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时,不知哪里发出“咝咝”的声响,好像有一万条蛇在暗中蛰伏。
林锦汐越听越觉得心惊,最后尖叫一声,不顾一切向外跑去。
她自己穿着高跟鞋,跑得跌跌撞撞。
而身后逐渐多了一重脚步声,沉稳而急促,紧逼着她追过来。
林锦汐心都快要跳到嗓子眼,跑到一个转角后,她悄悄取出辣椒水,转身猛地喷向那人的脸……
“是我。”
低沉的男音砸向耳膜,一只大手也牢牢固定住林锦汐的手腕,制止了她的攻击。
“你、你……”
林锦汐惊魂甫定,还在期期艾艾,灯光忽然又亮了起来。
光线勾勒着男人脸部精致而凌厉的线条,也照得他额角的汗珠闪闪发亮。
居然是傅谨修。
他真的来了!
“你……你来了!”
林锦汐眼圈泛红,有了人保护,紧绷的身体松弛下来,双腿立刻软得站不住。
她眼看着要跌倒,傅谨修眼疾手快,面无表情地扶了一把。
“谢、谢谢。”
男人手指微凉的温度,让林锦汐终于从恐惧中回过神。
她快速抽回自己的手,低低地重复,“真的谢谢你了,这么晚还麻烦你跑一趟。”
女人客气的口吻,让傅谨修抿紧了唇线,脸上也罩上一层寒霜。
他不悦地闭了闭眼,索性淡淡地说,“我时间宝贵,现在送你回家。”
意思是:送完你,我马上要走了。
林锦汐一时站着不动,傅谨修不耐烦地去抓她手腕,“走啊,拖延什么?”
“我不回去!”林锦汐一想到那条可怕的信息,想着家里现在有无数条蛇,吓得猝然甩开了男人的大手。
傅谨修沉默着盯她两秒,再次抓住她手腕,不由分说向前拖去。
“我说了不回家!你放开我!”
林锦汐挣扎了一路,最后才发现,他不是带她回家,而是把她押进了他的车内。
车子启动,她一直要求停车,可傅谨修完全置之不理。
最后,他将她带回了竺山。
这座住宅,林锦汐一切都很熟悉。
她被带进室内,还没张口,就从厨房迎出一张喜气洋洋的脸,“哎呦!小汐姑娘回来啦?”
是兰姨。
之前林锦汐在这边暂住,兰姨就对她非常好。
她最近经历了太多,看到熟悉又温和的面孔,忍不住心里一热,哽咽喊道,“兰姨。”
“诶诶,是我!”兰姨连声答应着,目光在她和傅谨修身上扫来扫去,促狭地问,“小汐姑娘可好久没来这儿了,我还以为,你和我们少爷怎么了呢?这次过来,可是长住啊?”
林锦汐本来和傅谨修并肩立着,她这么一说,两人倒像触电一样,各自弹开了。
兰姨一愣,知道自己说错了话,马上打个哈哈,乖觉地退出去,给林锦汐准备房间了。
客厅内,两人尴尬对峙了一会,傅谨修终于率先开口,“说吧,到底遇上什么事了?”
他在沙发上闲适落座,慵懒地斜倚着靠背,口吻淡淡的。
唯有眸子里透出关切和急迫。
林锦汐站在他面前,知道不是隐瞒的时候,就把最近这些反常,一一告诉了他。
她满脸凝重地分析着,“之前,我收到假人头也好,车子被爆胎也好,一直怀疑是罗庆云或者钟雪儿,在搞恶作剧,小小地戏弄我。但是今天,对方用蛇作为最大的武器攻击我,让我确定,不是他们两人所为。因为我怕蛇这件事,只有苏青青和秦霄知道。”
“秦霄?你的好丈夫,他怎么会舍得吓你?”
傅谨修一直安静听着,直到听见“秦霄”这个名字,忽然讽刺地哼笑了一声。
林锦汐咬咬唇,没去反驳,只接着分析,“秦霄的可能性不大,他要是想报复我,会用御林威胁我,或者就是婚姻上的事。所以我猜,八成是苏青青。可是……”
说着说着,她秀气的眉峰皱起,迷惑地道,“小区的监控我也查了,从没见到苏青青的身影。我想,她一定还串通了别人。”
关于这个“别人”,傅谨修脑内瞬间闪过一个名字——
秦世年。
可他只皱了皱眉头,没对林锦汐吐露半个字。
缄默片刻后,他取出把钥匙,潇洒地向桌上一扔,“这是我另一处别墅的钥匙,那边很安全,你先去住几天。”
林锦汐不好意思再接受他的恩惠。
可是当下情况危险,她知道不是逞强的时候。
于是,她很快收下钥匙,真诚地望着他说,“傅先生,这次真的多谢你。”
傅谨修轻哼一声,没有理会。
林锦汐又想起这次给他打电话的借口,硬着头皮想圆一下,“对了,我说过的车损赔偿的事,你看……”
“呵,”傅谨修勾唇一笑,终于嘲讽地开了口,“还是算了吧,你该赔给我的多了,自己还算得清么?”
第173章
傅谨修给她住的新房子距离医院很近,在市中心一处闹中取静的别墅群。
房子里装潢简约大方,是他一惯偏好的黑白灰配色。
林锦汐搬过来后,总有一种错觉,好像傅谨修也住在这里。
这里一切设施都很完备,就连书房里,都摆满了她平时需要的医学方面的书籍。
林锦汐每次看到这些,心绪都会波动不宁。
傅谨修为什么要对她这么好?
她根本还不起这份深情。
这里的安保措施很好,林锦汐再也没遇到任何危险。
不过有那么几次,她上下班的路上,感到身后有人尾随。
她好歹也是接受过军事化训练的人,“反侦察”几次后,发现尾随的人居然是陆擎。
林锦汐望着陆擎飞速躲闪的身影,暗暗咬了咬嘴唇,心情无比复杂。
她当然明白,这是傅谨修在派人保护她。
而且派来了他最信任的心腹。
她那样伤害他,他非但没有报复,反而默默地替她布置着一切。
可她却无法回应什么。
回到家,林锦汐左思右想,还是给傅谨修发去一条信息——
只有最简单的三个字:谢谢你。
如她预料的一般,傅谨修没有回复。
……
收到信息的时候,傅谨修正在集团办公室,准备下班回家。
他没有发消息的习惯,对待别人,一惯都是直接打电话,效率高,省时间。
只有林锦汐是个例外。
所以,他听到消息提示音的时候,就知道一定是她。
他快速取出手机,点开一看,唇角勾起一抹自嘲的冷笑。
呵,这女人。
他就知道,不该对她有任何期待。
谢谢你……
她明明清楚,他想要的绝对不是这三个字。
冷着脸收起手机,傅谨修阔步向外走去。
很巧合,狭窄的走廊里,他迎面撞上了傅于舟。
“二弟,一个人下班?”
傅于舟脸上似笑非笑,单挑着眉峰,慢悠悠的语气里挑衅十足。
傅谨修没出声,只停下脚步,静静地逼视着他的眼睛。
他眼眸深邃漆黑,目光凛冽森寒,就连傅于舟这种毒蛇一样的男人也有点受不住。
“二弟这么看着我干什么?我不过随口关心一句。”
傅于舟不动声色偏开些许视线,故意向他身后瞥了瞥,明知故问,“你那个忠心耿耿的部下陆擎呢?他一向和你形影不离,现在突然不见人影,一定是去执行更要紧的任务了吧?”
傅于舟不怀好意的口吻,让傅谨修顿时明白,林锦汐屡次遇险,都是他在幕后作祟。
傅谨修的眸子眯了眯,发出危险的光芒。
可很快,他收敛了怒意,恢复平时冷静自持的模样。
他往前半步,向傅于舟逼近三分,单手插着口袋,不动声色睨着傅于舟的脸。
“这么关心我下属的行踪,倒不如关心一下你自己。”傅谨修口气四平八稳,又透出隐隐的压迫感,“三个月前,你途径江城、远市,绕了一个大圈子跑去南城,我可没有过多质问你。”
这一趟南城之行,是傅于舟秘密进行的。
之所以途径两地绕远过去,就是防止行程泄露。
可傅谨修怎么还是……
傅于舟心脏微微发紧,手指暗暗攥成了拳头。
傅谨修无声哼笑了一下,继续说道,“抵达南城后,你又去了秦世年被查封的庄园。怎么?是没找到自己想要的东西么?心存失望,太过空虚,以至于关心起我身边人的去向。”
傅于舟脸色越来越难看。
他没想到,自己千方百计保密的事,竟然全被傅谨修看在眼底!
而且,现在足足过去了三个月,傅谨修居然一直隐忍不发,半字不提。
他如此沉得住气,让傅于舟更加忌惮了。
在傅谨修这样的聪明人面前,傅于舟明白,装糊涂也无济于事。
他冷笑了一声,索性沉沉地反问,“听二弟的意思,我想要的东西,是在你手上了?”
傅谨修一言不发,姿态闲适,好整以暇地盯着他。
他越来越紧张,无声吞咽了几下,有些急躁地脱口而出,“快把名单交出来!”
“呵,这就急了?临阵急躁是兵家大忌,商场如战场,傅于舟,想和我较量,还是操练两年再说。”
傅谨修半句不提名单的事,只浅浅勾了下唇角,不屑地说道。
“你!”
傅于舟气得胸口剧烈起伏,深呼吸几次后,也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他学着傅谨修的模样,阴恻恻冷笑着,“二弟,别忘了长幼有序,你再怎么嘴舌锋利,也还是得叫我一声大哥。”
意思是:你就是个弟弟。
傅谨修完全不理会这种口舌之争,他很随意地说,“既然你这么重视兄弟之情,我也好心提醒你一句。把一个本该消失的人藏在身边,可不是一件吉利的事。他能给你带来的,未必是好处,更有可能是你扛不住的祸患。”
当年,傅于舟偷梁换柱,救下了本该被枪毙的秦世年。
现在看来,这件事已经彻底瞒不住了。
真到了这种时刻,傅于舟反而冷静下来。
因为他知道傅谨修的手段,早晚会查到这一层。
也正是因为他这位二弟手段过于强硬,他才出此下策,要铤而走险去救下秦世年。因为只有和秦世年联手,他对上傅谨修,才会有一丝胜算。
“二弟这么关心我,我就多谢你的提醒了。”
傅于舟凉凉地笑了一声,也故作胸有成竹地说,“不过,祸患不祸患的,都是后话,人还是要看当下,你说是么?”
傅谨修没应声,静等着他说下去。
他也逼近傅谨修一步,得意洋洋地说,“当下来看,我得谢谢二弟。那天集团董事会,你突然离席,把海岛开发的case拱手让给了我。”
他扶了扶金丝边眼镜,俊美的脸上露出挑衅的神色,“这可是集团近几年最大的项目,咱们争了这么久,最后我赢了。”
傅谨修和他对视片刻,冷峻的脸上露出一抹莫测的笑容,然后轻轻摇了摇头。
傅于舟心里顿时一沉,莫名恐慌。
他还想追问两句,傅谨修已经施施然转身,阔步离开。
第174章
“状况良好,再休养两三天,就可以康复出院了。”
雅安医院的病房内,林锦汐身穿白大褂,站在一位病人的床榻前,语调温和又沉稳,给人镇定心神的力量。
病人满脸欣喜,刚要说两句感谢的话,就被匆匆闯入的罗庆云打断了。
“林院长,我有话跟你说!”
罗庆云不顾房内几人的目光,拉起林锦汐的手腕,就把人拖到走廊的角落里。
“罗副院长,自重。”
林锦汐冷着脸甩开他,口气中含着警告的意味。
她微凉的眼神,让罗庆云愣了一下。
曾经,他们是一见面就要互相调侃的忘年交。对视的时候,彼此眼中都是愉悦和情谊。
可现在却……
罗庆云眼眸中的失落一闪而过,他很快沉下脸,厉声质问,“林锦汐,你是不是去查秦霄的DNA了?”
“是又怎么样?”林锦汐完全没否认,立刻反问道。
罗庆云一急,“你为什么要这么做?这件事一旦被秦和钟知道,他一定会怀疑秦霄的身世,怀疑月娥的清白!你、你这是在害他们母子!”
“如果秦霄的身世没问题,那他们母子清者自清啊。罗副院长,你这么担心,是因为自己也心虚吗?”
林锦汐逼近了半步,黑白分明的眸子,定定地盯着罗庆云的脸。
罗庆云不敢对视,目光闪烁地别开眼。
他表情惊疑不定,又隐约藏着两分期待。
林锦汐看透了他的心思,看来,他还真不知道秦霄是他的亲生儿子。
“罗副院长,明人不说暗话,我今天全都告诉你。秦霄和秦和钟毫无血缘关系,他的生物学父亲,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