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类别:游戏动漫 作者:太子李瑛宋大管家 本章:第20章

    刘大愣了一愣才明白李奉渊口中的女人指的是李姝菀的母亲,他道:“城郊外一株柳树下,那些烟花场所病死的女人大多都埋在那儿。”

    李奉渊透过窗纸,看了眼窗外即将黑尽的天色,算了算时辰,起身道:“去拿把铲子,跟我走。”

    刘大有些疑惑,不知要铲子做什么,但并未多问,出门找人借了把结实的铁铲,跟着李奉渊出了门。

    李奉渊提着灯,二人一路骑马来到城郊外,到了李姝菀母亲的坟前。

    此处荒僻,了无人烟,只生了一片茂盛凌乱的野柳。每株柳前几乎都起了一座土包。有些柳树皮上刻了亡者名姓,但大多都空白一片。

    李姝菀母亲的坟堆靠着的斜柳上亦未落名姓。

    惨白月光照在密密麻麻的坟堆上,或许是此地阴气太重,四周连虫鸣都未听见,静下心来,似乎而若有若无拂过树梢的夜风都听得见。

    刘大看了看眼前的坟,又看了看手里的铲子,忽然意识到李奉渊想做什么。

    李奉渊平静地看着面前的土堆,问他:“确定是埋在这儿吗?”

    刘大有些发怵,他指着柳树上一截断了的枝条道:“是。斜柳断枝,埋她那人是这么说的。”

    李奉渊闻言,忽然抬手对着面前死气沉沉的坟堆行了个礼,道了声:“得罪。”

    而后往旁退开半步,留出位置供刘大施展,语气平淡却又瘆人地道:“挖出来。”

    053|(53)白骨(随机加个更)

    月色寂静,夜幕苍苍。刘大手持铁锹,用力铲入柳树前凸起的坟包。

    铲出的泥沙堆在一旁,片刻后,一口棺材的边角渐渐显现出来。

    李姝菀的母亲生时苦命,下葬时亦只有一口薄棺,如今大半棺木都已经被虫蚁啃食干净,承着泥土的棺材盖也早已腐坏。

    铲子轻轻一凿烂得只剩半面的棺盖,没怎么用力,便碎成了片。

    泥土早顺着朽烂的棺盖埋住了尸身,多半早已化成了白骨。刘大稍微放缓了速度,以免一不小心将尸骨产个粉碎。

    待瞧见泥下一抹若隐若现的骨头,刘大忽然神叨叨地念了一句:“罪过罪过,夫人勿怪。”

    念完他似仍觉得此举太损阴德,紧接着一清嗓子,突然气势浑厚地扬声唱起了哀乐。

    嗓音粗沉,语调却凄婉,半点听不清字音。

    这荒郊野外,他乍然高歌来这么一曲,李奉渊冷不防被他吼得定了一瞬。

    他瞥了刘大一眼:“声儿再大点,鬼都要被你召过来。”

    刘大听见这话有些怵地扭头看了一圈,只见四周黑漆寂然,不见人不见鬼,但却看得人心慌。

    便是半夜埋人刘大都不觉得无德,可半夜凿人坟堆,这事儿便没多少人干得出来了。

    他呼出口凉气,回头拿铲子将尸骨面前的泥土轻轻刮开,待显现出几近完整的尸骨,同李奉渊道:“少爷,好了。”

    李奉渊屈膝蹲下,持灯往坟穴中照去,尸体的血肉早被蛇虫鼠蚁啃食了个干净,坑中只余一副森森白骨和几片腐烂得褪尽颜色的破布衣衫。

    李奉渊持灯将光从白骨的头部缓缓下挪,一点一点看得很认真。

    忽然,不知他看见了什么异样,一皱眉头,撑地跳下坟穴,用手掌拂开了尸骸腰腿表面的泥沙。

    细看片刻后,他赤手从中拿起了一块骨头。

    是一块耻骨。

    刘大不清楚李奉渊想做什么,见此一愣:“少爷,你这是……”

    李奉渊仔细看着手中的骨头,眉头越皱越紧。他徐徐开口:“昭雪录中记载,女子生育之后,骨骼亦会有所变化。盆骨会变宽而耻骨联结之处会更为突出,与寻常女子大同。”

    刘大听不识医,听得一脸茫然。李奉渊抬眸看他,又问:“你确定那女子埋在这处?”

    刘大这次听出了李奉渊话里的弦外之音,他吃惊地瞪圆了眼睛,见李奉渊不似玩笑,认真回道:“奴才下午来这里瞧过,这一片长得歪七扭八的柳树多,可树上还断了一截残枝的,便只这一株。”

    他说罢,看了一眼坟冢中的白骨,问李奉渊:“少爷,此人……”

    李奉渊放下白骨,接过他的话:“此人并非李姝菀的生母。”

    他正要爬上来,忽而手中提灯一晃,骸骨手侧的一物上忽然显出一点萤火之微的亮色。

    李奉渊拿灯一照,见是一颗半埋在泥土中的青玉珠。

    他将玉珠刨出,发现玉珠串在一条已近朽坏的细绳上。绳子已成黑色,不过轻轻拿起,那绳便断开了。

    李奉渊没理会绳子,他擦净玉珠,将玉珠贴近手中提灯,隐约觉得近来在何处见过这模样的珠子。

    玉珠打磨得不算圆润,晶体半透不透,李奉渊不懂女子首饰,看不出名堂。

    他将玉珠递给刘大:“可瞧得出什么?”

    刘大喜摆弄这些玩意儿,买了不少女子首饰,说准备以后给自己讨媳妇儿用。

    如今媳妇儿没找着,不过辨识姑娘首饰的能力倒是派上了用场。

    他接过玉珠仔细看了看,道:“晶体剔透,水色饱满,玉质不错。不过做工粗简,像是用石头磨出来的。”

    他若有所思:“按道理这样的品色不该用这样粗制滥造的做工才是,实有些暴殄天物。”

    李奉渊问他:“你可见过有谁身上有此种玉饰?”

    刘大思索片刻,摇头道:“未曾。少爷可是觉得这玉有古怪?”

    “有些眼熟。”李奉渊淡淡道:“你既说这玉不菲,那为何下葬之人没有将这玉取走典卖了。”

    刘大猜测道:“或是下葬之人心善,所以留了下来。”

    李奉渊对此存疑:“也可能是有人在她下葬时为她戴上的。”

    他从坑底翻上来,问刘大:“是谁替她下的葬?”

    刘大道:“闹市里有一家灵坊,专替人敛尸。当初有人来找他们,说江畔的茅屋里死了一名女子。那人薄纱覆面,又带了帷帽,只知是个女人,但不知是谁。”

    李奉渊脑中一片乱麻,他从刘大手里拿回玉珠,定定看了坑中的尸骸一眼,忽然开口道:“打碎骨头,埋回去。”

    刘大于心不忍,但知事情复杂,不得不照办。他挠了挠耳根,问李奉渊:“少爷,是只碎腰胯处还是全都碎了?”

    李奉渊面不改色:“只碎部分倒让人生疑,全碎了。”

    刘大一听这无情话,仿佛看见今夜这女鬼伸长了爪子来索命的画面。他低声应下,抄起铁锹又开始干活。

    数铁锹下去,骨裂声响起。泥土混着碎骨溅开,很快,这一副完好的尸骸便再看不出原本模样。

    054|(54)侍女

    李奉渊和刘大回到洛府时,已是戌时末。

    为防路上被人发现身份,二人以黑布覆面,入了府才取下来。

    守门的阍者见二人此等打扮,起先还以为是什么夜闯洛府的贼子,待看见李奉渊那张脸,又冷静下来,让人跑去通报了管事张平。

    洛府不似将军府人少灯暗,即便府中只洛佩一位主子,府内亦是灯烛透亮,彻夜不灭。

    李奉渊和刘大回到院子,看见张平已在门口站着。

    夏夜闷热,主仆二人策马扬鞭从洛府到城郊野坟跑了一个来回,皆起了一身热汗。

    李奉渊倒还好些,刘大拎着铁锹又挖又埋,汗湿了衣裳不说,还惹了一身污泥。

    主仆二人傍晚时出,深夜晚归,出去了足足近两个时辰,然而张平却似乎并不好奇他们去了何处。

    张平看着刘大和李奉渊走近,见李奉渊额角有汗,语气和缓道:“少爷,热水已经备好,现在就可沐浴。”

    他对着李奉渊说话,目光却不动声色在刘大手里的铁锹上停留了片刻。

    铁锹铲过坟包后留下了明显的泥痕,且李奉渊和刘大的靴底、衣摆上都沾着黄土。

    廊下烛明,张平一垂眼,便将二人身上的泥瞧得清清楚楚。

    刘大就住在李奉渊屋子旁的侧屋里,他身上汗腻得难受,抬手抹了把脸上的汗,打算还了铁锹也回房冲个凉水澡。

    张平看他拎着铁锹,伸出手:“给我吧。”

    这一路回来也没个净手的地方,刘大看了看铁锹手柄上的泥,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声:“多谢。”

    张平不问二人去了哪,李奉渊便也没有要主动告知的意思,刘大更不会多说。

    李奉渊抬腿进屋,准备沐浴换身干净衣裳。

    候在房中的数名侍女见他径直往内室去,为首的侍女柔声问道:“少爷可是要沐浴?”

    李奉渊没多想,“嗯”了一声。

    哪料他这话一出,几名侍女如逐蜜的蜂齐齐朝他围了上来。

    一名侍女低眉垂目,款步行至他身前,直接屈膝在他面前跪了下来,随之素手一抬,就要解他腰上衣带。

    另一名侍女站在他身后,双臂高抬,便要摘他发冠。

    左右还有两名侍女静静站着,等着他抬臂,替他宽衣。

    洛佩眼光挑剔,洛家坊中坊织的丝布要求花色精美,洛府中伺候的侍女亦是身柔貌美的姑娘。

    一时间,李奉渊如朵待采的高山之花,被一众软香宜人的侍女给围在了中间。

    李奉渊在将军府孤身惯了,十来年都无仆从近身伺候,一时没料到这几名侍女会跟着他入内室,更没想会被围住。

    侍女身上的各式馨香涌入鼻尖,叫嗅觉敏锐的他略感不适地皱了下眉头。

    他抬手挡住面前侍女伸向他腰间的手,开口道:“不必,都退下吧。”

    洛府侍女多,可大多都是用来伺候位临洛府的宾客的。洛佩虽是女子,但往来的商贾却是男子居多。

    宾客有时留宿洛府,夜里来了兴致,少不了拉着侍女消遣的时候,若是看上了,也不客气,直接第二日向洛佩要人。

    而洛佩自然不会为了一名婢女得罪宾客,给了卖身契,便让人把侍女带走了。

    男子多薄情,大多商贾只是一时起兴,要来了人却也只宠幸短短一段时日,腻了便弃之一旁。

    运气好些的,还能安稳待在商贾身边做个小婢女。运气不好的,便又被卖去别处或用来伺候宾客,和秦楼的女子也没什么两样。

    对于这些侍女而言,比起伺候大腹便便的商贾最后落得个苦命的下场,她们更愿意在李奉渊面前一搏他的青睐。

    大将军李瑛之子,哪个年轻的姑娘会不喜呢。

    便是只有一晚,以李奉渊如此身姿仪表,也算风流之事。

    是以李奉渊这话一出,众侍女皆有些茫然。她们伺候人惯了,见多了财色之辈,不知为何到了李奉渊这儿就只得一句“退下”。

    侍女闻声齐齐跪下,不安道:“少爷恕罪,可是奴婢们做错了什么?”

    李奉渊看着前后左右跪着的侍女,淡淡道:“没有。”

    他只道了两个字,并未要解释之意,但观冷淡神色,也看得出不想让她们服侍。

    身前跪着的侍女听他语气,却觉得他态度温和,挑起一双明眸大着胆子看了他一眼,朝他伸出玉手:“既如此,少爷,就让奴婢们伺候您吧。”

    李奉渊见此,眉心一敛,心头顿生烦意。

    他隔着衣袖捏住侍女的手臂,正要训斥,可目光扫过侍女白净的手腕,忽而神色一动,瞬间忆起了在何处见到过那青玉珠。

    那侍女见惯了贪财好色之徒,并不觉得这世上有不近女色的男人,见李奉渊抓着自己的手,只当他改变了主意,勾唇妩媚一笑,就要去碰他的腰带。

    可下一刻,李奉渊却突然毫不留恋地松开了她。

    侍女愣愣抬起头,只见眼前身影一晃,李奉渊竟是长腿一迈,毫不留恋地丢下她们转身出了门,大步朝着洛佩的院子去了。

    剩下屋子里一众侍女茫然地面面相觑。

    055|(55)隐瞒

    李奉渊回房后,张平提着灯来到了洛佩的院子。

    夜深月明,但洛佩还未歇息,她合目坐在梨木椅中,正等着张平。

    张如坐在她身前,正替她按揉腿脚。一名年轻的侍女立在她身后,轻扇团扇,

    张如看见张平进门,和他对视了一眼,同洛佩道:“老夫人,张管事来了。”

    父女二人一站一坐,都等着洛佩开口,想看她此刻是否清醒着,还是又糊涂了。

    好在洛佩神思尚清明。她未睁眼,缓缓问道:“渊儿回来了吗?”

    她显然知道李奉渊出去过。张平启口道:“回老夫人,少爷和他的小厮都已经回来了。”

    洛佩微微颔首,又问:“可知他二人去了何处?”

    张平道:“少爷和他的侍从此前骑快马离府,老奴没法派人跟着。不过离府前,少爷让那侍从拿了一把铁锹,二人回来时身上又有泥,老奴猜测,少爷应是去了城郊外的坟地。”

    洛佩微听到此处,敛了下眉头,她睁开眼,面色疑惑地看着张平:“铁锹?”

    她并不奇怪李奉渊去了坟地。李奉渊既知道了他那妹妹或许并非李瑛亲生,必然要去将那姑娘的身世查个清楚。

    而要查清这旧事,他多半要去寿安堂找从前照顾李姝菀的老妇亦或上坟地里看一看。

    不过——

    洛佩有些疑惑:“他带把铁锹做什么?”

    张平老实回道:“老奴不知,不过老奴斗胆猜测……”

    他说至此处顿了顿,见洛佩神色如常,而后才道:“少爷他或许、大概是掘开了那女子的坟。”

    洛佩闻声愣了愣,她诧异地看着张平,颇有些不可置信地道:“什么?”

    齐人重生死殉葬,就连青楼秦楼里落花似亡了的一位位无名女子都有一处郊外柳林可葬。

    不论贵贱,也都至少有一口薄棺。

    掘人坟墓此等荒唐事,便是亡命恶徒都不一定做得出来,洛佩实在没想到李奉渊会行此事。

    张平自己也觉得这想法荒诞,可若非如此,又实难解释那铁锹上的污泥是从何而来。

    洛佩不动声色望了眼身畔替她摇扇的侍女,很快又收回了视线。

    她正要接着问张平,一道颀长的身影突然闯入了房中。

    她眯眼细瞧,看不清脸,但看得出来人身姿挺拔,正是李奉渊。

    洛佩朝替她按腿的张如微微抬了下手,张如停下来,托起洛佩搭在矮凳上的腿轻轻放在地上,起身站到了一旁。

    李奉渊大步进门,神色严肃,但该有的礼节却没忘。他抬手向洛佩行了个礼,唤了声:“外祖母。”

    李奉渊此时前来,必然有事相谈,洛佩看了眼张平,张平轻轻摇头,示意自己并不清楚。

    李奉渊立在房中,敏锐目光扫向房中一名名侍女,最后落到了洛佩身后持扇的侍女身上。

    随之视线下移,凝在她的手腕处。

    侍女抬手摇扇,袖子便自然落了下去,手腕上的饰物也跟着滑入袖中,只露出了一截细红绳。

    而绳上显然串着什么东西。

    傍晚用膳时,这名侍女替李奉渊盛了一碗饭。李奉渊依稀记得,那红绳上串着类同青玉之物。

    洛佩见李奉渊看着她身侧的侍女,意识到李奉渊或许查到了些事,同张平道:“你们先下去。如儿你留下。”

    张平应声,带着房中余下仆从退下。

    那摇扇的侍女也跟着往外走,然而就在她行过李奉渊身侧时,李奉渊忽然抬臂,将她拦了下来。

    那侍女一怔,下意识看向李奉渊。李奉渊垂眸看向她的手腕,语气微沉:“你腕上戴着什么?”

    他听完,侍女却只是茫然地看着他。

    李奉渊正要再问,侍女忽然抬起了手,但她没有露出手腕给李奉渊瞧,而是有些紧张地指了指自己的耳朵,又指向自己的咽喉,摆手示意自己听不见,亦不能言。

    洛佩身边的侍女皆是精挑细选,李奉渊没想到她耳舌皆失。

    他轻敛眉心,直接隔衣抓向她的手腕,微拨开袖口一看,见她腕上的红绳上果然串着和那玉珠几乎一样的青玉。

    不过侍女手上的玉像是摔碎的玉镯,裂成了截,磨钝了尖锐处,再穿孔用红绳串成了手腕。

    而那磨钝的边角,和李奉渊找到的珠子上的磨痕如出一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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