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公子觉着他吉儿的脑袋瓜子当真是灵光的。“可你这样卖了,我们粮食也不够罢?”
“我自然后面看行情,若是生意好,我就多跑几家贵户去他们家低价购粮!这些个贵人家的瞧不上那些个银子,我正好能压压价!”
二公子听她这样,视线往她大肚子上去,为难说道:“你若亲自去跑爹那边定是不同意的……”他们家更不缺那点五谷银的呀!
马伶伶胸有成竹,“我怎会抛头露面呢?自是会请掌柜的!”
她扬了扬手中的银,“爹给的正好够我挑个厉害的掌柜了!”
二公子这才松了口气,“我是支持你的!”
他们二房自马伶伶这些年挣的散碎银子,有时候他花得多了回来找娘子取便是了,哪里还需过多看主母尚氏的脸色。
“我的好相公,你便坐等享福罢!”
马伶伶从不觉得凡事得亲力亲为,她有银便能轻易得到优秀的人才,要什么样的都不缺。她清楚自己的优势并也擅于发挥出来。
石榴花开(62)
石榴花开(62)
府上养了许多信鸽,马伶伶也有了几只专属的,一只飞小杨夫人家,一只飞别庄,一只飞的是庆公子府上。她一个妇道人家不易抛头露面的,很多事都是托付给了庆公子。
因此近日她常去鸽房。养鸽的老仆已经是习以为常,“二少夫人今日可是又给庆府送信?”
马氏点点头,也常会与老仆聊上几句,“我得托他替我办些事。”
有些纸条是在书房里写好的,有些是在现场写的,因此鸽房是常备着笔墨的。
仆人不敢偷瞟,虽然他也不识字,在丫鬟取来笔墨时便退下了。
一个小丫鬟远远地站在院门口角落里。鸽房占地大,有湖泊,一群信鸽养得肥肥胖胖地随处或飞或站很是精神。
那个小丫鬟躲在这里也不担心被发现,她看着二房的少夫人又带着丫鬟去信鸽房里了。片刻后那信鸽房里的老头走了出来,她便故作游玩般走过去,“老伯,今日我又带了些自己做的点心来请你尝尝。”
老仆接过小丫鬟递来的点心,赞道:“田夫人那里的点心真是不错!”
小丫鬟起初是闲聊了一阵,后又套着话儿询问屋里是有主子么?
老伯没防备主动交待,小丫鬟便说道:“二少夫人日日来哟!”那眼睛鬼机灵的。
套完话她便赶紧回去,此时田夫人正在炖煮冰糖雪梨,近来天气凉得快,她感染风寒嗓子疼有痰。
听了小丫鬟的打听,她便是冷笑道:“这般卖力地去做生意,莫不只是借着生意的幌子干那些见不得人的勾当!”
她说此话全不想自己也一直做着见不得人的勾当。“怕是那情郎就是那个叫庆公子的人了罢!”
那这样肚里的种便是有出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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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氏要去找神医看她肚子,也叫了临近五个月身孕的马氏作陪。
马伶伶又派家丁去马府传信,让已经八个多月不久将临盆的马邱氏一道去。
王氏便说:“再有月余你娘家嫂子便是要生了,让神医瞧瞧也是极好的,看看胎相可稳。”
马氏点头称是,“我也是想着好不容易才排上神医的号,索性让娘家嫂子一起。”
“待到你娘家嫂子生产那日我也是得备些薄礼,你到时替我一道送过去。”
原也该王氏要亲自去的,不想下月她要离开胡京出趟远门,左右得两月归。
马氏自又点头应是。
此后马车备着,载着女眷们一路赶去神医那里。
那神医云游四海,胡京有铺子,数年归一次,尚府女眷的求医贴子是排了十数日,可见神医有多忙碌。
马邱氏八个多月肚子挺得像生双生子的相,一张本是清秀的脸如今全挤变了形。
数月再见嫂子竟差点认不出来了!
连王氏也惊叹她怎吃得这样胖。
马邱氏面皮薄,见五月孕身的姑子那是大衣披上不见孕肚也是羡慕。不由自卑了两分解释到她贪食。
王氏家中女眷众多,对女子生产一事比得常人了解多些,便提了句:“女子若是食得太多,到时胎儿过大易难产。你可得禁下口呀。”
一番好意关怀却惹马邱氏心生不满,暗道王氏自己肚子生不出来就见不得旁人好!
石榴花开(63)
石榴花开(63)
马邱氏面上仍不显露,笑吟吟与众人先后进了医馆。
马伶伶与马邱氏门外偏厅坐着,一门之隔里面是神医在替王氏看病。
马邱氏有心探听八卦,无奈她姑子不进去,她便不高兴,“伶伶,你怎不进屋陪陪你嫂嫂。”
马伶伶摇头,“嫂嫂自有丫鬟陪着。”
马邱氏无法,嘴巴又馋了,让丫鬟给她拿了些糕点来食。马伶伶瞧她一个接一个塞嘴里,那胖成球的模样儿惨不忍睹。便想起前些个日子她兄长马文才到府里来玩,带的是新纳的小妾。
那妾生得窈窕婀娜,再对比如今的嫂子,她不怪兄长薄情。便是提醒了句:“嫂子你少食点。”
马邱氏特别不高兴了,放下糕点暗暗翻了个白眼。
进日府上人人都劝她少食,她婆婆主母马氏更是凶悍,直接禁了她口粮,她已是极不悦了。没成想出来了还要受这姑子管束,着实让人生气!
马伶伶可是觉察了嫂子的不快,但她假意当作未知,全是为她好。
屋里。
神医给王氏开了些帖子:“夫人这是娘胎里带出来的宫寒之症。又总爱食凉性食物,经年累积下难断根。我如今开的帖子先温补身子,需得一年光景后,夫人可再孕。在此期间切莫受孕,不然前功尽弃。”
王氏不是不能怀,是怀了易滑胎,生了子嗣又夭。这些年她药食过不少,算是把身子调理了七七八八的。
如今闻得神医不让受孕,她是心里暗暗庆幸多年来未与夫君同房。
出来等抓药时,马邱氏便进去了。马伶伶跟了进去。
马邱氏暗道她不跟着王氏却是跟着她,心里又想歪了而气。
神医皱眉,还未把脉便对马伶伶恼道:“你们是不知孕妇在八个月以后得禁口,以防胎儿过胖导致女子难产有性命之危么!”
屋外王氏隐隐听到,暗道神医倒是全不顾病人体面。可骂得也对!
马邱氏被骂了一脸,她原本是借肚子孩子贪食来掩盖自己的口腹之欲,没想神医不给面子骂她一顿,还诅咒她再这样下去生子易有性命之危!
气得她只差没咬碎银牙了!
马伶伶也是无辜,她嫂子的贪食关她何事?但她并未辩驳,自是满口答应了神医回去定是要仔细叮嘱的。
随后探手一伸,神医替她号脉,又仔细瞧了这夫人一眼,便是说道:“身子与孩子都是康健的,只是夫人暂不需多禁口,该吃便吃。”
事关尚府的第一个长孙,王氏是进了屋站在了旁处听着。
王氏便提了句:“神医可给看看是男是女,我们府上好早做准备。”
神医又打量了这两位贵气十足的夫人,便说道:“大约是个男孙。”
王氏面上一喜,马氏也微讶,二人脱口而出:“当真?!”
“老夫不保证绝对,但八九不离十。”
王氏比得马氏还要兴奋!“这便极感谢您了!”
出来后,王氏在付了三人诊金后,还额外大手付了二十两黄金!
马邱氏闻得姑子肚里是个男孙后,羡慕得那是心里憋着火气!虽然她肚里这个也说是男孩,可是真架不住马伶伶命太好啊!
三人分别时,马氏叮嘱娘家嫂子身边的丫鬟仆人,让他们看着莫让马邱氏再多吃。
石榴花开(64)
石榴花开(64)
马邱氏面上和气,心里却是气愤,待分别后她便脸色阴沉。
王氏心里头开心,听到是个男孩后,她心下已是下定了决心!等马氏上了车后,她便开口:“前些日子你大伯不是提过一嘴子,让你这胎过继到我膝下,不知道你是怎么考虑的?”
马氏看着嫂子,见她一脸和蔼,过去没表态今日一问定是因知晓是个男孩。
她便反问:“嫂子,你可是想好了。你未来可还是会有子嗣的。”
王氏便笑:“我愿视为己出决不亏待他。”
“但若不是男孩呢?”
“是男是女都是一样,作嫡孙总比庶出强罢?”
马伶伶拒绝不了这个提议,原本她肚里这个又是大伯的……只是她还不敢答应,只道:“你容我多想想罢。”
王氏见她意动,便伸手握住了她的手,又顺势从皓腕上摘下那对她陪嫁的玉镯:“无论你应不应,这镯子也是我当大娘的见面礼了!”
马氏盯着她手里的玉镯拒绝:“这太贵重了!”这对镯子当初在陪嫁礼薄里可是写着三万两的!
马氏瞧着也一直羡慕想拥有的,平日嫂子都宝贝得不常戴!
如今突然取下给她……马伶伶不傻,一想便觉嫂子恐是早有打算了的!
王氏强行给她戴上,“你知晓这些年嫂子待你如何,也该知晓嫂子的处境困难!这镯子好好戴着罢!”
但马氏还是不敢收,因为收了意味着她答应了!扣群?⑦一灵⑤?八八⑤九]灵追更本文
王氏便着急:“弟妹,现在你莫与嫂嫂推脱,万一镯子碎了可不好。”
这话一出,马氏只得先接受了。
王氏知她还没想通,当她知道回府后这件事便会成为定局,这镯子是注定得戴在她手上了!
果真,回府后王氏便先去拜访了婆婆,将王氏肚里是个男孙的事说了。
主母尚氏问她有何想法,王氏便坦言她希望过继二房长孙。主母尚氏的沉默代表了她认可此事。
而马氏肚子里是男孙的事藏不住,天还没黑透各房闻了信便来道贺了。
而此时马伶伶盯着桌前的两只玉镯发着呆。
都说她肚里是男孙,可神医没开口前还是抱有不确定的。如今落实了,她便想着这肚子真当是争气,一怀便是长孙!
大伯的孩子当长孙不委屈,跟着她们二房当庶长孙才是憋屈。
只是临哥儿可愿意……
他们这房没了孩子定是要再生的……
一想到那表里不一的大伯在房事上的骚浪,一下子马伶伶的身子又燥热了起来——
不许再想了!
马伶伶甩着脑袋将脑海里的迤逦耍去。
不多时,便有姨娘们到院庆贺,恭喜马氏喜得贵子,锦夫人也在,脸上也是喜上眉梢。
她临哥儿有后了!
这马伶伶肚子当真是争气!
待到晚上,男主子们回来,尚中丞是高兴得大手一挥,特意让灶房多加几个菜,让全府百多口人丁齐贺。
只那躲在暗处,田夫人笑里藏刀,“老爷若是知道长孙是个野种,现下是多高兴日后便是多震怒!”
尚中丞又差人给二房送去了万两银,马伶伶一天里接了这么多好处,也是心里欢喜表露在脸上。
石榴花开(6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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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她还得给临哥儿说道:“嫂子盼着我们把孩子过继给她,她定当亲子疼爱着。你看,这是礼物。”
二公子看到那对玉镯,兴奋中却也冷静了:“吉儿,你知晓这肚里孩子不行的!”
他既然确认是个儿子,那以后便不用再找男人借种了!怎愿意把孩子交出去!
“若是不愿意,那你便去给嫂嫂提。”
“我会去说的。”二公子满口答应下来。“大哥是能生养的,他们日后有自己的也比养别人的强!”
马伶伶不敢说出真相,只温顺地表示都听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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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公子急色匆匆去了碧花楼找大公子说明来意,言词间是怎么都不愿意把马伶伶肚子的孩子过继出来,还又催让大哥快些纳妾。若嫂子要抱养,从妾生的里面寻一个便是。
大公子听罢后,并未逼迫他,只是也未承诺放弃这个孩子。
二公子心思单纯,只当大哥应了便是放弃了。
入夜以后,丫鬟便压低了声音来对马伶伶道:“大公子约您见上一面。”
马伶伶起身出了门。
自那日澡堂里的欢好后,她对大伯倒也不再排斥,但也月余二人未再偷过情。
丫鬟领着她去了藏书阁,府上主子常来此地,倒也是不惧被发现引起怀疑。
她一路都是落落大方的,从容不迫上了楼进了屋,那丫鬟们便守在门外候着。
大公子倚坐于窗台前手执一本诗经。他案前一张纸上落了满笔的书法。
见她来了,便说道:“我挑了几个好名儿,你可是来参谋一下,挑几个好听的。”
马伶伶小碎步走了过去,落跪于他目前,倾了身子低头瞧去。
“按族谱,下代乃十字。你觉着尚十弦如何?”
“锦瑟无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华年。庄生晓梦迷蝴蝶,望帝春心托杜鹃……”
马伶伶脱口而出后,默默着望向大伯。
大公子也沉默着看着她。
最终是马伶伶移开了视线,就是这样,她便知自己落了下乘。“大伯,我郎君不愿将这孩子让出。”
大公子说道:“可怜了佩琪与她那肚里刚出世的孩子。如今爹痛失长孙女不久,他怕也是盼着我这房能有嫡出的子嗣。”
三公子惠哥儿的书信寄回来时,中丞曾严令众女眷不得外传,因此知三公子那妻佩琪难产一尸两命的是极少数人。
所以府中上下也就马氏肚里这胎定为长孙。
马伶伶心知肚明,也是暗暗可怜这时代女子生产太难。那样一个活蹦乱跳的弟媳竟也难逃难产的厄运!“可我临哥儿不愿意。”
“你是愿意的。”
大公子目光落在她脸上,“我知你远比临哥儿聪慧也不会意气用事,这孩子给了我,你们二房将一生注定富贵双全。”
马伶伶说道:“可大伯也该知道,我们这一房不出意外也就这一个孩子。”
大公子却道:“那不过是你一厢情愿。仅一个子嗣可保你三年无忧,三年后不管你愿意与否,孩子仍得再生。”
马伶伶被他笃定的态度气到,嘲笑:“怎么大伯就可以不用生子,而我二房就非得多子?”
“就因你所嫁为庶出,也因你所嫁之人无甚出息。”
马伶伶气得一时无话。
石榴花开(6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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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公子也不再态度强硬,软了两分,“吉儿,你知与我不可能只生一胎的。”
她心头一颤,忍不住撇开视线,片刻后又幽幽扭回头看他,“大伯,你与我要纠缠到何时?这借种一事,我原以为你是出于无奈……”
大公子一时无语,提笔取来一张白纸,大手挥洒而书写下一行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