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刻钟后，城内突然传来一声闷响。
像是重物落地。
紧接着，是此起彼伏的惊叫声，然后是密集得让人头皮发麻的“砰砰”声！
是火铳！
赵峰浑身一震，如遭雷击：“不好！中计了！”
他猛地调转马头，嘶吼道：“撤！快撤！”
可就在这时，那些被铁链锁着的囚车突然动了！
“哗啦！”
最前面的囚车里，地瓜猛地掀开脚下的草席，露出藏在下面的火铳！
他手腕一翻，看似牢固的铁链竟“咔哒”一声断开，那锁根本就是摆设！
“弟兄们，动手！”
地瓜怒吼着抄起火铳，一脚踹开囚车门。
刹那间，所有囚车都炸开了锅！
五千牛村乡兵同时掀起草席，抄出火铳，砸开虚掩的车门，像潮水般涌出来！
他们虽衣衫褴褛，眼神却亮得惊人，那是压抑了太久的怒火和杀意！
砰砰砰！
火铳齐鸣，铅弹如暴雨般射向羽林卫的后队！
正在撤退的士兵猝不及防，瞬间倒下一片，惨叫声、惊马嘶鸣声混杂在一起，乱成了一锅粥。
“反了！反了！”
赵峰吓得魂飞魄散，鞭子疯狂抽打马臀。
“冲出去！快冲出去！”
可他的马刚跑出两步，就被溃散的士兵堵住了去路。
那些羽林卫挤作一团，互相踩踏，根本无法突围。
张猛见状，猛地拔出腰间的刀，对着身边的城防军嘶吼：“弟兄们！咱们是青山县的兵，不是朝廷的狗！杀羽林卫，护家乡！”
三千城防军本就心向李开，此刻闻言，纷纷倒戈，举刀砍向身边的羽林卫！
噗嗤！
一刀劈开铁甲的声音格外刺耳。
赵峰眼睁睁看着自己的队伍瞬间崩溃，又惊又怒，喉咙里涌上一股腥甜：“张猛！你这个叛徒！”
他拼死抽出佩刀，砍翻两个挡路的士兵，正要策马冲阵，却见地瓜举着火铳，站在囚车顶上，死死盯着他，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笑。
“赵峰，你的死期到了！”
火铳的硝烟在空气中弥漫，羽林卫的阵型早已溃散。
那些平日里骄横的士兵，此刻像没头的苍蝇般乱撞，要么被乡兵的火铳放倒，要么被自己人踩踏，哀嚎声震彻原野。
地瓜站在囚车顶上，火铳的枪管还冒着烟，他死死盯着赵峰，像一头盯住猎物的豹子。
“弟兄们！别让赵峰跑了！”
地瓜嘶吼着跳下囚车，挥着火铳冲在最前面。
牛村乡兵们如潮水般涌上前，与羽林卫展开近身搏杀。
他们虽饿着肚子，却个个悍不畏死。
这是为了守护家园，为了报答李开的恩情，更是为了洗刷被围困的屈辱！
赵峰拼杀了一阵，身上已添了数道伤口，鲜血染红了铠甲。
他看着身边的亲兵一个个倒下，终于意识到大势已去，调转马头就往阵营后方冲，那里是唯一的缺口。
“想跑？”
地瓜眼疾手快，抄起地上一根长矛，猛地掷了出去！
长矛带着破空声，精准地刺穿了赵峰坐骑的后腿！
那匹高头大马痛得长嘶一声，重重栽倒在地，将赵峰狠狠甩了出去。
噗通！
赵峰摔在地上，胸口一阵剧痛，差点晕过去。
他挣扎着爬起来，刚要去捡掉落的佩刀，一只脚突然踩住了他的手腕。
“赵峰，你跑不掉了。”
地瓜的声音像淬了冰，他居高临下地看着赵峰，脸上沾满了血污，眼神里燃烧着复仇的火焰。
赵峰抬头，看着眼前这个被自己视为“乡匪”的年轻人，眼中充满了惊恐和不甘：“你……你们敢杀朝廷命官？”
“朝廷命官？”
地瓜冷笑一声，一脚踹在他的胸口：“你设伏黑风岭的时候，怎么没想过会有今天？”
他弯腰，一把揪住赵峰的衣领，将他提起来：“旅长说了，欠了血债，就得用血来还！”
周围的厮杀渐渐平息，羽林卫要么被歼灭，要么跪地投降。
张猛带着城防军围过来，看着被擒的赵峰，脸上露出复杂的神色。
有后怕，有庆幸，更多的是对李开的敬畏。
地瓜从怀里掏出一块令牌，扔给张猛：“拿着这个，去粮仓领粮，安抚弟兄们。”
那是李开给他的通行令牌。
张猛接过令牌，重重点头：“属下遵命！”
地瓜不再理他，反手将赵峰捆了个结实，像拖死狗一样往青山县城拖。
城楼上，李开看着这一幕，紧绷的嘴角终于露出一丝松动。
他转身对赵天虎道：“传令下去，打扫战场，救治伤员，清点粮草。”
“是！”
赵天虎领命而去。
赵峰被拖拽着穿过城门，粗糙的石板磨破了他的膝盖，鲜血混着尘土，在地上拖出一道刺目的痕迹。
当他被扔进议事厅时，抬头第一眼就看到了坐在主位上的李开。
那人穿着干净的布衣，腰间的针囊泛着微光，正慢条斯理地擦拭着一根玄铁银针，仿佛刚才城外的厮杀从未发生。
“你……你没死！”
赵峰瞳孔骤缩，像是见了鬼一般，浑身的血液瞬间冻结，“黑风岭那么高的悬崖，你怎么可能……”
李开抬眼，目光平静地落在他身上，像在看一只蝼蚁：“托你的福，摔下去时被一棵古树挂住，捡了条命。”
他放下银针，站起身：“赵峰，你麾下还有七万羽林卫驻扎在城外，传我命令，让他们放下武器投降。”
“投降？”
赵峰突然狂笑起来，笑声凄厉：“李开，你做梦！我乃朝廷钦命指挥使，麾下将士个个忠君爱国，岂会向你这叛贼投降？”
“忠君爱国？”
李开嗤笑一声，一脚踹在他胸口：“屠城时，你怎么不提忠君爱国？设伏黑风岭时，你怎么不说忠君爱国？”
赵峰被踹得喷出一口血，却依旧梗着脖子嘶吼：“我乃王臣！你以下犯上，谋逆叛乱，迟早会被凌迟处死！”
“看来你是不肯说了。”
李开的眼神彻底冷了下来，对门口的赵天虎道。
“带上来。”
片刻后，两个乡兵押着一个瑟瑟发抖的羽林卫小校走了进来。
正是之前替张猛报信的那个。
“认不认识他？”
李开问赵峰。
赵峰一愣，随即认出这是自己派去探查消息的斥候，脸色瞬间变得难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