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个原因，严基儒一路上都显得格外沉默，等跟着陶昀山到了对方家门口，他忽然停下脚步，有些不敢进去。
进去之后说什么，好久不见？还是……
“进来啊，奥对，这里有拖鞋。”陶昀山主动把拖鞋给他。
严基儒沉默半晌，低声道：“谢谢。”
陶昀山笑了一下：“嗐，突然这么客气，我还不太习惯。”
严基儒扯了扯嘴角，笑的格外僵硬。
陶昀山转身，对着厨房里的人大声道：“老婆，你出来一趟，家里来客人了。”
严基儒刚让自己放松下来，整个人又僵硬起来，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
“来了。”厨房里传来女人的声音。
严基儒满脑子都是各种纷乱得思绪，并没有注意到这个声音并不熟悉，他记得鹿绫是不会做饭的，这么多年，也学会为另一个男人洗手做羹汤了吗？
等他紧张的等待厨房里的人出来，看清楚对方后，严基儒愣了一下，这不是鹿绫，是一张完全陌生的脸。
即便二十年没见，严基儒也自信可以一眼认出来鹿绫，面前的女人和鹿绫没有一丝一毫的相像。
严基儒皱眉，看向陶昀山。
陶昀山老婆看着这个奇怪的客人，扭头用眼神询问陶昀山，后者摇摇头，示意呆会儿跟她解释。
陶昀山老婆小声道：“那我先去厨房了。”
等他离开，严基儒皱眉问道：“鹿绫呢？你没跟她结婚？”
陶昀山无奈的笑笑，给他倒了一杯茶：“我跟鹿绫只是朋友而已，根本不是你想的那样。”
严基儒半天缓不过神来，怎么会？当初是他误会了？可是鹿绫为什么不解释？
不对，以鹿绫的性格，确实不会解释。
那鹿绫现在会不会还没……，严基儒又重新升起希冀，他看向陶昀山：“那鹿绫现在……”
陶昀山沉默下来，半天没说话。
严基儒莫名有种不太好的预感，追问道：“你怎么了？鹿绫呢？”
陶昀山叹了口气，眼中露出几分痛楚：“我也已经……十九年没见她了。”
严基儒僵硬的笑了笑：“你跟鹿绫吵架了？”
“鹿绫她……她已经……”陶昀山低头捂住脸。
“你胡说！鹿绫怎么可能已经……她肯定好好的，是不是她不肯原谅我，跟你合起伙来一起骗我？是不是？”严基儒眼睛发红，情绪激动起来：“我错了，你帮我告诉她我错了，别开这种玩笑了。”
严基儒摇晃着陶昀山，大声道：“你去告诉她，你去说啊！”
陶昀山没有动，沉默了许久，带着几分鼻音：“真的，我没有骗你，当初鹿绫生下孩子，没多久就查出来恶性肿瘤，没几个月就……”
“你胡说，你胡说！”严基儒发了疯一般大吼，他怎么也不相信，那次跟齐鹿绫分开，竟然是永别。
他宁愿对方已经跟别人结婚生子。
“等等，你说鹿绫的孩子？”严基儒忽然颤抖着问。
“嗯，她说她会把孩子交给一个绝对可以信任的人。”陶昀山说。
严基儒颤抖着问：“那……那孩子的父亲呢？”
陶昀山摇摇头：“她不愿意说。”
严基儒心神震荡，那孩子会不会是……
严基儒立刻问：“孩子在哪里？”
陶昀山摇摇头：“这么多年过去了，我也不知道。”
也许是为了保护孩子，不想让孩子知道太多痛苦的往事，齐鹿绫没有告诉任何人，她把孩子交给了谁。
陶昀山原本想帮齐鹿绫抚养，但被对方拒绝了，齐鹿绫虽然性格大大咧咧，但是考虑的却很细致。
那时候陶昀山还没有结婚，把孩子交给对方，只会说给对方造成负担。
严基儒迟迟无法接受齐鹿绫已经死亡的消息，他在心里演练了无数次和对方见面的场景，可是唯独没有想过竟然会是这样。
怪不得，怪不得他联系对方的通讯都石沉大海，如果他哪怕一次回国看看，都不会……，他真该死……
——
齐念走出学校，看到那辆熟悉的车，脸上立刻露出笑容，快步走过去。
他刚到车前，车窗便降了下来。
齐念开心的探头探脑，背着手美滋滋的问：“哥，你是来接我回家吗？”
他就是随口一问，不是接他回家，还能干什么？
没想到褚容时的答案有些出乎意料，对方说：“不是。”
齐念愣了一下，打开车门坐上车：“不回家去哪里？”
褚容时看着齐念，似乎在思考怎么说：“我从家里搬出来住了。”
“啊？”齐念愣了一下，扁了扁嘴，不解的问：“为什么啊？”
褚容时说：“原本我也是在别的住处住的多一些，家里离公司有点远。”
齐念闻言，情绪莫名的低落下来，褚容时要是搬出去住的话，那他们岂不是很难见到了。
齐念努力让自己表现的正常一点，不让褚容时看出来什么。
不就是不住在一起吗？也没什么啊。
就在这时，他听到褚容时问：“所以，要跟我去家里看看吗？”
齐念愣了一下，刚刚郁闷的情绪一扫而空，他轻咳一声，努力让自己笑的不要太明显：“嗯……我有点好奇，那就去看看吧。”
褚容时轻笑，没有着急开车，手指轻轻敲了敲齐念的额头，低声询问：“刚刚在想什么，看起来不太开心。”
齐念脸颊发红，不愿意承认，他左看看右看看，就是不看褚容时：“没有啊，哪里有不开心？你肯定看错了，我开心的很。”
褚容时手指往下，轻轻捏了捏齐念的脸颊，笑了一下：“是吗？可能我看错了。”
齐念舒了一口气，嘀咕道：“就是你看错了。”
车子一路行驶，不到十分钟的时间，就驶入了一家高档小区。
小区都是一梯一户，很安静。
褚容时用指纹解开密码锁，齐念好奇的在他旁边探头探脑，想看里面是什么样的，结果他还没来得及进去，就被褚容时握住了手。
齐念疑惑的看向对方：“怎么了？”
褚容时没说话，手指在密码锁上操作了一番，握着齐念的手输入了对方的指纹。
齐念立刻明白过来对方是在干什么了，他嘴角又不自觉的翘了翘，但是还是忍不住傲娇的明知故问：“哎呀，你输我的指纹干什么呀。”
褚容时看了他一眼，故意逗他：“不是在输指纹。”
齐念一脸“你当我傻”的表情。
褚容时笑了：“这边离你的学校近一些，你可以过来住。”
“奥。”齐念哼哼两声，见褚容时输完密码了，背着手道：“到时候看情况吧。”
他好奇的踏入房子里，发现这是一个视野很开阔的大平层，除了承重墙之外，其他都打通了，从门口能一眼望到最远处的落地窗边。
远远能看到漂亮的江滩，如今还是白天，如果到了晚上，不知道有多好看。
褚容时没打扰他看房子，从鞋柜里拿出全新的拖鞋。
齐念换上之后，发现鞋子的大小刚刚好，他微微挑眉看向褚容时，故意道：“哎呀，这个鞋子我穿着刚刚好诶。”
褚容时很愿意满足齐念小小的虚荣心，笑道：“专门为你准备的。”
“那你早就打算带我过来了？”齐念脸上浮现出薄粉，美滋滋起来。
褚容时没有说话，算起默认了。
齐念忍不住哼哼起来，明明早就打算带他过来了，还不告诉他，亏他还担心……
不过他到底不好意思说，他听到褚容时说搬出来的时候，心里有多不舍。
而且原来褚容时以前基本都不住家里吗？那为什么之前又天天回家？
齐念看着褚容时，心思又忍不住飘忽起来。
褚容时：“念念？”
齐念回过神来，连忙一本正经道：“怎么啦。”
褚容时站在冰箱前，无奈的说：“问你想吃什么。”
齐念下意识道：“我都可以。”
他说完，见褚容时从冰箱里拿出新鲜的食材，这才反应过来：“你要做饭吗？”
褚容时点头。
齐念喜欢他做的饭，立刻乐滋滋道：“我给你帮忙！”
褚容时做了热乎乎的海鲜粥，吃饭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下来了，窗边的夜景格外的漂亮，餐桌就在窗边，时不时扭头看一眼，心情都好了不少。
吃完饭，齐念也没着急回去，盘腿坐在地毯上玩手机。
点开某视频软件，提示好友发来私信，齐念点开，毫不意外的又是刘玉。
：快看这个，简直就是天菜！
齐念心虚的偷偷看了眼正在处理工作的褚容时，不对，他为什么心虚，他又没看！
：真的假的？
刘玉显然还在线刷视频，所以回复的很快。
：当然了，我的眼光你还不相信吗？跟你对象不相上下，嗯……也就比他差一点，不过这个我可以看腹肌啊吸溜……。呜呜呜简直就是男菩萨！
什么对象啊！齐念被说的脸红扑扑的。
不过刘玉都这么说了，齐念忍不住好奇起来，他心虚的把手机声音关掉，然后点开视频。
画面里，一个戴耳钉的男人正在健身，侧头看向镜头，然后露出一个笑，随后撩起衣摆，擦了擦汗。
但是观众的注意力显然不会在他擦干的动作上，而是……漂亮的腹肌。
不过齐念可是吃过更好的，所以淡定的很，没有什么太大的感觉，他顺手点了个赞，然后退了出来。
刘玉的消息又跳了出来，问他觉得怎么样。
：啊……还好吧。
：听你这意思……，很一般？
齐念抿唇，又心虚的看了褚容时一眼，
：嗯……主要是吃过更好的。
齐念忍不住跺了跺脚，咳咳……他怎么能说出这种话！
：你对象身材比他还好吗？我不信！（嫉妒脸）
：你不需要信，因为你也看不到。
：……啊啊啊！好嫉妒！
齐念忍不住发出笑声，一扭头，发现褚容时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下了动作，正撑着下巴看他。
好帅！齐念脸红扑扑的，心虚不已的连忙关掉手机。
褚容时注意到他的动作，眼神暗了暗，不动声色的问：“在看什么？”
齐念哪里能说实话，摇摇头：“没什么啊，就是跟刘玉聊天。”
褚容时眯了眯眼，随后笑了一下：“嗯。”
齐念见他不问，舒了一口气，他看了眼外面的天色，说道：“好像挺晚了，我要回去了。”
褚容时说：“明天不是有早课吗？住这边吧，可以多睡一会儿。”
齐念闻言，心动了，他迅速计算了一下，发现在这里住可以多睡十几分钟。
虽然不多，但是对于一个要上早八的人来说，真的弥足珍贵。
“可是这里没有我的衣服诶。”齐念还是矜持一下。
褚容时说：“穿我的。”
齐念轻咳一声：“也……也行吧。”
他去褚容时的衣帽间里，拿了一身对方的睡意，然后去浴室洗澡。
外面，褚容时看了眼随手被齐念丢在沙发上的手机，最后收回视线，到底没动。
所以，念念刚刚在看什么？笑的那么开心，脸上的心虚藏都藏不住。褚容时手指轻点着桌面，没什么心思再工作，皱眉关掉了笔电。
齐念可不知道褚容时在想什么，他冲了个澡，红着脸拿起褚容时的睡衣，衣服上还带着对方的味道。
他穿着有些过分宽大的衣服，有种被褚容时的气息完全包裹得感觉，身体都不自觉的有些发烫。
平复了一会儿心情，齐念才抿唇打开浴室的门，一出去，又对上褚容时狭长的丹凤眼，即便看过很多次，齐念都觉得，这是他见过最好看的一双眼睛。
要命，他怎么感觉身体又有点发烫了，好在衣服遮着，看不出来。
褚容时只能看到齐念耳根带着红意，原本白皙的脖领也仿佛被感染，那红色一直往下蔓延，直到没入衣领。
齐念被他看的浑身不自在，羞赧的看了褚容时一眼：“房间……房间在哪里？”
等到了房间，齐念才发现不对劲，这怎么是主卧。
“嗯，家里只有这一个房间。”褚容时笑着说。
齐念一脸“你莫不是在驴我”的表情：“明明那么多房间呢。”
褚容时：“书房，健身房，衣帽间，影音室。”
齐念：“……”
他目光炯炯有神的看着褚容时，片刻后败下阵来：“那……那我住这里，你住哪里啊？”
“念念要是不愿意的话，我睡沙发。”褚容时说。
齐念：什么叫我不愿意！
不过沙发虽然看着舒服，但是到底不是睡觉的地方。
于是，齐念做出了最后悔的决定：“算了，你也睡主卧吧。”
要是任何除了他哥之外的男人，他都不会做出这个决定。说到底他还是相信褚容时，只要他不愿意，对方就不会做什么。
但是他完全没想过，要是他愿意呢。
褚容时垂眸：念念真是……天真的可爱。
“哎呀，我忘了跟阿姨说一声我不回家了，她肯定得担心！”睡前，齐念忽然想起来，伸手摸索手机。
摸了半天才想起来手机被他扔在沙发上了，他不太想动，只好使唤刚刚洗完澡的褚容时：“哥，你拿手机给阿姨他们发个消息。”
褚容时应了一声，把齐念的手机拿过来，用密码解开。
然而，齐念忘记了，他关掉手机的时候，页面停在了哪里。
当时他太过惊慌，一着急，手指不小心点进了自己的主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