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车上颠簸的经纬仪撞得我肋骨生疼,后视镜里赤道阳光正在炙烤这片红土地。
作为中国援非基建项目的水利工程师,我本该在三个月后带着竣工报告回国,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被三十七个涂着白垩纹身的部落战士用骨矛指着咽喉。
"林工!
河岸土样检测结果出来了!
"实习生小赵的声音从对讲机里炸响时,我正趴在临时板房核对泄洪道图纸。
显示屏右下角的时间跳成17:43,雨季前的热风裹着砂砾撞开百叶窗,把咖啡杯底沉淀的泥浆搅出旋涡状纹路。
那声尖叫就是在这时刺破黄昏的。
"瓦坎达!
瓦坎达!
"带着喉音的呼喊从棕榈林深处传来,惊起漫天织巢鸟。
我抓起安全帽冲出门,正撞见翻译阿卜杜勒攥着卫星电话僵立在场地上。
这个永远西装革履的埃及男人第一次扯歪了领带,汗珠顺着他修剪精致的鬓角滚落,在防弹背心上洇出深色痕迹。
六个手持AK的蒙面人正把老妇人往改装皮卡里塞。
她枯瘦的脚踝拖过龟裂的红土,藤编裙摆上凝结的血块随着挣扎簌簌掉落。
最刺眼的是她怀里紧抱的黄金面具——那本该陈列在博物馆里的古老造物,此刻却在暮色中折射出某种不祥的冷光。
"他们要活祭!
"阿卜杜勒突然用中文嘶吼,染着玫瑰金甲油的手指几乎掐进我小臂,"那是穆萨卡部落的巫医妮娅玛,快通知维和部队......"钢筋破空声打断了他的话。
等我反应过来时,自己己经抄起工地废料堆里的螺纹钢冲了上去。
后来妮娅玛告诉我,正是这个莽撞举动符合了初代大酋长"无畏者承天命"的预言——但当时的我只听见子弹擦过耳际的尖啸,以及面具坠地时发出的、宛如编钟般的奇异嗡鸣。
三小时后,我跪在圣湖畔的芦苇丛里干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