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二

    医院的急诊开刀房外，莫弈和胡彩容坐在长椅上等着。

    张定国救了他们，但刘巧曼伤势极重，医生已经暗示别抱希望。

    「她一定挺得过来。」胡彩容祈祷着。

    「你不恨她？」莫弈突然问。

    胡彩容看他，眼里很是疑惑，「你是问我吗？」

    怔了一下，莫弈苦笑着低下头，「对不起，我是问我自己。」

    「答案是什麽？」胡彩容不禁问。

    「我……」他颓然，「不知道。」

    开刀房「手术中」灯灭，门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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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莫弈和胡彩容如遭电击，倏地站起。

    医生和护士鱼贯走出，速度不快，口罩又遮掩了表情，亟yu知道刘巧曼状况的莫弈只得自己迎上去b问。

    「我们尽力了，」见他来，医生解下口罩即说，「对不起。还有时间说几句话，进去吧。」

    刻不容缓，莫弈跑进去。

    刘巧曼身上血迹斑斑，煞是骇人，而她毫无血se的脸更令人触目惊心，莫弈心痛，想抚她的手进退两难。

    刘巧曼睁开眼，动作很慢很艰困，彷佛眼皮重有百斤。

    莫弈的脸靠过去，「我在这儿。」

    「弈……」她张口，也很慢很艰困，「我有话……」

    莫弈并没有听见她微弱到几乎没有的声音，只见她嘴角颤动，赶紧将耳贴近她嘴，「你要说什麽，我在听。」

    「对不起……」她这一声太悲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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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莫弈咬住唇锁紧yu泣之感。

    「其实……我姓……林……」

    莫弈恍然，「林桦是你父亲！」

    「因为你爸爸……有些东西在你妈妈那儿……没交回来……又躲去美国……爸爸说得盯着你，所以……我接近你……」

    原来她与他的过去全是假的……

    「但……我是真的……喜欢你……爸爸发现了，才要我回去……对你，我是真心的……」

    「我知道。」不知为何，莫弈感到必须如此回应。

    「谢谢……」她笑了，也去了。

    他哭了。

    听见他的哭声，胡彩容进去，默默地站在他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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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几名护士开始进行後续事宜，莫弈抚了抚刘巧曼的脸才让护士替她盖上白布，胡彩容则在一旁低声祝祷，「一路好走」是结语，也是回音的起符，将回荡再回荡，陪伴灵魂的漂泊。

    「走吧。」莫弈收拾好了情绪，牵起胡彩容的手。

    两人到了外头就看到走来的张定国。

    「刘巧曼……」他看清楚了他们哀戚的脸se，顿下问题，说：「到我那儿去吧。」

    三人来到派出所，张定国锁上了办公室的门，不让任何人打扰，而满怀的苦恼令他在门尚未阖紧时就开口：「事情并不如我们想像的简单。」

    他的话让胡彩容思考不来。她根本认为事情从来不简单，所长那样说不就表明事情是复杂更复杂？

    坐定後张定国再说：「林桦是一个非法集团的头子，替国内外不法组织洗钱……」

    觉得他的话没完，莫弈凝视他的眼里浮了疑惑。

    「这是市警局的官方调查报告。」张定国终又开口，「其他的，我无法再跟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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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概懂了事情为何不简单，莫弈沉重地望向胡彩容。

    她手指捏着手指，眸子垂了抬、垂了抬，十数次之後才确切地定於张定国脸上，「我爸爸真是他们的人吗？」

    张定国郑重点头。

    发觉了自己的挣扎很无谓，胡彩容的手越捏越使力。

    莫弈轻轻握上她。

    「你们的父亲莫行和胡大宇在组织中都是重要人物。」

    张定国语毕之际，胡彩容推开了莫弈的手，动作很轻，但他由她手心接收了已然凝结的冰冷。

    张定国看到了他们的互动，叹了一口似有若无的气，接着说：「林桦的组织成员大多无前科，所以一直没有被警方盯上。他们做的案子都很大，又牵涉到政治人物，或许市警局也办不起。」

    他言词的末段已是感慨，莫弈不禁问：「到此结束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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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定国颇具含意地笑了一下，「我只知道我开始休假了。」

    这话压得人心下荡，莫弈低下头，充满沮丧之se的眼看着自己的手心，那儿空无一物，连想像力都帮不上忙的空。

    「放心，我会帮你们。」即便深知起不了振奋人心的作用，张定国还是要说。

    「我们想知道的都知道了，接下来远离这场是非才对。」胡彩容说。

    「不。」莫弈扬起头，沮丧已远离。「我们身在其中，离开并非我们说了算。如果无法彻底击溃他们，我们永无宁日。」

    张定国深锁起眉，「还有内情？」

    「巧曼是林桦的nv儿。自我回国，他们就盯上了我……」莫弈说出刘巧曼临终前所诉。

    听罢，张定国望向胡彩容，「莫家人受着监控，你们胡家人也得小心。」

    「他们都逃了……」胡彩容坚决不了的语气让自己的身t发起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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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莫弈对她说：「他们全被逮捕之後，我们才能安心过日子。」

    她瞥他一眼，很快收回视线，「我想回去了。」

    「好，都回去休息吧，我再跟你们联络。」张定国说。

    莫弈带着胡彩容走了。

    夜很深，宁静是整片的，他们撕扯不来，也就浸身其中，而总有不甘寂寞的，这次是胡川。

    他打给胡彩容，问她是否和莫弈同行，表明现在想找莫弈。

    「都不关心我一晚上怎麽了！」收手机时，胡彩容抱怨。

    「爷爷知道你和我一起才不怎麽担心。」

    替胡川缓颊的话语带有自夸的成分，莫弈以为胡彩容会笑开来或者嗔瞪他一眼，她却都没有，只顾看着自己越走越快的脚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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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应该别再多说，但他太想知道她怎麽了，「容容……」

    「爷爷等着去你家，我们快赶回去。」她不让他问候。

    「你怎麽了？」他还是问了。

    她不再言语。

    「容容，小弈。」胡川等在莫家楼下。

    胡彩容不高兴了，「说了我们到了打电话给你再下来，你那麽早下来，风吹多了会感冒！」

    「才几分钟嘛！」胡川马上转向莫弈，「我们快上去。」

    他的心急，莫弈不解，在开门时却发现自己也心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