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晚星气愤又委屈,紧闭着的牙关直打颤。
我的筷子!
我的碗!
洛望飞你洁癖呢!
洛望飞似有所感,抬起头看见欲哭无泪的向晚星,动作微微一滞,但也没放下她的碗筷,皱着眉问她:“你怎么了?”
向晚星觉得他肯定是故意的,强忍着骂人的冲动,没好气说了一句:“那是我的碗筷!你的在桌子上呢!你干嘛用我的呀!我吃什么!”
洛望飞闻言低眸看了一眼自己手中的碗筷,也不生气,好声好气和向晚星解释:“你只拿了这个过来,我以为你是让我这样吃。”
他的声音很温和,很平静,没有丝毫挑衅的意思。
但宿敌就是宿敌,宿敌说什么都错。
向晚星听着就是觉得他在嘲讽自己,奚落自己,大声斥责他:“我拿我自己的碗,你自己的碗难道还要我帮你拿吗?”
余亮和叶雪他们听着不对劲,连忙起身要过来拉架,却听到洛望飞说了句:“对不起。”
一时间,所有人都愣住了。
向晚星也站在原地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那一腔怒火尽数熄灭,化为一潭池水在胸膛里激荡。
唯有洛望飞还是从容的,他端着向晚星的碗站了起来,走到她面前,温声和她商量:“你换个碗?或者你等一下,等我给你洗一下,不过饺子可能会冷,还得热一下,我下次注意。”
他垂眼注视着向晚星,眼眸里尽是一片温柔,含着浅浅的笑意,像是三月春光一样,温柔汹涌,铺天盖地,把她包围,浇熄了她的所有火气,柔柔地浸润她的心防。
向晚星后退了一步,躲开他的笑,“算了,我换个碗,你自己把饺子倒去你碗里。”
说完,她便径直去了厨房重新取了一副碗筷。
回来的时候洛望飞也已经分好了饺子,他把那些残疾的饺子分到他碗里,卖相好的都乖乖在向晚星碗里待着。
向晚星说不清自己是什么感受,只能归于自己辛辛苦苦包了半天饺子,即使卖相不佳,也都是她的劳动成果,如今都落进了洛望飞肚子里,难免会产生那么一点复杂的情绪。
其他的,她便不再去想了。
买电影票的时候向晚星倒是没有把洛望飞落下,买了六张。
按照以前的习惯,叶雪和宋惜坐在里面,向晚星坐在中间,充当男女生边界线的那个人,一般挨着她的不是唐川就是余亮。
结果她瞧见洛望飞站在自己座位旁边,举着爆米花和可乐,很是无辜地看着她,语气很是谨慎:“我能坐你身边吗?”
其他人浑身一抖,向晚星更是头皮发麻。
她宁可他直接坐下,像之前那样无赖,而不是这样怪异地询问。
仿佛她说不可以他就真不坐了一样。
洛望飞的脸摆在这里,前排许多人频频回头,向晚星都能听见前面一排的几个女生的讨论。
“哇,你看你看,大帅哥,就后面,白色衣服那个,白得发光,是不是明星。”
“啧,确实帅,不过好像晚了,人家已经有看对眼的了。”
“帅哥声音也好听!长得好嫩啊!像是男高一样!”
向晚星沉默地闭上了眼睛,默默在心里澄清。
首先,他不是像,他确实是男高。但他不是明星,洛望飞那嘴上午出道下午就得道歉退圈。
其次,他可以搭讪,不晚,他和自己是纯洁的宿敌关系,没有看对眼。
最后,这不是偶像剧,如果非要选一个类型,向晚星会给她和洛望飞定位为权谋或者武打,不掺杂一丁点的爱情元素。
她在心里说了一大堆,但是还是没有伸出手去拍前排讨论欢快的几个妹子,只是默默地坐到了自己的位置上,假装自己耳朵聋了,并没有听到她们的聊天。
其他人也依次坐下。
唯独洛望飞还站着。
电影院都熄灯了,眼看有人要骂了,向晚星不想被连累,看向他,“你干嘛不坐?”
洛望飞垂眼瞧着她,一副怎么样都毫无怨言的样子说:“你不是没有同意吗?”
?
向晚星不知道为什么他这都能阴她一手,忍住了破口大骂的冲动,咬着牙微笑着对洛望飞和颜悦色地说:“好的,我同意了,请你坐下,好吗?”
洛望飞这才坐下。
前排的几个女生发出一阵低低的尖叫,“哇!好宠!绝世好男友!”
向晚星重重拍了一下自己的额头,想原地去世。
洛望飞从容地把爆米花放到向晚星桌板上,还给她插好了可乐吸管,仿佛聋了一样,对于周围低低的讨论和目光没有丝毫感觉。
叶雪和余亮只觉得洛望飞可能一时脑子进水了,宋惜也抱着观望态度。
毕竟他们亲眼所见,洛望飞和向晚星的争斗不是一天两天。
唯有唐川笑个不停,肩膀耸动。
向晚星狠狠瞪了一眼唐川,“你笑什么呀!”
唐川头靠在座椅上,拿起手机给向晚星发了一句
向晚星回了一句:
唐川的脸隐在黑暗里,给向晚星发了一句:
电影开场,向晚星没回这条信息,唐川也没再发了。
向晚星是为了撮合唐川和宋惜选的电影,买了一部冷门火山纪录片,唐川喜欢纪录片,她打算让宋惜也表现出喜欢纪录片的惊喜和巧合。
至于他们这些观众,昏昏欲睡也正好,不用当电灯泡。
电影两个半小时,放到一个半小时的时候,其他人就睡了个差不多了。
向晚星其实没睡着,但是觉得氛围都到这里了,她也该睡着了,把眼睛一闭,歪着头靠在椅背上假装睡着了。
睁着眼睛的两个人迟迟不动作,宋惜看向唐川,而唐川没有转头。
他通过了宋惜的好友申请,给出的回复是无情的拒绝,
宋惜难得没有软弱,回复很直白也很坚定,
唐川懂了,也没再拒绝,只是给宋惜留了一句
宋惜握紧了手机,觉得这段话似曾相识,把目光转到向晚星身上,看了看洛望飞,又看回到唐川身上,恍惚间意识到了什么,愣在原地许久没有动作,也没有回复。
唐川自始至终都只是坐在位置上,没有偏头没有侧目,看着荧幕上关于火山的纪录片。
追逐火山的人,往往葬身于火山。
但没有人后悔。
追逐本身,就是一场飞蛾扑火,一厢情愿。
宋惜此刻真正明白了唐川,也明白了他们身上最大的共性,他们都经历过一段难捱的时光,靠着想念一个人走了出来,把那个人当成寄托,即使明知无法得到。
他们都是在悬崖上行走的人,而心中的寄托就是拉住他们的绳索。
她的绳索是唐川,唐川的绳索是向晚星。
所以他们彼此相像,甚至彼此互相可怜,但是不必在一起。
摇摇欲坠的两个人,放在一起只会一起摔得粉身碎骨。
宋惜不再看着唐川,看着电影里火山吞噬追火山的人。
而在宋惜和唐川之间的向晚星却忍不住轻轻动了动,皱起脸,似乎在忍耐什么。
刚刚闭上眼睛,向晚星就感觉自己的脑袋被一只手带到一个地方,温热又宽厚,是少年的肩膀。
没过多久,另一个人的头也靠了过来,和她挨着。
向晚星能感觉到他的头发扫过自己的皮肤,惹起一阵阵的痒。
还有他身上那股清新的薄荷味
只能是洛望飞。
装睡的向晚星委屈地选择一动不动,祈祷时间快点过去,祈祷洛望飞赶紧离开。
可是上天听不到她的祈祷,洛望飞越来越近,脸压着她的头发,呼吸交错。
向晚星甚至感觉洛望飞的薄唇近在咫尺。
她的清白危在旦夕。
好不容易等到电影散场,向晚星立马睁眼,要跳起来,又发现自己的头发挂在洛望飞的衣服纽扣上。
她觉得自己倒霉透了。
第44章
夜晚里的秘密
向晚星越是挣扎,
头发越是和洛望飞的纽扣缠得紧,疼得她眼泪都流出来了,但还是一个劲地推着洛望飞,
想和他拉开距离。
洛望飞瞧见她这样子,
心里仿佛也被什么扯着,很是不舒服,
伸出手把向晚星双手捉住,
摁着她的脸贴到自己面前,
“你扯着不疼吗你。”
唰的一声,电影院的灯光亮起,周围的人也从座位上起身开始散场,向晚星能察觉到有不少人都朝她和洛望飞投来目光。
“哇,
你看看人家男朋友!”不知是谁朝着不解风情的男伴抱怨。
向晚星和洛望飞前排的女孩也顾不上降低音量,“哇”一声,
互相感慨:“真是进步神速。”
向晚星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又羞又恼,
觉得自己的清白彻底碎了一地,更加剧烈地挣扎,撞着面前如山峦般纹丝不动的人,又气又急,
“你干嘛,
离我远点。这是电影院!这么多人看着呢。”
“我为了你好,你这样疼得要死,头发扯掉了还不知道能不能长出来。”洛望飞回答的理直气壮,把外套竖起来,
揽着向晚星往外走,“我们去楼梯间解,
你把脸躲我外套里。”
向晚星不动,用行动拒绝这个提议。
洛望飞垂着眼皮看着她,淡淡出声:“行吧,你不肯走那我抱你了啊,反正你轻,我单手都行。”
向晚星惊得抬头望着他,“你”了半天,憋红了脸,没说出流氓两个字。
洛望飞把手放到她腰上,正要使力,向晚星看他来真的,连忙把脸埋到他卫衣的帽子里:“等等!我自己走!”
洛望飞跟其他同伴打了声招呼,就这么大大方方搂着向晚星往前走。
向晚星能察觉到余亮和叶雪他们的目光一直追随着自己和洛望飞,出去的时候也有不少陌生人向他们这对走路都抱在一起的靓丽少年男女投来目光。
向晚星羞得满脸通红,只能怪洛望飞长相太招摇,太引人注目。
几百米的距离仿佛走了一个世纪,一到楼梯间,向晚星就立刻推开了他,同时头皮上的刺痛也传来,疼得她倒吸一口冷气。
“躲什么呢,我又不是瘟疫。”洛望飞把她拽回来,“你别动,我来解,很快就好。”
说着他就开始上手,一只手把向晚星头发握在掌心,另一只手开了手机里的手电筒打光。
少年的手指小心翼翼地拨弄着她的发丝,一举一动都牵动着她的发根。
他的力道很轻很轻,所以向晚星不疼,只是泛着一阵微不足道的痒。
楼梯间里没有开灯,昏暗无光,手机的光尽数落在洛望飞的侧脸之上,照得他肤白似玉,眉眼如画,安静沉稳,令人安心也令人动心。
向晚星转开目光,蹲在地上看着水泥地面。
断断续续有几个人拿着垃圾推开楼梯间的门,看见楼梯上挨在一起的少年男女又慌忙退了出去。
洛望飞无动于衷,向晚星沮丧地把头埋进胳膊里,只露出一个后脑勺对着洛望飞,闷闷埋怨他:“都怪你,穿得这么花里胡哨干嘛,卫衣就卫衣,还又是纽扣又是云纹刺绣,像是花孔雀开屏一样。”
她盼着洛望飞和她吵起来,让这楼道不要如此寂静,让这氛围不要变成一种旖旎。
可是洛望飞没有吵,他只是坐在向晚星面前,垂眸轻轻应了一声,像是一块小石子落入深潭,荡起一圈涟漪。
“嗯,怪我。”
向晚星耳朵一热,把头埋得更深,轻轻数落了一句:“你嗯什么,马后炮。”
洛望飞垂眸解开了最后一缕缠着纽扣的头发,说了句:“行,那我以后都不穿这种衣服了。”
向晚星没搭理他,站起来头也不回推门而出,上去挽着叶雪和宋惜的胳膊往外走。
叶雪,余亮,唐川依次在十字路口和向晚星挥手告别。
路过洛望飞的家,宋惜不知道要不要停下来,而向晚星毫不犹豫地往前走。
她们和洛望飞又不算玩得好的朋友,只是算冤家死对头,何必告别。
到了御景豪庭,向晚星和宋惜告别,宋惜却没走,指了指向晚星身后,欲言又止。
向晚星不明所以回头,看见本该回家的洛望飞就在三步之外。
被她抓包了,他似乎也没什么慌乱,也没开口解释。
向晚星问他:“你干嘛跟着我?不回家吗?”
洛望飞垂下眼皮,想了想,回答:“万一你回家遇到流氓怎么办?”
向晚星不知道该骂他就是流氓,还是提醒他上回那个混混已经是两个月之前的事情了,而且她也反击了回去。
洛望飞就在夕阳底下站着,披着霞光,朝她笑了笑,“那我走咯,再见。”
这突然的礼貌客气让向晚星觉得奇怪极了,站在原地没有回答,兀自回了家,搓了许久的澡,试图把洛望飞带给她的怪异感搓掉。
他为什么不跟她吵架了?
有错就认,挨骂也不生气。
脑子有病了吗?
向晚星蹲在花洒之下,淋了许久,得出一个结论:洛望飞一定是想害她,悄悄地搞一个大事情。
她决不能上当!
豁朗开朗的向晚星抹干了身上的水,重新站了起来,雄赳赳气昂昂踏出了浴室,整个人焕然一新。
她看了一眼手机,洛望飞又在给她发信息。
她已经不害怕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向晚星已经想好了骂人的话,点开却沉默了。
他发来了语文和英语试卷的答案。
理解那里还重点给她标出来了,按照她的水平又写了一份。