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天山狐,无人能及。
楚璠在这种时刻,恍惚听到了外面风雪的低吟,更近些,是衣衫间隙的环佩叮当,他的长发落了自已满身,耳畔是二人交错的呼吸。
还有一句,很低很淡的:“谢谢你。”
子微放在她肩膀上的手臂松了一松,他慢慢贴近她,用手扶着她的额,从眉心亲至脸颊,而后又滑过鼻尖,直到下巴,最后才浅浅印上去一个吻。
一个温柔而细腻的吻。
子微压着她吻上去,用唇齿堵住她的舌尖,很细致地亲吻。楚璠偶尔喘不过气,发出几声呜咽,压抑到极点,又细又轻。
他慢慢地将牙尖刺入她的唇角,一股鲜甜的血腥味儿涌了出来,在二人唇舌之间弥漫着。他喉结一直在滚动,慢慢地吸,一声一声的,暧昧极了。
过了很久,子微松开她,最后一滴血还未来得及咽下去,从唇角渗出来,然后滴进下巴凹陷的美人沟里。
楚璠知道他不会停下来的,就像自已身下的那些尾巴,已经紧紧绕着她的腿缠了很多圈,越来越紧,越来越热……
她一个女子,虽然不怎么通人情世故,但是也并非愚蠢,她意识到了要发生什么。
楚璠顺从地接受着。
她甚至努力控制自已不要发出声音。
衣服被向下推,慢慢露出锁骨。
子微顺着她的唇亲下去,一寸寸向下,然后又刹那间顿住。
他喉结滚动的声音很明显,湛蓝的眼睛直直对上她,声音喑哑:“楚璠姑娘……”
他眼眸的薄霜褪去,如清亮的蓝星,指尖微凉,但是身体还是热得惊人,能把人烫化了。
冰凉的指腹贴在腰侧,只是轻轻握着,他低低道:“对不起,可是还不够……”
她似乎能看见那双幽蓝眸子里自已的倒影。
楚璠伸出手,覆在他面上,感受到手心有睫毛扫过,她声音颤颤:“道长,可以别……别看我吗?”
子微垂下眼睫,仿佛好好思索了一会儿,最终弹指熄灭灯火,就连发光的尾尖也被控制着黯淡下来。
室内一下子陷入了岑寂的黑。
他又俯下身,吻着她的锁骨,安抚似的:“看不到了,好不好?”
虽然视线里一片漆黑,可楚璠明明还能感受到,他的视线从自已的身体上滑过,停留在胸口正中。
好狡猾。
明明只有她看不到了。
“我会稍微轻一点……”他道。
身下的女孩儿很明显地瑟缩着,发出了几声无助的哼鸣。
让楚璠难挨的其实不是被亲吻。
她感受到有条尾巴已经到了她的膝盖处,过分地揉搓肌肤,裙角被顶起来,那尾巴的绒毛太黏人了。
她双眼泛红,鼻尖酸了酸,终究是涌出几滴泪来,她小声哭着,抓紧了子微的长发:“尾巴,尾巴……”
“尾巴在动,它在动。”
子微愣了愣,好一会儿才明白她说什么:“抱歉……我没控制住……”
“它以为你喜欢的……”
楚璠闭着眼,感觉膝盖处的长尾滑开了,她好不容易松口气,掌心瞬间就被一物塞满,她吓得差点甩开,一怔后,才发现是那条尾巴。
“它好像喜欢你,你可以摸摸它。”子微安慰她,柔声说,“不要怕。”
楚璠整张脸都红了,从耳朵到脖颈,耳垂也泛着薄粉色。
看起来真的很好吃。
子微凑过去吻她的耳垂,把那一小块儿肉吻到玛瑙般的红,轻声哄她:“摸摸它,楚璠姑娘。”
他怎么能用这种清越朗润的嗓音,说出这些话来。
那条尾巴很乖地待在她的手里,偶尔轻微动一动,细软的绒毛刮过掌心,很温暖,也很舒服。
楚璠渐渐不怕了,手指微微一拢,顺着尾巴摸下去,子微被她这么捋一下,几乎控制不自已的喘息了。
一念之间,别的尾巴也凑了过来,卷起她的腿,从膝弯处一拉。
子微看了一眼楚璠,她握着毛茸茸的尾巴,一双眸子微睁,只是看起来有些紧张,并没有拒绝之意。
她只是承受着,就像他承受自已的血脉一样。
子微极力控制自已的力气。
楚璠感觉自已连腰椎和肩背都窜起一阵电花,头昏脑涨,什么都看不清了。
他紧追不放,热意汹涌。
他们都没有机会退却了。
风雪在敲打墙壁,甚至还有锁链的震荡声,无休无止,把所有的罪恶全部带走。
子微像是感受到了那些鸳花枝柔软地缠上来,然后密密层层地包裹,一丝光芒都不曾透出,他们在最黑暗的环境,做着更黑暗的事情。
触感和嗅觉清晰到了极致,更何况二人还靠得这么近,她下巴靠着他的肩膀,那些丝丝缕缕的发便随着动作黏在她脸上。
楚璠嗅了一下,很清淡的松雪味儿。
那些尾巴就绕着她的腰盘缠,勒上了楚璠的脖子。
她差点以为自已要被绞缠而死,就像落入蛛网的小虫,被细丝一道道黏上,浑身包裹,最后窒息、死亡。
然后再被吃掉。
子微的瞳孔更加幽深,像是沉寂的海,终于迎来了一场盛大的狂风暴雨。
不过她是哭吟,他是喘息。
他喘得很闷,从喉咙里冒出来的嗓音,气息扑在她耳垂上,搔得楚璠很痒。身上全都是汗,发丝缭乱地贴在面颊上,像是从水里捞出来似的。
他脖颈的青筋似乎隐隐鼓起来,眉头压低,丹凤眼上扬,拉出一道深深的褶,眼角匀着薄红。
周围空气仿佛都变得黏稠。他几乎毫无理智,血液激涌,控制不住自已,视线里蒙着一层血腥的红。x04
直到听到楚璠微弱的哭声,这些恐怖的画面才逐渐淡去。
“道长,道长……”
他刚刚的喘息声让她害怕。
楚璠抓住他的肩背,没有忍住,哭着用指甲抓刮了好几下,眼泪滑到他的锁骨窝里。
漆黑一片的屋内,只有二人的呼吸,混着鲜血味儿,暗流涌动,滚烫而热烈。她的背后是粗壮柔软的尾,身前是赤裸蓬勃的胸膛,整个人被挤在中间,紧紧裹着。
铺天盖地的,像是要濒临没顶。
楚璠大口喘息,身体里的力气仿佛被抽空,浑身冰凉。她在这一刻,无比真实地感受到了死亡的气息。
仿佛置身深渊,又被一个声音给抓了回来。
“醒醒,接受它。”子微贴近她的额,眉心红痕微亮,他在楚璠耳边低语,“跟我念。”
楚璠睁开湿透的睫,看到漆黑暗色里,晕开了淡淡的蓝光,映出他锋利而清逸的下颌。
“天清地浊,天动地静。上德之体,抱元守一。”
楚璠跟着他重复,慢慢感觉到身体不再痛了,痛的是手腕。
一丝一丝的,像是什么从血肉里破出。
她强撑着倦意,抬起来看了看,发现手腕内侧抽出了细如发丝的藤枝,还在腕骨处开了一朵小小的、发着光的花。
是他们之间的联系,是鸳花。
楚璠抬起尖瘦的下巴,目露惑色:“子微道长?”
“是鸳花。”子微圈住她的手腕,轻轻拿指腹触了一下薄软的小花瓣,他施法将鸳花压回去,“若是它再长长,你便能聚灵筑基了,不要让旁人看到。”
楚璠微讶:“要多久?”
子微略思索会儿,道:“你勤加练习,便不是难事,若再遇到顿悟突破,也不过是一月的工夫。”
这是楚璠做梦都不敢想象的事情,她很惊讶:“这么快吗?我居然……真的还能筑基。”
子微皱眉,试探着问道:“怎么了?有人说你不可以吗?”
“我资质很差,阿兄……还有身边的人,都是这么说的。”她一边说着,一边觉得有种很诡异的拉扯感。
“别……别动。”子微很无奈。
楚璠愣住了,懵懵懂懂的。
身后的狐尾依次游移过来,垫在她背后,又把她推了回去,正好靠在子微的怀里。
他先前露了妖相,不只是眼睛、尾巴,还有狐狸种族的特殊生理性——成结。
她不通人事,所以才一点都不懂得。
子微并不想告诉她,这姑娘胆子看起来实在不大,若真让她看见,不知道要怯到何种程度。
罢了。
“楚璠姑娘,今夜就歇在这处吧……”他擦干手指,稍微整了下衣衫,将她揽起来,一同躺下,“你先睡吧。”
楚璠本就头昏脑涨的,在黑暗中静静睁开眼。她不知如何面对,只能往怀里抱了两条尾巴,很软和。
她今天经历了太多事情,各类繁杂信息涌入脑海,等到真的躺下来休息,却久久不能平静,甚至有种奇妙的愣怔感。
“我居然,还活着。”楚璠摸上了自已的手腕。
蜀山中会有一些高门贵族的天之骄子,他们身旁都伴着随侍,也不乏炉鼎。她看过那些可怜女子,脚步虚浮,印堂黑暗,如蒲柳一般,倏忽间就没了性命,最后的结果就是被扔在后山。
她原以为,自已的下场也是这样。
可自已不仅灵力充沛,甚至还有了可以修炼的能力。
子微将另外几条狐尾盖在她身上,凑近看到她不停颤抖的睫毛,轻声问:“在想什么?”
楚璠仰躺着,有些出神,二人发丝交织在一起,像沁凉的雪,蒙蒙散了她一脸。
子微道长的头顶,有一双很好看的狐耳,然后她的视线往下拉,看见他脸上略微担忧的神情。
楚璠道:“遇到您,我很幸运。”
子微将下巴埋在她的颈间,尾巴的绒毛又长又密,她被熏得温温热热的,身体越来越疲惫,呼吸也越来越淡,沉沉睡了过去。
所以没有听到,他温柔的一声:“我也是。”
窗外飘雪,梦里却不似冬夜寒冷,可能是因为子微道长的尾巴太暖,她贴着茸茸雪毛,回忆起了那年的冬日。
楚国的冬天也有暖阳。
但是楚瑜从小身子弱,不到九月就要发病,阁子里银炭“毕剥”响,屋子烘得热,兽炉中的袅袅香烟浓郁。
她往年都活得糙,这么精致起来反倒不适应。楚瑜躺在座椅上,闭着眼小憩,她就蹲在书桌下面悄悄打喷嚏。
“阿嚏”“阿嚏”的,一声接一声,她胆子小,不敢放声喷,怕遭人嫌弃,用一条白手帕死死地捂住鼻子,闷得眼睛都红了。
他们那时候认识不到几天,小皇子话少,楚璠自觉愚笨小家子气,怕开口出错,他们之间没什么交流。
楚璠那时想,得安静点,听话点,再乖些。
皇宫里处理尸体很不好看,鸡鸣声刚起,草上还带着露珠,宫道上会响起车轮声,“辘辘”的,像人头落地时发出的声响。
她在冷宫时,每天都会听到这种声音。那些尸体大都是随意扔到外头的乱葬岗,若得了病,便只能火化。
楚璠不太想成为其中一个,她不想直到死了,还被锁在这一眼望不到头的皇宫里。
屏风外,一阵风袭来,宫女棠香进来送药,檀香味儿混杂着浓郁的药香,楚璠更受不住了,站起来,往外挪了挪。
没料到就这点动静,却把棠香吓了一跳,瓷盏碎了一地,热腾腾的汤汁溅落,满屋都是苦涩的气息。
这寝殿在以往冷冷清清的,没半点人气,宫女都忘了有个新来的小公主。
楚璠和宫女都愣住,宫女深吸口气,率先“咚”的一声跪下,颤颤巍巍地等着主子发难。
“太……太子殿下,奴婢该死,奴婢实在不知,九公主也在此处。”
躺椅上的人没说话。
楚璠抓紧自已的衣袖,也跪在地上,头伏得低低的,只道:“我错了。”
于是宫女又磕头:“奴婢方才进来,九公主突然动弹了一下……”
日头透过雕花的窗棂,洒了点点碎影,楚瑜撑起身子,俯视着她们,半张脸的轮廓都晕着光。
“不过是一碗药,日日夜夜地灌,没个用处,一个二个还都跪了。”
少年人最有朝气的年纪,他嗓音都是虚的:“收拾收拾屋子,滚出去。”
楚璠差点以为这说的是自已。她刚抬头,就看见小皇子颔首:“你过来。”
他下了椅子,目光扫过桌案,没说话,只是蹙着眉尖,先把兽炉里的烟给灭了,姿态甚美,形骨都像琼林玉树。
宫女收拾完屋子,默默退了出去。
楚璠在边上站着,小声说了一句:“太子殿下。”
楚瑜看着二人之间的距离,笑意渐深:“听不到。”
楚璠又往前挪了一小步,声量往高了蹦:“太子殿下!”
可一凑近,他身上的药香和书墨味儿混在一起,更加浓厚,楚璠拿帕子捂鼻,又重重地不停“阿嚏”。
她打着喷嚏,楚瑜却在旁边笑起来,待楚璠缓了过来,他甚至因为笑得太多,牵到心肺,化作剧烈的咳嗽。
楚璠有些不知所措。
这个小皇子,面容苍白,乌眉浅浅蹙着,咳得脸颊泛红,浑身都跟玉雕似的,脆弱易碎,又漂亮惊艳。
这其实是他们头一回离得这般近。
楚瑜平复以后,看她傻愣愣的样子,嘴角抹开一丝浅笑:“刚刚叫什么?”
楚璠回道:“太子殿下。”
“你把自已当什么?”楚瑜摸了摸她的额头,笑问,“当奴婢吗?”
他的手常年抱着暖炉,连指尖都有热腾腾的余温,楚璠动了动喉咙,小声道:“我觉得挺像。”
楚瑜坐在桌前,以手撑额,抬眸时不经意掠过她的眉眼。
“油嘴滑舌。”楚瑜先是笑她,又叹了口气,道,“怎么说也是个公主,怎生成了这副样子。”
楚璠垂着脑袋,不怎么敢说话。这一天一地的,她可从来不觉得自已是公主。
他突然道:“看我。”
她身量非常矮,楚瑜坐着也比她高。
楚璠抬头,正对上一双乌黑的眼,他扬手抚上了她的脸,揪着不算圆润的脸颊肉捏了捏,打量片刻,疑惑摇头道:“怎么和我一点都不像。”楚瑜有点犯难,“小姑娘长得——有点丑。”
楚璠突然瞪大双眼,遮掩不住一脸受伤的神情。
“好吧好吧。”楚瑜笑得温润,“看眼睛,还挺像的。”
他在桌上摸了个蜜饯,哄小孩似的:“这个是甜的。”
楚璠吃了糖,也算得了好处,纠结很久,想叫皇兄,可就是说不出口。
她后来才知晓,世上有个词,叫云泥之别。
楚瑜身姿清雅,身板挺拔,他站起来,缓缓推开窗,冷风夹杂雪末瞬间一拥而入,吹散了屋内的浓郁药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