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学日,所有系所的报到时间都一样,当然也不会上课,只是同学们彼此自我介绍过一轮就结束了。
所以才刚过十点,方郁学就回到寝室,他跟新认识的同学们约好下午去办理校内停车证的相关事宜,傍晚的时候再一起骑摩托车去市区的夜市逛逛,所以他要趁这个空档把行李全部收拾好。
寝室唯一的窗户面西,方郁学走过去拉开窗帘,想让光线充足一些,顺便通风,却看见对面那栋大楼的顶楼cha了一支黑se的旗帜,既显眼又突兀。
他看了一眼,发现上面好像有字,不过风太大,把旗吹的一阵乱颤,他也懒得细看,只是嘀咕着:「在那种地方cha旗g麻……还全黑……」
「你看得到那支旗吗?」
一句轻飘飘的,彷佛蜻蜓点水般的声音在他脑内幽幽响起。
他吓一跳,左顾右盼的寻找是谁在说话,但这里是三楼,楼下又没人,房间里更不可能……等等,为什麽地上会有一滩水?!
方郁学低下头,正疑惑自己为何踩在水上,这时候,声音又响起来,就来自脚下那滩水。
「真好啊……我怎麽看都是红se……」
方郁学吓到,立刻就要退开,但水里蓦地伸出一只苍白纤细的手,抓住他的脚踝不由分说就往下拉,他本能的立刻扳住距离最近的窗框,但下拉的力量很大,双腿瞬间就被水漥吞噬,但他仍然试图依靠手臂的力量爬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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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救、救命啊!」他摆动双腿,想甩掉抓住他的力量,却是徒劳无功,只能惊恐的感觉手臂的力气正在一点一滴流逝。
「真好啊……好……真好……」
不停反覆回荡在房间的两个字彷佛魔咒般,既如呢喃,又像叹息。方郁学并没有挣扎太久,终究还是耗尽力气的被拉进水里。明明只是一小滩水漥,他却像是掉进大池塘,噗通一声人就灭顶了,连水花都没溅起半滴。
房间再次安静了下来,而水漥的水正在以r0u眼可见的速度退去,大风扬起了房间的窗帘,再落下时,水已经完全消失了,一切都平静的好像什麽也没有发生过。
「唷,小鬼,又见面啦!」
巫慕祈将目光从大楼顶楼的黑se旗帜上移开,落向正朝他走过来的阿松伯身上。
人来人往的校园中,他只是朝他轻轻点头示意。
阿松伯摆摆手,要他别在意那些虚礼,然後站到他身边一起仰头看着那支旗问道:「好奇吗?」
他点点头,说:「那不是这世间的旗,为何cha在那里?」
「标记。」简单俐落的两个字,却包含了各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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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记什麽?
为什麽要标记?
巫慕祈看向阿松伯,但他只是露出与初见时一样的戏谑笑容说:「我无法告诉你那支旗所代表的意义,但要看见旗也要有相应的缘份,缘份不同,看见的颜se也不同。孩子,你看见了什麽颜se?」
「黑se。」很深很深的黑,彷佛要将人x1进去一样。
意料中的答案让阿松伯低笑了几声。
「眼力不错,除此之外还有看到什麽吗?」
巫慕祈盯着旗子看了一会儿,然後摇摇头。
「据说真正有缘之人会看见黑底金文,至於写了什麽……」他耸耸肩,「老头我也不知道。」
巫慕祈却是拧起眉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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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论有多少缘份,能看见不属於这世间的东西都不是什麽好事。」
阿松伯听出他的弦外之音,但也只是笑道:「缘份这种事不是能轻易取舍的,好或不好也不是凭一己之断,一切但看天意。」
话说到这里,巫慕祈就没再接下去了,两人一时无话。
这时候,巫慕祈的手机响了,他接起来,听没几句就突然变了脸se,末了,一句「我知道了」当作结尾就挂掉电话。
「有急事?」
他点点头说:「抱歉,我先走了。」然後也不等阿松伯回应就立刻转头跑开。
「喂,等一……」他话还没说完,人已经跑远了。「真是x急的孩子……啧,脚力还不错嘛……」
相较於巫慕祈的匆忙,阿松伯就显得从容多了。早上十点多的yan光并不算强烈,那支在晴空下异常突兀的黑se大旗迎风招展,逆着光看上去就像是一只黑se的大鸟正准备降落,慑人心魄。
脚边,阿咪不知道什麽时候来的,正在亲昵的磨蹭他的小腿撒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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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把捞起他一边道:「阿咪你来的正好,帮老伯一个忙吧。」
「喵~」
另一头,已经开始开始拔腿狂奔的巫慕祈引起路上不少人的侧目,但他还是用尽全力往宿舍的方向跑。他一路跑进宿舍大门、交谊厅,沿着楼梯爬上了三楼,然後气喘嘘嘘的推开寝室的门。
寝室里依旧维持早上出门的样子,但好像又有一丝不同了。
他慢慢走进去,看见方郁学的钥匙放在桌上,但却不见人影,安静的有些可怕。
空无一人的房间只有他剧烈的呼x1与心跳,他在窗前止步,看着地上明明一滴水也没有,却出现了莫名的水痕,他伸手抹一把嗅了嗅,有gu残留的怨念。
一定是前天那个nv鬼……
这时候手机又响了,巫慕祈看清来电人是谁後接起电话,但只听了一句就愣住了。
「你说……香火袋的位置已经离开……人世的范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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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郁学觉得非常冷。
他又梦见自己变成了胆小而饱受霸凌的nv孩。手腕上的血汩汩流出,彷佛是延续上一次的梦境,却又痛得几乎要以为这就是现实,尽管慌张的想要压住伤口,但却一点用也没有,血依然在流,把眼前的池水染成了一片鲜红的颜se。
空中凌乱地飞散着数不清的冥纸,池塘的对面有人摇着铃在呼唤一个从没听过的名字,他张开嘴,不知道该不该回应。
梦境里的世界一片灰蒙蒙的,天空压得很低,吐气的时候会有白se的雾气,他的手腕渐渐不再感到疼痛了,大概是寒冷的感觉胜过了痛觉吧?
隐隐约约听见有nv孩子哭泣的声音,就跟落水那天在池塘边听到的一模一样,但不可思议的,这次他并不感到害怕。
他脚步虚浮的想去寻找哭声的来处,但对岸的铃声与呼唤愈来愈大声,让他的意识愈来愈混沌,甚至不由自主的受到牵引而往对岸前进。
池塘的水先是浸到脚踝,然後过膝,再淹到腰部。
就在他一步一步打算涉水到对岸去的时候,身後突然响起重物下水的哗啦声响,然後一只手拦腰就把他往回拖。
就在这一进一退的拉扯中,一抹缠绕着黑se雾气的影子竟从他身上剥离开来,或者正确来说,是他脱离了那个执着前进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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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妈……」失去了他,那个影子像是被抛弃的孩子,无法前进,只能孤单的站在水中朝对岸喃喃自语。
方郁学被拉着跟那个人重重摔到地上,顿时清醒过来。他连忙看向手腕,果然没有流血也不再疼痛了,但记忆有点混乱,突然出现了许多陌生的人事,似乎是跟那抹影子的记忆重叠了……欸!等等,所以他刚刚是被附身了吗?!
惊觉自己几秒前竟然毫无所觉的让水淹到腰部,如果不是被拉回来……对噢!是谁……
「巫慕祈?!」
他错愕的看着倒在身边的室友大概是撞到头,痛到脸都扭曲了。
「你怎麽会在这里?」这明明是他的梦!难不成他梦到巫慕祈了?
方郁学想到这里,忍不住一阵恶寒,还要再开口却被打断了。
「走!」
简单俐落的一个字,巫慕祈一手捂着流血的额头,拉起他就开始狂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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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去哪?」这里可是他的梦境。
巫幕祈没再说话,只是拼命的拉着他跑。他们跑了一段很长的距离,进入一大片半人身高的芒草原,但他实在是跑不动了,又被y拖着,一个重心不稳就跟巫慕祈摔成一团。
「等…等等,让我休、休息一下……」
「不行!」
巫慕祈要拉他继续跑,但他si活不肯再站起来,拉扯间,一直环顾四周状况的巫慕祈看着他们本来要去的方向怔住了,然後又拽着他改往来时路跑。
「你是怎样啊!一下往东一下往西的,做人怎麽那麽没原……则……?」怒极的方郁学站起来,终於知道巫慕祈为何要改变方向了。
他们明明跑了那麽远,但前方却还是那个……池塘…?
他不信邪,冲出去,果然是原来那个地方,而那抹被黑雾围绕的影子也依旧站在原地。
「这是梦!这一定是梦!你快把我打醒,醒了就没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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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郁学抓住他的手要他往自己脸上打,但巫慕祈却用力ch0u回自己的手,指向面前的池塘。
「你看清楚,这不是梦。」
方郁学顺着他的手指看过去,池塘里倒映着蓝天白云,花草树木跟学校的校舍,学生们熙来攘往,一切都那麽熟悉……咦?不对,那不是倒影!那才是他熟悉的世界!
「不不不,这一定是梦,一定是!」发现这个无法解释的现象,他终於开始感到害怕,难以接受的退後了几步。
这次巫慕祈没理他,反而往前跨出一步,朝还站在水中的影子喊话。
「自己种下的因,就得自己吞下结果!把不相g的人拉进来也只是徒增你的业罢了,又是何苦?」
巫慕祈的话彷佛投入水中的石子,荡开凝固在这个空间的一切。
影子慢慢转过身来,周遭的黑雾稍微散开了些许,露出布满血泪的苍白脸孔,黑se的短发仍在滴水,让她看起来既恐怖又可怜。整个池塘都被她的血浸染成红se,选择自杀的她只能陷在这永劫的循环里,日复一日的重覆si亡的过程,远远听着招魂的铃声却永远到不了对岸。
「一句话就好,只要让我再跟妈妈说一句话……就好……帮帮我,拜托……」nv孩哭的很压抑,就像她生前大部份的时候一样,从来不敢放纵自己,而唯一的一次……却b使她走向si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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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你的因果,我帮不了你。」面对她的哭泣无助,巫慕祈不为所动。
「求求你……一句话…一句就好……说完我就走,真的……」
这次,巫慕祈没有回答。
眼前的地缚灵并不算强大,但自己一再拒绝势必会造成她的妖魔化,到时候……
「你想对她说什麽?」就在僵持不下的时候,方郁学突然出声了。
巫慕祈讶异的看着他。
咦?刚刚不是还很害怕吗?
方郁学向前几步,与他并肩道:「有什麽话,活着的时候没说,非要si了才能说?」
「我……」她了愣一会儿,然後又开始哭,但这次流出的不是血泪,而是透明乾净的水珠。「我想亲口跟妈妈…道歉……帮帮我…拜托……」她这麽说,然後朝他伸出了手,慢慢的往他们的方向前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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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她动作,方郁学忍不住退後,但又si命抓住巫慕祈的衣服,显然也不敢离他太远。
巫慕祈看他几乎整个人都躲到自己身後,努力忍住想笑的冲动。
刚刚讲得那麽大声,结果还是会怕嘛……
「你知道了她想说什麽又能怎样,她已经是在彼世的人,怎麽可能跟她妈妈说话。」讲句实际的,她无非是想再见母亲一面罢了。
「鄙、鄙视?」
身高本来就b他高一点的方郁学此刻已经完全缩到他身後,紧紧抓着他衣服的样子好像前方随时都会有攻击一样,画面说有多滑稽就有多滑稽。
「……就是si掉的人去的地方。」知道他肯定想错方向的巫慕祈懒得纠正他。
「si掉的人会去的地方,那我们现在……」他把目光落向她,没敢把接下来的话说出口。
「放心,你还活得好好的,但要是再不走,就只能留下来当她的好朋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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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候,她已经摇摇晃晃的来到几步之外,巫慕祈也不想再拖时间,直接了当的跟她说:「你要说什麽,我们可以帮忙转答你母亲。」
她一顿,立刻回答:「不行!我要亲口说!我必须亲口说!」她的口气突然尖锐起来,又开始流出了血泪。
「你们已经是不同世界的人,无法见到面的。」
「你不是巫吗?只要你肯帮忙我就可以再跟妈妈见面了!」
就算巫慕祈已经讲得这麽直白了,她仍旧抱着一丝希望。
听她这麽说,巫慕祈的口气突然变得很冷。
「我不可能答应你的要求。」
方郁学扯动他的衣角低声问道:「巫是什麽?你的姓氏吗?为什麽你答应就能帮她?」
巫慕祈没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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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做了对不起妈妈的事……我、我杀了我自己,所以一定要亲口跟她道歉,一定要…一定……」她又开始重复同样的话了。
看来她是不会主动放他们离开了。
巫慕祈放弃与她继续对话,打算另寻办法强行找到突破口出去。
「如果不嫌弃……我帮得上忙吗?」
方郁学问出这句话的时候,人还是躲在他身後,他的声音很小,但力量却像一颗大石投入水中那样震撼。
方郁学看见她露出了欣喜若狂的表情,但巫慕祈却是气极败坏的骂道:「你这个白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