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蔡邕夫妇请来了卫家夫妇，免得过几天媒婆又来闹腾。这次，蔡邕夫妇一同在外厅郑重接待，蔡琰接到消息後，便在後堂透过幕布，默默观察双方父母的对答。

    一番寒暄过後，双方按序入座，茶水上桌。蔡邕呵呵一笑，道：「卫兄，小nv姿容平庸，却承蒙您错ai，令愚夫妇深感不安。」

    「先生言重了，二小姐自小便才名远播，仲道在家中时常提及二小姐聪慧过人，若能求得小姐下嫁，实乃卫家之幸。」卫老爷年约五十上下，脸se红润，一看便是常年在外奔波之人，不像蔡邕那般细皮nengr0u。

    蔡邕瞥了夫人一眼，他说的话对方似乎听不明白，又或者根本没打算回应他的问题，可他又不便说得太直白。

    蔡夫人可是经验丰富，微微一笑，清了清嗓子，侧身看向身旁的卫夫人，道：「卫夫人，我是个直x子，想问问您究竟看上我们家老二哪点了？说句不好听的，老二就是个书呆子，聪明是聪明绝顶，只是恐怕不太适合为人子媳，何况她年纪还小。」

    「瞧您这话说的，我们家仲道不也还小嘛？不过是跟着先生念了几年书，才有了些模样。卫家是生意人，见到好的自然得先定下来，不然等二小姐长大了，哪还轮得到我们？」卫夫人二十九岁，娘家在河东也是数一数二的商家。卫老爷原配夫人过世，又未留下嫡子，原本卫夫人还不至於给人做填房，只是因缘凑合成就了这段婚姻。她也是有福之人，嫁入卫家第二年便生下仲道，随後几年又陆续生了几个儿nv，在卫家便说一不二，养成了快人快语的x子。

    蔡琰在幕後轻轻敲了敲自己的脑袋，暗叹自己真是笨蛋，看来还是太缺乏经验了。对卫家一无所知，怎麽就会觉得这是门好亲事呢？本该先调查研究一下家世背景的！她根本想像不出三十岁的婆婆是什麽样子，ga0不好自己si了，她还健在呢。有这麽个年轻的婆婆在，自己何时才能当家作主啊？这样的婆婆好相处吗？难说！看来把婆婆想成老太婆真是太愚蠢了。蔡琰一边摇头，一边自我反省，总的来说，就三字：太轻敌！

    蔡夫人快要忍不住了，心里直想跟对方理论一番。什麽叫跟着先生变得人模狗样，那他们家先生成什麽了？还什麽好的要先定下来，把蔡琰当什麽了？这卫夫人真是有意思。

    「蔡夫人，您别介意，我夫人就是心直口快。二小姐和犬子同窗数年，彼此知根知底，若能喜结连理，想必能相敬如宾，先生能否考虑一二？」卫老爷思索片刻，笑着说道。

    「为何是老二？老大和仲道在一个客堂里读书也有好几年了，b起老二，老大脾气更温和，老实说，老大b老二更适合为人妻、为人媳。」蔡邕决定不再绕圈子，直接说实话了，再这麽兜下去，真要说到明天早上了。

    卫氏夫妇对视一眼，略作思考。卫先生犹豫了一下，拿起茶杯喝了一口茶，掩饰了一下情绪，好一会儿才轻轻放下杯子，道：「犬子在先生门下多年，敢问先生对犬子有何看法？」

    「仲道天资极高，是老夫最疼ai的学生之一。」蔡邕认真答道。

    「您觉得他适合做官吗？」卫先生笑问。

    蔡邕思索後摇了摇头，卫仲道适合做个才子，钻研学问，但不适合在政治场中周旋。

    卫老爷点点头，似乎并不意外，继续道：「您觉得他适合做生意吗？」

    这次蔡邕笑了，连头都懒得摇，这话听起来简直像个笑话。

    「您也觉得像笑话，对吧？我也这麽认为。仲道若在太平盛世，成就一番才名自然不在话下，将来像先生一样成为清雅的文坛领袖也挺好，反正家里也不缺那点钱，养着他便是。只是现在……」

    「老二有什麽让你们觉得适合仲道？其实老二本质上跟仲道没什麽两样，都对身外事物不太关心。」蔡邕心想，b起仲道的木讷，蔡琰更多的是冷漠，对外界的事情丝毫不关注。

    「聪明！咱们商队才到货一天的东西，她凭着品尝就能找到食用方法，卫家商队从来没这麽轻松赚过钱。以往买回来的东西，总有一半得扔掉，对我们来说，买回十件能卖出一件就不错了。」

    蔡夫人听到这，心凉了半截，原来真的是指望蔡琰替仲道承担他该负起的责任。她真想站起身就走，可碍於身份，只能忍住。

    「嗯……」蔡邕思索着，本想答应，毕竟蔡琰说过，只要卫家说出理由，就可以考虑答应。

    「卫老爷、夫人，您二位跟我们说了实话，愚夫妇明白了。我们再商量一下，请二位暂且别再派人来了。若愚夫妇有了决定，一定派人告知二位。」蔡夫人连忙接口道，虽然知道了对方的想法，但也不是说了实话就非得结亲，还是得再商议商议。

    「在下已将真实想法如实告知二位，二位能否也给在下夫妇一个准话？」卫老爷显然有些吃惊，自己说了这麽多，竟然还是得不到确切的答覆，不禁有些不满。

    「是啊！愚夫妇十分感激二位的诚意，婚姻大事关系到两个孩子的一生，自然要慎重再慎重。您二位说了实话，老夫也不藏着掖着了。其实这件事愚夫妇做不了主，老二和老大不同，她从小就有自己的主意，我们做父母的也不好独断专行，免得徒增埋怨。二位是否也回去和仲道商量一下，老夫也去劝劝老二。其实就老夫而言，是很喜欢仲道的。」蔡邕恳切地望着卫老爷说道。

    卫氏夫妇对视一眼，点点头，起身告辞。蔡邕夫妇轻轻叹了口气，一同回头望向掩着的幕布。他们知道蔡琰肯定在後面听着，此刻有决定权的人只有她了。然而，静了半天，幕布後一点动静也没有。两口子赶到後头，却发现根本没人，谁也不知道她什麽时候离开了。

    「老爷，不能答应啊！琰儿的x子哪能做生意？三棍子都打不出个p来，到了婆家不得被嫌弃si？那婆婆一看就不好相处，您一定要让琰儿明白，这亲事不成。」趁着蔡琰不在，蔡夫人急切地说道。

    蔡邕思索着，细细回忆刚才与卫氏夫妇的谈话，又想起卫夫人的表情，虽然粗俗了些，但一看就知道jg明能g。再想想蔡琰的淡然，恐怕真如夫人所说，以蔡琰的x子，要和这位年轻又泼辣的婆婆相处，确实难度不小。

    晚饭时，蔡琰依旧如常吃饭，当然，还是一声不吭。大家的情绪都不高，连一向ai看热闹的蔡圭都收起了往常的调皮，早早把菜夹到自己碗里，埋头猛吃，先把肚子填饱再说。

    董祀咬着筷子，看着大家，这气氛太诡异了。今天得知蔡家请卫家来谈亲事，中午大家都没了八卦的心情，默默吃饭。卫仲道也默默边看书边吃饭，彷佛一切与他无关。这边闹得沸沸扬扬，而在北面的曹c也得知了消息，还写信来调侃董祀，说蔡家有nv之事在京里都传开了，还问要不要过来凑个热闹，帮他求亲。但话锋一转，又提及局势越来越差，此时吴地反倒成了安全之地，让他在蔡家安心读书。董祀再傻也知道曹c说替他求蔡琰是玩笑话，他心里也没这个念头。董祀第一次为自己是个孤儿而感到痛苦，所有家财都由曹c帮着打理，自己根本没有掌控权。就算有掌控权，又能派谁来提亲呢？

    「别咬筷子。」蔡琰抬头夹菜时看到了，伸手敲开了他的手。

    董祀连忙放下筷子，他知道蔡琰最讨厌他咬筷子，可也不知为何，总是改不掉这个习惯。

    「别理她，快吃。」蔡夫人此刻烦透了蔡琰，给董祀夹了两块r0u。

    董祀对蔡夫人笑笑，埋头赶紧吃。是啊，也许曹c做得最正确的一件事，就是把自己送到这儿读书。蔡夫人从未对自己另眼相看，她一直尽心尽责地当着师母，公平对待每一个人。即便现在卫家闹得j飞狗跳，但蔡夫人对卫仲道依旧一视同仁，就像什麽事都没发生过。他们九个师兄弟，不管有娘没娘，其实都把蔡夫人当成自己的母亲。

    饭後，蔡圭想都不想，直接拉着董祀就走。以她多年对父母的了解，蔡琰今天肯定躲不过这一劫，所以她得拉着董祀躲远点，决不当pa0灰。

    董祀跟着跑了几步，想了想，甩开了蔡圭的手，想冲回饭厅。

    「傻子，你想听什麽？」

    「不能听吗？」

    「不能，你还不了解琰儿啊？你们可是从小在一块儿的。我觉得小琰喜欢仲道，不然也不会这样了，爹娘也不会今天请卫家老爷夫人来谈，肯定是小琰的主意。傻子！」

    「先生和师娘会答应？」

    「董祀说你笨还真没说错！这麽多年了，你啥时候见过爹娘拗得过琰儿？蔡家看着是娘在当家，其实真正当家作主的是蔡琰！」

    董祀沉默了，这是蔡圭第一次这麽认真地跟他说话。董祀怔怔地看着平日里嘻嘻哈哈的蔡圭，第一次意识到蔡圭和蔡琰是亲姐妹，她们都聪明伶俐。蔡圭把自己的聪明藏在了嬉笑玩闹之中，蔡琰则把聪明藏在了沉默寡言之下，两姐妹其实本质相同，只不过蔡琰被父亲夸得神乎其神，没能藏住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