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类别:都市言情 作者:顾衍江婉柔 本章:第13章

    一瞬的静默。

    江婉雪苦笑一声,她走到陆奉跟前,纤细的手腕提着壶把给他斟了一盏茶水,“陈茶味涩,

    你不要嫌弃。”

    陆奉没有伸手碰那杯茶,他道:“我说过了,缺东西找常安,你无须自苦。”

    江婉雪兀自坐到他对面,同样为自己斟了一盏热茶,直直看着他,“我如今最想要什么,你不知道吗?”

    陆奉点头,“还得委屈你一段时日,放心,事成之后,我答应你一个要求,尽我所能。”

    江婉雪喝了一口热茶,叹息般地说道:“你说的是事成之后,如若他们……他们不来找我,你待如何?”

    陆奉笃定道:“没有如果。”

    他早有布置。

    恭王曾是皇帝最看重的皇子,年前那道圣旨怒斥其四条罪状,私藏铁矿,暗卖兵器,卖官鬻爵,勾结反贼,其中让皇帝真正狠下心来的,是“勾结反贼”。

    当年皇帝从幽州起兵,当时北有鲁王,南有陈王,皆兵肥马壮虎视眈眈。鲁王拥兵自重,仗十万雄狮率先攻打幽州,皇帝和鲁王打得难舍难分之际,陈王趁机走水路直指京都,欲等两方兵力耗尽,坐收渔翁之利。

    皇帝在与鲁王大战中元气大伤,遇上陈王更是阴险狡诈,投毒放火,无所不用其极。皇帝虽胜也是惨胜,甚至在混战中折损了一个最肖似他的儿子。最后陈王怀揣传国玉玺跳下城楼,皇帝尤嫌不够,将其挫骨扬灰,再请得道高僧将其镇压,永世不得超生。

    很少有人知道,陈王在城楼前慷慨陈词,嗟叹‘时也,命也,天命不在我!’之时,他的一批旧部趁此机会,秘密护其血脉南逃,等皇帝发现时,早已无所踪迹。

    当年先皇帝昏庸无道,民不聊生,后有诸王内乱,战争频仍。当今圣上登基时面临的是一个千疮百孔的天下,更别提北边突厥一直对我朝虎视眈眈,皇帝只能秘密探寻陈王余孽的踪迹,没想到这么多年无所音信,最后竟顺着自己的亲儿子找到了,皇帝焉能不怒?

    恭王犯的错,属于不上称没有四两重,上了称一千斤打不住。

    卖官鬻爵?他是领了差事的实权王爷,这种事自古以来就有,本朝甚至可以拿钱银捐官,只要不过分,不算什么大事。

    私藏铁矿?他是有封地的皇子,自己封地的铁矿未上报,儿子长大了,藏些私房钱,皇帝咬咬牙,也能忍。

    可他千不该、万不该,私铸铁器,甚至把铁器卖给陈王余孽!皇帝极重义气,当年随他打天下的手足兄弟,多少死于陈王之手?如果是堂堂正正战死沙场,成王败寇,他也认了,可他们偏偏死在陈王的阴毒手段之下,加上杀子之仇,皇帝与陈王不共戴天!

    不管恭王知不知道买主是陈王余孽,此罪已经将他钉死了,永远没有翻身的余地。而陆奉现在需要做的,就是利用恭王的最后一丝价值,引出陈王余孽,将其一网打尽。

    皇帝说:“君持,此事该由你来办。”

    “谁都不行,此事只能由你来办。”

    皇帝现在依然对陈王的阴毒手段心有余悸,道龙生龙凤生凤,陈王余孽恐怕也和他蛇鼠一窝。无妨,陆奉想,对方是小人,他也不是君子。

    最后一批东西没到手,不急么?如今恭王被困王府,是幽禁,也是保护,不敢探王府,那把人接出来呢?

    连理由都是现成的,当年恭王横刀夺爱,曾经沧海难为水,他接手此案时就引来一众侧目,竟以为他对曾经的未婚妻余情未了。

    何其可笑。

    ……

    江婉雪微敛眉目,不止旁人这么想,她……也有些看不透。

    cy

    当初是她对不起他,后来看到他步步高升,她真心为他高兴,心中的愧疚也消散些许,直到半年前,王爷被囚。

    当时是他带兵围剿王府,故人以这种姿态相见,四目相对,皆为怅然。

    她当年做得那样绝,她以为他恨她。他却看了她一眼,吩咐道:“不得惊扰女眷。”

    当时院中的女眷,不是只有她么?

    圣上派重兵层层把守王府,一应吃穿用度皆由宫中内官监负责,都是些捧高踩低的奴才,刚开始以为王爷有起复的机会,日子还算过得去,逐渐日久,送的东西越来越不像话,连膳食都敢克扣。

    她在年宴上亲自跪拜圣上,她要让那高高在上的帝王看看,他和儿子们其乐融融享受天伦,他还有一个儿子孤苦伶仃一个人,连炭火都用不上!

    那天她被拦在东华门外,那群狗奴才见风使舵,更加变本加厉,日子过得愈发清苦时,他来了。

    他道:“做一场交易。”

    那不是商量的语气,是命令,江婉雪看着他冷峻的面容,忽然觉得很陌生。

    那一瞬间,她什么都想了,他想折磨她?亦或想羞辱她?万万没想到他只是让她搬出来,引什么陈王余孽。

    这间小院很清净,他吩咐过,一应吃穿用度皆比照昔日王妃分例。想象中的投毒、刺杀,什么都没有。不用为后宅俗务纷扰,也不用和令她厌恶的姬妾打交道,除了见不到儿女,她过得竟比真正当王妃时还要自在。

    他却很少来这里。

    什么陈王余孽,二三十年前的事,陈王的骨灰早都扬了,何须这般大费周章?

    他找了个院子把她娇养起来,却又不理她,任她牵肠挂肚,胡思乱想。

    茶盏上冒出丝丝白烟,氤氲出陆奉黑沉的眉眼。他的眉骨很高,那道刻骨的疤痕蜿蜒,显得凶狠暴戾。

    江婉雪道:“你……比之前变了好多。”

    记忆中那个端方沉稳的世家公子,越来越模糊,看不到一丝从前的影子。

    陆奉抬眉看了她一眼,“有话直说,无须拐弯抹角。”

    江婉雪道:“我最近惊觉多梦,头痛,常常夜不能寐,梦见好多以前的事。”

    “那会儿我才这么高。”

    她伸出手比划,“人贩子说有糖葫芦吃,我竟这么信了,堂堂侯府千金,非得贪那两口吃的,要不是你,我还不知道流落何处。”

    “你对我有救命之恩,不管怎么样,我始终记得你的情——咳咳咳。”

    她言辞恳切,执拗地盯着陆奉的脸色,似乎非要得到他的回答。

    陆奉沉默片刻,道:“头痛,就差人去找大夫,开两帖安神药。”

    江婉雪也沉默了。

    她把一缕发丝别再耳后,直勾勾看着他,道:“大夫说这是心病,得用心药医。”

    陆奉的耐心彻底耗尽,拿起腰刀转身离开。在踏出门槛之际,江婉雪忽道:“君持哥哥,我不后悔。”

    她说,“我母亲在生我的时候曾梦见过一只凤凰,凤凰就是要栖在梧桐木上的,我没错!”

    “假如……假如重来一次,我还是会做同样的选择,即使现在王爷落魄了,生为君之人,死作君之魂,我永远不悔!”

    陆奉顿下脚步,却没有多说什么,稳步离开。

    他身上的气势太凌厉,丫鬟不敢靠近,她手上端着刚热好的饭菜,小心翼翼道:“主子,这饭菜……还用么?”

    “为什么不用?端过来。”

    江婉雪没有丫鬟想象中的怒气,反而颇为气定神闲。

    她先净手漱口,亲自给自己舀了一碗鸡汤,撇去上面飘着的浮沫。

    她笑:“离我那么远做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来,这碗汤赏你,太腻了,我吃不下。”

    丫鬟往前一步,忐忑道:“主子……不生气?”

    “我气什么?该气的人怎么也不该是我。”

    江婉雪轻轻擦拭唇角,意味深长地说了句,“这男人啊,就是贱。”

    他在她最落魄的时候出现,把她养这四四方方的小院里,给她锦衣玉食,却从不来看她。

    她日思夜想,在某一个瞬间忽然福至心灵,她知道他到底要什么了!

    他要她后悔。

    后悔当年那杯酒,后悔她当年抛弃了他!

    她偏偏告诉他,她不后悔,她死都要和王爷死在一起,不管他怎么做,他永远得不到她。

    江婉雪忽然问道:“青儿呢?伤好了么?

    丫鬟脸上闪过一丝戚戚,“还在发热,大夫说被惊了心神,得静养。”

    “那便养着吧,也算长个记性,知道以后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

    江婉雪心中不悦,个蠢丫头,要不是她手边没人,那丫头尚有几分衷心,她才不会容许这样的人在她身旁伺候,简直辱没了她。

    江婉雪又问她:“你说,我美么?”

    丫鬟忙点头,“主子当然美!”

    江婉雪是很符合当下审美的相貌,身姿高挑纤细,肤色白皙,眉如远黛,目若秋水,纤细的腰肢盈盈一握,一副让人心怜的弱柳扶风之姿。

    多年养尊处优的生活,身上的肌肤白皙顺滑,一点儿看不出年岁。

    她又问:“和她比,如何?”

    这个“她”是谁,丫鬟心知肚明。

    她绞尽脑汁想了半天,低声道:“那个狐媚子,哪儿能比得上主子的仙姿玉质,高洁脱俗?”

    “而且空有一副皮囊算什么,她大字不识几个,腹中空空如草包,也就是一时走了运道,不然以她那模样出身,也就是个贱妾的命!”

    “榻上的玩物罢了。”

    其实丫鬟哪儿能知道得这么清楚?无非是捡着主子爱听的话说罢了,眼神四下查看,以防隔墙有耳。

    “是啊,她怎么偏偏那么好命。”

    江婉雪喃喃道:“我生而尊贵,五岁得大儒教导,七岁通晓四书五经,十岁诗书画双绝,十六岁才女之名冠绝京都,你说,我为何会落到这种境地?”

    丫鬟低着头,不敢说话。

    过了许久,上方传来江婉雪悠悠的声音,“过两天,想办法给他传个话,说我的耳坠丢了,托陆……陆大人为我寻一寻。”

    ***

    陆奉今日回来得早,江婉柔和他一起用过晚膳,夕阳还没落下。

    一片红艳的晚霞中,陆奉道:“出去走走?”

    太医说,妇人有孕需得常走动,才好顺利生产。

    “别——”

    江婉柔抱着肚子叫苦:“我今儿已经在院子里走了三个来回,走不动了。”

    这不是真话。

    实际是江婉柔在躺椅上美美睡了一个晌午,刚起来,吃了几块酥饼,两口甜瓜,陆奉就回来了,两人一同用膳。

    她最近小腿浮肿得厉害,不想动弹。

    可惜自从怀孕以来,江婉柔干了太多阳奉阴违的事,在陆奉跟前的信任岌岌可危。他叫金桃过来询问,自然知道妻子下午做了什么。

    “行了行了,快叫金桃下去吧,妾嫌臊得慌。”

    江婉柔脸上讪讪,拽起陆奉的衣袖不撒手,“腿疼,走不了。”

    陆奉道:“我和你一道。”

    “你的腿又不——”

    江婉柔忽然消音,看陆奉脸上并无不悦之色,她放心地赖在椅子上,一副‘你能拿我怎么办’的样子。

    陆奉还真不能拿她怎样。

    妻子近来变得尤为娇气,偏偏又是些无伤大雅的小事,大事从不含糊,连不管事的老祖宗都好几次传话来:“你媳妇是个好的,又有孕在身,不许委屈了她。”

    真是让人……无可奈何。

    他试着商量道:“你起来走走,下回下棋,我……让你几手?”

    “不要、不要。”

    江婉柔心中清明,她早看明白了,不管他让她几手,她都比不过陆奉,不划算。

    陆奉又道:“你嫌兵法没意思,我今晚给你念别的书,随你挑——不,除了你看的戏本,都随你。”

    江婉柔笑了笑,道:“夫君,天色将晚,咱们不若去休息吧?”

    他哪里是给她念书,明明是给她腹中的孩儿念,既枯燥又乏味,每每念得她昏昏欲睡,他还偏爱中

    cy

    途停下来问她,她不懂,他便一次又一次,不厌其烦地给她解释。

    真是,让人睡都睡不安稳。

    陆奉沉默了。

    他也不说话,面无表情地看着江婉柔,似乎在想该怎么说服不听话的妻子。

    他面容冷峻,旁人早就吓得瑟瑟发抖,但唬不过江婉柔,夫妻多年,她知道他此时没生气。

    她打了个哈欠,把他的手放在自己肚皮上,道:”夫君,你看,咱们的孩子又踢我了,我一动,他多难受呀。”

    陆奉感受了一会儿,沉声道:“孩子不通晓道理,你……你且让他忍忍。”

    江婉柔:“……”

    有时候她真的怀疑,陆奉是不是在逗她?

    “夫君,他忍不了。”

    她在陆奉开口前抢白,“我也忍不了。”

    陆奉剑眉紧皱,过了许久,他艰难地开口,“你若实在想听戏本,也……也不是不可。”

    第25章

    第

    25

    章

    他又迷上了为她作画

    ”嗯?“

    江婉柔蓦然瞪大美目,

    不可置信道:“夫君,你方才说什么,妾没听清,

    你……你再说一遍?”

    “我可以为你念戏本。”

    陆奉神色凝重,似乎在对待什么朝政大事,“作为交换,你现在,起来走走。”

    江婉柔狐疑地看着他的脸色,试探地问道:“那、那我想听……拜月亭。”

    她壮着胆子道:“我上回看完了前三折,

    夫君给我念第四折,

    行吗?”

    “可以。“

    陆奉面不改色,朝她伸出手掌,“来。”

    江婉柔的双手如白玉柔荑,

    润如羊脂,放在陆奉麦色的大掌上,显得格外娇小。

    陆奉半揽着她的腰身,

    缓步走在院中的亭台水榭上,池子里锦鲤游荡,鱼尾摆动,

    泛起一圈圈涟漪。

    江婉柔笑道:“夫君,

    你看,这几只鱼儿肚皮圆滚滚,真是喜人。”

    陆奉的手臂强劲有力,

    在身后托着她,让江婉柔格外安心。平时一个人的时候,即使水榭旁有护栏,她也很少在水边走动,

    就怕脚底一个打滑,失足落了下去。她本就小心谨慎,如今肚子大了,稍有不慎就是一尸两命,她半分都不敢大意。

    陆奉顺着她的目光往下扫,只是几尾小鱼,并无特别之处。

    他道:“你若喜欢,我叫人送些过来。”

    江婉柔笑了笑,“不必了,凡事过犹不及,我这池子养这些鱼儿刚刚好,再添,地方就不够了。”

    陆奉自然地接过话头,道:“把池子往外拓宽几分,即可。”

    “可什么可?夫君真爱说笑。”

    江婉柔不禁莞尔,耐着性子向他解释,“有道牵一发而动全身,池子和整个院子的格局相应,池子动了,院子怎么办呢?”

    陆奉扫视一周,深以为然地点头,“你这院子,是小了些。“

    他道:“等孩子生下来,把边墙打通,前后扩上一扩,你住得也舒坦些。”

    江婉柔:“……”

    都说女人心海底针,这男人的心思,有时也是难以琢磨呢。

    她微微叹了一口气,不打算此时和陆奉掰扯这个。她指向池中一尾浅蓝色的锦鲤,扯开话题,“夫君可知,那是什么?”

    陆奉面露不解,依然回道:“鱼。”

    “是‘浅黄’”。

    江婉柔柔声道:“你看,它的脊背是蓝色的,鳞片是白色的,腹部和鳍是赤色的,名字却叫‘浅黄’,是不是很有意思?”

    “还有那只,是丹顶锦鲤。”

    江婉柔挺着肚子,小腿又肿,走得并不快,说话间也不自觉放轻了语调。

    “它的身体是白色的,头上却有一个丹色图案,犹如丹顶鹤一般,很漂亮。”

    “石头缝里的那只是衣鲤,看,它游过来了……”

    江婉柔缓缓道来,自她管家得心应手后,日渐得闲,便摆弄起住的地方。睁眼就是这一亩三分地,总得自己看着舒坦不是?如今锦光院的一草一木,皆有她的影子。

    她说着,陆奉在一旁默不作声地听,江婉柔心中觉得惊奇。自从她嫁给他,男主外、女主内,他从不会把外面的事带到内宅,她想跟他说点什么,他只道:“你做主即可。”

    他终日早出晚归,如今想来,夫妻之间的亲近,竟只在床榻之上。

    这回她身怀有孕,没法子干那事儿,而他的腿要敷膏药,两人对坐闲谈,比以往多了一丝温情。可他懂得那样多,她下棋下不过他,他念的兵书她似懂非懂,他讲山海辽阔,讲大漠孤烟,她只有瞪眼惊叹的份儿。

    尽管他并未轻视鄙薄,她心里却有股轻微的失落,仿佛在陆奉跟前矮了一截。

    如今她发现,原来博古通今的陆指挥使竟也有不通晓的东西,尽管只是池塘中微不足道的几尾小鱼,也让她心中底气倍增。

    她并非一无是处,也无须妄自菲薄。

    江婉柔说得高兴,比平时还多走了两圈,走得累了,坐在秋千旁的交椅上,嗔道:“我今日走得多,夫君今晚只给我念一折戏,我亏本了。”

    她只是说笑,他答应给她念戏本已经让她大为诧异。他那样的人,江婉柔实在想象不出,陆奉面容冷峻,薄唇念出“愿天下心厮爱的夫妇永无分离,教俺两口早得团圆。”

    时的样子。

    心中觉得好笑,又有丝隐隐地期待。

    她掌心轻柔地抚着肚子,心道:日后这样的日子怕是难寻,托了你的福,让咱娘俩儿也闹他一回。

    江婉柔不是为难自己的人,如今她褪下了珠钗华服,穿着宽松但舒适的襦裙,浓密的乌发仅用一根木簪斜绾在耳后。夕阳的余晖照在她的侧脸上,整个人仿佛笼着一层金光。

    陆奉定定看着她,竟一时看得痴迷。

    他想起来自远方的传教士,上供所谓的“圣母”图,那画极为逼真,却袒.胸.露.乳,不堪入目,实在不成体统。

    传教士信誓旦旦,说那是“神母“,身上有“母性和神.□□织的圣光”,被圣上怒斥不知所谓,以御前失仪为名,杖责三十大板,赶出京城。

    如今他忽然觉得,圣上似乎错怪了那些蓝眼睛的家伙。

    他伸手抚摸她的发丝,道:“待晚间,我再为你作一副画罢。”

    ***

    江婉柔觉得她仿佛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陆奉这个男人,真有本事把缠绵悱恻的戏本儿念得正气凛然,那王瑞兰仿佛不是跟蒋世隆结为夫妻,更像是歃血为盟拜把子,好好的一出戏,被他念得索然无味。

    他又迷上了为自己作画。

    之前那些闺房情趣,两人打过赌,论玩儿骰子或者下棋,只要她能赢他一次,他便还予她一副,如今一副没讨回来,又被他摆弄着,做出许多难以启齿的姿态。

    最令江婉柔羞涩难当的是,他那时看她的眼神灼热,却不只是单纯的色.欲,夹杂着惊叹,欣赏,痴迷,让她心神摇曳,不敢对上他的眼睛。

    有时她自己都感到疑惑,她嫁人后身量长开了,外加日日的燕窝补品,她本身就算不上当下“纤细”的美人。如今更是身子笨重,怎样的天仙,任她身怀六甲,模样也美不到哪儿去,她难道是什么狐仙转世,引得他如此痴迷?

    ……

    总之,除了一些不足为外人道的苦恼,江婉柔日子过得十分顺心。上回担忧淮翊被人带坏,结果儿子果真去书肆看了一整天的书,只是不知道他怎么和裴璋遇到了一起。

    江婉柔心中五味杂陈,除却她和江婉莹的龃龉,裴璋的才学确实无可指摘。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她也想淮翊和裴璋多亲近,熏陶一番“状元之气”。

    淮翊长大了,有自己的心思,她不好直接问他,闲聊之中告诉了陆奉。


如果您喜欢,请把《替嫁多年后》,方便以后阅读替嫁多年后第13章后的更新连载!
如果你对替嫁多年后第13章并对替嫁多年后章节有什么建议或者评论,请后台发信息给管理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