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再听,端着盘子回了包间。
一进门,就看见林晚正对着一个服务生发火,而那个人,正是穿着制服在这里打工的江月浅。
“我们要的是西瓜汁,你送来一堆芒果汁,全班谁不知道念念芒果过敏,你想害死她吗?”林晚质问道。
江月浅脸涨得通红:“太忙了,我不小心搞错了……”
“搞错了就换!你说换不了是什么意思?”
江月浅看到我,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苏念,是我下错单了,可我再错一次,今晚的工资就全没了……你也不差这点钱,就再点一杯,行吗?”
我径直坐下,面无表情:“你搞错了,为什么要我买单?”
“一杯西瓜汁也就五十块,算我求你……”她面露难色,“我和你们不一样,我要自己打工挣学费和生活费,这份工资对我真的很重要……”
“既然工作重要,为什么还要犯错?既然犯了错,又凭什么要求别人为你的失误买单?”我冷冷地看着她,“如果不是林晚发现,我喝了这杯芒果汁,现在就该进医院了。我没追究你的责任,已经很客气了。”
林晚也附和:“就是,你这根本是无理取闹。”
可明明是她提的要求无理,江月浅的表情却像是受了天大的羞辱。
“你们有钱人,就可以这么欺负人吗……”
她迅速抹了把泪,突然端起桌上的芒果汁冲了出去,差点撞上门口路过的一群人。
“月浅?”有人认出了她,“怎么了这是?谁欺负你了?”
江月浅摇着头,泪眼汪汪地看向其中一人——陆时逸。
“怎么回事?”他走了过来。
林晚立刻解释:“她给我们上错了饮料,西瓜汁全换成芒果汁,念念芒果过敏,她还不给换,非让我们自己再买。”
“我不是故意的。”江月浅低着头,声音发颤。
“都是同学,多大点事。”有人在旁边帮腔,“你们两位大小姐,还差这点果汁钱?”
“多大点事?她过敏有多严重你不知道?”林晚反驳。
陆时逸的目光落在我身上,似乎有一丝紧张:“你喝了?”
我冷笑:“你很希望我喝了?”
他走近一步,语气放软:“行了,既然没喝,就别闹了。她不是故意的,你跟我闹脾气就算了,别牵连别人,她也不容易。”
“陆时逸,你是眼瞎还是耳聋?做错事的人在你这里,反而成了受害者?”
“算了,时逸,我重新给她们上就是了。”江月浅抽着鼻子,轻轻拽住他的衣角,“今天的工资我不要了,你别说了……”
她这副委屈求全的模样,更是火上浇油。
“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吗?怎么,你犯了错,还摆出一副宽宏大量的姿态,谁给你的脸?”
“苏念。”陆时逸的声音沉了下来,“差不多行了,别太过分。”
他转头对江月浅说:“芒果汁送我们那屋,再给她们上几杯西瓜汁,钱我来付。”
“不必了。”我拿起包,“陆少爷的慈善,你自己留着做吧。林晚,我们走。”
身后,不知是谁轻飘飘地说了句:“呵,脾气真大。”
4
我和林晚一起出了门。
“对不起念念,”她有些懊悔,“我不该跟她争,直接再买一杯就好了,也免得你和陆时逸吵架。”
“为什么要买?”我脚步飞快,“就因为她可怜,就可以让别人为她的错误负责?”
我脚步一顿:“而且,我今天下午,已经和他分手了。”
林晚沉默地跟在我身旁。
“你不信?”
她叹了口气:“说实话,念念,没人会信你真的和陆时逸分手。况且,你真的舍得?”
你真的舍得?
坐在回家的车上,这句话在我脑中盘旋。那个不再接我电话的少年,那个为了别人而无视我过敏入院的人,那个理直气壮替江月浅说话的人……或许,这个决定,我早就该做了。
离家还有一公里时,我让张叔停了车,想自己走走。我第一次见陆时逸,就是在这条路上。
那时我刚被爷爷接回老宅,所有人都对我指指点点。「就是那孩子,非让她爸妈回来给她过生日,害得两人路上出了事……」
「可惜了,那么好的一对夫妻……」
那天晚上,我避开所有人,一个人走到别墅的池塘边,一头栽了下去。我想,如果我死了,是不是就能换回爸爸妈妈。
是陆时逸拉住了我。从那天起,五岁的他就成了我的影子,寸步不离。父母的事让我性情大变,我讨厌自己,也排斥世界,我赶他骂他,他都不走。陆家大人让他回家,他却一本正经地说,他不能走,因为要做守护公主的骑士。
幼儿园里,有孩子骂我没爸妈,他冲上去和他们打作一团。他没打赢,嘴上却不输:「谁说她没有?!我爸妈就是念念爸妈!」
我冷冷地看着他:「你爸妈不是我爸妈。」
「以后就是了,」他扯着嘴角想笑,却疼得掉泪,「你嫁给我,就是了呀。」
心软是一瞬间的事。那天,我朝他伸出手,将他从地上拉起,我们牵着手回了家。这一牵,就是十几年。
直到高一那年,江月浅来了陆家。她家境贫寒,是陆家住家保姆的孩子,考上了我们高中,便搬来同住。陆时逸说,奶奶让他多照顾她,也就三年。
可这三年,成了我们争吵最多的三年。她总能恰到好处地出现在我们身边,不是拿着习题册问问题,就是请他帮忙做各种琐事。我一生气,她就红着眼圈,垂下头一言不发,让所有人都觉得是我在无理取闹。连陆时逸也觉得我小题大做。
「都是些顺手的小事,我又不喜欢她,你总吃醋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