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晋札道:“只是偶然在路上碰见。”
“只是碰见,能沾上她身上的香?”燕王妃嗅觉敏锐,一闻便知儿子身上的香和江明珠的一样。
萧晋札见瞒不住母妃,便直接问:“母妃,江明珠有个当丞相的父亲,不比谢宛芸差,为何我不能娶她?”
“江承庭没有儿子,荣国公府那边几个侄子也都不成气候。他一个人,独木难支。你要想当世子,光靠峣州商会帮我们敛财还不够,必须要在朝中有人。”
“而谢宛芸的两个兄长都已在朝为官,不出几年便能接替其父位置。加上谢家又是书香世家,门下学生遍布朝野。”
燕王妃了解自己儿子,从小就喜欢争兄长手里的东西,包括女人,便又诱导道:“否则京中贵女那么多,为何只有谢宛芸被你兄长看入眼?”
萧晋札往常从不反驳母亲说的话,今日倒是格外坚持:“可我觉得兄长更喜欢江明珠。”
燕王妃冷笑:“是你兄长喜欢,还是你自己喜欢?”
不喜欢江明珠,不仅是因为江家在朝政上的前景一眼望到头,还因她那张祸国殃民的脸。
还没怎么样呢,一向乖巧听话的儿子就为了她,质疑自己的决定,若真娶回家,还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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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明珠回到荣国公府后,便把叶三公子的情况与堂妹说了,并让她放心,自己已经想到办法让叶家那边回绝朱氏。
江明珠静静地听完,道:“办法虽好,但若真成了,以后我也很难说到好亲事了。”
江明珠却说:“放心,我不会把事情办死,会给你留一点余地。”
江明霞自然是相信堂姐的,便欣然应允。
翌日,江明珠刚要出门去灵隐寺,把堂妹的事办了,却意外收到峣州来信。
她之前托舅舅打听的事,有了回音——
李嬷嬷回乡后没多久就病逝。她的儿子和儿媳十几年前就出意外,死于山崩。后事都是她孙子办的,办完没有多久,孙子便离开霖州,现在在京城的叶太尉府上当仆役。
江明珠怕人猜忌,没有直接去叶府寻人,而是托人送信,问他是否清楚当年的事。对方却回了口信,约她明日在天香斋见面。
江明珠满怀期待地在约定时间,现身天香斋。店小二见她来了,直接把她引上二楼包厢。
天香斋是京中最好的胭脂铺。这里的二楼包厢也常常人满为患,一般人根本上不来。
江明珠正疑惑对方不过一介仆役,哪来的排面能在二楼订下包厢,门口还有亲卫守着,结果撩起帘子,就看见萧晋权坐在窗边。
她一脸狐疑:“你怎么在这?”
时值秋末初冬,天气转凉,江明珠出门都多加了一件衣服。萧晋权却依旧只穿一件玄色箭袖锦袍,袖口用金线手束,倒茶时露出一截苍劲手腕。
他的视线若有似无地看过来,声音清冷:“坐。”
第37章
江明珠在对面坐下后,他才答:“长庚是李庚进叶府后改的名。”
江明珠并不意外她要找的人便是长庚。
毕竟从名字上就很容易联想到,只是她之前打听过,长庚在叶家呆了三年,和萧晋权并不认识。
她原以为长庚是日后认识了萧晋权,才去了燕王府当差。毕竟上一世,她也是一年后嫁给萧晋权,才见到长庚的。
可现在看,长庚一直都是萧晋权的人,只是被安插在叶府当暗探,一年后才回燕王府。
江明珠背后突然一凉,若长庚这么早就是萧晋权的人,那长庚的祖母李嬷嬷呢?会不会也是萧晋权安插在荣国公府的耳目?
“你和长庚的关系应该是隐秘之事,为何透露给我?”她不理解。
“我说过,问人问题之前,至少态度要真诚。”
江明珠却说:“你明明说的是,求教于人时。”
萧晋权:“......”
“所以你是有什么事,想请教我?”江明珠得意又痛快地喝下他递来的茶。
萧晋权抿了抿唇,才道:“上次寿宴,你提到一个道士,你是在何处见的他?”
他果然认识那个道长,而且很在意。
江明珠确认这点后,便拿足姿态:“在回答之前,你先告诉我,李嬷嬷当年送走的女人,最后去了哪?”
萧晋权她得了想要的答案后,会耍花招,便命门外的人取来笔墨,在纸上写了两个字后,才道:“你要的答案,在纸上。我要的呢?”
江明珠只当他不肯吃亏,不愿先答,便也提笔写了两个字。
交换答案后,她垂眸一看:峣州。
峣州与东陵国接壤。
这也是为何萧晋权会知道东陵国宫廷曲的原因。
若兄长的生母宁洛语是峣州人,那兄长熟悉东瀛的宫廷曲,谱曲时受到影响就一点都不奇怪。
而萧晋权这边,对手中的“霖州”二字,也不意外。
霖州,临近东海,又是江明珠的舅家所在。
他的舅舅远赴东海,和江明珠在霖州见过面,倒也说得通。只是不知江明珠是在舅舅出海前见的,还是在舅舅从东海回来后见的。
“你是何时见到那位道长的?”萧晋权眉梢微挑。
江明珠却没有立即回答。
她其实并不是在霖州认识道长,而是在嫁给萧晋权不久之后,去灵隐寺烧香时遇见的。道长似乎和灵隐寺的住持是朋友,两人正在煮茶聊天。
当时她觉得一个修道的,和一个向佛能聊得如此投缘,很新鲜,便上前搭话,才知那道士从东海回来,听了他不少在东海的所见所闻。
所以她才谎说“霖州”,不怕萧晋权起疑。
可她不敢把时间说死。
江明珠静默片刻,咬唇道:“时间太久,记不清,大概就这两年的事。”
见萧晋权表情正常,她松了一口气,立即问:“那日在皇觉寺的刺客究竟是谁派来的?”
第38章
萧晋权也想从她身上找突破口,没有隐瞒:“峣州有个杀手组织,叫阎王殿。那令牌是阎王殿的。至于雇主是谁,还在查。”
断了线索,江明珠的心往下一沉,却又不死心:“既然有人雇佣杀你,那必然是与你有仇的。你这里不可能没有其他线索。”
万一要杀萧晋权的和杀她全家的人是同一个呢?
萧晋权取出一个香囊,递到她面前:“这是我目前唯一的线索,还没有解开。”
江明珠看了看,确实只是普通的香囊,也没有夹层。就在她准备还回去时,脑海中灵光一闪。
她想起上辈子,有一次偶然听长庚夸他的主子多聪明,多有耐心,用了一个月时间破解了藏在香囊里的秘密,然后又用半年不到的时间,把峣州的一个很大的势力铲除了。
难道那个被铲除的势力就是阎王殿?
幸亏长庚当时也说了破解方法,她也觉得有趣,便记下来。
“萧世子如果信我,把香囊交给我,不出三天,我必破解其中奥秘,告知于你。”江明珠抬眸,看向他。
不直接说,是怕萧晋权解开后,不把香囊里的秘密告诉她。
萧晋权回视她,隔着茶几,对面的女君眼神清湛,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便知她可能已经知道破解的办法,只是不愿说。
不过他只要结果,并不在意过程,便允了她的要求。
江明珠收下香囊,刚要下楼,对面又递过来一个精致的青瓷小罐。
“这是宫里秘制的祛疤膏。”
江明珠一听祛疤膏,便知是他担心她肩上的箭伤留有疤痕。
可一想到身上的伤,她便忍不住想起那夜,他吸|吮她伤口时,炙热的鼻息洒在她肌肤上,像火一样烧着她。
即便此刻想起,她的身子都忍不住一颤。
萧晋权看她眼睛湿漉漉的,眼尾微红,云鬓间的赤金步摇垂珠轻颤,小脸低垂,只露出烧红的耳朵尖,不由皱眉:“江二姑娘莫误会,我只是怕你留疤,影响以后说亲,会要我负责。”
男人疏冷的语气,如一盆冰水泼了江明珠满身。
他会这么说,必然是看出她刚刚在想什么。
一种迟来的羞辱感,很快淹没了她。
方才所有的旖|旎遐思也在瞬间如烟消散。
江明珠告诫自己,不能因为这些小恩小惠,就忘记他对她有多么的残忍。
这一瓶药膏,他想抹的不是她身上的疤痕,是她对他的救命之恩。
“世子多虑了,我这不易留疤的身体不劳你费心。”江明珠说完,把药推了回去,便起身离开。
回到荣国公府,江明珠依旧觉得难堪,心中抑郁之气久久无法疏散。
她虽然已能心平气静地和他谈话,不再因他和谢宛芸的亲近而患得患失,可她并没有完全脱离他对自己的影响。
毕竟她和他做了五年夫妻,还怀过他的孩子,不可能只重生了三四个月便彻底放下。
只盼她以后和太子表哥相处久了,才彻底抹除萧晋权在她心里留下的痕迹。
翌日,江明珠把香囊拆开,用明矾水浸泡里面的内衬。
白色的棉布上很快显现出几行字。
第39章
一个地名,一份名单,还写了一本账本所在之处。
可惜没头没脑的,江明珠实在看不懂,只能放香包里,等后日亲自交给萧晋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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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日后,江明珠正打算去燕王府,却听说叶夫人派人要走江明霞的生辰八字,才想起先前被耽搁的事,连忙命车夫先去灵隐寺。
因为前日刚下过初雪,山路并不好走。
抵达山寺时,她已累出一身香汗,一进禅房,便摘下火狐昭君兜。
“大师,叨扰了。”江明珠行过礼,在禅椅上坐下。
慧远大师给江明珠泡一壶苦茶:“女施主在信中所言之事,不难办。只是三人成虎,若是我之所言被传出去,影响到令妹日后姻缘,岂不成老衲之过?”
江明珠应对如流:“大师只要说我堂妹‘日元癸水逢午月’是至阴命格,与叶三公子的八字形成“癸水覆灯灭”的凶煞局,但遇见破军入命的人,便可化煞为权。”
慧远略微诧异:“想不到女施主竟然还精通堪舆之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