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晚到嘴边的拒绝，因为陆小沐的同行而顿在了口里。
回头看去，楼野单手插兜，举杯畅聊，心知明天起他就会回归楼氏，只是不知道这次比赛他会不会同去。
桑晚迟疑着说道：“我考虑一下再答复你。”
电话那头，陆瑾年有片刻的心塞。
不用想都知道，让桑晚犹豫的因素就是楼野。
可陆瑾年也知道，他没有选择的余地，“……好！”
电话挂断，桑晚转身欲走。
身后响起一道明丽的声音，“桑晚！”
桑晚回头，正看到从另一扇门里走出来的明倾。
身材凹凸有致，一身珠光白的旗袍在她身上格外清丽柔婉，衬着明艳的长相，仿佛国画里走出来的大家闺秀。
“明小姐，你好！”
桑晚颔首。
明倾款款走来，目光从桑晚脸上，一路落在了桑晚身上的墨绿色旗袍上，“听芳菲说，你们之间有点不愉快！她那儿有十多件礼服，都是按你的尺码做的，如今束之高阁，实在可惜！如果桑小姐不介意的话，找个时间去趟芳菲那儿，化干戈为玉帛，可好？”
“不好意思……”
桑晚甫一开口，明倾脸上的笑就僵住了。
桑晚开口道：“我和穆小姐之间没有任何的不愉快。她得罪的是阿野，明小姐想劝和，也该搞清楚对象，不是吗？”
阿野。
明倾的眼底有一闪而过的恨意。
从小一起长大，她跟楼跃几个年纪大的，都是叫楼野阿野的。
可一转眼，阿野成了桑晚的专属称呼。
连她都不能叫了。
她们一起二十多年的情谊，一个桑晚，她凭什么？
“聊什么呢？”
唤声从身后响起，桑晚回头，楼野自然而然的走过来揽住她的腰，看着明倾道：“倾姐，明祖父说准备回去了。”
“好！”
明倾转身离开。
楼野收回目光，就势将桑晚压在了廊柱上，“我如果不问你，你打算什么时候告诉我？”
“什么？”
桑晚装无辜，可眼睛里的笑出卖了她，“程总监说，偌大的楼氏，分公司加总部各部门，楼总最在意的就是项目部。小白说，楼总英明神武，公司内外就没有就没有能瞒得住他的事。我信！”
所以，楼老爷子找她的事，他肯定早就知道了。
可他不问。
要么是他信她，不管楼老爷子开出什么筹码她都不会改变心意。
要么，就是等她自投罗网。
她偏不如他的意。
他不问，她就不说。
用行动证明给他看。
紧紧抓着手里的白狐披肩，桑晚戳了戳楼野的领带，“现在，楼少满意了？”
“嗯，还不错！”
楼野低头，在桑晚唇上亲了一下，“给你的奖励！”
！！！
落地窗内宾客如云，全都是帝都豪门里的长辈。
楼野走到哪儿，那些人的目光跟到哪儿。
他竟然敢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亲她！
他不要脸，她还要呢……
伸手捶他，却被他包在掌心里紧紧握住。
被楼野拢在怀里，桑晚抬眼，越过楼野的肩膀，正对上明倾转过头来的那一眼。
不甘。
不忿。
还有满满的不值，为楼野不值。
再想到楼老爷子那些话，桑晚心里酸酸的，忍不住低声问他，“楼野，从前，你有没有……喜欢过明小姐？哪怕一点点？”
明倾？
楼野挑眉，咬了下桑晚的鼻尖，“你不会真的以为，我对姐弟恋有多执迷不悟吧？”
不然呢？
桑晚抬眼。
楼野笑，“我只是喜欢你，而你恰好比我大了那么一点，仅此而已！……跟姐弟恋无关！”
我只是喜欢你。
而你恰巧比我大了那么一点。
一句寻常的情话，却仿佛扔进小湖的巨石，桑晚的心里激起一片波澜。
楼野像是忽的反应过来什么，再回头，眼底笑意更浓，“桑晚，你在吃醋？”
？？？
“我才没有！”
急着辩解，忘了这是在楼家老宅的走廊里。
桑晚转身要走，想躲回书房或者卧室。
被楼野拦腰抱住，半路劫回怀里。
“咳咳……”
咳嗽声从两人身后响起时，楼野刚触到桑晚的唇。
桑晚惊慌避开。
楼野再回身，正看到宴厅门口的轮椅。
楼跃眸光好笑，“不好意思，我现在消失还来得及吗？”
“我送你！”
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楼野捡起桑晚落在地上的披肩给她穿好，牵着她的手一路向前。
万万没想到第一次跟楼跃打招呼是在这样的场景下。
桑晚恨不得藏在栏杆下那个太山石的石洞里。
就听楼跃开口道：“弟妹你好，我是楼跃！”
大少？
跃哥？
没等桑晚想好怎么称呼，就见楼野问楼跃，“见面礼准备好了吗？”
楼跃一怔。
楼野杵了杵桑晚，“先不急着叫。等他改天准备好礼物咱们再改口，不能让他占便宜！”
桑晚：……
第158章
桑晚直到睡前才想起来，有件不那么重要的事忘了跟楼野说。
“周一出发去巴黎，你去吗？”
“公司还有点事要处理一下，我大概周三周四出发，刚好赶上比赛开始。……怎么了？”
“那……如果我跟别人一起出发，你会介意吗？”
“当然不……”
介意两个字还没说出口，楼野觉出不对了。
眸光危险的看着桑晚道：“你说的这个别人，不会是陆瑾年吧？”
桑晚：……
楼野翻身将桑晚压在身下，“我可以拒绝吗？”
“当然。”
桑晚点头，身体一动都不敢动，“陆瑾年提的时候我就拒绝了，可他说不想让小沐失望，所以我才……”
危险逼近，桑晚再没往下说。
可耳后的红晕一路漫到了脖子里。
楼野呼吸一滞。
小心翼翼的放开桑晚，低头埋在枕头里。
可预料中的冷静平复久久未至。
枕头上全都是她的香味，丝丝缕缕的清香，这会儿像是带着无数毛茸茸的钩子，一路顺着他的鼻腔落进了心底。
楼野猛地翻身坐起，“你先睡！我去趟书房。”
想去楼上睡，可楼野到底没狠下心来。
头都没回的出了门。
卧室大床上，桑晚一点点平复，眼睛里满是动容。
放在平时，楼野不会有一丁点迟疑，早就把她吃干抹净，而且还是吃好几个回合了。
可妈妈去世，她不说，他也没提，两人仿佛默契的开始了一个心知肚明的约定。
第二天早起，桑晚是被楼野咬醒的。
“桑晚……”
轻轻啮咬桑晚的脖颈，楼野哑声道：“我介意你去坐陆瑾年的专机，但是，我不介意你带陆小沐一起出发。”
“好。”
桑晚转身：“楼总，那我可以请一周假吗？比赛结束，我想在巴黎多逗留一周。”
？？？
被情谷欠裹挟，思绪有些混乱的楼野瞬间清醒。
楼氏要参赛，陆氏也要去。
那陆瑾年就算原本没这行程，也会为了桑晚加上。
脑海里是哪怕桑晚不情愿，依旧迫于陆小沐的压力而和陆瑾年共同出行，一家三口站在埃菲尔铁塔下，抑或者行走在香榭丽大街上的幸福画面。
楼野紧紧箍住桑晚柔软纤细的腰肢，“你请假做什么？”
桑晚凑近，亲了亲楼野的喉结，“去的时候我带着小沐，等比赛完，让陆瑾年带他返程。我想……多逗留一周，跟男朋友过个节，可以吗？”
比赛结束恰逢圣诞节。
楼野反应过来，眼底的不虞瞬间散的一干二净，“准了！！！”
……
接到桑晚的电话时，陆瑾年正在开会。
示意众人继续，陆瑾年拿着手机走出会议室，接通电话，“晚晚……”
再听明白桑晚的意思，哪怕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陆瑾年依旧沉了脸色，“桑晚，你跟楼野有没有未来还两说呢，不过交往中而已，你就这么在意他？你在意的越多，他就越不把你当回事你知道吗？”
“陆瑾年，你是在说你自己吗？”
桑晚一句反问。
嘟嘟的挂断声随之响起。
陆瑾年怔住。
从前的桑晚，把全部的心思都扑在了他和儿子，还有他们的那个家里。
他不喜欢外食，她精心准备每一餐。
可他忘记了他有应酬的那些个夜晚，餐厅桌上那些冰冷的饭菜。
他不喜欢家里有外人，家里的保姆更像钟点工。
可他忘记了桑晚也会累，反而还在听到她疲惫的抱怨时嫌她唠叨。
还有无数个不经意间，他说她身材走样，没有豪门圈里那些名门贵妇优雅有气质的时候。
那时，桑晚是怎么回他的？
以为自己早就不记得了。
可这会儿回想起来，陆瑾年才发现，他清楚的记得桑晚脸上那些细密又错愕的惊讶和失望。
张了张嘴，似是要说什么，可到最后，她一个字都没说。
会议室里大屏幕前，项目总监对着PPT说的慷慨激昂，会议室里时而严肃时而掌声雷动。
陆瑾年的脑海里，却全都是桑晚脸上的漠然，和她转身离开的失落背影。
她当时，一定很失望吧？
对他。
对那个家。
以及，对当时的生活。
“……陆总，陆总？”
陆瑾年回过神来，才发现会议已经结束，所有人都在等他的意见。
“那就这样！预祝大家在这次的比赛里拿到令自己满意，也让公司满意的成绩！”
陆瑾年起身道。
或许是想通了。
又或许是不忍心陆小沐失望。
周一早晨出发时，陆小沐牵着桑晚的手上了楼氏的专机。
短暂的气流颠簸后，飞机平稳滑入云层，第一次体验专机的陆氏员工们打开挡板，拍照的、自拍的，兴奋之情溢于言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