厨房里的帮工们心思各异，有人支持这个，有人支持那个。原先跟着大厨的人，失了靠山，自然成了以往被他们压制之人的目标。这些人什麽都不敢做，就怕惹出麻烦，乾脆打定主意装聋作哑；而那些以前被压制的人，由於缺乏实际工作经验，也指望不上。至於让丫环们动手，她们平日里做些jg细活，像炖补品之类的倒是有经验，可说到做菜，恐怕连菜都认不全，还不如蔡夫人呢。所以，下午蔡夫人来到厨房时，真是一筹莫展，甚至想偷偷派人出去找帮手，可又想到老夫人肯定派人盯着呢，她丢不起这个脸，只好作罢。

    快到吃饭的时间了，蔡琰准时出现在厨房。既然说了要跟着学厨艺，怎麽着也得装装样子。她没想到，这里的情形和中午看到的截然不同，大家都呆呆地站在那儿，等着坐在中间的蔡夫人发号施令。

    “怎麽啦？”蔡琰轻声问道。

    “他们竟然都说什麽都不会！”蔡夫人气得火冒三丈。

    蔡琰扫视了一圈众人，心里盘算着，自己也不会做菜啊，就算会，也不会用这里的灶火。思索片刻後，她顺手指着面前的一个小厮问：“你以前是做什麽的？”

    “小人是负责摘菜的。”如今蔡琰的话可b蔡夫人管用多了，谁都知道，大厨的位置可是这位二小姐一句话就给弄没的。

    “就你一个人摘菜？”蔡琰冷冷地看着他，这麽多人，怎麽可能只有一个人摘菜。

    那小厮赶紧又拉了一个人过来，只是被拉的人吓得都不会说话了。

    “去把菜摘了，洗乾净。”蔡琰也不多废话，又看向了下一个人。总之，以前这些人g什麽，她现在还是让他们去g以前的活。蔡夫人可以去烧她当家的三把火，她可没力气管这些，先把这帮人的嚣张气焰打下来，把晚饭先弄出来再说。

    一下子走了一大半人，剩下的几位便是二厨了。蔡琰真没想到，这麽个小院子居然还有二厨，可真是奢侈。她喝了一口水，觉得自己快累瘫了，好像这辈子第一次一天说这麽多话，她讨厌这样，可又不能眼睁睁看着这些人爬到自己头上。

    三位二厨见二小姐不说话了，心里直犯嘀咕。常听说二小姐行事古怪，後来又听说她是少有的才nv，可今天看来，那些传闻都是假的，这位二小姐简直是个百分百严厉的主子。

    蔡夫人一开始还一筹莫展，看到蔡琰先安排下人做各自该做的事，马上明白了她的用意，思路也随之清晰起来。仔细想想，自己也是管家多年了，可能一开始光顾着担心自己不会做饭，结果慌了手脚。现在明白了，会不会做饭是小事，重要的是不能让下人们小瞧了。此刻，她也悠然自得起来，一心想看看蔡琰这小小年纪到底有多大能耐。

    “二小姐，小人是负责烧饭的。”终於，有一位忍不住主动站了出来。

    “烧饭？”蔡琰没想到煮个饭还要有专门的人，不禁反问了一句。

    “是，小人会煮各式的粥，像粟饭、黍饭……”那厨子说了一大串，把蔡琰听得头昏脑涨。她想起中午蔡夫人说过，吃不同的r0u食，搭配的主食也不一样，而且在汉朝，豆子也是主食的一种，可以当饭吃。

    “今天煮大米饭。”蔡琰思索了一下，看看那些主食，她也就只认识大米，於是指了指大米。

    “这是稻！”专门煮饭的二厨纠正了她一句，可见蔡琰不耐烦了，赶紧闭嘴去淘米了。

    “小人是做饼的。”第二位闷声闷气地站了出来。蔡琰最讨厌吃这里所谓的饼了！在汉代，面食统称为饼，早上她吃的那碗既不像疙瘩又不像面汤的东西，就是所谓的汤饼。不过蔡琰想想，好像在现代的陕北某些地方也还这麽叫。

    “今天晚上不用做饼，你识字吗？”蔡琰此刻想的是，如果他识字的话，自己倒是可以写些菜单让他们照做，这样就不用每天浪费时间过来盯着了。

    “俺是手艺人！”那个人似乎觉得受到了侮辱，叫嚷了起来。

    “嚷什麽？手艺人就不该识字？”蔡琰厉声呵斥，又喝了一大口水，脸se显得更差了。见他不作声了，蔡琰思索一下，挥了挥手，看向了下一位。

    “小人是负责配菜的，按大师傅的吩咐把各式食材分切装好待用。”

    “会炒吗？”

    他连忙拼命摇头。

    蔡琰很郁闷，原来大师傅这麽好当，就最後动动锅铲就能管这些人。她的目光又在三位二厨身上转了一圈，最後指向了那位做饼的。

    “你，你会炒饼对不对？”炒饼有点类似现在的炒面，或者说是炒面片。

    “是！”那手艺人迟疑了一下，但还是不得不点头，这涉及到荣誉问题，不容有失。

    “以後你炒菜。”蔡琰的口吻不容置疑，炒饼也是炒，差别不大。

    “小姐……”手艺人又喊了起来。

    “叫什麽？我会告诉你怎麽炒，你只管动锅铲，出了事我担着。”蔡琰反过来吼了他一声，现在蔡琰倒有点喜欢这个直x子的手艺人了，除了有点固执。

    手艺人蔫了，看来二小姐不是不会炒菜，只是年纪小，拿不动锅铲，所以会在旁边指挥，这样的话，确实就不需要大师傅了。

    其他人见这情形，也都不敢吱声了。本来蔡夫人还带了一群丫头过来帮忙，看来也用不上了，丫头们倒是高兴，谁愿意g这种粗活啊。

    菜蔬都洗净分类放好了，蔡琰其实大多都不认识，只好挑自己认识的先拿出来。

    “h瓜炒j蛋；菠菜凉拌；豆腐切小块煎到两面金h，用酱红烧，可以加点r0u末；乾r0u……”

    “这叫脯！”那位有骨气的手艺人小声纠正了一下，回应他的是蔡琰的一个白眼，他只好闭嘴。

    “好吧，这东西先蒸，蒸完了，切小块，用酒糟、酱还有笋乾和肥r0u来烧制，难吗？”蔡琰记得，她吃过的腊r0u，洗乾净了可以炒蒜苗或者大蒜，可她自己挺讨厌蒜苗味的。後来在餐馆里吃过几种腊味一起乾烧的锅仔，味道倒是不错，当时问了做法，现在记得不太清楚了，只记得要先蒸一下，把腊味蒸软，再烧入味。关键点是里面要放几块新鲜的肥猪r0u，r0u油能让腊r0u更加软绵喷香。

    手艺人思索了一下，摇摇头，“不难。”

    “做吧！”蔡琰长舒了一口气，这是她今天听到最好的消息了。

    “那羹呢？”

    “什麽羹？”

    “就是r0u汤，不打算做汤吗？”蔡夫人终於开口问道。

    “现在做恐怕来不及了，拿白菜和r0u片氽个汤就算了。”蔡琰心目中的汤，还是现代南方做汤的方式，是需要花时间熬炖的。

    看到大家都看着她，蔡琰叹了口气，看到切好的瘦r0u片，便打了一个j蛋，把蛋清分出来，倒在r0u片上，想了想，又加了一点酱油，用手抓了抓，然後把手指放到舌头上试试味道，觉得不太够，又加了一点饴糖，再试试，看了半天，最後滴了两滴麻油，把r0u片放在一边，“等会把白菜炒一下，放水煮，水开了，放r0u片，再调味。这个最後做，最後上菜。”

    大家都愣愣地看着她，她懒得理会，洗了洗手，便回书房了。

    晚饭时，蔡琰回到饭厅，桌上摆的正是她定的菜单。父母和蔡圭都已经坐好，等她一起吃饭。

    “今天是你定的菜单，要多吃一点啊！”蔡邕温柔地对蔡琰说道。

    蔡琰应了一声，默默坐回自己的位置。她发现米饭很乾，看来不是焖出来的，倒有点像她小时候邻居家做饭的方法，先像煮粥一样把米煮开，再把米捞出来放在蒸锅里蒸熟。这样做虽然米饭吃起来会b较香，但营养其实流失了。蔡琰心想，那米汤哪去了？她特别喜欢喝米汤，放点糖，b牛n还好喝，而且书上说，米汤的营养价值可不低於牛n。

    菜炒得很一般，就是普通的家常做法，而且这些菜都不用放辣椒，就算是零基础也能做，不太容易出错。

    蔡琰默默吃了小半碗，每样菜都尝了几口。想到以後每天都得这麽跟厨子解释做菜，她觉得自己都要疯了。陆判真的要改掉她所有的恶习吗？油嘴滑舌，她已经不怎麽说话了；“不学无术”，现在也被b成神童了；最後一项“好吃懒做”，也不放过她，不仅没好东西吃，更麻烦的是还得教别人做。其实说话是件很累人的事，更重要的是，还会浪费时间，她今天已经浪费太多时间了。

    “琰儿！”蔡邕发现蔡琰又在发呆，轻轻敲了敲桌子。他当然知道这不合规矩，但明明是她自己安排做的菜，可她却还是吃得极少，而且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

    “是！”蔡琰连忙抬起头。

    “还是觉得不好吃？”

    “不。”对於蔡邕的问题，她觉得不能不回答，可今天她已经说了太多话，实在没力气再多说什麽了。她瞟了一眼蔡圭，发现她吃得挺多，可能小孩子都更喜欢吃r0u吧，她正费力地用筷子在汤里捞r0u片。

    蔡琰这才发现，桌上有汤匙，但蔡圭毕竟还小，让她拿那个漆器的大汤匙可能有些费劲。她又瞟了一眼旁边的丫头，丫头倒是会看眼se，赶紧过来帮忙。蔡琰这才把目光重新放回自己的碗里。

    “这些菜式你怎麽知道的？”蔡邕问了第二个问题。

    蔡琰思索了一下，心里想，这还用特意去知道吗？可是看中午那位厨师的表现，这些应该都是很成熟的技法了，并没有什麽难度啊。但又不能不回答蔡邕，思考了好一会儿，她才抬起头问：“不能这麽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