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星移——！回来吃饭了——！”嵇钰在门口拉长了嗓音对着二里地外干活的小少年喊道。
少年放下手中的活向他招了招手，示意他回屋等。
萧星移回来洗了洗手，进了厅堂一眼望去是满桌可口的菜肴，只是没见一个人。
回过身，嵇钰正从厨房端菜出来，腿脚有些不太利索。
“天，你这是做了多少。”萧星移忙去接过嵇钰手中的菜并扶着他，“不是说了等我回来做饭吗？你脚伤还未好全，不宜多走动，又不听话了？”
嵇钰并没有看见萧星移目光里的心疼，只抬手擦了擦鬓角的汗说：“就几盘菜罢了，我让你师父问过大夫了，大夫说可以适当走动走动，你还是长身体的时候，我当然得好好养着你。”听着萧星移刚才训他的样子心里又多了几分不悦，“我说你这人，怎么跟你爹说话呢？哪有爹听儿子话的！”
萧星移：“……”
少年哼了声，立刻呛声道：“谁是你儿子了？比我大十一岁的爹也是少见！担心你也不领情。”
“小时候一直跟在我身后阿爹阿爹的叫，还问我你娘什么时候回来，现在倒是不承认了？”嵇钰毫不客气地用小时候的囧事来打趣少年。
“桑落！我还要不要面子了，这种事你就别再提了，算我求你。”萧星移拉开椅子扶着他坐下，又给倒了小杯酒解馋，“这酒现在还是少喝，只许沾一点点。”接着又贴心地盛好了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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嵇钰最喜镇上酒馆里酿制的桑落酒，入口香醇，每每都让萧星移去镇上给他打酒，久而久之就有了“桑落”这么个诨名，十里八村都传开了。
多年相处方式早已习以为常，嵇钰轻笑，给身旁的小少年夹菜。
萧星移花朝刚过十五岁，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嵇钰不顾腿伤也要在家给他做饭，不得不说，嵇钰的厨艺是一等一的好，小少年风卷残云般清了盘。
嵇钰悠闲地靠在椅子上，闭着眼养神：“小星移，等会帮我浣发吧。”
萧星移起身收拾碗筷：“嗯，等我收拾好了给你烧水。”
他麻利地洗了碗刷了锅，烧好了水打在木盆里。端出去时就看嵇钰已经坐在了院子里的竹床上，一袭青衣，头发散了开来。
今天午后太阳正好，晒得人舒服，嵇钰冲走来的萧星移笑，周身笼罩着阳光，一眼望去静谧温柔。
萧星移将盆架在床头，又拿来了皂角，随手拿过嵇钰手里的梳子让人转过身去。
萧星移小心翼翼替他顺着一头青丝：“桑落，以后别束发了好不好？”
嵇钰不解：“为什么？我还没懒到这个地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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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完听见对方在身后轻笑：“这样散着头发的样子，好看。”
“你这么说我束发的样子不好看吗？”嵇钰开始跟小孩找茬。
“你怎样都好看，看着倒不像是要到而立之年倒像是弱冠年华。”萧星移扶着他躺下来将头发打湿，“刚才出去干活的路上碰见师父了，说去镇上给你打酒呢。”
嵇钰闭着眼享受着服侍，“还有这种好事？”
然而他高兴得太早了，萧星移说：“不过你要克制，不能跟以前那样没有节制了。要是不喝酒，你这伤怎么会来？出去走一圈也能把脚崴了，下回晚上不许出去，要出去也行，得让我陪在你身边，不然……”
“……”嵇钰被他念得头疼，抬起手敲了一下上面那个喋喋不休的少年，听到一声吃痛的抱怨后说，“我这是养了个儿子还是养了个爹？你年纪轻轻就这么啰嗦，以后怎么讨老婆？到时候没有哪个姑娘肯要你，你就只能跟我一起过这一辈子了，我还得照顾你，那你岂不是要烦我一辈子啊？”
萧星移给他按着头部，心里腹诽，也不知道谁照顾谁。他说：“我看你也挺乐在其中的，没姑娘要就算了，我觉得跟桑落一起过一生也挺好的。”
嵇钰勾起嘴角，知道他是玩笑话，过几年哪有不成家的，“你这孩子。”
“问你个事，”嵇钰说：“如果说某天你不得不离开这里你会怎么办？”
萧星移擦了擦溅在脸上的泡沫笑意盈盈：“没关系，只要你在我身边，去哪都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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嵇钰睁开了眼对上萧星移灿烂的眼眸：“那如果我不在呢？”
萧星移坚定地说：“我不管，你必须在！”
“都在呢？”一个沉稳的声音在篱笆门外响起。
“是师父啊。”萧星移洗了洗手去开门。
嵇渊手里还拎着两瓶桑落酒。嵇钰躺在竹床上老远都闻见味了，人又不能起身，直嚷嚷着：“师弟，快拿来，给我喝点。”
“你想都别想。”萧星移领着嵇渊进门，藏好了酒，倒了杯茶又搬了把椅子出来小院里。
嵇渊坐下看着眼前这画面差点被茶水呛到：“这场景怎么有种父亲意外残疾，儿子不离不弃的感觉？”
嵇钰：“……”
听着萧星移笑出了声，嵇钰来了劲，“你笑什么，承认是我儿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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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胡说，这是你单方面的想法。”萧星移拒绝。
“师弟不止是来送酒的吧？”嵇钰问。
嵇渊端坐着，放在膝上的手握成拳：“确实，先等星移帮你擦干头发再说也不迟。”
萧星移听出了话里的机锋，这事他不能知道，嵇钰神情变得严肃起来，让他拿来了干帕子就回避。
院子里安静了一会，和风吹得周遭的叶子沙沙作响，门外的小溪流水潺潺。
嵇渊收回了远处的目光：“师兄，人查出来了，确实是肃王手下的影卫。若不是前几日你被追杀，都不知道他们这么快就发现了你和小殿下的行踪！”
“看来是京城出事了。”嵇钰擦头发的手顿了顿，眉心紧蹙，“这个地方怕是待不得了。”
“师兄，那接下来该怎么办？”嵇渊问。
“趁早离开这里，你先去告知王先生，务必万事当心。”嵇钰手里摩挲着木梳，交代道，“顺便再寻一处安定的地方，到时候给陛下递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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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不通肃王到底在着急什么，但一想到要离开生活了十多年的地方该如何跟萧星移解释就头疼，嵇渊恰好说到点上：“小殿下对你也太上心了，这么大的事，你可想好了怎么说？”
嵇钰敛眸轻叹：“是啊，我还骗他说我这脚是喝醉了酒晚上出去寻你才崴了的，他要是知道我被追杀，说不定要吓死了。”
送嵇渊离开时日头已经偏西，萧星移正在门外溪边的菜园子里摘菜，嵇钰寻了过去，见人满头大汗的，拿出了帕子蹲下给他擦汗，“做什么去了？”
萧星移示意他看旁边篮子里，里面有条在睡觉的鱼。
“你在屋里等我就行了，做什么走来走去？不怕伤势严重吗？”
嵇钰提起鱼篮起身：“见不着你怕你丢了不成吗？”
“成，回去吧，今晚给你做鱼。”萧星移好像被这句话取悦到，咧嘴一笑，抱起一堆青菜跟在身后。
刚到家门口就变了天，好似山雨欲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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