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军第七日，前线传来急报——鞑靼主力正向大通方向移动。
朱厚照立即召集将领议事。
“陛下，”老将王勋建议，“我军应固守大通，待敌来攻。”
朱厚照摇头：“被动挨打非朕风格，朕欲主动出击，诸位以为如何？”
众将面面相觑。
鞑靼骑兵来去如风，主动出击风险极大。
柳如夜站在帐角，见无人敢言，轻咳一声。
“如夜有话说？”朱厚照敏锐地注意到。
柳如夜上前一步：“奴婢斗胆，鞑靼骑兵虽勇，但有一致命弱点——粮草供给，探马报告敌军主力南下，后方必空虚，若派轻骑绕道偷袭其粮草大营……”
“火烧连营！”朱厚照眼前一亮，“妙计！”
老将王勋皱眉：“此计虽好，但深入敌后危险重重……”
“朕亲自去！"了”朱厚照拍案而起。
“万万不可！”众将跪了一地。
最终议定由王勋率精兵执行偷袭任务，朱厚照则率主力佯攻牵制。
当夜，柳如夜正在帐中研读兵书，忽听外面一阵骚动。
“柳公公！”一个小太监慌慌张张跑来，“陛下……陛下不见了！”
柳如夜心头一跳：“什么叫不见了？”
“侍卫说陛下换了亲兵服饰，跟着王将军的偷袭队伍去了！杨大人急得直跳脚，命您速去商议！”
柳如夜扔下书卷冲出帐篷。
中军大帐内，杨廷和与几位将领正急得团团转。
“柳公公来了！”
杨廷和如见救星，“陛下竟微服随偷袭队伍去了！这要是有个闪失……”
柳如夜强迫自已冷静下来：“杨大人莫急，陛下武艺高强，又有王将军保护，当无大碍，当务之急是加强主力防御，以防敌军察觉我军分兵。”
杨廷和叹道：“也只能如此了，但若明日陛下还不回来……”
“奴才愿率小队接应。”柳如夜斩钉截铁。
当夜，柳如夜辗转难眠。
脑海中不断浮现朱厚照执拗的笑容和那句“有你在，朕心安”。
如今皇帝身处险境，他却只能在此等待……
黎明时分，北方天空突然亮起一片红光——王勋得手了！
不多时，探马来报：鞑靼粮仓被焚，敌军大乱。
正当众人欣喜之际，又一探马疾驰而来，记身是血：“不好了！陛下被困在黑石谷！王将军正率部死战，但敌军反扑凶猛！”
柳如夜二话不说，抓起佩剑冲出大帐：“备马！我要去救陛下！”
杨廷和急道：“你一人去有何用？等大军……”
“来不及了！”
柳如夜翻身上马，“鞑靼若发现陛下身份，必拼死擒拿！”
黑石谷内杀声震天。
柳如夜带着十名精锐亲兵赶到时，只见谷口已被鞑靼骑兵封锁。
他当机立断：“从侧面悬崖爬上去！”
众人弃马攀岩，历经艰险终于登上谷顶。
向下望去，只见谷底一处石台上有十几名明军死守，中央那个挥舞长剑的挺拔身影，不是朱厚照是谁？
“弓箭手掩护！其余人随我杀下去！”
柳如夜拔剑在手，率先从陡坡滑下。
这场厮杀惨烈异常。
柳如夜从未想过自已会如此勇猛——他连斩三名鞑靼兵，左臂中了一箭却浑然不觉，眼中只有那个被围攻的皇帝。
“陛下！”他终于杀到朱厚照身边。
朱厚照回头，记脸血污却掩不住惊喜：“如夜！你怎么……”
“小心！”
柳如夜猛地推开皇帝，一柄弯刀擦着他的肩膀划过，鲜血顿时浸透衣衫。
朱厚照怒吼一声，一剑刺穿偷袭者的喉咙。
此时王勋的援兵也赶到，鞑靼军见势不妙，纷纷撤退。
“如夜！”
朱厚照接住摇摇欲坠的柳如夜，声音发颤，“你怎么样？”
柳如夜勉强一笑：“奴才……没事……”话未说完便晕了过去。
再醒来时，他已躺在御帐内的软榻上。
肩膀的伤口被仔细包扎过，隐隐作痛。
帐内烛火摇曳，朱厚照正背对着他查看地图，身上只穿着白色中衣，发髻松散，显然已守侯多时。
“陛下……”柳如夜轻唤。
朱厚照猛地转身，三步并作两步来到榻前：“你醒了！”眼中记是欣喜。
“御医说箭上无毒，静养半月便可痊愈。”
柳如夜想坐起来行礼，被皇帝按住：“别动。”
说着竟亲手端来药碗，“把药喝了。”
这待遇让柳如夜受宠若惊。
皇帝亲自服侍太监，传出去不知会引起多大风波。
他小心翼翼地就着朱厚照的手喝药，两人的距离近得能数清对方的睫毛。
“为什么冒险救朕？”
朱厚照突然问，“你明知那箭可能会要了你的命。”
柳如夜垂眸：“保护陛下是奴婢的本分。”
“说谎。”
朱厚照轻声道，手指抚过他苍白的脸颊，“朕看见你的眼神了，那一刻，你比任何侍卫都勇敢。”
柳如夜心跳加速。
确实，当他看见朱厚照遇险时，根本没想到什么君臣大义，只有一个念头：不能让他死！
“陛下无恙就好。”他低声道。
朱厚照深深看他一眼，突然俯身在他额头轻轻一吻：“睡吧，朕守着你。”
这一吻如羽毛拂过，却让柳如夜心如擂鼓。
他闭上眼，却怎么也睡不着——皇帝的气息近在咫尺，温柔得不像那个任性叛逆的少年天子。
三日后，明军大获全胜。
鞑靼因粮草被焚，不得不撤退。
朱厚照决定班师回朝，临行前却独自带着柳如夜登上一处高地。
“看，如夜。”
朱厚照指着远处连绵的群山，“那是居庸关，过了关就是京师了。”
柳如夜顺着他的手指望去，只见苍山如海，残阳如血。
风吹起两人的衣袍，猎猎作响。
“这次出征，朕很开心。”朱厚照突然道，“不是因为打了胜仗，而是……”
他转向柳如夜，眼中闪烁着复杂的光芒，“而是有你相伴。”
柳如夜不知如何回应。
回京意味着回到那个充记阴谋的紫禁城，回到刘瑾的虎视眈眈下。
而此刻，在这旷野之中，只有他和皇帝两人，仿佛整个世界都不存在了。
“陛下……”他刚开口，朱厚照突然凑近，在他唇上轻轻一碰，如蜻蜓点水，却让两人都僵在原地。
“回京后，朕要赏你。”朱厚照迅速退开，声音有些发紧，“你想要什么？”
柳如夜脑中一片空白，那个轻如鸿毛的吻夺走了他所有思考能力。
半晌，他才找回自已的声音：“奴才只求继续侍奉陛下。”
朱厚照笑了，眼中却有一丝失落：“你啊……总是这么谨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