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四
天空充满了云,不白不黑,却也灰得不乾不净,夕yan黯淡沉落西山,夜不乾不脆走来,铺陈无星无月的寂寥。
「真不去吗?」隔桌的吴建达探头来问莫弈。
下班後聚餐,不到中午大夥儿就约好了,虽然莫弈早说不去,他希望有所转圜,回来後的莫弈太闷了,怎麽看就是心事重重,有时望望窗外没一会儿就呆了,不知想什麽,问了也不讲。
「你们玩开心点。」莫弈婉转拒绝。
「明天放假,下午我去你家,我们聊聊吧。」吴建达真心想他开朗起来。
「明天不行,」莫弈满脸歉意,「我想去c市一趟。」
聚餐队伍要出发了,吴建达被催促,跟莫弈说了声「改天聊」就走了。
办公室变得安静,莫弈开始收拾。
明天去c市的事,他其实还没有决定。一个月了,胡彩容无消无息,他想她了,可又怕让她感到压力,他连个问候的讯息都不敢传。
记忆没有找回来,他不再坚持,得与失的格言根本不重要,珍惜当下才是永恒的真理,此时此刻最重要。因为她,他了解了这些,却也因为她,他必须不切实际地去巴望不可知的未来,b着自己去等待、去幻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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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车的时候,他拿着手机看相片,那幅胡彩容和雨妹妹的画。
相片是临走前拍下的,本想整幅画托运回来,想想该留下来陪伴nn住了一辈子的房子和回忆才是。
那属於他,也不属於他,像是车窗外的景se,看进了心里,却永远无法撷取,经过了就够了,无论记得或忘记……
出车站,莫弈放慢脚步走着,即便空气里的sh气浓厚了许多。
他想起胡彩容说曾把雨妹妹想像是躲在云里的雨,那时,他觉得自己十岁以前的记忆才是,那些事发生後,他认为雨妹妺枉si的事实才是。
下雨了。
雨属於云,但总会落下,真相不会永远被隐藏。
&画下那幅画的意义到底是什麽?真是因为要表达她对所有事情了然於心吗?莫弈总觉得还该有别的解释,目前他只想得通她不再画了的原因,因为儿子利用了她喜ai的绘画,她心si了,对於ai好、对於儿子、对於生活、对於生命,而她或许曾以为水会消失於水,一切都将恢复,即便没能往好的方向走,她卑微地期待,心si了之後却是儿子si了,期待落空了,她才明白水的确会消失於水,但犯错後的影响不会因为错的消失而消失,如他的记忆,记得不记得,他都曾经失忆、曾经固执、曾经痛苦、曾经遗憾。
一对挤在一把小伞的少年情侣相亲相ai地与他擦肩,他莫名地回了头目送他们一程。
继续走,他将大衣领口拢密些。
冬更深了,她记得多婖衣服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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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苦笑。他在绵绵细雨中担心她,而他可能早已经失去她。
失去,这个词对於他和她不太恰当,或许根本不曾得到,哪来失去?就如那原本锁着的储物间,他从来不知道里面有什麽,遭侵入和纵火之後,他更不知道失去了什麽,或者什麽都没有失去,那,无所谓找回了。
不回c市,他终於决定,也终於感到心痛。
其实不很痛,可他总觉得听到碎落的声响,初以为风雨声,进了电梯、上了楼层,那种声响依然细琐萦绕,直到他看到她。
莫弈的家门前,胡彩容瑟缩着身t坐着,身边一个大背包和一个小提包,一整个疲惫旅人的模样。
「容容!」莫弈跑过去。
阖眼休息就要睡着的胡彩容惊得跳起来。
没管她什麽心情、什麽表情,莫弈拥她入怀。
好温暖,等待的苦全消融了,她得回抱他的腰,以防他又走了。
捧起她的脸,他在她的唇印上一吻,不舍分开,但他发觉那两瓣太冰冷,立即把大衣脱下披上她身。「刚才还在想你有没有多添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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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穿很多了,只是快睡着了才觉得有点冷。」胡彩容红着脸辩解。
莫弈不高兴地捏一下她的鼻子,「什麽时候来的?怎麽不打电话给我?万一我跟去公司的聚餐,你还要等多久?」
「本来想给你个惊喜,」胡彩容委屈的,「等半小时後放弃了,要打电话给你,才发现手机没电了。」
「这麽惨……」莫弈将她可怜兮兮的小表情按进x膛呵护起来。「谢谢你放下了。」
「其实……」她没抬起头,「我不知道我放下了没,是爷爷说反正我们两家都纠缠了,就继续下去吧。」
「这麽简单一句就让你甘愿来找我?」莫弈愕然。
胡彩容赫然抬头,「你不懂!爷爷那嘴皮子一动,si的都能说活!」
她大起的声音回荡走道,他真正放心下来,不过又有件事让他担心,「爷爷一个人住可以吗?」
胡彩容张起怒目,「他参加了好多社区活动和老人团t,可没空了,这一个月我好无聊!」
莫弈拍拍她,「我下次休假,我们一起去看爷爷,他愿意的话就带他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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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彩容仍是怒,「别先安排,他说我们要回去看他前得先跟他确认他有没时间!」
莫弈苦笑,「爷爷开心就好。」
「他是怕真痴呆了!」胡彩容又一句还不解气,只能转给莫弈,「你家客人是宝呀,怎麽让我在外面那麽久,我好累!」
莫弈没去开门的动作,仍抱着她,「你不是客人,是……nv主人!」
她又红了脸,怔怔望着他愈低来的脸。
他又要吻她,而她觉得此地不宜,使力推开他的怀抱,「先进屋里吧。」
虽然没被推动,他该t谅她的归来和等待,马上找出钥匙开门。
有gu气味,淡淡地由近而远……
他们同时扭头望向走道转角处。
「怎麽了?」莫弈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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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彩容望向他,什麽也没说。
莫弈的视线在转角处和她的脸上来回数次,「你看到什麽了吗?」
瞥一眼转角处,胡彩容的双眼不安颤动着,「你呢?」
深x1口气,莫弈定定望去那儿,「什麽都没有。」
「嗯。」胡彩容拎起提包。
莫弈帮她拿背包,两人进屋里。
片刻,笑闹声隐然传出。
对於新生活,他们将快乐明显摆出,而对於旧事,所有感触得放进心里,所以他们都没说出,那一gu胶的气味之後,一缕发梢飘过了那个转角。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