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终於落下来了,起初只是窗外低声的叩击,像一只轻柔的手指轻敲玻璃,接着便是密集的拍打声,如同谁的情绪失控般汹涌而至。别墅内的灯光与黑夜中的水气对峙着,宛如两个世界无声碰撞。
客厅中众人沉默不语。录音笔已经关闭,留下的是那段令人难以忽视的录音回响在每个人的脑海里。梁俊熙站在沙发後,目光从h正民身上移开,转向那份未签署的遗嘱副本。
「李浩然si前试图改变遗嘱,这点很重要。」他说,「而这份草案显示,他想将主要资产转移给一个外部机构,这会让原本的受益人一无所有——也就是说,在场有些人本来是继承人,现在失去了一切。」
沈家豪望向他,语气沉稳:「你在怀疑我?」
「我没有怀疑任何人,也不排除任何人。」梁俊熙的声音如针,「但李浩然在si亡前拨出的那通电话,打给了别墅内某人的手机——你们之中,有人接了那通电话,却没有回报,更没有报警。」
他说到这里,从西装内袋取出一张列印纸,上面标示着电话号码与通讯纪录时间,并盖着红se标注框:「凌晨十二点三十七分,si者拨出电话,通话持续时间:四十三秒。接电话的人,是谁?」
一片si寂。没人回答。
然後,一道几乎不可察觉的移动在梁俊熙眼角出现,是赵芷晴,她下意识地将手机往衣袋中按了按。那个微小的动作,在某些时候便已足够。
「赵小姐,请你把手机交出来。」
「你是在……质疑我?」她的声音微颤,显然被激怒,「我可是李浩然的未婚妻,我为什麽要杀他?」
「就是因为你是未婚妻。」梁俊熙不为所动,「一旦遗嘱完成修改,你不但什麽也得不到,甚至可能被李浩然逐出家产——他为什麽会这样做?你和他之间,发生了什麽事?」
「没有发生什麽事!」她忽然提高了音量,「我没有接到那通电话,我睡着了!」
「那你愿意让我们检查手机?」
她迟疑了两秒,终於还是将手机交了出来。梁俊熙将手机交给宋雨彤,她迅速开启通话纪录。
「十二点三十七分,确实有一通来电,显示为未知号码,通话时间四十三秒……」
赵芷晴的脸se在瞬间变得苍白。
「那是……我当时……只是听到他好像很慌乱,说有人闯进书房,要我快去找沈律师……我以为他喝醉了、又发神经,才没理他……」
「可你并没有转告沈律师。」梁俊熙冷声指出,「李浩然si在书房,头部遭重击,时间几乎就在你接完电话後不久。而你是最後一个知道他处境的人,你却选择了沉默。」
「我害怕……我不知道他说的是不是真的……」
她的声音微弱下来,像一个跌进深井的回声。
「我们会进一步b对这段时间内你的行动纪录。」梁俊熙收回手机,又望向h正民,「你潜入的当晚,真的没有和任何人接触过?」
「没有……我一直躲着,直到今天才想动身拿录音笔……」
「你确定昨晚十二点之後,你没有离开储物间?」
h正民点头,却不敢对视他的眼睛。梁俊熙心中暗自记下,这段时间仍存在疑点。
傍晚六点,法医室传来更新结果,si因确认为钝器击打造成颅骨碎裂,si亡时间初步推定为凌晨十二点四十至一点间,与电话时间完全吻合。
回到别墅,梁俊熙站在书房门前。书房内仍保持着案发当时的模样:打翻的水晶杯、摔落的相框、通往後门的窗户被打开过的痕迹,一切都指向——有人闯入,或有人设法制造出「闯入」的假象。
他环顾房内的每一处,然後将目光停在书桌边缘的一面镜子上。那是一面古典风格的h铜边镜,略微蒙尘。奇怪的是,镜子的左侧角落,竟沾了一抹红se。
他戴上手套,用棉签取下一点红se粉末。是唇膏的痕迹。谁在镜子前停留过?如果不是无意碰触,是否有人在照镜子时……目睹了案发过程?
「这块镜子的位置……」他喃喃,「若站在这里……可以看到书桌背後……」
如果凶手从背後偷袭,而此人恰巧站在镜子前,那麽——有人目睹了整个过程。或者,有人以为自己没被看见,其实早已留下一抹无声的控诉。
他带着那块红se痕迹回到客厅,望向在场每一位nvx。
「赵小姐,你今早用的是这支唇膏吗?」他拿出从她包中找出的唇膏样式。
「……是。」
「那请解释,为什麽你的唇膏印会出现在书房镜子上?」
她的脸se瞬间变了。那不仅是震惊,更像是被扒光谎言後的羞愤与恐惧。
「我……我昨天晚上确实有去过书房……但我没有杀他!」她颤声说,「他在电话里叫我来,我以为他只是想吵架。我站在镜子前面整理妆容,他背对着我在喝酒,我只待了几分钟……真的,之後我就离开了!」
「你离开之後,他就si了。」梁俊熙缓缓道,「而你,是唯一一个站在镜子前、看到背後的人的人。」
她捂住嘴巴,崩溃地摇头。
「我什麽都没看到……我真的不知道……」
而在她身後,沈家豪缓缓走近,声音低沉:「如果你是无辜的,那麽就说出你真正看到的事实。你不是没看到……而是害怕说出来。」
他的话像是一道审判,让她再无处可退。
「我……我看到……」
她终於说出了那句话。
「他……他背後,有个人影。我不知道是谁,但那个人拿着……一个……像书挡一样的东西,狠狠打下去……我吓傻了,躲在门边……我不敢动,也不敢叫……等那人离开,我才跑回房间。」
梁俊熙深x1一口气。谎言终於开始瓦解,而真相,如镜中的影子般,即将浮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