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70

类别:科幻灵异 作者:天雨欲晴 本章:6070

    苏衡接过蓑衣,却没急着穿上,而是向曹大娘问道:“那您怎么办?您还有蓑衣吗?”

    “没有了!”曹大娘摊了摊手。

    “那……”苏衡正准备将手中的蓑衣放下,却见曹大娘变戏法似地又取出一把雨具。

    “蓑衣没了,但是还有伞呢。好了,你们两个快些回去吧。”

    “曹大娘就是爱逗弄人。”狄咏嘀嘀咕咕地穿好蓑衣,和苏衡一起步入黄昏的雨帘中。

    大雨来得急也去得快。苏衡两人走到一半,天上的雨师便收起了布雨的法器。雨云散去,夜空格外澄澈,惟有一轮明月温柔地洒下银白色的如水轻纱。

    归来饱饭黄昏后,雨收云散见月明。

    月色下,苏衡与狄咏远远便看见魏氏抱着魏溪,在屋门口张望。

    “是我阿娘!”狄咏的眼睛亮晶晶地,脚下立刻加快了速度,“阿衡,我先回去啦,明日我一定去城门送你!你可别偷偷溜了!”

    “知道了。”苏衡无奈,这话狄咏在回来路上已经叮嘱了三遍了,这是黄连涤暑汤

    昨日黄昏下了一场声势浩大却又短暂的夏雨,黄土路面先是被五月的雨水滋养得湿哒哒的,转眼又被陕北呼啸的夜风吹干了水分。次日清晨,苏衡与贵生道人乘马车出发时,路面倒也勉强可以行人过车,只是两道车辙看起来比平日略深了些许。

    车厢摇摇晃晃,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贵生道人一坐上马车,就开始迫不及待地啃起了糖饼。那是苏衡昨夜从曹大娘面摊带回来的吃食。贵生道人在自家徒弟严格的监督下,到底还是将那小包糖饼留到了现在。

    一大清早,苏衡师徒与魏氏母女告别后,便登上了马车。狄咏说到做到,强撑着睡眼也爬上了马车,一直把苏衡送到延州城门,这才依依不舍地与苏衡道别。

    狄青因为职务的变动,早早离开延州去了泾原路。魏氏的长子狄谘也在泾原。父子俩只有军营里休小长假时,才能抽空回延州,与魏氏她们团聚。苏衡曾问过魏氏,为何不搬去泾原。魏氏只说是魏溪年纪尚小,路途奔波,担心魏溪受不住。她打算等魏溪再大些,便举家搬去泾原。

    魏溪确实还小。去年七夕出生,今年虚岁也不过一岁,但实打实算起来,其实也才十个月大,还不会开口说话呢。苏衡稳重,狄咏跳脱,魏氏出门办事不放心魏溪,便会将魏溪拜托给苏衡看顾,而非狄咏这个亲哥。几次下来,魏溪对苏衡倒显得更加亲近,一见苏衡便咧嘴笑,对自家亲哥倒有些爱答不理的。

    不过,此番一别,也不知何时能再见面。说不定,下次再见时,魏溪早就忘了苏衡这个曾经哄过她睡觉的邻家哥哥了。

    贵生道人三下五除二地就把那小包糖饼消灭掉了,只见他从腰间解下水葫芦,拔开瓶塞往嘴里灌了一大口水,发出一声喟叹:“舒坦!”

    摇晃的车厢内,苏衡坐得端正,从发丝到脚跟,找不出丝毫不妥帖之处,与贵生道人形成了鲜明对比。苏衡耐心地等贵生道人享用完糖饼,这才开口问道:“师傅,此去庆州,我们是要在城中选一家医馆任职,还是像在延州一样,去军中伤病营做事?”

    苏衡师徒此行的目的地是庆州。为什么选庆

    州而非其他军州呢?说来简单,这是贵生道人抓阄抓出来的。

    “不,咱们两个都不选。”贵生道人将水葫芦重新系回腰上,“这次呢,师傅教你个新东西。咱们就扛着布幌,走街串巷地行医,偶尔呢,还能接一些法事或者为客人堪舆算卦。毕竟咱们是道医,可不是寻常郎中!”

    “……师傅,您要教我如何当神棍?”苏衡精确地总结出重点。

    “说什么呢!”贵生道人没好气地白苏衡一眼,“咱们可是有真本事的,和那些江湖骗子能一样吗!这可是你师傅我的老本行,到时候你可得用心学,知道吗?”

    “……哦。”苏衡沉重地点头。依他师傅的脾性,他真的很难不怀疑他师傅是想教他如何成为一个小神棍。

    庆州与延州其实离得不远,中间只隔着一个保安军。行车不过十日,苏衡师徒便到了庆州城。

    苏衡从未来过庆州,对庆州并不熟悉。不过,范纯祐与苏衡闲聊时,曾说起过在庆州发生的一件事。苏衡因此记住了庆州这个地名。

    那是发生在去年九月的事了,与战死好水川的大将任福也有点关系。当时,任福攻下白豹寨,擒获不少羌人,其中有一位叫李家妹的羌族首领。羌人与汉人不同,汉人军中从不招女兵,羌族的女子却可以当首领。这个李家妹就是位女子。下属请示任福如何处置李家妹,任福左思右想,最后将她送去庆州官府当了奴婢。

    此时被范仲淹知道后,范仲淹担心任福此举非但不利于团结诸羌,还可能使羌人对大宋生怨,投了西夏对付宋军。因此,范仲淹派了部将去庆州处理此事。那部将到了庆州,多番打探,发现李家妹在庆州淮安镇有位亲叔叔。最重要的是,她那位亲叔叔早已向大宋投诚。范仲淹立即下令将李家妹送至淮安,与亲人团聚。

    范纯祐对他阿父很是孺慕,提起此事时,语气间满是对范仲淹的景仰。苏衡听了,却对这个故事中得一个细节更为关注:“原来羌人对女子这般看中,并不会因为男女之别而将有能力的女子拒于军队外。羌族既然可以有女首领,我朝为何不能有女将军呢?”

    范纯祐惊讶地瞪大眼:“没想到阿衡你还有这般……有别于世俗的想法。虽然木兰替父从军的美谈流传后世,但是木兰之后再无木兰。女子从军,到底过于惊世骇俗了。”

    “是么……”苏衡垂下眼睫,不再言语。

    “天道贵生,无量度人——”

    “祖传道医,包治百病——”

    贵生道人的叫喊声回荡在庆州城的街巷里,苏衡背着医箱,扛着黑边白布幌,慢吞吞地跟在他师傅身后。

    看病就要找老郎中,年纪越大经验越老道,医术最高明。这个道理,似乎无关时代,不仅宋人如此认为,后世许多人也是这般想的。多亏了贵生道人这满头华发与银白长须,苏衡师徒虽然初来乍到,但找上来求医问药的人却不少。

    “这位道长,我最近老是咳嗽,但是没痰,就是干咳,一连咳了好几天了也不见好。您能帮我看看是怎么个回事不?”

    “我这腿以前摔伤过,原以为好了,但最近不知怎的,开始隐隐作痛……”

    “道长,听说您还会算卦呢。嘿嘿,我今年二十了还没讨到娘子,您能帮我算算姻缘吗?”

    嗯?好像插进了什么奇怪的东西。苏衡一抬眼,就看见他师傅掏出了一张朱砂黄纸制成的符纸,说是什么桃花符,请回家去随身携带,能招桃花,价格也不贵,只需二十文一张。

    苏衡:“……”师傅,您还说不是来庆州当神棍,连糊弄人的桃花符都卖上了。

    “阿衡?”苏衡正默默用布幌挡住自己的脸,就听见身后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转身一看,果然是熟人。

    “范兄?”苏衡微微惊讶。范纯祐不是随范仲淹一同去耀州了吗?怎会出现在庆州城中。

    “阿衡,你与唐大夫怎会在此?”贵生道人被看病地请符的百姓团团围住,只有苏衡抱着布幌站在人群外。范纯祐路过此处,看见一位八九岁郎君的背影有些眼熟,便试探地叫了一声,没想到还真是故人。

    “我与师傅来此行医。”苏衡解释道,“反倒是范兄你,你不是随范爷爷去耀州了吗?”

    范纯祐面露喜色:“公道自在人心。我阿父被贬耀州本就是无妄之灾,我阿父还没到耀州,便收到朝廷起复的诏书,命他任庆州知州,兼管勾环庆路都部署司事。”

    原来如此,苏衡点头。

    “对了,你与唐大夫来得正好。庆州缺水,炎夏少雨,城中不少人为暑邪所扰,轻者头晕目眩,在阴凉处歇息可缓,重者上吐下泻,整个人都虚脱了。我阿父正打算召集城内郎中,想个解暑驱邪的法子呢。”范纯祐又道。

    “暑邪?”苏衡不由得想起几年前蜀地闹的旱灾,眉心微微蹙起。庆州地处陕北高原,当地气候本就干旱少雨,而非像当初川峡四路一般没有来地便天旱不雨,当地百姓应该比较适应陕北的气候才是。虽说中暑严重时,的确有可能上吐下泻,但那些百姓腹泻是不是真的由暑邪导致,总要先看看具体情况,才好判断。

    “那些呕吐腹泻的病人现在何处?”苏衡问。

    “他们大多都是城南甜水巷的居民,就近安置在城南救济所了,有一位医官带着两药童在那里看顾他们。我正打算去救济所那边看看情况,阿衡你要不要与我同去?”范纯祐发出邀请。

    苏衡回头看了看被众人围在中间的贵生道人,沉默一瞬,才道:“好。但是劳烦范兄稍等片刻。”

    苏衡卸下医箱,从里面取出纸笔,给贵生道人写了张字条,交代清楚自己的去向。

    “这位叔叔”,苏衡面无表情地拉了拉了位最外围一名男子的衣袖,“能否麻烦您待会儿将这张纸条递与我师傅。”

    “成,没问题!”那男子接过纸条,一口答应下来。

    “范兄,我们走吧。”

    负责城南救济所的医官年纪并不很大,不过三十岁上下,是太医局去年年底派至西北各军州的医学生之一。苏衡与范纯祐到救济所时,正听见他语带嫌弃地命另个随侍药童将病人的呕吐物拿去倒掉,省得留在屋内臭气熏天。

    “曾医官,这些感染暑邪百姓的情况如何,可有好转?”范纯祐皱了皱眉,问那医官。

    “回禀衙内,症状轻的百姓在此间修养后,已经大好,下官便作主放他们归家了。只是这些症状严重的百姓,仍旧上吐下泻,下官开了黄连涤暑汤,已命人去去药房按方抓药煎煮。”曽医官一见是范知州家的衙内到了,连忙整理着装恭敬来迎。

    这些百姓真的是因暑邪引起的呕吐腹泻吗?苏衡观察了一会儿,走到离他最近的一位病人旁边,征得对方同意后,为他把起脉来。

    曾医官见状,心中不快,面上仍是笑道:“敢问衙内,这位小郎君是?”

    “这是苏小大夫,医术了得,延州的伤病营便是他一手改造的。”范纯祐缓缓道。

    曾医官听出范纯祐对苏衡的欣赏之意,心中嫉恨更甚,他最讨厌的就是所谓的天才。凭借爹娘给的天赋,轻轻松松便能取得常人辛苦数年才能取得的成就。让普通人付出的汗水与辛苦都成了笑话!

    “原来是苏小大夫,久仰久仰。”曽医官嘴角的笑意又深了几分,向苏衡行礼致意。

    苏衡正专心凝神为病人把脉,并未留意到曾医官的问好,因此没有任给出任何回应。曽医官涨红了脸,很是下不来台。他堂堂一个京城太医局来的医官,屈尊向一个沽名钓誉的八岁小儿问好,无礼小儿竟不予理睬,真真可恶!

    范纯祐却觉得没什么,反认为曾医官没有眼色。没看见阿衡在专心为百姓把脉吗,这曾医官直愣愣地上去打什么招呼,也不差这一时吧?

    苏衡替那位病人把了脉,心中已是生了狐疑。又问了那病人几个问题,苏衡眉头皱得更深,竟干脆起身,又开始替下一位病人看诊。

    曽医官见那无礼小儿把完脉竟仍对他不理不睬,而是继续为下一位病人把脉,嘴角的笑容几乎要维系不住:“衙内,这救济所中的病人我已一一诊过,确是暑邪犯体无疑,而且下官已开了方子,相必这些病人服用了汤剂,很快便能病愈。倒不劳烦这位苏小大夫再重复看诊了。”

    然而,比起曽医官,范纯祐对苏衡

    的医术更为放心:“无事,且等等看。”

    凿井百余

    “大人,黄连涤暑汤已煎好。”就在曾医官板着脸冷眼旁观苏衡看诊时,一位药童毕恭毕敬地上前禀报道。

    “衙内,药汤已熬好,您看是先分发下去呢,还是再等苏小大夫挨个问诊结束后再看看呢?”曾医官有些负气地问道。

    范纯祐不语,而是先看向苏衡。

    苏衡颔首道:“这些病人确实有犯了暑邪,药汤既已熬好,便先分发下去吧。”

    曾医官下巴一扬,示意两个药童赶紧行动起来,心下暗嗤:哼,什么医药神童,看诊半天,得出的诊断结论不还是与他一样吗。简直是浪费时间!

    救济所的病人灌下一碗黄连涤暑汤后,头晕目眩的情况好了许多,只是仍然上吐下泻不止。曾医官皱紧的眉头都能夹死一只绿头苍蝇。

    “范兄,这些百姓的症状恐怕不仅仅是热邪上身这般简单。他们之所以身热头晕,的确是暑邪犯体之故。但是出现上吐下泻之症,我怀疑心——是因为中毒。”苏衡终于问完了最后一位病人,对范纯祐道。

    “不可能!”病人中毒却没诊断出来,曾医官自认自己不会犯这种蠢事。

    苏衡闻言神色不变,继续从容道:“这些病人所受热邪并未达到致人腹泻呕吐这般严重的程度。方才我问过每一位病人,发现他们出现上吐下泻这一症状之前,都做过同一件事情。”

    “何事?”人命关天,中毒与感染暑邪完全不是一个概念,范纯祐着急追问。

    “他们都饮了城南甜水巷八卦井的井水。”苏衡语气坚决道,“范兄,我建议你立即派人封了那口井。”

    “好,我这便去!”

    曾医官仍然不愿承认是自己看诊不够细致,以致没诊出病人上吐下泻是因为水源中毒。但范纯祐雷厉风行地带了一队人马将甜水巷的八卦井封死,并挨家挨户盘问居住在附近的百姓。一查之下,果然揪出一个瞎了一只眼的独眼男子。

    原来,那独眼男子与左邻有旧怨。他瞎了的那只右眼便是邻居不慎弄伤的。虽然那邻人赔了近半家产给独眼男子,并花大价钱请了京城来的太医为他医治,但独眼男子的那只右眼还是永远地失去了光明。独眼男子面上原谅了邻人,但心中仍然怨愤。加上他瞎眼之后,常遭巷中无知小儿嘲笑,心中怨毒之情日益增长,最终促使他做出在井中投毒的恶行。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毒药这种危险品,寻常医馆是不会售卖的。独眼男子不知找了什么门路,弄了一包药粉。但那药粉并非致命毒药,而是吃了能令人上吐下泻的泻药。

    “怪不得那些症状最严重的百姓都来自甜水巷。原来竟是饮了这八卦井的井水之故。阿衡,你真是神了。”一切真相大白,范纯祐不仅感慨道。

    庆州城内水资源一向紧缺,城南甜水巷因为有口八卦井,这一带的房价都比其他地方贵了一倍。谁能想到,有朝一日,这井水竟险些成了刽子手的杀人利器呢?

    “这口八卦井的井水在被掏清之前都不能再用了。城内水井数量本就不多,入夏以来庆州至今未下过一场雨,范爷爷又要头疼了。”苏衡叹道。

    范纯祐低头思索了一会儿,突然道:“说起来,遇到天久不雨的情况官府出面祈雨之事并不少见。阿衡你与唐大夫都是道医,之前曾在好水川为阵亡将士办了一场度亡法会。那祈雨法会,应当也不在话下吧?”

    “?”苏衡无声与范纯祐对视一阵,用眼神询问:你是认真的吗?苏衡知道范纯祐不信佛也不信道,一向秉持“子不语怪力乱神”的理念。没想到举行祈雨法会这个办法竟会出自范纯祐之口。

    试一试呀,万一成了呢?范纯祐眨眨眼。他的确不信这些,但是架不住百姓们信啊。祈雨法会不管有用无用,不过是安民心之举,便是办上一场又何妨。

    在范纯祐的提议下,范仲淹还真的请贵生道人与苏衡师徒二人在庆州州衙前办了一场祈雨法会,城中百姓日益焦虑忧心的情绪还真被这场法会冲淡了不少。

    “维皇上帝,天地之尊。司雨之职,垂怜苍生。……愿悯黎庶,早降甘霖。”写着祈雨词的黄纸被火苗一点点吞吃殆尽,余烬随着清风翻卷上天。庆州百姓们一个个都满怀期望地等待大雨的到来。

    次日,果然天降甘霖,城中百姓喜笑颜开。

    大雨如注,如急促的鼓点般重重击打着知州府的屋面,雨水顺着下凹的板瓦淌下,檐口的瓦当与滴水已是湿漉漉一片,倒显得颜色更为鲜亮了。苏衡与贵生道人刚从议事厅出来,准备登车离去,正好遇上滂沱大雨,只好止步檐下。

    望着细密的雨帘,听着珠落玉盘的雨声,苏衡问贵生道人:“师傅,祈雨法会刚结束,次日便降了雨,这是巧合还是那祈雨词当真送达了天上的雨师?”

    贵生道人故作高深地捊捊胡子:“好徒儿,你觉得呢?”

    “巧合。”苏衡肯定地道。

    “呵呵呵”,贵生道人眯眼大笑起来,“这几日天上雨云堆积,地上草见晨露,蚂蚁垒窝,桩桩件件都预示着将要降雨,为师不过顺天时而祈之,将百姓之愿送达天听罢了。”

    “范爷爷也不信。否则,他便不会发榜悬赏会挖井的井师了。”苏衡淡声道。庆州各处公告板上已经张贴了悬赏,凡是掌握了打井技术的井师,每为庆州城打出一口深水井,就能得一贯钱。苏衡听说城北已经有人揭榜了。

    “下雨只不过是解了眼下的燃眉之急,治标不治本,要想彻底解决庆州缺水的问题,打井的确是治本之策。”贵生道人望着雨水从檐口落下,一时手痒,伸出手去接了一捧。雨水冰冰凉凉,驱散了炎夏的暑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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