:
“嘿,你俩,我再问你们一句,到底还不还钱?
要是再不还,我可真报警了,这小子不知道轻重,你俩可是知道的,警察一来,这小子可就跑不了了。”
胖黑圆也不是瞎说,他是专业放高利贷的,知道这些年国家对他们这种职业管得严,就是要账,也不胡来。
一般情况下,就是多带几个人吓唬吓唬欠钱的人,不会真动手伤人。
今天要不是苏建国许伟反抗,他也不会让手下动手给他俩架飞机。
没想到,就这样动了个手,还遇到个比他俩还虎的人。
竟敢上来就动手打他的人。
一下还是四个。
虽说就那么几脚,也是够丢人的。
这打可不能白挨,要是都这样,还要不来钱,以后,还怎么在这行混下去?
这虎小子叫苏建国二姑父,许伟小叔,他俩现在是没能力还钱了。
这小子不是护他俩吗?
好,那他最好护到底。
这钱,今天就是赖也要赖他身上。
想到这,他给那四人使了个眼色。3908
那四人会意,立刻假装捂胳膊的捂胳膊,抱头的抱头,倒地的倒地,护腿的护腿,此起彼伏地喊着疼。
现在放高利的人也不好混,连碰瓷这活都干了。
胖黑圆心里暗暗叹口气:“我容易吗我?”
许知安虽说年龄小,又一直在殡仪馆工作,没见识过什么人心险恶。
不过,他可不傻,一眼就看出,他们这是想讹他。
嘿,他才不怕呢。
他是对他们先动手了,可他脚下有轻重,根本不可能伤到他们。
他正想开口,许伟先于他说话了:
“别,别报警,有事我们好商量,好商量。
我们不是故意不给你们还钱的,我们早给你们说过了,连着下雨,工期推迟了,工程款还没付下来,等我们拿到工程款……”
“小许老板,二老板的脸色好像不对劲,怕是出事了,快送他到医院。”
围在外面的一个工人突然喊了一句。
闻言,许知安赶紧转身,看到身后的苏建国捂着胸口,嘴唇发紫,喘着粗气,艰难挤出两个字,“救……我……”
许知安脸色一僵,扔掉手中钢管,蹲到床边,“二姑父,你……好,我知道了,你别急,别说话,我这就送你去医院。”
说着,他冲着外面的工人喊道:
“赵伯,去把工地备用的单架拿来,小叔,你快去把工地的客货两用车开来,小李,小孙,宋叔,劳驾你们三人待会和我抬一下我二姑父。”
那几人马上应道:“好。”
小时候,许诚曾教过他和许知宜,在人群中寻求帮助,千万不能没有指向性,宽泛地说“谁能帮我……”
这样没人会第一时间站出来帮你。
倒不是大家冷漠,主要请求没指向性,在场的人都以为你说的是别人,不会主动把事揽到自己身上。
这个时候,请求帮助的人一定要特定,这样才有效。
所以,他本能按许诚以前教的吩咐人了。
果然,那几个人没人推辞,都积极行动起来。
问题出在他和许伟身上。
那八个人把他们仨个围住,不让走。
胖黑圆趁火打劫,拿出苏建国和许伟之前给他打的二百三十万的借条,说:
“小子,你不是想护你二姑父吗?来,在这个借条上签个字,给他俩做个担保人,我就放你们走。”
许伟一听,疯了一样想扑上去,被两个人拦住。
他张牙舞爪地骂道:
“你们这群畜生,还有没有良心?
再不把我二姐夫送医院,他会死的。
我们说过了,再过一周拿到工程款,就给你们还钱,你们还想怎么样?
你们挡着不让我们送他去医院,是想把他逼死吗?
这事和小安没关系,你们休想把他拉进来!休想!”
苏建国一听这些人要逼许知安签字,脸色变得更苍白,急得指着这些人,说不出话来。
那些人不为所动。
胖黑圆冲着许知安奸笑道:
“小子,今天是你主动跑上来的,我们可没硬拉你。
现在,你二姑父的命就在你手里,你惦量着看,是钱重要,还是他的命重要。
我提醒你,他要真出事,可不怪我们,要怪,肯定怪你。
是你,狠心不救他。啧啧。”
许知安听到这话,胸膛剧烈地起伏着。
他瞪大眼,怒视着这群唯利是图的可恶家伙。
耳边传来苏建国越发粗重的喘气声。
他突然想起许诚那次出事。
这种时刻,时间就是生命。
瞬间,他心中一凉。
原来,为了钱,人性可以冷漠到如此。
他们能如此,可他不会。
许知安当即立断,伸出手,“拿来,我签!”
胖黑圆得意笑道:“哎,这就对了嘛,你们这些人就是善良,来,给他笔,让他签字按手印。”
许伟急道:“小安,别冲动!你一旦签字,这群人会缠着你不放的。”
许知安没理会,二话不说,麻利签好自己的名字,按他们的要求按了手印。
那些人还在看那借条,脸上都是得逞的笑。
见他们还挡在彩钢房门口,许知安吼道:“字都签了,还不快让开!”
说着,他毫不客气地推开胖黑圆。
随后,单架抬来,众人迅速把苏建国送到医院。
是心肌炎。
好险,再迟一点,他就没命了。
苏建国算是抢救回来了。
次日,许知安越想越觉得这事不能就这样,他把这事告诉了许诚和明锐。
许诚一听,吃惊地瞧着自己的儿子,都有点不认识他了。
忽然间,他意识到,儿子确实长大了。
明锐当即给他找了个律师。
律师全面了解事情之后,收集全证据,领着许知安直接去公安局报了警。
第181章
冷漠
许知安不懂法,他就以最朴素的道理想这件事。
胖黑圆八个人枉顾人命,逼他在借条上签字,如果这样做,都没事的话,这个社会早乱套了。
人心得恶到什么地步啊?
这不对啊,根本不符合人们对公平正义最基本的向往之情。
怎么着,都不该由着他们这些人胡来。
果然,律师告诉他,这些人的行为涉嫌敲诈勒索罪,性质恶劣。
律师说,这八个人向苏建国、许伟要钱,就算言语和行为上有过激之处,也不会构成敲诈勒索罪。
敲诈勒索主观上必须具有非法强索他人财物的目的。
苏建国许伟本来就欠这些人的钱,他们要的是自己的钱,没有强索他人财物的目的。
但许知安不欠这些人的钱。
他们采用威胁手段,以他亲属的生命安全进行威胁,致使他产生恐惧心理,从而违背自己真实意思,在借条上作为担保人签字。
这些人的目的就是以合法的形式,强迫许知安为这笔债务担责。
主观上已具备非法强索他人财物的目的。
这种事这些人并不是第一次做。
之前做过,一点事都没有。
倒不是没受害人报过警,报警的人不在少数。
只是报警之后,再没下文。
公安机关也介入调查了,根本收集不到他们敲诈勒索的有效证据。
报警人说有这个证人那个证人可以作证,也没用。
看热闹的人中有知道胖黑圆来头的,知道这些人不是善茬,更不想给自己惹事,根本不愿作证。
就算公安机关找上门,也都一问三不知。
不认识这些人的陌生人,也能看出个一二,躲都来不及,哪可能会作证?
这种案子,关键证据就是证人证言。
证人不说话,公安机关也拿这些人没办法。
人们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冷漠态度,进一步助长了这些人嚣张的气焰。
所以,他们才敢肆无忌惮跑到工地,公然拿人命威胁许知安。
明锐给许知安找的律师是卫城资深的刑辩律师,自是知道这其中的要害。
了解案情后,他并不着急报警,而是第一时间固定证据。
律师是带了公证员一起去的工地,对收集证人证言、监控录像,甚至现场,都作了公证。
两个公证员全程公证录音录像,保证证据的真实性、合法性和有效性。
本来这些活是公安机关来做的,但从公安机关报警,到立案,再到办案人员介入侦查,是需要一定时间的。
时间越长,变数越大,很多关键证据会灭失。
比如监控,比如证人随时会反口,再比如不懂法的人,不知轻重破坏现场。
观云墓地的监控容量有限,设置的是72小时循环覆盖。
好险,再晚一点,这几天的监控内容就被新的监控内容覆盖掉。
当然,彩钢房里没监控,要是有监控,这些人不会那么傻留下把柄的。
但工地入口,要紧之处有监控。
还好收集及时。
监控内容有这些人出入工地的视频,至少通过监控能直接确认他们的身份和在场的事实。
这可以为公安机关节省很多排查时间。
大家送苏建国去医院的情形也录了一些,和当日他在医院就诊抢救记录形成一条完整的证据链,能证明当时存在许知安亲属生命存在危的情况。
证据一固定,后面的事就水到渠成。
经过公证的证据,具有最强的证明力,公安机关核查起来更是轻松,也乐享其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