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程回宫途中,萧星移的车撵与陛下并行,禁军围得水泄不通,若是有什么人想要行刺估计是几个脑袋都不够掉的。
他们清早天还没亮就开始出发,萧星移因为要离开这里了一晚上都没怎么睡。上了车撵就枕在温钰腿上开始睡觉,车厢里空间足够大,躺下两个大男人是绰绰有余,至于为什么非要这样睡那大概是温钰惯着他。
上了官道车驾便一路顺遂,萧星移歪着脑袋睡得很香。
过了一个时辰,车撵开始颠簸起来,许是道路石子过多,他被颠得迷迷糊糊的,怎么都睡不好,有些烦躁地哼唧了几声。
温钰曲起手指轻轻掀了掀他长密的睫毛:“睡不好就起来去榻上睡。”
萧星移闭着眼长睫颤动几下,皱了皱眉,手臂圈紧了温钰的腰,脑袋轻轻蹭了蹭,含混说了句:“不。”
腿都被这孩子枕麻了,还是拿他没办法,温钰抬手顺了顺萧星移额前的碎发轻笑,让他继续枕着前行。
景安帝年迈,经不起舟车劳顿,又担心萧星移休息不好,晚上到了驿站便停了下来,禁军、锦衣卫就地扎寨,按例巡查。带着他们住了驿馆。皇家驿馆修筑得富丽堂皇,跟宫里没什么区别,且管治森严,景安帝并不担心安全问题。
萧星移要与温钰住一个房景安帝也并未说什么。一路风尘他也累了,便让萧星移和温钰好生歇息。
进了房,萧星移跟蔫了似的,无心观光里面的装饰是多么华丽,一心跟在温钰身后。
“今天很累吧?”温钰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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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累。”萧星移恹恹地说。
温钰去收拾床铺,萧星移跟着他,温钰去倒茶,萧星移跟着;温钰想去隔间洗漱,回过身发现萧星移还跟着。
“今天怎么这么黏人?”温钰拉他去床上坐下,“累你就先歇会,跟着我做什么?我去沐浴。”
萧星移在床上滚了一遭,躺着看着床顶,他还是没有接受这个现实。他没有大能,只想和他的桑落种一辈子地,做个普通的山野村夫。现在他的身上却干系着国祚,桑落背负着家仇。一切都变得那么荒谬。
他怎么就会是温钰……
嵇渊并未跟他们一起,而是随锦衣卫一起在外边扎寨。他上前去帮忙,旁边是个面相和善的兄弟。
嵇渊问:“大人,怎么称呼。”
那人笑了笑:“哪里称得上大人,在下不过一小旗,混口饭吃。我姓李,名子攸。兄台唤我子攸便是。”
明显这声大人叫到这人心上,嵇渊说:“子攸兄,我想向你打听个人。”两人扎好帐篷便席地而坐,“你可知杨礼其人?”
“杨礼?杨首辅啊?”李子攸震惊,“你是他什么人?”
嵇渊没回答,只疑问:“首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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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安八年的新科状元,这人可是连中三元的大才,短短不到十年便跻身内阁,他的学生如今是御史台的御史中丞,义子是我们指挥使,现在他们在朝中气焰盛着呢。”李子攸正滔滔不绝说着。
嵇渊态度冷下来,很快又恢复了平静,朝李子攸道谢:“多谢兄台告知,今日能否屈尊同在下将就一晚?”
李子攸为人热情,便答应了下来。
弱水村与京城相距不止千里,路上耽搁了十来天才到京城。
入了京,东宫工部正在加急修缮,温钰抚养皇嗣功不可没,景安帝下旨归还温府。萧星移和温钰只能暂住那里了。
十年无人打理的府邸一派萧条,地砖上满是荒草,雕梁上满是蛛丝,一片狼藉,全是抄家后的痕迹。萧星移看着神色凄哀的温钰,不敢多问一句,只是上前去牵了牵他的衣袖;即便现在已经与他一般高了,还是像孩童时那般依赖温钰。
温钰没有说话,宫里拨下来的下人已经开始打扫起来。他进了祠堂,将倒了的牌位重新立起来,又去井边打水。
“桑落,我帮你。”
这是他的家,温钰想亲自打理干净,萧星移也想要好好帮他一起分担。
整个温府几百号人终于在黄昏时打理了个亮堂堂,好像重现了一瞬间昔日的荣光,也只是转瞬即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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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黑了。
廊檐下都点好了灯,将府上照了个灯火如昼,温钰累得躺在铺好的床铺上。萧星移坐在旁边看着他,不知道接下来何去何从。温钰刚要昏昏欲睡时月岚姑姑就带了一拨伺候的宫女进来,朝萧星移行了宫礼:“奴婢给殿下请安。”
萧星移忙起身搀扶她:“姑姑请起,不必拜我。”
月岚连忙说:“使不得,奴婢们跪拜伺候主子都是应该的。”或许是她说话声激动了点,又急了点,萧星移往后退了两步,心道京城规矩真多。他握拳在鼻尖擦了擦,说,“起来吧。”
月岚姑姑和宫女们才起身,背后一阵冷汗。
月岚姑姑笑着说,“今儿洒扫府邸忙活了一天,晚膳已经在传来的路上了,这几个是陛下吩咐奴婢精心挑选的丫头,手脚伶俐,模样也水灵,一定能好好贴身伺候殿下。
萧星移脸都青了,这么多年都是平民一样生活,进了京城贴身丫鬟都安排上了,还真有点不习惯。他平时都不喜别人近身,更何况入了宫要处处小心,但大内规矩多,不收下又怕不妥,只得应下,让她们在先在外面伺候。
待人出去之后,温钰起身去倒茶:“给你的通房丫头。”他神色莫辨,“长大了,不过这陛下也太急了些。”
“我还小呢,桑落,我不要她们,只留在这里给你洒扫洗衣服。”
想了想,以前温钰的衣服都是他洗的,又说,“不行,她们不能碰你的衣服,我帮你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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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温钰正要说教他,萧星移又问:“你像我这么大的时候,也有通房丫头吗?”
温钰顿了顿,“不曾有,忙着随父亲征战。”
萧星移好像整个人放松了下来,也不敢继续提以前的事。
“殿下回了京,如今是主子,这些粗使的事情都是下人做的,要洗也是我给你洗。”
萧星移心里下沉,脑袋一懵,脸上急得发红:“你怎么不叫我名字了,怎么跟我说这些话?”
“殿下以后会是太子,一国之君,到了京城,一举一动都会为人把柄,一定要小心,以前那样没大没小的事情万不可再做。还有,不要随便拉我的手,你那么大了,不再是小时候了。做什么事之前,一定要三思。”
“那、那我也不能跟你一起睡一个房了吗?”萧星移像是还有一些期待的问。
“不可以。”
像是一记重锤砸在他身上,他为什么要来这个破地方,一切都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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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抓紧温钰的手:“桑落,我带你跑吧,我们一起离开这里!”
温钰拿开他的手,无奈笑道:“才跟你说的又忘了,幸好现在没人。你带我走了,你父皇还得把你抓回来,我还会因为挟持皇子逃跑的罪名而掉脑袋。”
萧星移感觉自己跌进了万丈深渊,再也逃不掉了,“我只是不想你疏远我,我们走了还能像以前那样,我想牵你就牵你,想给你浣发就给你浣发,谁敢说什么!”他越说越小声,最后低下了头,将一腔委屈都藏在了眼里。
温钰抬手抚摸他的脑袋:“以前不知道什么时候陛下就会来接你回宫,所以那时能让你平安喜乐就好,也不拘着什么,但无忧无虑的日子终将会到头,那段时光以后也只能放在心里了,我知道你一直都很乖……”
说得萧星移越来越委屈,喉咙像是被什么死死掐住似的疼:“那没人的时候你还会对我好吗?”
“你是我养大的,我当然会一直对你好,只是你大了,像小时候那样要抱要牵这种事可不能干了,知道吗?”
温钰总觉得这孩子对他的依赖感太深了,终究会害了他,他想让这孩子快些长大,不过细想想也有点难为人了,这十年一直都是纵容着他,想让他一朝变得成熟稳重确实是难,只好慢慢教他了。
“哦。”萧星移悻悻地答应了,转而心里又开朗起来。
暂时先稳住他,就不信以后他不心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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