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小妇人从前也是他宠着长大的,便是被养得娇惯了,什么都依着自己性子的自私来。
他若是不再采取些手段治她一治,当真当他心是铁做的随意可伤害!
当然,最是重要的是,似乎有人在查他……
这才是如此长久数月他避嫌的主因!
田夫人瞧到大公子与马氏二人一前一后来探望她,也是不避嫌的当真以为没人捉到他们实处!
本是有乘胜追击着让下人紧盯她院落,结果大半年的一点进展也无!
田夫人也是暗气在心。
石榴结果(49)
石榴结果(49)
大公子的视线略冷盯着那田姨娘的肚子,由着她与马氏一番寒暄也是不吱声。
马伶伶本就不知道他来的缘由,如今这冷漠的样子就是连田夫人都不知他来作甚的。
“本是想等月份大些才宣布的。我这也是上了岁数,这一胎怀上又时常见红的,我恐担心孩子留不住……”
田夫人的一番感伤自是让马氏对她一阵安哄的。“这天凉了,你便多呆在屋里少出去走动,以免动了胎气。”
田夫人是气色红润地点头。
“回头我让我家丫鬟送些礼品来孝敬您。”
田夫人可感动得直抹眼泪。
大公子在一旁安静地坐着,他也当真是耐得住性子,等着女眷话叨。
田夫人时时关注着:“益哥儿茶可是凉了?放着碳炉上再暖暖罢!”
“无碍事。”大公子揭开茶杯,定着那冒尖的清茶,忽然提了句:“这龙井,我记得那庞府的老爷是特别爱喝的。”
好端端地怎么扯上一句庞府老爷?
马氏莫名,没注意到田夫人那一瞬间的慌乱!
大公子又说道:“好似上月,那庞老爷输了一笔银子,我又与他刚好撞上,他便朝我开口借银。”
田夫人的脸色刷地一下死白,眼神惊惧来不急掩饰。
只那马氏还继续莫名:“他是吃醉了酒没瞧清人么?!竟借到你头上来了!实在可笑!”
“是……是啊——”田夫人话里哆嗦着勉强应着,借着烤火背过了身去整理面色。
大公子淡眸轻瞟,“我便是当他吃醉了酒说了一些胡话儿。只是可惜了,往上三代他庞府也是辉煌的一族氏。”
田夫人已经是处变不惊,回头间跟着感概:“是呀。许就是庞老爷脑子不灵光,活该他败光了家财万贯!”
马氏倒全然没多想,一直到随大伯一起离开她也没往别处想去。
可屋内,田夫人却是在人走后身子开始直打哆嗦,后背都浸湿透了,面上止不住地骇色!
刚才马氏不懂,可田夫人哪里敢不多想!“定是大公子觉察出我们在查他,又或是那庞老大胡说八道些什么被他抓住把柄了!”
一旁丫鬟安慰:“许是夫人多想了?”
“你几时见过大公子到我院里坐的?!又几时见他与马氏全不避嫌的态度?!”
田夫人实在难以心安,又因一时着急上火,她腹中顿痛,赶紧捂着肚子坐下,然后面上狰狞道:“要痛就痛个够罢!最好这孽种直接落了胎还不需我吃药了!”
丫鬟忙在一旁宽慰地劝,待到心情平复让丫鬟去庞府传信她得见那混账,指不定背着自己干了坏事也是数不清了的!
一路出了院,大公子略有深意回头凝视了一眼田姨娘的院落。
马伶伶疑惑,“怎了大伯?”
大公子摇头:“无碍事。”
“大伯今日也是兴致,竟是来探望田姨娘,瞧姨娘受宠若惊的呢!”她笑眼眯眯。
他问道:“我倒是听说她先后从你手上借了数万两银,你倒是个大方的。”
“都是一家人,能搭上手自然是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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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榴结果(50)
石榴结果(50)
听得出来马伶伶内心是骄傲的。
大公子侧目,见她不计较那点得失,反而是隐隐得意,便知她是为图个让人尊敬。
“罢了,你若是高兴也随你去。”
马伶伶扭头,但见大伯待她已不如初时的冷漠了,便心里开心了些。
入夜。
寒风冷冽,庞府老爷搓着手缩着身子躲在一屋里。片刻后,一妇人在丫鬟的掩饰下匆忙走来,主仆二人在这天寒地冻里只提了一盏夜灯。
那庞老爷见了田氏,当即抱上去,“你这大冷天寻我来作甚?!也不带个暖炉!”
“你是否前几日喝醉了去寻了大公子?!”
“我哪里有?!”庞老爷顿时心虚起来,眼神闪躲,“你又听谁说的?!”
“他今日当场来告诉我的!”
庞老爷就惊了,他回忆自己那夜是喝醉了酒,但是他也不过就是随便暗示了些,那人便马上怀疑了?!
“你且告诉我,你是不是跑去威胁他了?!”
“我再傻也不至于蠢到打草惊蛇罢?!”
庞老爷与她纠缠,不敢说出真相,“与其从他那里下手,从那马氏入手经常敲些银子不是更好?!”
田夫人松了口气,“好了,你回去罢!”
“我难得出来一趟你不给我温存一番?”
“你还是人么?我这还怀着身孕呢!”
“有什么关系,我不用那处便是……”
二人正拉拉扯扯间,忽然房门被人踹开,惊得屋内衣裳凌乱的二人恐惧得全身一抖!定睛一看,只见着大公子夫妇。
那瞬间,田夫人先去看她的丫鬟,只见那丫鬟远远跪在院里全身抖如筛糠,也不知跪了多久!
田夫人与庞老爷身子一软瘫在地上!
那年冬,临近三公子竟哥儿回来半月。田氏与隔壁庞府老爷被大房夫妇抓奸在场。
庞老爷好似与大公子说了什么,大公子一怒之下当场抽了刀子刺了庞老爷。
大周律令保护,若是捉拿奸夫淫妇有人证下可当场砍杀无罪!
庞老爷死前双目牢牢瞪着田夫人,好似有遗言未完……
而田夫人则被关了回去等尚中丞回来处置!
一夜间,感觉天变了色。
田夫人自知性命不保,叫嚷着求马氏来救她。大公子命人堵了她嘴!
马伶伶当时即惊且惧,睡到大半夜的从被窝里爬出来的滋味不好受。
后她随二公子一道去了院落里看那五花大绑的田氏。
那夜子时下起了雪,一直挨到丑时。田氏出嫁的闺女是被叫回了府上,跪求尚中丞饶了姨娘。
尚中丞痛心疾首,反复打量着庶女,只一句令姑子浑身冰寒!“你可是我亲生的?!”
田夫人被按趴在凳子上,听得那是牙呲目裂,在尚中丞示意拿开捂嘴的帕子后,田夫人声嘶力竭叫嚷道:“姐儿自然是你亲生的老爷——”
尚中丞好似才满意。
而那姑子则眼睁睁看着娘亲连同那未出世的孩子一道被乱棍打死……
亲眼目睹这一切的马伶伶缩在郎君的怀里,视线却是直勾勾瞧着那神色淡漠的大伯。
他今日第一次去了田姨娘屋里,随后又提起了庞府老爷……再入了夜,与嫂嫂一起撞破了田姨娘的奸情!
石榴结果(51)
石榴结果(51)
那瞬间,马伶伶冷得瑟瑟发抖。
二公子且用袍子紧紧裹住她,“害怕便莫看!”
许多人不忍这一幕,尚中丞却是雷霆震怒让众人必须看!且牢牢记住这一幕!
一贯在马氏心中仁慈的公公,原也是薄情的……
这夜尚府一夜灯火未暗。
待到青天白日的整个府上却是静悄悄的。
众人补觉的,或是处理尚庞两家身后事的,那庞府孤儿寡母的又是有错处,哭闹一通得了中丞打发的万两银子半月后便悄悄地搬走了。
那老宅变卖,尚中丞便作主买了下来,嫌那老宅风水不好,便是全推了修个造型别致的大园子。
此事后来尚中丞问了二儿媳马氏的意见,问她还想弄些什么就提,马氏便想起柳州,便说她想建个花圃,一年四季都能赏花的那种。
大公子又移了好几棵石榴树,俱是些已经有六年树龄可挂果的。
比起当年的稀缺,如今的石榴树可算得上便宜许多,可这树龄的买下来也是花了近两万两银。
这一切,都是来年春天的事儿了。
话再提回三哥公子从疆域回来路程需得月余,所以尚府人是掐着日子数着,约莫就是十二月中旬到。
也只是个大概。
因此府上诸多女眷近日念叨的都是三公子的事儿。
自出了田夫人那事儿,府上气氛一直沉闷。
有知情的不敢议,非知情的又好奇得紧不敢打听,左右府上都是难受。
后来,马氏去了丽夫人那处。
她最得尚中丞的宠,可近几日也是神色郁郁寡欢的。
见马氏来串门,她也才敢与她多说几句,透露了些实话。
“其实我当年劝过她的,都是半截身子入了土的,何必一定还要去追求情情爱爱。况且,那姓庞的也非真心,只不过是拿她当个摇钱树,没得银子了便来缠她了!”
丽夫人是幽幽语气,眼里透泪。
便叫马氏感慨,自打她嫁入这尚府,内宅虽有这两姨娘看似斗得凶,可也是有真情。瞧明知奸情却从未言过。
“唉,与你这个小妇人说这些脏事有何意。”
马氏探手宽慰道:“怎无意?难道我经不起风吹雨打么?”
丽夫人握紧马氏的手:“你是个好的,也是帮衬了田姨娘不少。”
“人都死了。”马伶伶也是难过,“我一贯尊敬你与田姨娘的,可是怎么也没想到,人白天还好好的,一个晚上就没了……”
说着还是心里难过,丽夫人虽有算计,可也就是妇人家的小聪明,也没与她交过恶什么的。
那么大的人还连同肚里的孩子……
尚中丞的爱憎也是叫人看得深刻!
“莫提了。都是命!”丽夫人擦干眼泪,“所以你可莫想不开学那田姨娘干出糊涂事!临哥儿与你婆母虽心善,可是老爷那颗心到底是硬的呢!”
丽夫人话里诸多感慨,马氏抬头一看,许也是猜测到她约莫是伤了心。
便是低头说道:“自不能叫自己富贵的日子给弄没了……那才是人生糊涂呢!”
丽夫人点头,“最是可怜那出嫁的姐儿,在婆家也算不得清白做人了。”
石榴结果(52)
石榴结果(52)
马氏与田夫人一番交心便是一下午,更多的是马氏听丽夫人感概。
离开院子时,她又见了弦哥儿。
弦哥儿现在是日日亲着王氏,那嫂子自己无所出,又亲自带着弦哥儿,母子情深马伶伶时有插不进手,也是没想过要插手。
她年轻,虽有生育之功,却未哺乳之情,纵有感情也算不深。
到底她自己也亦是无所谓。
只是尚中丞还是在饭桌子上感慨这偌大的尚府,到得他这一代,眼看是人丁凋零。
马氏便晓了,公公这又是给她来催生了。
她不由低头,那时心里是想着要生到何时才能消停呢?
二公子已经是乖巧,“爹,三弟没几日便是要回来了。不若将他调回京里,相个门当户对的娶个媳妇儿!”
也不愿全家的重担集在自己身上的。
尚中丞闻得那老三,面色便是不豫。可到底又是自己的儿子,不得不说:“他生的莽夫样,又早早年纪娶过外室!哪家的好姐儿愿意嫁他那样的!”
许多年以后,马氏才品出,其实公公与主母待这小儿子是不亲的。
“可如今三弟确实也是该娶门亲,让他把心思定下来,早些开枝散叶。”
“此事等他回了府再议。”
不过两日,便是有官媒上了门,从主母尚氏屋里进又屋里出。
再过得几日,京中贵圈便传出了尚中丞要给长年在外参军的三公子谋个好亲事了!
马氏难得在屋里静下心来学刺绣,听了丫鬟的碎嘴子,笑道:“以惠哥儿的性格,他不定会依。”
虽接触短暂,可三公子那脱缰野马的性格实在是难以管束的。
便在众人翘首以盼中,三公子终于在一个下着阴雨的日子里回来了!
他捧的是骨灰,整个人心平气和了不少,但眼底的乖戾却是又多了两分。
孤身一人衣裳简陋伫在尚府大门口,瞧着那巍峨高耸的门楣,谁又能看透他心里在想什么?
这年,他是闷不吭声把骨灰坛葬去了弼山。
又匆匆呆到过年,尚算乖巧相了几户人家,只是对方姑娘们挺嫌弃他的,竟是没成功。
也是,如今是与马伶伶一般年岁,也不过才混个从八品的委署骁骑校。
高门大户看不上他平平淡淡的军功,也看不上他那过于魁梧粗壮的外形,尤其是那一把络腮胡尤其叫贵女们诟病:“像个塞外人似的,也不知里头是否藏了虱子!”
主母尚氏见小儿不受欢迎,便叫了王氏,呵斥她整日只知晓带哥儿,不替小叔分忧解难!
于是王氏这个年又过得不舒心,皆因婆母让她把三公子给捯饬一番。
王氏便摇头叹气,暗道婆婆自己管不了便推给她这当嫂子的,可是去年三公子的德行又是闹得众人苦不堪言的……
她也只能避了风头。
年后,三公子离府前又与尚中丞吵了一回,直气得中丞摔杯子说没得他这个儿子!
当然,这不过是气话。
冬去,春又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