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枚原本散发着幽幽黑光的鳞片，表面的粗糙纹理似乎微微一颤，那股若有若无的阴冷气息，仿佛被什么东西强行堵塞了一下，变得滞涩起来。

    李苟的右眼清晰地看到，鳞片上那股e级的负能量污染，并没有消失，但其与外界的某种联系，似乎真的被这突如其来的“信息流冲击”给打断了。

    就像一个正在接收信号的劣质收音机，突然被灌了一耳朵的强电流噪音，暂时失灵了。

    “呼……”李苟心中稍稍松了口气。

    成了！

    “仙长……您……您这是在念诵……净天的神咒？”苏小婉那团“马赛克”听着李苟那越来越押韵的“歌词”，配合着他手中鳞片似乎发生变化的微妙景象，试探着问道。

    张德全则是一拍大腿，满脸通红，激动得胡子都在抖：“非也！非也！苏姑娘，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仙长此乃‘言出法随，诗以载道’的无上境界！之前是‘道音炼神’，以凡音洗涤；如今这字字珠玑，句句押韵，分明是以诗词为引，勾连天地法则，敕令邪祟退散！这……这是诗仙降世，文曲星动啊！”

    李苟：“……”

    他现在只想知道，这副作用的五分钟，到底有多长。

    “小小邪鳞，也敢猖狂？今日遇我，注定遭殃！”李苟感觉自己舌头已经不是自己的了，那些押韵的词句像是装了自动导航，自己就往外冒。

    他将那枚暂时“失灵”的【黑水怨鳞】重新放回苏小婉捧着的木盒中，动作依旧维持着高人的从容淡定。

    “此物源头，暂且隐藏。令尊病体，稍缓无妨。”

    随着李苟的话音落下，病榻上，苏铁柱胸口的起伏，似乎比之前平稳了些许。

    缠绕在他身上的那些浓郁灰黑气息，虽然依旧存在，但那种不断从外界汇聚、增强的势头，明显减弱了。

    【真实之眼】的左眼视界中，苏铁柱马赛克身上逸散出的丝丝缕缕黑气，也变得稀薄起来。

    “爹爹……”苏小婉那团马赛克惊喜地发现，她父亲原本紧蹙的眉头，似乎舒展了一丝，脸上那种痛苦狰狞的神色，也减轻了不少。

    “仙长神威！仙长慈悲！”张德全已经不知道该用什么词来形容自己的敬仰之情了，他只觉得李苟的每一个动作，每一句话，甚至每一个标点符号，都蕴含着无上大道。

    李苟清了清嗓子，试图说点正常的话，结果……

    “区区小事，何足挂齿？尔等凡俗，莫要惊慌失措。”

    他内心哀嚎一声，这押韵的副作用，简直比哼神曲还让人社死！

    就在这时，他意识中的【夕夕夕】app界面，突然弹出了一个小小的提示：

    “叮！检测到宿主行为小范围平抑f级能量波动，略微改善局部气运流转，获得好评点+2。”

    “叮！【黑水怨鳞（残片）】因信息过载，其与源头的能量链接已暂时中断（预计持续24小时），其精神污染特性大幅降低。”

    “备注：副作用【说话自动押韵】剩余持续时间：3分27秒。”

    2点好评点！

    李苟心中一喜，蚊子再小也是肉啊！

    而且，这鳞片的链接中断能持续24小时，足够他想办法脱身了！

    “令尊体内，余毒未清。后续调养，仍需精心。”李苟继续着他的诗朗诵，同时琢磨着怎么才能在副作用结束前，把这两个人打发走。

    他现在只想赶紧回自己的蜗居，……找个镜子看看自己左眼那马赛克到底什么时候能消停。

    苏小婉连连点头，泪眼婆娑：“仙长的大恩大德，小女子没齿难忘！只要能救我爹爹，小女子做牛做马，也心甘情愿！”

    “言重言重，不必如此。举手之劳，天道自知。”李苟摆了摆手，一副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的架势。

    突然，病榻上的苏铁柱微微动了动，喉咙里发出一阵模糊的呓语：

    “水……好多水……黑色的……鱼……别……别过来……”

    声音虽然依旧虚弱，但比之前那意义不明的嗬嗬声，要清晰了不少。

    苏小婉和张德全皆是一惊。

    李苟也是心中一动。

    看来，这【信息过载便签】的效果，立竿见影啊！

    苏铁柱那几句断断续续、却比之前清晰了数倍的呓语，如同一针强心剂，狠狠扎进了苏小婉那颗几近绝望的心。

    她猛地转向病榻，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爹爹……爹爹您……您能听见我说话吗？”

    病榻上的人形马赛克没有回应，但喉咙里又发出一阵意义不明的咕哝，那灰黑色的不祥气息，在李苟正常的右眼观察下，逸散的速度似乎又减缓了一丝。

    张德全激动得老脸通红，胡须乱颤，他转向李苟，眼中狂热的光芒几乎要溢出来：“仙长！仙长神威如海！先前是‘道音炼神’，以凡音净化；方才是‘诗以载道’，言出法随，敕令邪祟！如今这病人沉珂顿起，分明是仙长以无上道法，强行将他从九幽黄泉拉回了阳间啊！”

    李苟：“……”

    他感觉自己的太阳穴又开始突突直跳。

    这老道的脑补能力，简直比【夕夕夕】app的副作用还离谱。

    “病情有好转，还需细观察。莫要太大意，静待花儿发。”李苟强忍着头皮发麻的感觉，继续他的五分钟自动押韵表演。

    他现在只想赶紧把这两人送走，再多待一秒，他怕自己会因为羞耻过度而当场羽化飞升。

    他估摸着时间，那该死的副作用应该快结束了。

    苏小婉此刻已经完全被李苟的神迹所折服，她听着李苟那句句押韵的仙言，只觉得每一个字都蕴含着天地至理，让她对父亲的康复充满了前所未有的信心。

    “仙长慈悲，大恩不言谢！小女子只盼，为您把鞍备！”苏小婉噗通一声又跪下了，那团马赛克在地上磕得砰砰作响。

    李苟眼角一抽，差点没绷住脸上的高深莫测。

    “起来莫下跪，非我心中意。凡尘俗世礼，不必太在意。”他一边说着，一边暗暗计算着时间。

    还有一分钟……不，可能几十秒了！

    “仙长……”张德全刚要开口继续他的仙长吹捧大全，李苟立刻抢在他前面，语速都快了几分：“此间事已了，我亦要归去。病人需静养，切莫扰其憩！”

    说完，他也不等两人反应，转身就往外走，那步伐，因为急于脱离这尴尬的境地，显得有那么一丝丝的……仓促。

    张德全和苏小婉见状，以为仙长是要功成身退，不沾因果，连忙跟上。

    “仙长留步！仙长留步啊！”张德全急声道，“老道我……”

    就在李苟一只脚即将迈出门槛，心中默数着“三、二、一”的时候，那股盘旋在他舌尖、喉咙深处，让他不押韵就浑身难受的奇异冲动，如同潮水般悄然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