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微闷哼一声,把她的小脑袋扯下来:“故意的?”
楚璠点点头,凑过去又咬了一口。
“学坏了……”子微掰正她的头,吻过去,“别咬。”
楚璠摸到了他的背,轻声道:“您……最近一直这样。”3931
“为什么?”她有点委屈,“要这样要给不给的。”
子微抱紧她,伸手从她的脊骨摸下去:“或许因为……”
他低笑道:“有些急切了……”
子微额上隐隐透出青筋:“你的喜欢,我不想要。”
楚璠愣了愣。
宽厚的手掌绕过肩背,子微把她圈了起来,音调模糊:“那不够,楚璠,只有喜欢不够。”
“我居然在害怕,你还会不会在乎他。”
“我这一生,不曾触碰因果,从未放纵,不知情爱居然这般折磨。”
他贴近楚璠耳边,热意晕开:“嫉妒,怒火,会变成放纵自已的理由,变成甘甜扭曲的欲望,让人丑陋不堪。”9604
“我想杀了他,你知道吗?”
楚璠抱紧子微,学着他一般吻了上去:“不要……”
他身下的雪白狐尾四散摊开,将她拢作一团,紧紧缠住她的腰,而后又攀附至脖颈,在她下颌轻扫。
“不要离开我。”他声音沙哑肃穆,“不要让昆仑子微,变成不像自已的怪物,好不好?”
楚璠伸手将他抱住,腰肢被勒得发紧,她声音干涩:“不会的。”
“即便是我走了,您也不会的。”
子微抿唇,周身气氛凝固,清冷似雪,他把楚璠转了个身,在她臀上拍了一记:“非要这样说?”
楚璠羞耻,面色通红,被这一掌拍到全身泛粉,她把头埋入枕间,泣声明显:“我只是说了实话。”37l
“您不许再打我。”楚璠把身子缩紧,委屈极了,“不要这样。”
子微漠然不言。
“我会。”长发遮目,他神情不清,只是愈显压迫,眼眸泄不出一丝光彩,“你是把我想得太好了……”
楚璠嘴上仍说:“您就是这么好。”
“你比我还懂?”子微声音低沉。
楚璠身子一缩,还未开口,就看他低着头,在她颈上啃咬不断:“璠娘……你不能走。”
楚璠低声:“我从未说过自已要走的……”
“那你……非要说那些话来……”他俯身去亲吻她的肩背,手臂绕过去,把她抱满。
楚璠喘息更重,头脑发胀,她小声道:“我只希望,您能永远是,旁人遥不可及的,昆仑子微。”
他动作顿住。
良久之后,子微低笑一声:“那要看你了。”
轻缓,温柔,却让人觉得不太满足。
“您别动了……”楚璠咬唇,把勾在身上的尾巴拽落,翻起身子,动作剧烈,把子微撞到往后仰了一下。
她一边生气,一边呜咽喘息,咬着男人的耳垂:“不许动!”
像乖张生气的小猫。
子微掐着她的腰,狐尾顺着腰肢盘旋而上,把她层层裹住:“我不动……”
楚璠忍不住,嘴唇动了动,像在叫什么。
离得近了,才听到,她一直在叫。
子微,子微。
过了很久。
楚璠勉强抽出神志,睁眼凝望他。
视线模糊中,只看到那低垂的眉目,错落的睫,恍如凌霜傲雪,不染尘埃。
她仰头吻住了他的唇,牙尖使力,将他唇上咬出血来:“子微道长。”
一颗血滴滚过。
现在有尘埃了。
这些天过得很快,大抵充实安稳的日子,总是不长久的。
子微在南海以狐身发令,已经把妖主之位做实,特别是最近几日,各方灵符纷至沓来,他也显得有些忙碌。
人妖到底并非一族,要想和谐共处,还得多做功夫。
楚璠也没闲着。
她为了练习法术,已经将偏峰的小半块山脉都种上灵植,只冬树适应最好,虬木枝高,有苍劲之风。
楚璠折了枝梅花,准备送予子微。
昆仑太过寒凉,天空遥远苍白,一望无际。
还好,最近也算有了花香。
她拈下两朵梅花别在发间,哼着歌转身,却看见雪鹿在和另一头灵兽问好。
它不知何时而来,通体雪白无瑕,似鹿非鹿,额上有角,这两具角形态优美,侧枝外伸,玉白剔透。
楚璠轻笑了一声,它轻轻踏蹄,行至少女身旁,以角触碰她的手心。
没有实体,是虚幻的灵身。
楚璠叹息一声:“白泽啊……连你也丢下他了吗?”
上古神兽,有自已的骄傲。
一把长剑显露,在她胸口前方,不足两寸前停滞。
青白长剑,全身清湛,上覆有游鹿灵纹,剑鞘银花折枝,含着圣洁之气,得万物之灵,是祥瑞圣剑。
其实很不像楚瑜该有的剑。
白泽半跪前蹄,以鹿角轻靠少女腰间,幻化成了一位男子。
他头生双角,衣冠华丽繁复,长袍曳地,眼瞳泛着金色:“我现在是无主之剑……”
楚璠吓了一跳,摁住他的额角:“别跪……白泽,我可不算你的主人。”
“可他已经不配。”白泽歪头,没有什么表情,“他选择我时,是护心之剑。现在,剑意倒戈,剑心覆灭。”
“他虽未化魔,却也相差不远了。”
楚璠将长剑取下,如往常般抱在怀里,呼了一口气:“你想看到他化魔吗?”
剑灵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灵剑追随强者。”
白泽笼袖跟在她身后:“当年他握住鞘身之时,我便知道,他会变成仙道第一剑修。”
“是啊……”楚璠仰头,鬓上梅花滑落,“我也一直这么认为。”
楚璠又问:“南海如何了?”
“妖主给了龙族机会,不过两位皇女相争,鲛族与大皇女联合,静姝终究略输一筹。”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楚璠思索一会儿,叹道,“腐朽难除,静姝姐姐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良久,楚璠又问:“那阿兄……”
“妖主留下了毕方。”白泽解释道,“轩辕族接过了妖首之责,毕方携轩辕三位长老,押他前来。”
他垂着眸,声音渐沉:“他们在路上。”
“璠璠,他已经不像人了。”
不像人了。
楚璠遥望远方山脉,雪光刺目,折射到脸上,让人睁不开眼,她眉头轻皱,竟不知如何回话。
那位初遇时的小皇子,清癯瘦弱,最重礼法,书卷气极浓,浑身的墨香,握住她的手,一笔一画。
赐她名姓,教她识字、知礼。
是她视为恩人、亲缘,最重要的阿兄。
楚璠抚过手中的红梅,叹了一声,无奈笑道:“不能这样啊。”
“吱呀”一声门响,薄透天光从缝隙中透出来,流泻至书案上。
子微嗅到了一缕梅香,他未抬头,只是先笑:“你种的花开了吗?”
“今日开了梅,我还种了芙蓉、桂草、木兰……等它们都发了花,我每日给您折一枝。”楚璠将花枝放在他手旁。
“这些花可受不住昆仑的凉气。”子微向来不会打击她,把梅枝妥帖插入长颈瓶中,“好好修炼,以灵气催之,可长存不灭。”
直到他想把楚璠搂进怀里,看见了她腰间的那柄剑。
折枝银花,身绘灵纹。
子微笑意消退,眉目微敛:“四方白泽,这破碎虚空的能力,倒是进来得无声无息。”
楚璠轻轻抱住他:“子微道长。”
子微皱眉,长指抵住她的额:“你答应过我,不会离开。”
“我没有要离开。”她嗅着子微胸膛间的淡香,努力清明,“但是我得去见见他。”
子微看她,仿佛一眼看透:“多久?”
他继续道:“你若跟我讲,要去陪他,等他执念消退,乱心渐死……”
子微轻呵了一声:“我便知道,你在床上只会骗我。”
“道长……”
“想都不要想。”子微冷着脸,斩钉截铁似的,“任何事情都可以,只有他,我不许。”
“哦……”
楚璠侧耳,靠在他怀里,听到很沉重的心跳,她小声说:“道长,您只是嘴硬心软罢了。”
“那我体内的剑骨怎么办呢?”她问,“您一开始就不打算让我见他吗?”
长指在她后背处轻滑,他缓声道:“我帮你取出来,还给他。”
“皮开肉绽的那种?痛不痛啊。”楚璠故意笑着讲。
“妖族道契,有种替身之法,我施术,你不会疼。”
“然后道长替我疼吗?”楚璠摇头,“我不要的。”
子微搂住她的肩膀,声音有些艰涩:“听话……”
“道长,您让我见见他吧。”楚璠笑了笑,“我怎么会离开您呢?”
“昆仑这么冷,我还想给您造个春天出来呢。”
“我跑不掉的。”
为保安全,轩辕族走的是阴间道,不见日光,天如泼墨。
阴风吹动,草浪翻涌,一行人渐渐显露。
前方数只鸾鸟赤凰开路,四方皆有人镇守,每人执一条金色锁链,锁链与黑色巨笼连接,牢牢缠捆住那人。
正是楚瑜。
毕方化为红鹤,落在黑牢上的檐沟处,看着他,不免感慨。
一个剑修,没了剑,居然也这般骇人。
他就坐在中央,撑着头似假寐一般,长发垂地,绣玉白袍落成了一个圆满的弧。偏偏唇色艳红,肤色苍白无比,轮廓深邃,眼梢垂着一股愁意,有种诡谲糜烂的郁态。
颇觉瘆人。
察觉有人看他,楚瑜勾唇,拉出一个笑:“小雀儿……再看,把你眼珠子抠下来。”
毕方当真就不敢再看了。
他怎么说也是轩辕族的少主,强忍着心悸,怂而嚣张:“你、你连剑都没了!还敢这么跟我说话……”
楚瑜侧首,瞳色漆黑无光,凌空折下枯枝,翻手射出,剑意多了分奇诡肃杀,沿着毕方的侧翼凌空而过。
一枚红色赤羽,牢牢钉在远方巨木之上。
他实在自找苦吃。
雷霆之气从锁链处狂涌而入,灵力反噬,金光不停闪烁,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席卷进他的经脉里,痛苦无比。
毕方转过头,爆了句粗口,又说:“我不看就是,你何必如此。”
妖族敬畏强者,实力代表一切,毕方心情复杂无比。
轩辕长老摸着胡子,也叹:“可惜。”
“非要跟先生争。”毕方缩了缩羽毛,在心里又给楚璠记上一仇。
“不说天山狐多得天独厚了,先生自通天之后,根本未曾有过败绩。”毕方觉得他也算可怜,还想着劝他,“楚剑修,他们两情相悦的,你又何必非要当那恶人。”
“等到魔气执念入脑,你和江逢成了一个样子,楚璠说不定连阿兄都不会认了。”
“凭什么……”楚瑜用指腹抹掉唇上血渍,目下藏光,声音如沙砾滚过,“明明是我先来。”
毕方“咝”了一声,还欲再言,刚开口,忽闻一道铃声。
铃声清脆,似玉石敲击,一道人影立在前方,浑身罩在黑袍里,身上散发着昆仑的灵气。
鸾鸟赤凰皆在前方停滞,他们静了一瞬,忽然躬身,高呼道:
“恭迎妖主。”
黑袍人顿了顿,连忙也弯下腰,她声音模糊,在深夜显得越发空灵:“我只是妖主使者,担不起这声名号。”
她伸手,白皙指尖上,那块玲珑玉微晃:“让我一人见他。”
毕方听到这声音,歪了歪头:“楚璠你个大笨蛋!”
被轩辕长老踹了一脚:“住嘴,不得无礼。”
浅风扫过,女子体态清瘦,她仰起头,黑袍兜帽滑落,黑发如瀑般倾泻而下,被风吹得飘荡起来。
她抱剑而来,这般映照下,脸上也镀了一层绒光似的,浅笑道:“我来还他几样东西。”
鸾鸟赤凰都退下去了,毕方上前,鼓起腮帮子把钥匙塞给她:“你……一个人来的?”
他又开始叽喳:“你问了先生吗?先生同意你来了吗?他要是突然又发疯你能不能行啊……”
楚璠接过钥匙,有些无奈,两指一夹,捏住鸟嘴:“嘘——”
毕方把尖喙抽出来,朝她重重喷了口气,才扑扇着翅膀离开。
四下皆静。
楚瑜一直很安静,看着她让旁人退下,然后打开巨锁,倾身而来,拽落了他身上的链条,拉起他的手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