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楠不敢耽搁正经事,拿了资料就走,然而走了没两步又想起了房间里的湛青,“少爷,鹰爷那……不是,阿青那我还没教他……”
“走吧,不用你管了。”
“哦,好。”
厉楠旋即离开,分秒也不耽搁。
尹徵则走回到湛青房间,见小鹰爷抱着枕头赤裸身体趴在床上昏昏欲睡,背上目之所及,满眼鞭痕。
这模样他居然还睡得着,也真是心宽。
湛青发烧一整天身体状态原本不是很好,又挨又罚跪,到这会儿,确实觉得困,趴在枕头上才一下,就好像要睡着了。
尹徵坐到他床边,抬手去碰他背上伤处,湛青抽痛,困意被逼退,回头看看,没敢出声。
“疼?”
“嗯。”最近两天,恐怕只能趴着睡觉的节奏。
“好好敷药,也就一个礼拜。”
“嗯。”一个礼拜就要被抽上一回,人生还能更暗黑一点么。
湛青又忽然想起刚才尹徵叩门时候说的那句话,忍不住问他,“主人早就知道我跟楠哥是旧识?”
否则怎么说得出“叙旧”这个词。
“厉楠厉锐都在猎鹰堂长大的,我挑人的时候当然要先看过底档。”
“哦……”湛青随便应了一声,心里忐忑,不知道未来这对坑货兄弟会不会给自己带来什么麻烦。虽然方才有楠哥给他点餐这事儿,还是感觉听便利的。
“湛青,你们猎鹰堂对夹带私货这件事,怎么看?”
湛青越来越整不明白他家主子那神一样的思路了,怎么从厉楠厉锐又扯到夹带私货去了?
但是才刚刚苦逼的罚跪两小时,鹰爷再度面对他的主子,心里甭提多警惕了,半点没犹豫的回应道:“我们猎鹰堂专负责接货中转和分流,专门查处夹带私货这件事的,武器弹药这东西,这么危险,哪敢怠慢。有人夹带私货……我觉得不可能。”
“你不在猎鹰堂,那边现在谁主事?”
“培叔和啸哥。”不过后来上面有没有别的调派他这就肯定不知道了。”
“郭培和陈啸?”
“对。”
“你在的时候,谁主事?”
“我啊。”
他家老爹都已经好几年没回来了,上边又不派人,当然只能他小鹰爷这副堂主说了算,反正鹰堂的规矩现成摆在那,也不是很难管。湛青觉得尹徵一直问这个有点奇怪,蹙眉反问,“难道出事了?”
“跟你无关。”
“猎鹰堂的事情怎么可能跟我无关?!”
尹徵扫他一眼,“站错位置了吧?还当自己是当家主事的副堂主小鹰爷?”
“我……”湛青被问得哑口无言。
“干嘛不说话?”尹徵也不耐烦等那个三秒了,直接抬手,扯着湛青头发迫使他看向自己,冷然开口,“说啊,告诉我,你是个什么东西?”
这话问得,比鞭子抽人疼。
不敢再违背三秒抢答的游戏规则,湛青特屈辱的开口:“我是……主人的奴隶。”
认主的时候,他是心甘情愿。
但是此情此景,尹徵看着他,目光幽暗语意玩味,而湛青被扯着头发逼问着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却觉得比先前经历的一切都更有震撼。
第一次很真实的发现,在某些特定的环境之下,语言的羞辱力远比脱光衣服裸趴要来得厉害。
知道自己的身份,默认自己的身份,和自己承认这个身份,再轻易把它说出口,不是一回事。
如此关于主奴身份确认的问答方式,在寻常的主奴之间,自然也是再寻常不过的语言游戏。
但尹徵知道,湛青对这个游戏,还不是很会玩。
他得慢慢的,一点一点的教给他。
从游戏的规则,到游戏的乐趣。
其实尹徵对此,是有所期待的。
无论是湛青的表现,还是他在这整个过程中,会产生的各种反应。
这一切,他都期待。
“再说一遍,你是个什么东西?”尹徵第二次再问的时候,态度没有先前那么强硬。更像是……享受这个问题本身的乐趣。
“我是主人的奴隶。”
湛青第二次回答,吐字清晰,看上去挑不出错处。
他的脸颊被尹徵手腕上戴着的什么东西弄得生疼,为了缓解回答问题带来的心里压力,他转移注意,余光去看尹徵手腕,起初以为是手表,仔细看却发现不是。
像绳编一样的腕饰,却根本不是棉绳材质,棕色夹杂着深灰色,不知是什么绞丝金属编织的,一圈一圈缠在他手上,硌得脸疼。
好在尹徵听见正确的标准答案,也没继续逼问他其他什么,随意就收了手。
“知道就好。以后问你什么答什么,禁止使用反问句。违规也去给我跪板。”
“知道了,主人。”湛青闻言,闷闷不乐。
尹徵扫了一眼茶几台,看见厉楠留下的硬盘,于是走过去,把它插在房间里笔记本电脑的端口上。播放教学视频。
然后把笔记本放湛青床头柜上,“请安的规矩很重要,不允许出错。你自己看视频学,多看几遍记牢点,错了别怪我明天不留情面。”
湛青被刚才那一幕弄得心里不高兴,腹诽,你什么时候留过情面……
尹徵却是言简意赅交待完,看都没再看他一眼,片刻不耽搁,直接就走了。
湛青摆弄着电脑,非常糟心的看视频,叹为观止,这种事情居然还做成了ppt划考试重点,他也是服了!
于是勉强打起精神,熬着夜开始看视频看ppt努力学习,争取明早考个好成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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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了大半个晚上,也不是很难学的晨起请安仪式,湛青以为做起来挺容易,然而还是出了问题。
早上五点半起来,洗澡清洁,然后按照教学规范里划的重点,灌肠1000毫升之后含着满肚子的液体去尹徵门外静默跪等。
这个等待的过程就让他很自然的想起了和尹徵第一次见面的情形。
那绝对称不上是个什么愉快的记忆,甚至连普通都算不上。非要用一个词来形容的话,那肯定就是“煎熬”最贴切。
所以湛青在昨天看教学视频的时候心里反复在想的一个问题就是,万一他主人睡过头了,早上他来请安却没人应门的话,他是不是得一直都在外面等而不得解放……
这个想法让他瞬间惊吓。
真的不想再体验“只如初见”的人生。所以鹰爷很想祈祷,愿他的主人,永远不睡懒觉。
事实上,尹徵也的确是个很少晚起的人,五点半的时候他晨练健身就都已经结束了,根本不存在睡懒觉这回事。
所以湛青叩门的时候,他已经洗完澡套好长裤,翡翠岛调教师制服的衬衣也穿在身上,一边系扣子一边应了一声,“进来吧。”
湛青得到许可,推门爬进卧室。迎着那扑面而来的一室光明,姿态十分规范的爬到他主人身前。
1000毫升的液体相比之前1200那个突破极限的容量来说,好一点,短时间忍得住,虽然湛青觉得腹痛感其实不相上下。
昨天被罚跪两小时的膝关节今天也酸痛红肿得叫嚣着,但湛青注意力可以不受这些疼痛干扰的高度集中,始终保持爬行的时候与教学视频里做示范的奴隶一致。
这个沉腰翘臀的羞耻姿态,昨天晚上他练的时候,膝盖疼得简直要命。
及至爬行到尹徵的跟前,才跪立,双腿分开与肩等宽的距离,双手撑地,身体慢慢伏低,直到额头贴在房间的长毛地毯上……
他说:“湛青给主人请安,主人早安。”
“知道了。”尹徵系好衬衣扣,回身去以审度的目光看着他的私人宠物,那个规矩谨慎的请安姿态,以及赤裸趴伏的脊背上满身的鞭伤,这画面也的确很能够取悦任何一个dom,特别是在支配欲强烈的时候。
“跪好了,让我看看。”
湛青闻言,从趴伏的姿势起身,重新跪立,双手交叠背在身后,这么一小会儿过去,腹痛感好像加重了不少。他比较希望请安的仪式可以尽快结束。
然而他那位其实并不爱说话的主人,却不那么想,开始跟他聊天。
“昨晚几点睡的?”
“12点。”他为了不出错,看了好几遍视频,又来回练了练。其实规则很简单,也不难记,就是他膝盖疼,想保持这些姿势不出差错,有点辛苦。
“以后11点之前必须就寝,不能晚睡。”
“是。”
“毛是自己清理干净的?”尹徵的目光落在湛青下体。
“是。”被审视那个部分,湛青下意识浑身一紧,腹痛排泄感好像跟着更加难耐了几分。他对自己光溜溜的下体感到非常不适应,昨晚剃光耻毛之后,再去看那根东西,恍惚都好像不是自己的……
尹徵拿起搁在床边的皮带,准备扎到腰间……
忽然又问,“觉得好看吗?”
“好……”湛青被这个忽然而至的不怎么正经的问题弄得瞬间有点错愕,“好看……吧……
”
他情不自禁看向尹徵,其实他觉得根本不好看,又浪又娘,可就是不敢说。
然而这一个不自禁,就犯了规。
一瞬间尹徵那根皮带就朝着脸颊抽了过来,湛青还没来得及反应发生了什么,耳边的风声伴着整个火辣抽痛忽然降临。
皮带抽在脸上和鞭子抽在身上可不是一样的感受。正面受这一下,是个人都有趋利避害的条件反射,湛青是个混迹江湖整天打架的人,不是接受过训练的奴隶,被忽然这么一道影子抽过来,第一反应就是抬手去挡,保护眼睛。
这个,不能怪他,只能怪他的反射神经。
尹徵的第一下皮带,于是一部分抽在了湛青的手腕胳膊上,另外一部分抽在了脸颊脖子上。因为挡那一下,有个缓冲,故而脸上抽得不是很严重。
只是湛青自己也知道,这不由自主的一挡,绝对惹火了他的主人。
“把你的手管好了。”
然而,和湛青想的也不是很一样,尹徵的语气音调里,并没显出动怒,有的,只是强调。
湛青依言把手背在身后,手腕交叠,手指攥紧,绝对不敢再挡一次,因为他知道尹徵一定会再打。
然后,第二下皮带应声而至,这次实打实抽在右侧脸颊上,凌厉的风声响在耳边,化作抽打于皮肤上的响声以及如约而至的火燎般的痛。
脸颊上立刻浮现了约有四指宽的皮带印,先是泛着白,继而发红肿起。
尹徵看着湛青,湛青被打之后略偏着的头很快重新调整好,目光低垂着。
“为什么打你,自己清楚吗?”
“因为,犯规。”湛青自己也懊恼不已,其实,也就是一个闪神的功夫,他没控制好自己的目光。“我刚刚……直视主人了。”
尹徵的声音依旧不怒,他平静非常,“那我的规矩是什么?”
“在晨起请安的整个过程中,奴隶不得以目光直视主人,直视等同于冒犯……”
湛青在背昨晚教学ppt所划重点,然而重点还没有背完,皮带就又抽过来一下。
左侧脸颊也被抽出一道一模一样宽度的红肿印记,耳边嗡鸣声不断作响,这种打法,湛青觉得自己有点晕头转向,脑袋发懵,十分害怕再来第三下。
“请安的规矩很重要,我不允许出错,昨天提醒了没有?”
“提醒了。”
这一句,话音才落,第三下皮带又同样抽在右侧脸颊。
“那你为什么犯错?”
“我、我不是故意的。”湛青立刻解释,“我刚刚是不小心没控制好眼睛的高度……”
尹徵闻言,握着皮带的手腕再度抬起,把湛青吓得立刻禁声,没敢再说,以为疼痛会像方才那样顷刻袭来,然而尹徵的皮带却并没有抽下来,只是吓吓他,不让他说话而已。
“湛青,教你一个道理。”
尹徵的声音从他头上轻飘飘的传来,钻进他火辣辣疼痛着的耳中。
他说:“主人问你为什么犯错的时候,不是想听你解释。你的解释,对我来说,等同于顶嘴。”
顿了一下,他又说:“允许你解释的时候,你可以说明缘由。但问你为什么犯错的时候,你只需要——道歉,就好。”
“是。”湛青抿了一下唇,立刻开口回答,“主人,我错了。”
“道歉我接受。”尹徵问他,“但是,道歉之后呢?”
这个,湛青也知道,所以,他深吸一口气,说道,“受罚。”
至此,尹徵终于点头释放他,宣布晨起请安的仪式结束。
“去吧。该进哪个房间,你自己知道。”
受罚虽然受罚,好歹这一场请安的仪式算是撑了过去。
湛青爬出了尹徵卧室,直接先下楼回自己房间,把身体里憋了好半晌的液体卸个货,又打开水龙头,往脸上捧点冷水浇一浇那火辣辣的痛感。
抬头照镜子,看见左右两边脸颊清晰的宽边皮带印一直延伸到脖子。压边的位置略微肿起,把他向来挺骄傲的帅哥脸打得有点凄惨。
只是稍微回想了一下,对比之前尹徵在他背上留下的鞭伤,脸上的这个,真也可以说是没下什么重手。湛青当时看得还是很清楚的,尹徵握在手里的皮带是折了对折来打他的,故而打的时候声音特别响,当时把湛青吓得有点魂飞魄散。
然而此刻冷静回忆,虽然过程凶险,好在并不是很没有安全感的那种打法,这又让他稍稍松了一口气。因为他记得宁越把自己交到尹徵手里的时候,说过一句“玩坏不怕,不死就行”,但湛青对于“被玩坏”这件事,还是很怵的。所以他在尹徵跟前,其实是很自觉的想要听话的,他一点都不想触犯规则,只想暂且平安混过眼前。
至于更久远的以后……那种事情,当然就以后再说。
他小鹰爷是江湖人,今天不想明天的事,有饭就吃,有酒就喝,有觉就睡,就架就干!呃,当然,有罚……那就挨呗……
总之,这个事儿,他认命。
重新整理好自己,鹰爷再度上楼,进了右手边那扇门内,打开灯,跪在地当中那张单人座椅的旁边,在这间相当开阔的刑房里,等着他主人进来,对他实施责罚。
与第一次进来的时候感受绝对不一样,湛青再度看见房间里挂着的鞭子,地上陈列的跪板,只觉得看哪里,身上都是一阵皮肉抽着痛的条件反射。
湛青等在刑房里的跪姿,与他昨晚罚跪时候的姿态一模一样,恭顺安静,体态标准,目光也没有乱挪,很专注的盯着面前一米距离的位置,看起来非常的上道。
尹徵走进刑房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这个很有奴隶自觉的小猎鹰。
他清楚湛青昨天被罚跪板之后,今天膝盖的感受一定会是非常酸痛难忍的,尤其在他之前没有接受过这类惩罚训练的前提之下。
但此刻他却始终保持跪得端正,不晃不动,其实尹徵对此还是满意的。
他审度了一下湛青裸背上的鞭痕,昨天确实下手比较重,以至于就算厉楠给他敷了成分最为金贵的那种药,今天那鞭伤的颜色也还是和昨天没有什么分别。
所以,尹徵考虑了一下具体情况,便对湛青说,“你不用怕,今天我不打你。”
湛青闻言,后知后觉,有点错愕,他看向尹徵,觉得犯了错居然不会被再抽一顿,挺意外的。
因为刑房里,除了正在罚跪的时候,也并没有“不得直视主人”的规矩,故而尹徵也不会为了这个去罚他。
尹徵现在关心和思考的,只是这小鹰爷的量刑问题。
他对湛青说:“第一,晨起请安的时候出错犯了规,第二,主人打你的时候抬手挡,一共两项需要惩罚的地方。我不刁难你,也不为难你,两样一起罚,给你算五天吧。”
他对湛青指示说:“那边玻璃柜下面有量杯,你去拿一只来。要个五百毫升的。”
湛青依言去取量杯,心里甭提多么忐忑。
他从第一天认主就清楚尹徵下手有多狠,所以,就算他说今天不打自己,小鹰爷也绝对不相信今天这关会轻松好过。
不要了他半条命只怕都不算完……
他打开玻璃柜门,找到尹徵所说的玻璃量杯,拿在手里,爬回到他主人的跟前。
尹徵把一只两厘米见方的木质骰子扔到他面前。
对他宣布,“时间是:从现在开始计时,五天之后惩罚结束。惩罚方式是:排泄管制。规则,每隔三个小时允许你尿一次,每次用嘴叼骰子,投掷。从一到五,掷出几点允许你尿几百毫升,掷到六,允许排空。除此之外,不许多尿,至于万一没有尿出来点数上的那么多……就证明你喝的水不够,少了的部分,就用喝水来补。1比5的比例。少尿一百毫升,喝五百毫升水。这个规则,记住了吗?”
“我记……我记……住了。主人。”湛青动动喉咙,无声的吞了吞口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