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杨妤走后,裴宴洲垂头丧气,脸都丢尽了,他长这么大以来从来没觉着时间如此难熬,简直就是度秒如年。
沈忆柳捂嘴轻笑,揶揄,“小洲洲,还真是没想到,某人的童年这般愉快。”
裴宴洲索性破罐子破摔,左右脸丢尽了,只要媳妇儿不丢,他就还是他。
他咬牙切齿步步紧逼,视线死死锁住她的目光,如黑豹之势扑了上去,双手撑在她身子两侧,“你……很开心?”
“并没有,”沈忆柳努力将笑意收敛,但依旧压不下疯狂上扬的嘴角。
她露出一个无辜的表情,欲哭无泪,“我说我是微笑唇你信吗?”
“你觉得呢?”裴宴洲反问,指腹挑起她的下颌角,脑袋一低,唇瓣相贴,温热的气息在两人之间蔓延,呼吸相互缠绕,交织……
“砰——”
“老大……”
张一帆的喉咙像是被什么扼住,突然失声,张张嘴。
裴宴洲一锤床,怒目而视,漆黑的眼睛波澜不惊,薄唇勾起一抹邪笑,多了几分残忍,“你想说什么,嗯?”
一阵寒意从脚心钻上来直达头顶,头皮发麻。
张一帆下意识想逃离,可双脚不听使唤,愣是停在原地不动,他似笑非哭,“老老老老大,我错了,我下次一定记得敲门。”
裴宴洲皱眉,“下次?”
“没有下次!没有下次!”求生欲上线,张一帆摆手连连后退。
“小洲洲,别吓他了,”沈忆柳闻声,“张警官来定是有事,你说对吗。”
“对对对,”张一帆一把抓住救命稻草,感动地都要哭出来,对上裴宴洲的视线,“老大我是真的真的有事,要不然谁会来。”
他又不是没有眼力见,裴宴洲当日的情形所有人都记在心里,自然是不会打扰他们两人温存。
张一帆暗咒,都怪吴杰,你说好端端打什么赌,打什么赌!
结果自己输了,被逼接下跑腿的活儿。
裴宴洲放过他,翘着二郎腿,慵懒地靠在椅背上,“说吧,什么事。”
张一帆硬着头皮说下去,“来给沈小姐录笔录。”
裴宴洲掏掏耳朵,“再说一遍。”
他一咬牙,眼一闭,视死如归,“来给沈小姐录笔录。”
裴宴洲挑眉,“我不是在,电话没有?”
“那也得你们接呀,”张一帆低声吐槽。
“什么?”
张一帆挺直腰板,脸不红心不跳,毫不愧疚甩锅,“是副队让我来的,他说老大你要避嫌,还怕……”
裴宴洲:“继续。”
张一帆抬眼,暧昧眨了眨,“还怕你对受害人‘动手动脚’,”说完,他以最快的速度离开了病房。
两人微愣,随后沈忆柳才褪去的绯色再一次爬上耳后。
“呵呵呵,”裴宴洲冷笑,“陆则屿,你死定了!”
沈忆柳揉揉他的头发,“瞎说,”在他怀中找了个舒服的位置,懒洋洋打个哈切,宛如午后困顿的小奶猫。
燥意被抚平,裴宴洲缩紧怀抱,揣着怀中温软一副岁月静好的模样。
沈忆柳细细把玩他的手指,音色又软又娇,“休几天?”
“请了一个星期,”裴宴洲手背枕在脑后,慵懒惬意,“我可以好好陪你”
“后续不用跟进?”
他下巴一抬抵在沈忆柳的发顶,“没听他们说我要避嫌?”
骤然间唉声叹气,大手捉住纤细的玉手捏了捏。
沈忆柳不服,用力挣脱,伺机反捉,“你突然叹什么气?”
一个不服输,另一个故意戏弄,两人一来一往,不相上下。
裴宴洲温声细语,“只是感叹,明明只是男朋友却要避嫌,有种名不正言不顺的感觉。”
一低头,温热的脸颊贴近,压低嗓音,磁性的音色在耳畔不经意响起,“皎皎,什么时候给我个名分?”
沈忆柳哼哼,坚持底线,“名分这东西不应该靠自己争取?”
裴宴洲暗喜,搂得紧了几分,“皎皎,我一定会让你心甘情愿。”
有了沈忆柳的保证,早在计划中的事情自然提上日程。
-
翌日,即使裴宴洲千般不愿依然被沈忆柳赶回去工作,毕竟这几天休息下来,工作堆积的不是一般多。
躺在病床上的沈忆柳百无聊赖,打开电视机,换了几个频道仍然没有找到喜欢的,一瘪嘴,关掉。
“咚咚咚。”
沈忆柳歪头疑惑。
这个时候会有谁来呢?
裴宴洲去工作了,小圆子也忙,其他人……
她想不出有谁,柔声道,“请进。”
“我没有打扰你吧?”杨妤探出脑袋,眯眼瞧了一圈,红唇抿紧,“怎么都不开窗?”
“我怕冷,”沈忆柳不好意思,低声回道。
“我给你拔出一条缝,”杨妤边说边行动,“我跟你说医院病房要经常通风,虽然每天会有人来定时消毒,但难免细菌滋生。”
“唉,要不我们出去走走吧。”
期盼的目光下,沈忆柳很难拒绝,同意了杨妤的建议,“谢谢阿姨。”
“谢什么,都是一家人!”她笑嘻嘻推来轮椅,从衣柜中抽出一件棉衣,“多穿点,外面冷。”
“阿姨,其实我不用……”
杨妤知道她要说什么,“你才醒,身子虚,要是过两天,你想用轮椅,阿姨都不赞同。”
“会不会占用公共资源?”毕竟她好胳膊好腿。
“不会,医院的轮椅本就是给病人用的,再说你只是借用一会会儿,又不是不还。”
沈忆柳穿上棉衣,在杨妤的搀扶下坐上轮椅。
--------------------
作者有话要说:
裴宴洲:今天也是要名分的一天。
沈忆柳:努力,加油!
求个预收的一天,喜欢《撩拨心弦》和《请你吃小圆子》的宝子们,点个收藏呀~
沦陷09
================
连下了几天大雨的清城市终于放晴,
拨云散雾,耀眼的太阳悬挂在棉花糖般的云朵中,暖人的阳光撒在雨后的大地,
卷起青草的芬芳。
院内的草坪上到处是出来晒太阳的病人,即便有温热的阳光,大家也裹得严严实实。
轮椅的车轱辘滚过湿润的草坪,
来到清澈见底的湖边停下,杨妤弯腰刹车,自己坐在另一边的铁皮长椅上,拢拢外套,
平缓的眉宇此刻被温柔填满。
“你是当年打电话过来问小宴的人吧。”
沈忆柳茫然,
不明所以。
杨妤浅笑,垂落在两边的秀发捋到耳后,
多加了几字,
“高考后。”
一经提醒,
埋藏在脑海深处的记忆复苏,垂下眼睑,
双手搅动着棉衣上的细绳,
“是。”
“小宴,
这几年不好受。”
“我知道,”其实再次见到他的第一面起就知道,他过得不好。
这些年特地不去联系高中同学就是为了不让他知道,心里的坎没有过去,她无法面对。
一切发生的太突然,他失去信息,
而她决绝离开,没有给彼此留下任何退路,
用年少气盛为错过的几年买单。
“不,你不知道,”轻柔的嗓音中听出了坚定,“他不会和你多说,而你看到的只有表面,一切全凭自己去猜。”
确实是这样没错,沈忆柳无法反驳,静静听着。
“当年他想要报考清城大,想必是和你一起的吧,”杨妤笃定。
“是的。”
“可惜他爸爸不同意,”杨妤无奈,微微一笑,眼底充满爱意,“他就是这样一人,固执死板,不懂变通,用自己的方式保护这个家,爱着他心里的人。”
“小宴记事时,正值孩子他爸工作调动,工作量剧增,为了守护大家,他只能将家庭的爱埋在心中,那时他回家次数屈指可数,而我……”
杨妤哽咽,“我的工作想必小宴有和你提及,也是个同样繁忙的工作,几乎脚不着地,随叫随到,两相之下我们对小宴的管教少了,关心也少了。”
“难怪,”沈忆柳豁然,以前的一些行为说得通了。
“他是不是不愿回家?”杨妤轻松一笑,语气揶揄,“但现在应该有所不同了,除了必要的工作,是不是感觉哪哪都有他?”
沈忆柳轻咳,尽管不想承认,但她说的没错。
杨妤笑得开怀,“就知道。”
“后来等我们工作好点了,想要和小宴交流,培养感情,才发现错过了终究是错过了,”她遗憾,笑容有些勉强,眼底闪着泪光,“我还好,平常在忙也会有回家的时候,他爸就不一样了。”
“所以等他爸有时间坐下来,父子两好好聊聊的时候,另一人不愿意了,他认为自己长大了,过了需要父母的时候,再加上两人的脾气太相近,都冲,说两句能吵三句,一场场谈话不欢而散。”
“每个家庭过日子的方式都不一样,我在想或许我们家的就是这样充满温馨与吵闹,”杨妤长睫颤颤,“隐患还是爆发了。”
“高考?”
沈忆柳猜到了。
“分数出来那日,他爸很高兴,想要让他按照自己的想法走,可小宴不愿意,父子俩第一次没谈拢,”杨妤舒了一口气,“他爸知道小宴一旦拿定主意几头牛都拉不回来,于是先斩后奏,收掉了一切电子设备,提前扔到部队熟悉环境。”
沈忆柳从话语中大致还原了当时的情况,舔舔唇,“后来呢?”
“小宴得空出来去各个地方找你,问了同学都不知道你去了哪里,最后在一位和你关系好的同学那儿问道了。”
她知道是谁了,因为是她故意留的,就是为了让裴宴洲不要再找自己了。
“可他不甘心,开学后又去了清城大找了一圈,尤其是你心仪的专业,逢人就问认不认识你。”
“他失望了,”沈忆柳脑补出了画面,“因为我压根没去。”
“回来他就和孩子他爸闹翻了,甚至放出狠话,今后不用他管,两人的关系一直僵持到现在,谁也不愿意低头,”杨妤无奈到底,她家的都是些什么,一个比一个犟。
“这几年他也没停止过找你,一有线索,即使心里知道不可能,还是会去上一趟,每每徒增失望,”杨妤闻声,“皎皎,阿姨说这么多不是卖惨,也不是为了让你心里有愧,而是想说既然心里有对方不要再让时间流逝了。”
“一眨眼几年过去了,人生还有几个几年呢?意外每天都有,你抓不住摸不着,只有彼此才是真正属于对方的。”
“阿姨,”沈忆柳松口,“不是我不想,而是小洲洲还没有表示。”
“什么?!”杨妤惊,“这么没用!”
感情她当了半天的说客,都是白说,人家想答应都没地答应。
杨妤拍拍她的手背,“好孩子,阿姨明白,凡是呢不能强求,得一步一步慢慢来,左右经过了几年,也不差一时半刻,多考验考验,万一还有更好的呢。”
沈忆柳:“……”
阿姨,你刚开可不是这样说的,反转太快,我承受不住。
“阿……”
“天冷了是吧,来来来我们回去,”杨妤起身推着轮椅,“皎皎,你什么都不用说阿姨懂,男人不能这么快让他得逞,听阿姨的,多考验准没错。”
沈忆柳似笑非哭,她还什么都没说呢。
-
出院的当天,裴宴洲拉上一众朋友来接沈忆柳回家。
沈忆柳满脸黑线,“至于兴师动众?”
“至于,怎么不至于,”裴宴洲扬起下巴,“来,跟你裴哥走。”
出院手续是他一手包办,沈忆柳只需安静在病房等着,随后一行人坐上他的车。
“我们接下来去哪儿?”沈忆柳好奇。
裴宴洲点点方向盘,“把人交给我,今天跟着裴哥,什么都不要问。”
“可是我好奇,”沈忆柳瞪着水汪汪的小鹿眼。
裴宴洲一下没招架住,念了几遍佛经,心静了下来,痞拽道,“求我也不告诉你,等着。”
沈忆柳索性放弃,反正他是不会坑自己的。
一路西行,路过一座座高耸入云的大厦,呼啸的风声席卷而过,重峦叠嶂的青山连绵不绝,经过狭长的隧道,气温骤然降低。
沈忆柳关上车窗,却挡不住她欣赏风景的脚步。
在医院好几天,每日都是一模一样的景象,都快视觉疲劳了,终于可以换换风景,沉闷的心情豁然开朗,粉嫩的脸颊喜不胜收。
汽车开上一条小路,山路陡峭曲折蜿蜒,接连不断的转弯令裴宴洲提高注意力,双手握紧方向盘一刻不敢松开,在他的聚精会神下,终于登上了山顶。
这是清城市有名的度假山庄,因坐落于山间,空气清新宜人,还有因地制宜的旅游产业和周边风俗文化使来往的人络绎不绝。
他们下了车来到裴宴洲特地定的度假别墅。
裴宴洲弯腰伸手,“皎皎,请。”
沈忆柳怀揣着激动的心情,心里有无数个念头涌起被她一一压下,牵住他的手,两人一同进入别墅。
灯光骤亮的那一刻,手心隐隐冒出冷汗,她连措词都想好了。
然只是空荡的别墅以及摆放好的家具,幻想的泡泡被戳破,剩下现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