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类别:游戏动漫 作者:陆鹤良陆延 本章:第12章

    陆鹤良穿过铺面和廊环,径直走到这一层的角落,拐进逃生通道的门口。它对应的67层另一端是一家夜店。

    窗户开了缝隙,陆鹤良感受到细细的风声,他把窗户拉开,几乎是下一刻,浏亮的一道银光闪了进来。

    陆鹤良从容避开阮娘冲他亮出的尖利犬牙,平静开口:“你应该使用得珍惜一些,阮娘,茯苓为你修理嘴部的机括费了很多时间,甚至耽误了上学期末的语文考试。”

    金属狐狸发出桀桀的声音:“耽误的是考试么?是你陆鹤良狼子野心,为非作歹的时间吧。”

    陆鹤良退开两步,和它保持一定的距离:“她的身体原因,我没有办法。”

    “这是我的疏忽,”阮娘体内锅炉运转得欣欣向荣,她不需要出声,只砊怯的声音就像极了叹息。

    阮娘在原地缓慢地踱步,忽地扭头在自己脊背中间的位置抵住蹭了两下,“我应该在那颗妖丹散掉前,阻止茯苓过来的……”

    金属外壳碰撞,叮当几声响,陆鹤良看出她是想舔一舔自己脊背上的毛。

    他的表情微顿:“你返祖的迹象越来越严重了。”

    阮娘抬头看向背光站立的男人:“如你所说,没有办法。……至于那只鸡,在最里面东边的房间,我们在那里回合。”

    它似乎不愿多谈,从窗户跃了出去。

    陆鹤良看到狐狸尾巴在黑夜里轻盈地甩了一下,尾端的电导线反射出月白的冰冷光线,脑海里闪过燕茯苓写在纸上的那句,“充满矿物质的物体,同样可以被称为月亮。”

    一轮垂垂老矣,即将走向死亡的械体嫦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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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春汛狂潮一句来自屠格涅夫《春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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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6

    他应该回家一趟

    陆延刚回国时,对陆鹤良的印象其实并不算很好。

    十几年不见的前夫妻见面,商议把孩子从一个人丢给另一个人的事情。从头至尾,陆鹤良没有试图问何穗要过陆延的照片,没有试图去了解他已经十七岁的儿子到底长成什么样子。

    陆延是为了不成为母亲的累赘而回国的,住在父亲家不过半个月,他就发现原来陆鹤良也别有计划。

    父亲让他代替自己,帮助燕茯苓解决那些妖的械型问题。因为是为了燕茯苓,他心甘情愿地同意,开始学习相关的专业知识。

    即便陆延对于这些妖的命运会怎么样发展毫不关心。

    他和陆鹤良的关系改善,是在这一次次的物理辅导中发生的。有时候父亲会夸他聪明,陆延在这种时候能够感受到一点父爱。

    这种感觉很新奇,与燕茯苓对他的示好有所回应时的感觉很像。陆延猜测,也许是因为都从中感到了爱。

    陆延觉得自己很快就能和父亲如天底下普通的父子那样相处,在饭后讨论一场球赛,一条社会新闻,周末一起到球场打球,用flower

    ?

    shell霰弹枪在农场种花。

    而燕茯苓也会逐渐喜欢上他,忘掉那个不知道哪里来的她喜欢的男人,毕竟他们已经有这样亲密的接触,而她也不像原来那样抗拒自己。

    现在什么都很快,陆延想,为了提高收发信笺的速度,政府使用卡车代替了原来的管道系统;生鲜市场已经用红绿外壳的机器人来提高装捡食物的效率,它们透明的腹腔里盛满果皮和鱼鳞。

    情感的升温也应该是一样。

    直到晚上十点十分踏进家门之前,陆延都是这样认为的。

    -

    晚上八点。

    2012年的诺贝尔文学奖正式公布得主,没人想到真的是个中国人。

    老杨兴奋地拿着手机走进教室,宣布了这个消息。

    周游一脸问号:“所以到底谁是莫言?”

    韩莎莎翻了个白眼:“老杨刚刚讲完,白痴,你一个字都没听,就知道问。”

    燕茯苓兴致勃勃:“你们猜老杨会怎么布置这周的作文?”

    话音刚落,老杨就让语文课代表抱了一沓卷子进来,说他早有准备,考一道和诺奖有关的作文写作,顺便可以把这套卷子写了。

    进入高三,班里人写语文卷子基本只写选择题,只有语文课代表和燕茯苓两个人会写后面的理解和默写。

    大家快速达成共识,开始分工赶这套天降语文卷子的进度。今晚电视台会直播一场球赛,班里绝大多数人都想回家熬夜看球。

    周游递了张纸条到后桌,邀请陆延去他家里和他一起看球。纸条很快被丢回桌肚,周游展开一看,上面是陆延写的ok。

    燕茯苓正埋头苦写古诗鉴赏,陆延递纸条问她今晚下了晚自习要去干什么,她犹豫了一下,在上面写:

    我要去找阮娘,给她送新出的鸡翅套餐桶。

    两厢各自有事,于是今晚他们没有一起回家。

    -

    晚上九点五十。

    陆延在新志网吧的楼下等周游,他前一天包夜,把饭卡落在了那边,现在还在楼上前台翻找。

    网吧紧挨着一条巷子,陆延望着不远处便利店门口的公交站台,想象燕茯苓的脸。

    身后是路灯,陆延余光里看到自己的影子旁边多出了什么东西。他下移眼神,看到一只狐狸形状的阴影。

    回过头,两盏幽亮的银火隐在黑暗里,正看着他。

    陆延有些意外:“阮娘?”

    想到什么,他提醒道:“燕茯苓还在家等你,或许你应该早一点回去。”

    阮娘静静看着他。因为站在黑暗里,陆延没有发现她身上的血,粘稠,膻腥,有鸡的气味。

    她向来讨厌陆家的人,尤其是陆鹤良这一辈。瞧瞧,她想,连说话的方式都这么像,明明是“应该”——命令的语气,却还要装模作样地加一个“或许”,展示那虚假的建议意味。

    今天是狩猎的日子,对人,对妖,都是一样。

    于是她故意道:“茯苓么……她可不在家。”

    阮娘恶意地把自己的尾巴甩在墙沿,刺啦刺啦的声音,像是威胁和震慑。

    “茯苓可不在家,”阮娘的声音沙哑,尖利,她发出桀桀的压抑笑声:“她在哪,你应该最清楚了。”

    陆延微微皱眉:“什么意思?”

    阮娘怜悯地看着他,像看执意要在今晚去找陆鹤良的燕茯苓一样。

    “你知道我是什么意思。你的父亲,和燕祁、宋京慈没法比,因为太想要,所以才会死。”

    燕祁和宋京慈,是燕茯苓父母的名字。

    陆延更加听不懂,但他敏锐捕捉到“燕”这个字。

    他看着阮娘那冰冷,却好像含了什么情绪的眼神,意识到自己应该回家一趟。

    不知道那里发生了什么,但他应该回家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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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水锤”现象

    晚上八点三十。

    废弃燃料电池往往被偷懒存放消防通道间的内箱,有一类是磷酸锂电池。让它烧起来是极其容易的办法,且几乎没有爆炸的风险。

    陆鹤良在烟飘进来之前踏入夜店。他很快穿过人群走进套间走廊,最里面那间的门虚掩着,他推开进去,看到阮娘在角落直勾勾盯着角落的一个女人。

    陆鹤良避开朝他伸过来的柔软胳臂,走到阮娘的位置前面坐下。他点了根烟,用烟雾遮掩身后的金属狐狸脸。

    陆鹤良看不出那个女人有什么不同,和别的女人一样的身体,一样的声音,直到烟雾终于传进室内,人们开始慌忙拾掇衣服,离开包厢。

    只有那个被阮娘凝视的女人没动。她慢慢站起来,朝着陆鹤良走了过去,在手指摸上陆鹤良的衣襟之前,男人掐住了她的脖子。

    女人尖细的嗓子嗡叫了一声,脑袋慢慢变成了一只半褪的鸡头,看上去有种都市恐怖怪谈的意味。

    她艰难开口骂道:“阮娘,你真是他妈狗……狗娘养的。”

    -

    阮娘是在一次夜行中发现黍离的,对方是一只没有械型的鸡妖。

    妖靠吸食香火和人们对于古神仙的信仰增进法力,这个过程被古人叫做“赋魅”。但因为来源被科学阻断,原妖如今几近绝迹。

    鸡能化成妖的则更少,一是因为气浊,二是因为肉受人类的喜爱,想要修炼也活不了太久。

    那时阮娘正寻了一处阳台落脚,她通过走廊里流出的爵士乐声嗅到了欲望的气味,还夹杂着一丝同类的气息。

    妖界对同类的气息相当敏感,阮娘在这些混沌的气息里嗅出鸡的热臭味道。

    她立马改变了原有的打算,从阳台踱步进了走廊。甚至不在意是否会被人看到,她如饥似渴地追踪那道刻在记忆里的气味。

    古语有“乌啼白门柳,乌啼隐杨花”,又有“博山炉中沉香火,双烟一气凌紫霞”一说,都意在用柳中藏乌、炉中插香来隐喻男女欢爱。

    阮娘看着这间房间内案台上的香炉和画像,反应过来这是什么地方。

    屋内各色灯光交替闪烁,很大程度上隐藏了阮娘的存在,人已经默认把有机械外型的东西当做死物。

    放浪形骸的场面里,阮娘一眼看到离供台最近的女人。妖处于无处可走的地步,最后竟也都成为同行。

    一切都在变,但也有东西是变中之常。阮娘深深厌恶这种人性。

    鸡肝,鸡心,鸡胸肉,鸡公煲,啤酒鸡,清蒸人参鸡,五元神仙鸡。

    阮娘强忍着扑上去的欲望,概因这种冲动会让她无法克制狩猎后的进食欲望,而后毁掉那颗难得一见的妖丹。

    燕茯苓给她讲过从科学的角度来看,一只妖如何在械型后走向死亡。

    在城市尚且使用蒸汽作为能源系统时,有一种名为蒸汽爆炸的潜在危险,因为“水锤”现象而产生。一九八七年夏,国外曾发生过这样的事故,最终导致两名蒸汽工人和一名附近居民丧生。

    当忍不住啖肉的渴望,使用生肉之后,妖的身体会因为这些肉进入管道,使得系统自动触发关闭该蒸汽管道的相关机制。

    水冷凝后,会有一小部分在这里不断积聚,随着开放管道的加压,蒸汽涌动循环过程中将有更多冷凝水进入这里。

    当妖感到身体的不适,强行打开通阀按钮,系统会在那一瞬间开放原有的管道试图排除碎肉,而这使得蒸汽与水发生碰撞,而管道内因此形成的气泡,会随着蒸汽的增多越变越大。

    当气泡破碎,蒸汽就会以十倍于常规情况下的压强涌入真空区,管道根本无法承受这样的压力,会瞬间发生爆炸。

    燕茯苓的父母在进行相关研究的同时定期为妖检修,也因遇到这种意外而丧命。

    原妖的血肉是灵气所化,同类相食,入腹只有自然之气,这种可以肆意狩猎而不承担后果的快意,让阮娘疯狂寻找还未械型的原妖。

    而且现在燕茯苓身体有恙,阮娘认为这颗新出现的妖丹或许有用。所以她记下了位置,回去写信给陆鹤良,让他过来拿妖丹。

    听燕茯苓读书时,阮娘记住过一句话。

    “友爱和同情往往只是作为情绪来到,而相反的事物则是伸手便可触及。”

    弱肉强食在妖类之间也同样适用,她没有任何负担。

    -

    陆鹤良感觉到阮娘的躁动。

    她的尾巴剧烈地甩动,那些细导线砸在地上像一种粗壮的鞭子。她的背弓得很高,体内的锅炉系统运作声音轰响。

    一个犬科动物将要攻击的姿势。

    陆鹤良看着掌中鸡皮包裹下的喉管,轻声道:“劳烦你了。”

    他松开手,在鸡妖化形攻击之前,往后退了一步。

    阮娘在这一瞬扑上去咬断了黍离的脖子。

    未械型的妖在遇上燕茯苓这样的人之前,和械型后的妖对阵,犹如冷兵器对峙导弹,只会瞬间被摧毁。

    陆鹤良静静旁观着眼前的一切,一地的血,散落的杂乱鸡毛,他在想如何善后。

    狼狈为奸,旁观者同样有罪,他目睹了一次又一次这样的杀戮。从生到死,再到为了对抗本能自相残杀,一个系统无可避免的熵增过程,无可避免的寂灭结局。

    他果然该死,陆鹤良想。祖辈为妖连接神经管线时,绝对不会想到后代在静观它们用机械的力量杀掉原妖。

    尸体落到地上,变成了动物的形貌。妖丹从黍离胸口升起,因为香火的不稳定,呈现一种发育不良的青,没有温吞的暖色。

    待它彻底消散掉,阮娘一爪子将其拍到陆鹤良那里,而后迫不及待扑了上去,用尖利的牙齿把黍离的身体扯碎。

    她已经有十几年没吃过生肉了,燕茯苓给她带回来的麦辣鸡翅全翅桶,是望梅止渴的道具。她一次次把那些肉剔下来,并对这个过程烂熟于心。

    两头软骨咬下,轻轻一挑,拆出尺骨和桡骨,整块鸡肉就会掉下来。腓骨会被她特地留下来,燕茯苓洗干净后会帮她收进箱子,当做祭祀的贡品。

    生肉进入喉管,她能感觉到异物进入系统的不适。

    它们很快融化消失,很奇异的,阮娘产生了一种孕育的感觉。

    我要有孩子了,我要为它做点什么。

    阮娘很快沉浸在备孕的幸福当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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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改了一下前面的bug,有时候出现错乱是因为存稿写了两个版本,没太大出入的我就懒得改了,不过明显的还是要改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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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

    卑微的背叛(修)

    燕茯苓下了晚自习来到陆鹤良家的时候,发现今天的叔叔有些异样。

    阮娘让她少来陆家,但她没有听过。

    尤其是今天,她几乎是等着夜晚的到来。对陆延的感觉让她心慌,进而想从陆鹤良这里确证一些东西。

    陆鹤良似乎刚开始工作不久,陆延不在,燕茯苓放心地坐在桌角看他工作的样子。

    燕茯苓问他:“叔叔,可不可以要一个小礼物?”

    陆鹤良戴着眼镜,正在接受助理发来的文件和图稿。他闻言看向燕茯苓,眼神带着温和的笑意:“想要什么?”

    亲吻,应该是最能验证感情的东西。

    “亲亲我吧,情侣那种……”燕茯苓小声说,神情有些扭捏。她的眼神飘忽,最后落到自己手中的糕点上。

    似乎有些后悔自己的冲动,她补充道:“我,我换一个……不要那个了……”

    陆鹤良没说话,只点点头,把盛放糕点的托盘往她那里又移了几分:“喜欢就多吃点,这几枚——粉色的,店员说是味。”

    “嗯嗯。”

    燕茯苓又吃了两个,低头把指尖上残留的奶油舔干净,那股新鲜的味儿甜得她几乎要眯起眼。

    陆鹤良本来在看学生交来的论文稿,待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望了她好一会儿。

    目光被她吃蛋糕的嘴唇缠住,收紧。一截粉色的舌尖伸出来,把唇沿的奶油舔进去,舔得很干净。

    也许是因为今晚见了血,身体里一直有股难言的冲动。血腥而原始的杀戮场面,使得感官的灵敏成倍增大和扩散。

    陆鹤良想到昨夜那场门内的边缘交欢。

    男人扣好钢笔笔帽,往前倾了倾,他的手轻轻搭在女孩子的腰侧。

    “茯苓,”他的声音有些模糊:“压到文件了,身体挪一下。”

    燕茯苓嗳了一声,抽了张纸擦掉手上的油脂,就要往桌下跳。

    扶住腰的大手随即按住她,她听到陆鹤良低声道:“就跪在这儿……”

    燕茯苓在那一瞬间福至心灵,明白了他的意思。

    他想亲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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